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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謎底揭露

  第十五章謎底揭露
  我不知道開舞會是個啥意思,而且還是在棺材裡面開舞會,棺材裡面能開舞會嗎?
  難不成吳振用了文學小說裡面常用的誇張手法。來不及多想,從地上面站起來,腦袋一暈差點一頭鑽到地面去。沈易虎比我好不到哪裡去,也受黃氏的陰氣影響,差點昏過去。
  我叫道,村長……老村長,找兩件大棉襖過來,到瘋子家大院燒兩堆火,快。
  白廣德點點頭,七十歲的身板跑起來如同劉翔跨欄一樣。給我和沈易虎一人各找了一件軍大衣。
  暖春四月穿大衣,外人見了還以為是瘋子。我哪還管得上那麼多,抬腿就往山上跑。沈易虎和我邊跑邊哆嗦,越跑越冷,到了大山丘上面,出了一身汗,倒好了不少,可軍大衣還是離不了身。
  這個時候天濛濛快黑了,忙碌的一天看來就要結束。
  吳振袖子擦汗已經濕透,站在墓穴五十米之外,隨時等著逃命。兩個手下已經恨不得坐火箭躲開。見我來了,吳振喜出望外,又見我套著軍大衣,露出擔憂的神情。吳振手腳並用,後怕地說道:「剛才棺材面,咚咚匡,咚咚匡,真的在開舞會一樣。」
  我倒沒在意吳振的話,卻發現張大膽頭猛地往下面一鑽,差點來個狗吃屎。張大膽踉蹌地站起來,居然是蹲在一塊石頭上瞌睡起來。
  膽也太肥了點,難怪叫做大膽叔。
  我說,沈警官,趕緊讓村子裡人送火把上來,天還沒黑透,大家再堅持堅持,把事情弄完了我們再吃飯。
  沈易虎沒有異議,讓下面人趕緊做火把送上來。
  停靠在平地上面的棺木,一點動靜都沒有,哪有什麼開舞會的。秤砣還壓在上面,三把尖刀也插在上面,捆在棺木上面的十八道紅繩也在上面,怎麼會出差錯了。
  張大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笑著說道:「動靜應該是有動靜,不過我感覺,不像開舞會的樣子,是手指在敲動,再說咚咚匡也不是舞會頂多是廟會。」
  吳振果然誇大其詞,急忙掩飾說道:「張群眾這麼一說,倒有可能是在敲手指。」
  張大膽走上前,一巴掌拍在棺材蓋上,張嘴罵道,敲你大爺丫,害得我偷會懶,想睡一會都不行。
  張大膽若是生在秦末漢初,那就是樊噲,天生屬於那種膽大之人,真想找他借個膽。
  我想了一會說,趕緊給他找個舒服的位置,不然他會有意見的。
  白廣德送來了火把,火把打了起來,燒得一片旺旺的,喪夫也請來了,額頭上包著毛巾,腰上紮著白布,大家不希望把事情留到明天,放在這裡過夜,萬一白敬仁跳出來就不是鬧著玩的。
  白廣德道,龍家外孫,一切都靠你,留著這棺木過夜我心中沒底。
  我說,看看,看看再說。站到大石頭上面,四處看了一眼。說實話,堪輿一塊不是祖師重點研究的,他說這一塊被楊筠松研究透了,自己再去弄沒什麼成就,就專攻捕鬼這一塊,書上面只是簡單寫了一些原則性譬如,什麼孤陰孤陽不宜,如此之類的話。要我一時之間找一個合適的位置,還真是有點趕鴨子上架。
  汪汪……從山中間傳來了汪汪的聲音。白廣德納悶道,怎麼我家的小黑狗在叫?
