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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硃砂石

  在這滿地的骨頭和蛇之間,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塊拳頭大小的硃砂石,因為它顏色太鮮艷了,在這兒極為顯眼。
  雖然看見了這東西,但我哪兒敢去拿。
  蛇我雖然經常見,但這麼多在一起,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農村有過關於蛇群的說法,說是看見蛇群的話,那是蛇在交配,人打攪了它們的好事,就必須向蛇群扔一塊自己身上的東西,然後說聲打攪了才能走。假如看見蛇盤踞在樹上的話,那就是蛇在與人比高,人必須扔一塊東西超過蛇的高度才行。
  我見這麼多蛇圍在一起,一時間不敢過去,思索好久之後才從地上抓起一把碎石扔了過去。
  蛇群受到驚擾四散爬開,我趁機一溜煙衝了進去,抓起地上的紅色石頭就往外跑。
  這石頭比普通石頭重上不少,也涼上不少。
  雖好奇這石頭到底長啥模樣,但這時候也沒顧得上好好查看,現在最主要的是逃離這個地方。
  這裡下樹林有好幾個高坎,要是擱以前我是鐵定不敢跳的,這會兒逃命顧不上了,心一橫就躍了下去,翻身滾了幾下之後停下到另外一個坎,再跳下去。
  循環幾次再回頭,那墳塋已經離我近百米遠了。
  雖然逃離了墳塋,但總感覺背上黏上了什麼東西,有些硌得慌。
  我心想是路上荊棘從中的帶刺果子,也沒多管它,只踩著步子往對面道觀走去。
  經過縣城時候嘴裡實在渴得慌,本想找個人家討口水喝,但無奈現在時間太晚,街上行走的只有來往的車輛,房門大多已經關了。
  我這是第一次到大城市裡面來,完整一個鄉巴佬進城,走都不知道往哪兒走。
  以前村裡有老人被孩子接到城裡享福,到城裡呆了一個月就回鄉下了,問他為什麼回來,他說城裡所有的路都一樣,出去之後就找不著路回來了。他迷路好多次,不敢呆那裡,就返了回來。
  他一個大人都能迷路,更別說我這小屁孩兒了,我下山時候孟長青還囑咐過,讓我別在下面亂逛。
  但現在渴到了極致,舌頭都感覺要開裂了,實在忍不住就在四周找起了光亮。
  轉了幾圈後,鎖定一處尚亮著燈的地方,然後邁步走了過去。
  我去的時候,這屋裡的老人正要把捲簾門拉下來,見我出現在門口嚇了唉喲驚呼了一聲,然後就拍著胸脯斥道:「你個短命的化生子,你嚇我幹什麼?」
  我當時就驚呆了,我還沒有說話,他罵我幹什麼?不止罵我,還罵我化生子。
  在農村時候犯錯了都會挨爺爺奶奶的罵,但他們不管怎麼罵,都不會罵化生子這個詞。
  化生子在我們那兒的意思就是化生子鬼,也就是短命的小孩。
  這詞語的詛咒意思很強,農村人罵遍別的詞語,惟獨不會用這話來罵人。難怪進過城的人說城裡人鄰里鄰居住了好多年都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當時我還不信,看這老頭這麼冷淡和無禮,我就對他們說的話毫不懷疑了。
  「爺爺,我可以喝口水嗎?」他雖然罵了我,但我還是厚著臉皮討水喝。
  這老頭聽我說完,看了我一會兒之後才進屋給我端了一杯水,讓我快喝。
  我喝水時候老頭說道:「你大晚上打扮得這麼邋遢出門,跟個鬼一樣到處亂跑什麼。」
  我剛才在山上滾了幾圈,現在身上,臉上全部是灰塵泥巴,別人看起來雖然有些邋遢,我覺得還好,因為農村我都是這樣的。
  「我在農村都是這樣的啊。」我說。
  老頭滿臉嫌棄,我喝完水把杯子遞給他他都說不要了,我說:「不髒的。」
  他說這是一次性杯子,喝完就得扔。
  我又漲了見識,農村哪兒有這東西,城裡人果然奢侈。
  喝完水還是說了聲謝謝才離開,走了幾步回頭看看,那老人已經把門關了。我感覺自己好像被當成瘟神對待了一樣。
  不過還好討到了水喝,他罵我的話我也暫時放在了一邊。
  回到先前的地方,然後朝著安順觀的方向走去了,其實我本想找幾個人問問二奶奶的消息的,不過這會兒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也只能放棄作罷。
  上山的路才行了一半,突然感覺背後樹葉有點異常動靜,回頭看看,卻只看見空蕩蕩的石階和被月光映在石階上的樹葉影子。
  我見沒東西,就揣著硃砂石繼續向上了,才剛走兩步,背後又來了聲響。
  我猛地轉頭一看,那樹葉莎莎猛地搖晃了起來,待我定睛看清楚後,立馬嚇得大叫了起來。
  那樹葉之中竟然蹲著一個小孩兒,此時正扒開樹葉盯著我呢。
  我被嚇得一抽,竟然忘記逃跑了。
  這小孩兒見我沒逃走,將樹葉縫隙扒得大了些,然後瞪著眼睛問我:「你也是化生子嗎?」
