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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再遇勾魂

  「我知道。」我咬咬嘴唇道。
  附身在老太太身上的鬼魂,可能是一個令人尊敬的爸爸。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兒子。
  「你知道個屁。我一天辛辛苦苦地幹活,就是為了我兒子有個好的成長環境。」老太太接著說道。
  我注意到老太太住在床上的時候,小腳是八字張開的。
  一般多年開車的老司機,容易形成了這種八字腳,屬於職業習慣。
  「我理解。」我點頭道。
  「你理解個屁。我一個人包了個車開出租。結果被一群吃飽撐著的飆車富二代給撞得粉碎……」老太太嘴巴冒冒地動著,還能看到嘴裡面唯一不多的幾顆牙齒。
  果然是一個司機。
  準確地說,是一個開出租車的司機,今天晚上開夜班,被飆車的傻比給撞得粉碎。
  一般鬼魂在脫離肢體之後,還會還殘存善良的觀念。三魂七魄還可以連在一起,但是時間一久,如果一旦智魄散掉,就會變成惡鬼的。尤其是七天的回魂惡鬼,往往都是凶殘得很。
  我必須眼疾手快,把鬼魂給趕出來,還可憐的老太太一個安身。
  「可以商談賠償金,然後把狗日給抓起來。冥府都有安排的。你還是安心地走吧。」我收起惻隱之心,大聲地叫道。
  老太太眼珠子死死地盯著我,忽然爆發了一眼,原本老弱的身子跳動開來,威力不小。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老太太乾癟的手一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不是剛剛說的好好的嗎?」我終於忍不住要罵他了。
  幸好死後長出來的指甲被鍾離剪掉了,不然這一下只怕就要刺穿了我的氣管,立馬完蛋了。
  我伸手巴在乾癟的手上面,看來我還是太容易被欺負了,每個殭屍和惡鬼都上來掐住了我的脖子,最可惡是那些要跟我親嘴的怪物。
  出租車司機越來越強的求生慾望,原本善的一面很快就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惡念,力量越來越大。
  我意識還沒亂,伸手將帶著的玉尺拿了出來,原本撞在的黃金羅盤也落到地面上。
  黃金羅盤上面似乎發出一道祥光一樣,我將玉屍握住,也跟著頂在老太太的小腹的部分,準確地說實在肚臍的位置。
  老太太的身子落在地面上,我騰出手,將一張鎮紙符貼在老太的眉心處,將另外一張貼在胸前,按下去發現已經乾癟。
  乾癟的乳房,也曾經飽滿,它的乳汁餵養了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
  老太太身子抽搐了兩下,最後一動不動了。
  「進來,快化妝。馬上讓老太太的兒女們,一個個單獨進來再和遺體告別……」我說道。
  老太太的出租車司機暫時被壓制住了。
  鍾離將化妝包拿出來,因為給老人化妝多是講求慈祥的味道,沒有太複雜的步驟,一邊臉已經畫好了,另外一邊臉畫起來也不是很慢。
  鍾離神情凝重,從眼角緩緩地流出了眼淚。
  我怕出租車司機再翻出浪花,一邊催促鍾離加快速度。
  十分鐘不到,就畫好了,白布蓋在了身子上面,折了一道,露出了一個腦袋。我將玉尺收起來,示意戒色幫忙,和鍾離一起就推著床往靈堂而去。
  「最後,家屬一個個進來和老太太做最後的告別。」鍾離聲音極力控制地沒有啜泣起來。
  我不由心想,情感太豐富的人,其實不太適合幹這一行,鍾離就不適合這一行。
  眾人不解,都不太願意,單獨告別就要面對一個死人,一個冰冷老人,沒有呼吸。
  「不是已經告別過了了嗎?為什麼還要來一次。」有個女兒說出話了,之前在關於老人贍養問題上,有過不愉快的經歷。
  「她是你們的母親、奶奶、外婆、丈母娘、婆婆、姑姑。是你們的親人,馬上就要推進去燒了。難不成,你們,最後一次單獨送送老人家都不能嗎?」戒色忽然很生氣地說道。
  絕對是很生氣很生氣的那種樣子。
  最後大兒子進去了,跪在地上痛哭,似乎想起多年前泥巴屋裡面,好不容易一家人有了一條魚,母親笑道,你們多吃魚肉,娘不愛吃魚。哭得淚流嘩啦,現在哭有個屁用,之前都幹什麼去了。
  最後依次進去送別。
  我拉著戒色過去抽煙,路過了戴黑帽子的男子,好像是老太太一個上大學的孫子。
  直到最後的告別完了,才看到鍾離過來,鍾離咬牙罵道:「我要是生了不孝的兒女,死了一定不放過他們的。」
  「等你當了母親,或許不會這麼說了。」我歎道。
