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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交心

  其實我有時候在想,人的生命是不是一個開啟的過程?就好比講出來的第一個字,邁出去的第一步,學會的第一首歌...當無數個第一湧來的時候,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般的融入在生活裡。
  上午有些陰沉的街道,稀稀拉拉的行人...漠然的,或者懶洋洋的臉,打著呵欠從我身邊走過的人...遠處的亮得晃眼的天光,近處頭頂堆積的暗色雲層,抓著錦盒有些呆呆的我,心中湧現出來的就是這樣的想法。
  曾經多少個夜晚的寂寞,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怪物』一般呆在這人世間,埋藏著無數的秘密卻不能開口對人言,沒有『同類』的孤寂。
  到如今,遇見了秦海念,在第二天又遇見了那麼一個神秘的中年男人...這又是一個生命中開啟第一次的過程嗎?
  是的,我不認為那個中年男人是一個普通人,至少普通人做不到在這條沒有任何分支的,還算開闊的街道,眨眼間就走不見了...就算我也做不到,畢竟我只是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所學不同的另一種普通人。
  在遍尋不見以後,我只好抱著錦盒放棄了尋找這個中年人,在這個時候,我才發覺這世界無比的神秘,而在這幾天之中,終於為我露出了它迷之畫卷般的一角。
  回到店中,因為沒有開空調,店子裡有些悶熱,就如我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沉悶,抓著那個錦盒,半天回不過神兒,莫名的悶。
  而錦盒之中有一張神奇的皮毛,中年人告訴我來頭很大,我到如今卻是不敢懷疑他的話了...具體是什麼來頭,我很想打開這個錦盒再仔細看一下,畢竟剛才那一眼,只是讓我看見了這張皮毛除了亮眼一些意外,至少從形體上我看不出有任何的特別。
  就是一隻狐狸,沒有幾條尾巴,六條腿...而且還是一隻小小的狐狸。
  但是當我把這個錦盒放在櫃檯上,手指搭在搭扣上,想再次打開的時候又猶豫了,我還記得這張皮毛帶給我的感受,只是一眼,幾乎就讓我喪失理智的想要擁有,這應該是個危險的東西吧?
  我直覺我不應該再看第二眼,儘管我的靈覺一點兒都不出色,但這不妨礙我對這件事情的判斷。
  這樣想著,我忍著心裡各種複雜的感覺,把這個錦盒隨手扔在了櫃檯底下...我強迫自己一整天都不要去想它。
  除了這發生在上午的奇怪事件,這一天也就很平淡的過去了...到了準時關店門的時間,我默默的收拾好一切,就如同往常一般習慣性的要拉上店門...可是在今天我卻有些猶豫了,就像內心裡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著我,帶走它一般。
  這種自己不能自控的掙扎,讓我在店門口幾乎保持著拉店門的時間,站立了一分鐘...最終,我一咬牙,還是鬆開了手,衝進了店裡,拿出了那個上午被我隨手扔在櫃檯上的錦盒,在把它抓在手裡的一瞬間,我莫名的安心,嘴角竟然揚起了一絲笑容。
  在這一次,我才毫不猶豫的拉下了店門,離開了我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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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這皮毛帶給我了如此神奇的感受,但卻不妨礙我對它貼上『危險』的標籤,我甚至自己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在原本也應該忙碌的夜晚,除了給我那祖師爺上香,什麼時候都沒有,就是坐在沙發上盯著那個錦盒,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把它打開,再看一眼。
  我覺得這簡直就像一場意志的博弈,最終我沒有打開它,當黑貓警長的鬧鐘響起的時候,算是我贏了....今天,要帶著老周和那個女鬼談判,黑貓警長的腦中要提醒我的是這件事情。
  我懊惱的把它扔在了床底下,就如同我把曾經師父傳給我的那些東西扔在了床底下一般。
  這就是一種態度。至少自己這樣認為。
  收拾好了一切,我從家裡出發了,其實讓一個普通人見鬼並不是民間傳說般的那樣輕鬆,甚至是有些危險的事情...但在這兩難之中,我能選擇的也只有這一個辦法。
  當車子開到老周所在小區門前的時候,老周已經等在那裡了..我下車,叫了他一聲,他顯然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我叫這麼一聲,聲音也不算大,竟然把他嚇了一跳。