  我哪兒是什麼化生子,只是剛才有人這樣罵了我而已,沒想到竟然真的招來了一個化生子。
  他問我之後我一個詞兒都沒說,邁開步子蹬蹬蹬爬上了石梯,飛也似地跑了好久才回頭看一眼,確定他被跟過來才放下心來。
  因為用跑的緣故,上山並沒有花多久時間。
  進了道觀沒歇息半秒就直接衝到孟長青房間門口,咚咚咚砸開了房門,一進去就氣喘吁吁喊道:「師父師父,有化生子追我。」
  孟長青聽了,連忙拿著手電筒起身出門去,同時轉頭說道:「你就在這裡,我出去看看。」
  他出去之後我驚魂未定地端起茶杯喝茶解渴,端起茶杯低頭準備喝的時候,卻透過茶水倒映的影子看見了我背後一張慘白的臉。
  我嚇得立馬把茶杯扔到了地讓,然後媽呀媽呀大呼著在原地打起了轉。
  可甩了好久,背上那東西都甩不掉,最後沒轍,我乾脆在地上打起了滾,可根本沒用,倒在地上有感覺的是我的背,跟本壓不到粘在我背上的那東西。
  最後我將衣服脫掉,還是於事無補,一回頭還是能看見背後那斜著的慘白的臉。
  孟長青屋子裡有一面鏡子,我慌張跑到鏡子前一看,這回徹底呆住了。
  我背後那頭根本沒有身體,這腦袋是直接從我脖子上長出來的。
  看見這場面,我頓時懵了,站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因為背後這腦袋現在是閉著眼的,我怕弄醒了他。
  我被嚇得直抽搐,卻不敢做聲和做大的動作,怕他醒過來咬我一口。
  在鏡子前站了約三十秒鐘,孟長青終於推門進來了,看見我杵在那裡也愣了一下,然後正色說:「別亂動。」
  我微微點了點頭,孟長青則慢慢拿起桌子上放著的一把桃木劍向我走過來,然後趴地一下抽在了我的背上。
  這力度大得很,我被直接抽得向前撲了幾步,定住身後再回頭,身後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
  孟長青見這男人出來之後,又用桃木劍一劍劈了下去,這男人連動都沒動就被劈成了兩塊。
  之後孟長青從身上取出一張符揮了兩下扔向這男人。
  轟地一聲,符紙燃了起來,將這男人也一併點燃了,就跟煤氣著火一樣,只用了一秒鐘全燃光了。
  見這東西沒了之後孟長青才不解地說道:「你怎麼把身上搞成這樣了?」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然後顫聲說道:「我跳坎的時候滾了幾下,身上就變髒了。」
  孟長青咋舌搖了搖頭說:「人模鬼樣人模鬼樣,說的就是你這種,你這打扮大半夜走在路上,精氣神全無,會被活人當成鬼,被鬼當成好兄弟,想要不招鬼都難,還有你身上這泥巴一股墳泥的味道,你是不是滾的時候沒看清楚,從人墳上滾了一圈?你這樣,沒招更多的鬼算你運氣好了。」
  我聽得目瞪口呆,連打扮不好也會招鬼嗎?
  就這時候,我腦袋突然嗡了一下,然後腦袋浮現的全是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孟長青叫我也不知道答應。
  孟長青看我呆滯,猛地吼了一聲,把我嚇得一顫,差點沒腿軟坐到地上。
  他之後走過來掰開我眼睛看了看,隨後說道:「目光也不渙散了,這下魂兒該回來了吧。」
  被他這麼一嚇,剛才的恐懼感和後怕慢慢浮上心頭,最後乾脆全身顫抖了起來,眼睛也跟著痛了起來。
  孟長青見我反應有點過頭,忙把我拉到桌子邊上坐下,然後在我身上扒弄了一陣子,最後目瞪口呆地說道:「你出去都幹了什麼?怎麼把火炎弄這麼低了,這樣下去會變成陰物的啊。」
  我這會兒眼睛生疼,身體也直打擺子,怎麼止都止不住,本想說句話,但吐一個字兒身體就猛地抽搐一下,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就連想東西也都沒個完整。
  孟長青見我身體猛顫,忙按住了我說道:「這是你機體在試探你死了沒有,你快用舌頭把上顎頂住,不然一會兒會咬著舌頭的。」
  我聽懂他的話,廢了好大勁兒才將舌頭放在上顎地方。
  之後孟長青一把將我抱起來,也不管身上髒不髒,直接將我扔在床上,然後轉身跑到櫃子裡面拿了一個小包出來。
  他從包裡取出一把小刀和一隻碗,取出之後沒片刻猶豫,直接用刀將手指劃破了。
  右手中指滴了幾滴之後又換到左手,總共接了半碗血才停下來。
  他將碗端到我面前,捏開我嘴巴就往裡面灌,灌了一半之後停下,將剩下的一半澆在了我的頭上。
  澆上去之後身體立馬停止了打擺子,但眼睛卻更加痛了,以前眼睛痛都會喝二奶奶給的藥。
  現在喝了一些孟長青的血,我原以為會管用的,但是卻起到了相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