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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眼睛

  樓房並不高,只有五層,從外面看上去,白灰已經脫落,有幾處因為雨水浸泡,牆面發黑。好像一張將死之人的臉。
  或者是一塊墓碑。
  小賤一個激靈,走在前面。
  許俊邊走邊說,當時找到許小康,是在五樓的一個破屋裡面。
  我點頭表示知道,把羅盤拿出來,羅盤跟我一起有一段時間,拿在手裡不再是冰冷的。
  指針晃悠悠的,有些遊魂在裡面,但都是弱得不行,被我們腳步聲一跺,早就嚇跑了。
  小賤跑得很快,在五樓那邊汪汪地叫了起來。
  「來了。」我扛著一袋大米就往上面跑。
  許俊也很進跟上,等我跑到五樓的時候,許俊才到三樓,看來體力不行,天天搞藥物研究沒有鍛煉身體,一袋五十斤的大米都扛不起。
  我把大米放下,站在五樓等他。
  五樓一共有四間小屋,門板搖搖晃晃,有幾塊已經落在地上。前幾天江城下了幾場秋雨,走廊裡面還有一些雨漬,都是從走廊一個大的公共窗戶飄進來的。
  其中一個門口處,還有一些奇怪的白毛,和兩塊發乾的動物糞便。
  走廊上面還有其中一間屋裡面,陰風陣陣。其實也不能說是陰風,但是吹來身上涼涼。以前看魯迅的先生的文章,裡面寫過一句:「一陣陰風,許多蓬頭的、禿頭的、瘦的、胖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鬼魂出現。」我記憶之中難以忘記,順著方向看過去,心想千萬別來一群高矮胖瘦的鬼魂。
  不過,先是看到了門牌號:
  502.
  然後感覺有一隻眼睛看著我。是一隻眼睛,不是兩隻眼睛。
  (這種感覺很詭異,如果有人站在門口兩隻眼睛看著你,可能不會覺得害怕,但是如果有人露出一隻眼睛,另外的眼睛遮蔽在牆後面,很顯然這隻眼睛肯定不懷好意。當然還有另外可能,也就是只有一隻眼睛。)
  這種感覺很奇怪,揉揉眼睛,再看,又什麼都沒有。
  「許俊。怎麼還沒有上來?」我站在樓梯旁邊問道。
  除了我的喊聲之外,再也一點聲音都沒有。
  根本沒有許俊上樓的聲音,也沒有他回答我的話。
  看來是見鬼了,我不好地預感告訴我自己。
  我二話不說,就往樓下跑去,許俊應該在三樓的。剛才跑得太快,把他給丟在後面,看來是太沒考量了。
  小賤跑在前面,自從它第一次看到餓死鬼後,我感覺它眼睛已經可以看到一些異物了。
  我一口氣下到三樓,只見許俊背著一袋大米,站在一戶門前,一動不動,卻在做著上樓的動作,看樣子,許俊以為自己還走走路。
  靠,是鬼遮眼了。
  讓許俊以為自己還在上樓,額頭上面都是汗水。
  小賤跑過去,二話不說,將右後腿抬起來。在許俊的腳下撒了一泡尿。小賤尿一泡過去,就是鬼遮掩給破了。
  許俊被小賤尿騷味被憋醒了,睜開眼睛叫道:「我怎麼在這裡走路。是不是已經到樓頂了?」
  「你說呢?」我幽幽地說了一聲,把許俊給嚇得夠嗆。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許俊這才看到了門牌302,知道自己是三樓,說:「剛才背著大米,一直在上樓梯,可把自己累不行了,結果還在三樓,是不是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我笑道,許大哥,你別說,估計住戶以為你是來送米的,就把你帶回家了,也不是什麼惡鬼,沒事,跟我上五樓。
  我一把拉住了許俊,剛才發生的小插曲,讓我對舊樓的凶險程度有了一定的瞭解。
  現在還是下午的時候,陽光旺旺的,就有鬼遮掩,倒是把餓死鬼給趕下來,還不得翻天啊。
  豬耳鬼說,要把餓死鬼全部趕出來,必須在黃昏,太陽落山的時候,那個時候,正是陽氣變弱,陰氣上升的時候,餓死鬼在那個時候最為活躍。
  這回我拉著許俊,可別讓他再丟了。
  身後的302里面,聽到了一聲咳嗽聲……
  上到了五樓,在許俊的指認下,進了502房間,說當時就在這裡發現許小康的。
  502房間裡面是一個兩室一廳,牆面上掛在一幅十大元帥的海報.一間臥房裡面牆上的紅紙完全變得淡淡,紅黃交錯,寫著一個「福」字。
  臥室中間還有一個台老式的大三洋牌收音機,可以收聽新聞節目,可以放舊式磁帶,在電視沒有普及的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台。到了八十六年,崔健唱出了《一無所有》,搖滾開始風靡全國大中小城市。各種青年穿大喇叭,男青年留中長髮,或者乾脆長髮,女青年不少穿寬大的西裝襯衣。一群人扛著這麼一個機器,一邊扭頭一邊跳舞。