  我當即一拍巴掌,把軍大衣裹緊說道:「就是黑狗叫的地方,幾個人跟我下去挖好,然後把棺木抬下去。」最後關頭,大家都巴不得事情早點結束,反而比白天更加勤快,動作也麻利多。我提著鋤頭下去,一路小跑,小黑狗恢復能力很強,居然可以上山,在一塊石頭間空地等我。
  一切都安排好後,白敬仁重新落地,我怕他跳出來,把大秤砣壓在墳頭處,告訴白廣德大叔,等過上七七四十九天,再把秤砣挖出來就可以了。
  事情妥當了後,吳振給白廣德一點錢,說是白天幫忙的人都人頭費一人一百,又給了我一個紅包。專案組拉走了黃氏的屍體,把瘋子也一起拉走,一群人飯也不吃,連夜走。沈易虎在車上作了一個打電話再聯繫的手勢,我點點頭。
  我把剔骨寶刀還給了張大膽,加上兩條白沙煙酬謝。張大膽趕著夜路回家去,邊走邊嘀咕,今天五頭豬還沒殺,讓它們多活了一天,不知道多少人沒肉吃。
  晚飯還是去白廣德村長家吃飯。
  白村長知道我不能吃肉,炒了一框花生,弄了幾份青菜,把我拉在身邊,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笑道:「這是官家管的事情,我不好說。」
  白村長有些不高興,龍家外孫,你太不厚道了,看電視沒個大結局不是回事吧,會把人急死的。
  我說,老村長你別急,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說。白村長呵呵笑道,什麼事情,你說吧。
  我這才笑著說:「把小黑狗賣給我,留在你這裡也是條狗,給我就不一樣,更何況它救過我的命。」
  白廣德爽朗地把狗給叫過來,喏,他是你的新主人了,知道沒?鄉下狗也不值什麼錢,老頭子我送給你了。
  小黑狗朝我搖搖尾巴,好像聽懂來了老村長的話。白廣德剝開花生丟進嘴裡,笑道,現在可以講了吧。
  我也吃了幾顆花生米,幽幽地說道:「好的,我看到的我想的或許和專案組最後報告不一樣,但至少可以解釋一切的仇殺變故。」
  我準備講的時候,想起大學老師姚豹豹說過一句話,真正的高手從來不吹噓自己的功績。在白村長面前,我也不想吹噓,老老實實把我推測和猜想都講出來就可以了,把我在當中起到的作用省掉。
  我也穩重了一下說:「村長,你坐穩了,聽我給你講。」
  白村長點點頭,用手把頭上不多八十八跟頭髮撥弄了一下,你講,我坐得很穩的。
  其實故事是這樣的,瘋子和王寡婦之前是在一起的,是一對情侶。但是王寡婦覺得瘋子太窮,所以嫁給了他堂哥白敬仁,這一點從瘋子老婆黃氏和白敬仁的棺木可以看出來,一個是楊樹的,一個椿木的,價錢就差了很多。
  白廣德愣了一下,那孩子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死掉的。
  我說,別急,王寡婦結婚後生了個孩子,按照日期算一算,孩子應該是瘋子的,白敬仁顯然氣不過,要把孩子掐死,王寡婦像瘋子求救。中間肯定是談妥了用錢來解決。黃氏沒有怨言,心想著能夠把孩子要回來也是好事。哪知,白敬仁上山采山藥的時候居然自己摔死了。
  王寡婦懷疑是瘋子動手,所以就勒索起瘋子。
  白廣德抽了一口煙絲,那就奇怪了,黃氏又是怎麼死,孩子是怎麼死的。
  我笑道:「從黃氏的面相來看,她是病死的,沒有任何人動手殺她。孩子是被他的生父瘋子,親手丟進水庫裡面去的,孩子一口氣沒消,成為了水猴子。然後被我遇到,現了原形。」
  黃氏病死後,瘋子思念成疾,在一個夜晚把黃氏挖了出來,給她買了新衣服和新房子,讓她住在自己身邊,她死的時候應該是冬天,山裡冷,所以沒有爛掉。奈何女屍逗留人間太久,怨念生長便要害人,那麼第一個對象就是王寡婦。
  白廣德眉頭緊蹙,搖搖頭道,怎麼聽起來想說書的一樣,不過你猜得沒錯,黃氏的確是在冬天去世的。
  我想起老師姚豹豹說話的口氣,伸直腰板說道,生活的真事永遠比書中故事要戲劇化要匪夷所思。
  事情的真相我只能猜測出一二,或許我根本猜錯了。
  白廣德磕巴磕巴煙桿道,依我看:「是黃氏下毒手害死孩子,她怎麼能容忍丈夫帶一個孩子回來,而且白敬仁估計也是被她從山巖上推下來。最無辜的還是王寡婦,孩子死了,老公死了,最後那黃氏還讓瘋子中邪,拿著斧頭過去把王寡婦的腦袋給搬了家。」
  白廣德沒少鑽王寡婦的門,家裡兩條狼狗被被他給喂熟了。我不排除他說的那種可能性,笑道:「我不知道什麼標準答案,或許是一道開放性的題目,沒有答案,或許村長您說的才是對的。」
  很多時候,一個平時斯文的人也可能行兇殺人。真的說不清楚誰才是兇手,誰才是冤屈者。
  看官,你們能夠看出謎底嗎?