  「葉正凌,不帶你這麼嚇人的。」老周這樣對我說到,在路燈的映照下,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這幾天,他常常就是這種臉色,我在想這麼多折騰幾次,老周是不是從此以後就不再黝黑,而是變得了小白臉?這樣的美白方法如果可行,那倒是非常環保的一件事情。
  「嚇你的是你自己,可不是我。」我低頭看了一下,老周的腳邊起碼有5,6個以上的煙頭,可見他的心理壓力是有多大。
  我相信要是現在扯他去量一下血壓,一定是個高血壓..因為緊張所致。
  「是,你都有道理,我今天晚上就徹底的等著你來毀我的三觀。」老周故作輕鬆的跟我說了一句,率先走在了前面,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
  此時的時間是晚上10點40,我覺得還有些早了,所以我上車之後,並沒有急著開車,而是也點上了一支煙,努力的組織著語言對老周說到:「老周,我沒有打算要毀你三觀,你自己也千萬不要抱這樣的想法。畢竟鬼是什麼樣的存在,就算我是一個道士,我也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有時候,你也可以試圖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那是什麼?就是人一股不散的意志,真的,也是可以這般解釋的。」
  老周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眼神有些不解。
  我吐了一口煙,車窗外吹來的燥熱的風,吹散了這一團煙氣,我再次開口說到:「老周,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告訴你,這個世界一定有一些角落,存在著你我不知道的,甚至不能理解的事物,我們不能因為它們充滿謎團,就拒絕接受,或者給一個強硬的定義...不管這個定義是否正確,我們都用來安慰自己,嗯,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在我能解釋的範疇內。你要知道,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是人...而人類,我覺得是稚嫩的,不要說這茫茫的星空,就算這世界上陸地的每一個角落,都不敢有人說探索完畢,那深海呢?那地下呢?你也知道,地球如果是一個蘋果,我們只是呆在蘋果皮兒上。」
  「老三,今晚你是準備要和我一起回家去看國家地理頻道嗎?為什麼忽然給我扯起了這個?」老周終於是有些不耐煩的問了出來。
  「額,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聽說,有的人三觀被毀了之後,會開始懷疑人生,甚至人格上產生障礙...嚴重的,甚至有自殺傾向。老周,我這不是先給你做一下心理建設嗎?」我的目的的確就是如此。
  我說完這句話,老周的臉色忽然嚴肅了起來,他轉頭望著我,說到:「老三,你是真不理解我,還是假不理解我?你覺得我周正有三觀嗎?你不要忘了小時候,我們一起經歷的事情...」
  「你,你的意思是?」我感覺就像重新認識了老週一般,其實我心底隱約能猜測到老周究竟要告訴我什麼?但這對於我來說,簡直比師父第一次帶著我看見了魂魄還要震驚。
  「你知道我有強迫症,我只是想努力的活得像一個正常人,就包括學醫也是這樣。人不是說醫生是最理智的嗎?儘管,我在醫院工作以後,發現有的醫生比普通人更依賴信仰...你知道是那種感覺嗎?一件事情你越是逃避,反而越是在你心底種下了不可磨滅的種子,而逼迫你走的越極端。人生痛苦的事情有很多,有一種痛苦就是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你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答案。老三,這些年來,難道你沒發現,我一直是在逃避嗎?如今...只是命運用了另外一個方式,讓我逃避不了了而已。」老周說完這話,好像有些疲憊,靠在椅背上,再次摸出了一支煙來點上。
  「我猜你就是這樣的,只是這麼多年以來,你所表現的極端...讓做為兄弟的我,不想去故意戳破。時間久了,也就認為你是那樣了。」說完,我笑了一聲。
  老周也笑了。
  其實,這番談話何嘗不是再一次的拉近了一些我們的距離...而這種交心的感覺很不錯的,至少衝淡了一些緊張的氣氛。
  「老三,其實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的,就好像,你從那一年以後...」老周試著開口了,這麼多年來,其實他沒問過我。
  而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提起了手剎,說到:「等這件事情完結以後吧,我看我能不能試著告訴你。」
  車子啟動了,發動機的轟鳴聲彷彿掩蓋了一些我的心痛...多年以後,不能忘記的難過,始終是不能忘記,儘管那是我命運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