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山海秘聞錄 > 第九十章  石碑 >

第九十章  石碑

  「你不去。」正川哥的聲音顯得有些甕聲甕氣的,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可我心中那個念頭卻是強烈到了某種堅定不移的地步,我根本就沒有和正川哥做任何的爭辯,而是直接抬腿就朝著山頂爬去。
  正川哥原本正在給我綁著腿,我這樣的舉動搞得他一個趔趄,他禁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臭小子,你這是欠收拾吧?」
  他和師父經常這樣『惡狠狠』的說我,也不見得真的捨得收拾我。
  每次這種時候,我也樂得和他們嬉皮笑臉,也算是師徒三人一種特殊的情感交流。但在這個夜晚,我卻半點沒有想要開玩笑的意思,轉頭用一種特別嚴肅的語氣對正川哥說到:「我,必須要上去。如果你堅持要上去的話。」
  那句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有一種陌生感,感覺好像不是自己平日裡會說的話。
  甚至,這句話都沒有經過思考,感覺就是一種下意識該如此說話的念頭。
  我不知道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但在手電燈光下,我分明看見正川哥愣了一下,然後說到:「那要上去也就上去吧。我會保護你的。」
  我感覺他這句話幾乎是有些『被迫』的意思,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卻不想在下一刻正川哥反應過來,追上來,狠狠在我悲傷拍了一巴掌說到:「臭小子,沒事兒別給我裝嚴肅!長兄為父,我是你半個爹,你竟然敢給我裝大?」
  我也愣了?我有裝大嗎?
  但正川哥在這個時候已經轉過臉去,低聲嘀咕了一句:「果然你是你啊,小小年紀的...那模樣,倒真像...」
  「像什麼?」在正川哥同意我上去以後,我的一顆心就安定了不少,但他的話未免有些奇怪,我不是我,我還能是誰?
  「像個老頭兒。」正川哥隨口說了一句,明顯有敷衍的意思。
  我還想追問,怎麼就像個老頭兒了,但短短的距離,我們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爬上了山頂。
  正川哥輕輕的對我『噓』了一聲,那小心慎重的樣子哪裡還讓我有想讓追問的心情?也情不自禁的隨著他『噓』的一聲,整個人也變得緊張起來,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我身上又感覺到發涼。
  山頂就是一塊平淡無奇的平地,就連那種能吸血的詭異怪樹也沒有了。
  在這裡,更沒有嶙峋的怪石,沒有任何的植物,雜草都沒有一棵,有的只是裸露在外的泥土...按說沒有植被的泥土,又沒有人踩踏,應該是不會很堅硬的,至少在我的理解裡,應該有一種『沙化』的感覺。
  但是這裡的泥土硌在腳底,卻傳來一種堪比石頭的堅硬觸感,而且呈現一種詭異的紅色。
  在我的家鄉就是紅土地,其實紅色的泥土我見多了,但是這種紅色和那種很自然的完全不同,像是一種生生被侵染的污穢的血污色。
  站在這裡,我的感覺就是好像這裡流動的空氣也割的人皮膚有些微微發疼,但是正川哥卻是閉上了眼睛,對我說到:「血氣沖天!這個地方血氣沖天!可沖天的血氣像是在掩蓋著什麼?」
  我情不自禁的縮了一下脖子,師父說了,正川哥靈覺出色,儘管我以為靈覺只是一種感覺,這種想法沒錯卻片面,但也不妨礙我異常相信正川所感覺到的事情。
  血氣沖天,總會讓人聯想到死亡,聽正川哥這麼說,我情不自禁的縮了一下脖子,朝著正川哥靠近了一些,小聲的說到:「二哥,這山頂上沒有什麼東西?你也看過了,咱們?咱們下去吧?」
  正川哥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搖搖頭說到:「不下去,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清楚。剛才叫你不要上來,你又非要跟著,這下又開始膽小?老三,你說咋這麼慫?」
  我一聽,覺得頗不服氣,我還真的不是慫了,我只是不安,非常強烈的不安...如果一定要形容這種感覺就是,一個成年人從一米高的台階上跳下來,是沒事兒,可是要一個嬰兒從一米高的台階跳下來卻是異常危險的。