  白廣德村長問道:「白敬仁原來的墓地怎麼辦,還有那瘋子家怎麼辦?都是大凶之地,會不會有什麼怪事發生?我心想,總歸有一些怨氣和屍氣是散不掉的。」
  我說有個建議,在白虎銜屍的地方種上大片的向日葵,在瘋子門前種上純潔的梔子花。這樣,等夏季到了,陽光普照,向日葵吸收著陽光,就可以化解一切的悲傷和苦難,而梔子花看起來,總不會讓人想起紅色的鮮血,白色,原本是最乾淨的。
  白村長讚道,真是個好辦法,花開的時候,總能看到希望。
  我牽著小黑狗離開了白廣德的家,花了五十塊錢,白村長原本肯收,推搡了大半天才接下來。
  出了白村長的家,我就聽到了村長老伴的責怪聲,你個老不死,以後少跟龍家外孫說話,晦氣,龍游水也是神經病,自己一輩子打光棍也就算了,還把外孫給拉進來,作孽啊,以後那個女人肯嫁給龍家外孫,大好青年,哎……
  我裝作沒聽見,繼續趕路,有些話聽到進了心裡面難免會傷心會難過,不如裝作沒聽到。
  白水村道路都是石板路,早些年宋代靖康之恥,金宋戰爭持續多年,有一隻白姓人家跋山涉水,從當時中原汴京,來到江西和湖北交界的地方,在白水村定居下來。當時就鋪出了石板路,後來慢慢延長。其家族又有一脈遷到了很遠的閩浙一代。
  石板路上,不像大城市有路燈,除了兩邊人家照耀出來的燈光照明,沒有其他的亮光。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家家戶戶關緊了大門,躲在屋裡。
  今晚又沒有星星,石板路黑漆漆的,小黑狗黑漆漆的。我拿出手機出來,手機也沒電了。路上面黑洞洞的,只能憑著肉眼趕路。我一邊走一邊想,是在怎樣一個漆黑悄無聲息的夜裡,瘋子背著死去的老婆,摸著夜路回家。他背著老婆的時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情:邊走邊哭,邊哭邊笑,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生命體驗。
  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無法體會他,拿起筆端也無法揣測。
  我彷彿看到路邊的石頭上,瘋子打開水壺然問道,媳婦你要不要也喝一口,喝上一口咱好回家。然後笑道,你不喝的話我自己喝了。
  彼時皚皚白雪從天上飄下來,簌簌寒風從遠山吹來,世界安靜如同高僧坐定的心,瘋子坐在冰冷的石頭上,如同一座雕像一樣。
  我輕輕地走開,繞開他們,不忍心打亂他們。等到向日葵和梔子花盛開的時候,一切都會好。
  只要想想向日葵開放,我也不會畏懼黑暗之中的蟲師和外公身上的血手印。
  我輕聲溫柔地喚道,小賤,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