  吐著煙霧慢慢地升天,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鍾姑娘,你做這個,一個月可以拿不少錢吧。」我其實一直很好奇這個事情,畢竟願意做的人很少,一定是收入很多。
  「也沒有多少。可能一個月四千塊錢的樣子。」鍾離怕我不信,「我們組長可能要高一點,會有五千多的樣子。」
  原來這麼一點,而且經常半夜過來加班,都不能好好休息,看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難過之處。就連現在的中學生,每天六點起來,晚上十二點才能睡。
  「你最後讓他們每一個人進去告別是什麼意思?」戒色不解地看著我。
  「我把出租車司機的魂魄壓在了老太太的體內。最後讓他們一一進去告別,是讓勾魂者可以有機會單獨和老太太相處。勾魂者就在那個戴黑帽子的大學生身上。那樣子,勾魂者就可以和出租車司機談一談。最後把出租車司機帶走。也不至於暴露了勾魂者的身份。」我小聲地說道。
  我怕在陰暗的地方,勾魂者看著我。
  戒色聽完之後,瞠目結舌,豎起大拇指就要誇人。我把煙蒂掐滅,丟到了垃圾桶裡面,看著另外的包間裡面,小孩子原本有力的哭泣聲,已經變得低聲的嗚咽。
  「我過去看看。你們要是去啪啪啪。我不會攔著你們的。」我甩甩手,走在黑暗之中。
  「你說什麼了。你個小神棍。」鍾離不高興地叫道。
  「鍾姑娘,我手裡面有幾張酒店的貴賓卡……你看。」戒色撓撓腦袋說道。
  ………………………………………………
  我拍拍了巴掌,小賤聽到了聲音跑了過來,嘴裡面銜著老太太的千層底的布鞋。我看了看鞋子,除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屍臭。鞋面還是乾乾淨淨,老太太幾個女兒肯定是不會幫老人洗鞋子。
  難道是老太太剛剛換上了鞋子,然後就死了。我其實心裡面有個不太光明的想法,那就是老太太換上了乾乾淨淨的衣服,把衣服都收拾得乾乾淨淨,把房子打掃個乾乾淨淨。
  將一幅冷冰冰的照片放在身邊,把門窗緊閉,走到廚房,把煤氣打開了……
  沒有再想下去,把千層底的布鞋收起來。摸著古怪的黃金羅盤,一般有些年成的羅盤,似乎充滿了辟邪的能力,它的意外發出光芒,讓我大吃一驚。
  另外一個包間裡面,人員聳動,一張黑白的遺照,看得出是一個勤勞善良的人。
  是一個年輕的爸爸。
  應該就是他跑到了老太太的身上去了的。
  門口停了十幾輛出租車,都是趕來的夜班師傅。
  我正好看到了石大克,他抱著小男孩,小男孩居然只有五六歲的樣子,比許小康還要小。
  我偷偷地在一旁看著,最後不敢再看了。
  石大克把小男孩放下來:「小明,你放心。我去把那個壞人給找出來。」站起身將黑色的夾克緊了緊,和跟來的十幾個出租車司機說了幾句。
  「大哥,晚上還做生意嗎?送我回去。」我喊道了石大克。
  石大克迷瞪眼睛看了我兩眼。
  「你是那天的人妖……」石大克估計也沒有忘記那天晚上搞笑的鬼故事。
  「人妖……我是聽人妖鬼故事的人……」我一臉黑線。
  石大克拍拍我肩膀:「我要去找人。順路我帶你。」我把小賤抱起來,跟上了石大克。
  綠色的出租車裡面還是放著午夜鬼故事,喜歡嘮嗑的石大克似乎沒有多少話。
  關掉了出租車的收音機,將對講機拿起來:「咳咳,我說幾點,大家都聽著點……」
  「石哥,你說……」從對講機裡面傳來不斷地響應聲。
  「第一,小明沒有了爸爸,以後咱們就是他爸爸;第二,隨時匯報紅色跑車的蹤跡,上面有老李的血跡,別讓兇手洗乾淨了車。」石大克把對講機放完了。殯儀館門口停靠的出租車馬上開動,全城程搜查紅色跑車。
  閃光燈同時打亮,鳴笛而出,為老李而去送行和悲泣,很快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你們很都認識老李?」我抑制心中的激動,問道。
  「老李一個人拉扯個孩子,緊巴著自己,非要把兒子送到最好的幼兒園裡去。我們怎麼不認識他?自己吃五毛錢的摸摸,天天給兒子吃牛肉,燉湯,我們怎麼能不認識他們?找他打牌只玩一塊錢的,我怎麼不認識他啊?」石大克低聲說道,車子開得很慢,在幾個常見飆車的路口尋找著。
  其實我想告訴他們,這飆車的車手撞死了人,怕早就躲起來,現在也追不出什麼。
  可是石大克他們如果不做這件事情,他們肯定不會安心的。
  我感覺到羅盤的指針似乎在動,將它拿出來,轉得越來越快,我感覺到一股暖流留在我的心口。
  順著街道看過去,只見勾魂人牽著一個人。和靈堂的黑白照片一模一樣,就是石大克口中的老李。
  蹣跚著走著。
  還在留戀人間最後的光景。
  「我幫你找那輛紅色的跑車。」我咬咬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