  這種感覺總結起來,其實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時機未到,我們就像那個嬰兒,過早的去跳台階了。
  就算搞清楚這件事情,也是過早的揭露它了!這不是我們現在該觸碰的事兒。
  在仔細思考間,我終於弄清楚了自己的感覺...我試圖想要把這個感覺給正川哥說,卻發現正川哥已經不在我身邊了,而是下意識的朝著山頂的邊緣走了過去。
  黑暗中,月光下,他的背影顯得有些『瘦弱』,因為感覺就要被黑暗吞噬一般。
  卻又那麼的堅定,感覺就算被黑暗吞噬,他也必須要一往無前...之前,那個一定要上山,伴隨著正川哥的念頭此刻又強烈的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一下子驅散了我這種猶疑的不安,我沒有出聲,堅定的跟了上去。
  或許是我的腳步聲驚動了正川哥,他回頭,對著我露出了招牌懶散的笑,說到:「那邊被我發現有點兒情況,你害怕,我就沒有叫你。」
  說話的時候,他拿過我的手電關上了,說到:「你要跟上來,也拿你沒有辦法,手電不要開著了,我們在山上開著手電,難免會不小心讓人看見。」
  「我沒害怕。」我任由正川哥關掉了我的手電,只是這樣小聲爭辯了一句。
  正川哥可能以為我是在要面子,也沒有繼續和我就這個話題討論,而是把手電放在了褲兜了,蹲了下去。
  我不知道正川哥蹲下去是為了什麼?卻藉著月光發現了正川哥口中所說的不對勁兒是怎麼回事兒?原來我以為山頂就是一個平平的,除了泥巴什麼也沒有的地方,卻是被山頂的地形給『騙』了。
  原來,這個山頂是有些向下傾斜的,我們從背面上山,站在的是最高的那個地方,在濃重的夜色下,也就不容易發現外面那一塊兒朝下傾斜的地方,必須走到邊上才能看見那傾斜出去的一塊兒。
  卻不知道正川哥是怎麼發現了這裡?竟然徑直走到了這裡。
  而讓人驚奇的是,朝下傾斜的這一塊兒卻並不是什麼『原生態』的泥土了,而是用青石堆砌了一片小小的平地,在平地上立著一方石碑,不大的石碑,就和一般的墓碑差不多大,站在山下由於怪樹的遮擋,是完全看不見這一切的。
  也不知道這樣一個平台存在了多少的歲月,總之這片兒平地已經非常的斑駁,有些石頭裂開了,露出了下面那血污色的泥土,沒有裂開的也是坑坑窪窪,彷彿訴說著時光的無情。
  這裡是一個什麼人的墓地嗎?在這詭異的山上發現墓地可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情?我也不禁的嚴肅起來,又聯想到了這座小山的突兀感,總覺得抓住了一點兒什麼的感覺?
  但正川哥卻是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手裡還抓著一團摳下來的泥土,遞到了我面前,對我說到:「老三,你過來聞聞看?」
  我疑惑的看了正川哥一眼,實在想不出來一團泥土有什麼好聞的,但還是下意識的湊過去聞了一下,結果感覺到了一股異常刺鼻的血腥味兒!
  「聞到了嗎?」正川哥低聲的問我。
  我點點頭,說到:「這味道好刺鼻,真是奇怪,如果不把泥土摳起來,為什麼聞不到?」
  正川哥丟掉了手中的泥土,拍了拍手說到:「我終於是弄清楚了心中的一個疑問!這個山頂上血氣沖天,我之前以為是在掩藏什麼?其實不是,而是這血氣雖然濃重,也壓不住這..這裡的另外一股氣場?說是陰氣,也不對?」
  正川哥皺起了眉頭,然後說到:「這股氣場太過強大,所以血氣入地,就被壓制住了,也就聞不到這刺鼻的血腥了。」
  還有這種說法?我也疑惑極了....氣場壓迫我能理解,怎麼連味道也能壓制?
  正川哥卻對我說到:「你感覺到這山上的風,是什麼感覺?是冷的...冷也是有一種特殊的味道的?你的鼻腔裡充滿了『冷』的味道,自然聞不到這血腥氣兒,你能理解嗎?」
  說話間,他又揀起了那塊兒泥土,塞到了我的手中,我握著,感覺就像握著一塊兒冰冷的石頭。
  不,應該是比山下那些石頭更加的冰冷,正川看著我說到:「你現在能明白一些了嗎?」
  我丟掉那塊兒泥巴,點頭...是的,冷和熱也是有一種特殊的氣味的吧?就像夏天的風和冬天的風,你能通過鼻子去捕捉其中的不同。
  可是,這種冷能代表什麼呢?我想起了小時候那個防空洞...所經歷的一切!我一下子汗毛炸起,難不成這山上有怪物?
  這一次,我才是真的怕了,小時候的一切給我留下了太濃重的陰影!
  但正川哥卻是完全不怕的樣子,已經朝著那個墓碑大小的石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