  後來就有了鄧麗君,有了張學友。
  「是這裡嗎?」我問道。
  許俊點點頭:「當時就在這個舊式收音機下面發現小康的。」
  我有點疑惑,這間屋子裡面似乎沒有多少詭異的地方,就連剛才感覺到的一隻眼睛也沒有了蹤影。
  指不定是從別的房間跑來的。
  我把搖晃晃的窗戶完全打開,從西邊射進來一縷陽光,將剩餘的陰氣也給趕跑了。
  許俊一直瑟瑟發抖,連忙站到了陽光下,才舒服一點。
  我在屋裡面反反覆覆地走著,又從一個角落裡面發現了一張照片,一張黑白的照片,上面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從裝扮和豎著兩條大辮子,很可能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照片,照片上的姑娘青春活力。
  身上穿的是軍裝。
  胸前應該還是一朵紅花,可能是姑娘參軍時候拍的照片。可惜臉部因為雨水浸透,看不清楚臉部表情。
  最後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個名字:葉文心。
  估計姑娘叫做葉文心,只不過過去了多年,年輕的姑娘怕是也化成骷髏了。
  許俊見我的表情,連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點不對勁。我點點頭,這個地方奇怪得很,不像是餓死鬼呆的地方。
  看了軍裝姑娘的照片,更是讓我懷疑許俊的線索了。許小康真的是暈倒在這裡嗎?
  許俊連忙問為什麼。
  我說住在這裡的人應該是個奶奶,年輕的時候參軍,一定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所以不適合惡鬼生長。
  《八宅明鏡》裡面就講過,人和屋子是一個相互影響的關係。
  老奶奶生氣正義凜然的話,房屋肯定會受到她的影響,若她在這裡住了五十年,房屋就受她道德和正義影響五十年,根本不會形成一個凶宅。
  許俊說這個他不懂,先生你看準了,一切都依靠你了。
  我心裡一直放不下一直那只令我犯怵的眼睛,對於剛才那番推測,心中沒有把握,把羅盤拿出來之後,反反覆覆地測量了一下,也沒有發現指針發現異常的變動。
  許俊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一時之間也沒有主意了,轉念一想,先試一試也不錯,就讓許俊幫忙,把兩袋大米全部灑在屋子裡面。特別是牆角的位置都鋪好了。忙活了大半個小時,我發現小賤卻一直看著老式的收音機,我打開收音機一看,發現裡面放著一疊磁帶,磁帶已經壞了,上面的螺絲也銹跡斑斑的。
  貼在上面是一張小紙片,已經看不出當年磁帶裡面是什麼歌曲。
  我趕緊把東西放進去,畢竟是別人的東西貿然拿走,肯定是不好的。
  若真是那眼睛看著我拿走,過來找我麻煩就是吃飽撐著,為了一個破磁帶不值當。
  許俊忽然叫我的名字,我趕過去。
  許俊說不小心把一張倒在地上的凳子扶正,結果裡面長滿了黑蜈蚣。
  「蜈蚣生長的潮濕的環境裡面,很正常的,沒事。」我安慰道。
  把大米全部鋪在屋裡面,我在牆面上面貼了兩張東陵子捕鬼符,然後將地上破門板扶起來,將502的門關上了。
  許俊問我完事沒有?
  我點頭道,差不多,明天中午我再來看一下,具體什麼情況,等我再打電話通知你,如果不出意外,明天黃昏我就讓許小康恢復自由身。
  許俊連忙感謝。
  到了路邊的時候,我打起了桃樹的主意,質感很粗,讓許俊幫我看一下,將身上帶著防身的刀拿出來,將在桃樹上面劃開一道圓圈,將其中一條主幹給扳下來,然後用小刀把樹葉劈開,將多餘的部分除掉,得到了一根手臂長短大小的樹枝。
  許俊看著四周,怕有園丁花工跑來,見我最後得了一段桃樹,好奇問道:「兄弟,你是要回去做桃木劍嗎,我記得好像都用桃木劍來殺人。」
  我掃了一下四周,發現一個園丁跑來,拉著許俊跑。
  園丁氣急敗壞,真沒公德心,把一棵桃花給折了半邊。又轉頭看了一眼五層的舊樓,趕緊壓低了聲音,雙手合十,朝著舊樓拜了又拜。
  許俊無奈地笑了,兩個大男人跑過來偷一根值不了兩塊錢的桃樹。
  我才說道,不是做桃木劍,我另有他用,做好了明天可以派上用途。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