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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不得好死

  我坐在車子裡,一動不動,成哥和池農也都面色陰沉,池農默默地開著車,成哥沉重地望著窗外快速閃過的樹影。

  十分鐘之前,鄭蓉蓉與我通話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腦海裡回映。

  「我三哥他死了……」

  這一句話瞬間把我驚得面無人色,雖然這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但是當我直面這個結果的時候,心中還是有種難以言喻的陰森恐怖感覺。

  片言斷人生死,我做到了,但是卻沒有任何喜悅感。

  我沉默許久,不知道該怎麼說話,鄭蓉蓉大哭起來:「我現在很害怕,雖然爸爸已經打了急救電話,也報警了,但我還是很害怕,你能不能來?」

  我終於有話說了:「你別慌張,可能這只是個意外,你哥哥或許沒有死,等醫生去了,就能治好他。」

  鄭蓉蓉大聲喊道:「不,我知道他一定死了!你也說過他一定會死!」

  我臉上冷汗直流,吶吶地道:「對不起,當時我不該說那種話……」

  鄭蓉蓉小聲啜泣了一會兒,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剛才我失控了,我媽媽剛剛去世沒多久,我哥哥就……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情,可是我現在真的很害怕,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就是想見見你,讓你來看看,我想你能幫助我們。」

  「好,我馬上過去,你不要慌,我很快就過去了。」我說。

  「嗯。」

  我掛了電話,一邊穿衣服,一邊大聲喊成哥和池農,成哥回應道:「早被你吵醒了,怎麼回事?」

  我大聲喊道:「鄭景麓死了!快起床,咱們去鄭家!」

  「什麼!」

  我聽見池農和成哥異口同聲的喊道,然後是一陣床鋪猛烈翻騰的聲音。

  「農哥,快來給我化妝!」

  「好!」

  我們很快就出門了,坐上車,直奔鄭家。

  走了好一會兒,池農忍不住說:「錚子,我也不知道是該真佩服你,還是該害怕你。」

  我還沒有說話,成哥便翻著眼問道:「死獸醫什麼意思?」

  池農說:「之前,錚子預言鄭老太中風的事情還算能接受。但是錚子昨天夜裡說鄭景麓一臉死相,結果今天夜裡就真的死了,這,這也太準了吧。鄭景麓雖然是個混蛋,但是他真的死了,我還是有一點不舒服的,開個玩笑,錚子啊,你是不是會咒人?」

  我說:「我那不是預言,是相出來的,昨天夜裡看見鄭景麓的時候,一股死色與形帶殺之相同時現於他的面上,時日已經不多了,慢的話,七日之內,快的話,三日之內,總見分曉。但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成哥皺著眉頭:「鄭景麓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說死就死呢?他是怎麼死的?」

  我說:「蓉蓉在電話裡沒說,她的情緒很差。」

  「蓉蓉?」池農忽然笑道:「錚子啊,我看你對鄭蓉蓉的表現有些不對啊,怎麼現在連稱呼都變了?」

  我面上一熱:「她是咱們的朋友嘛。我就覺得鄭家只有她還是個好人。」

  成哥說:「鄭家老大鄭景山也挺不錯的,最起碼不跟咱們唱反調。」

  我沉吟了一陣:「鄭景山或許是以他父親老頭子的行為為導向,迎合老頭子,以討好他的歡心吧。」

  池農點了點頭:「他確實是個精明的人。」

  成哥忽然說:「錚子,你說鄭景麓會不會是被那個邪祟給弄死的?」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鄭景麓沒在老頭子生活的一號別墅住,而我可以肯定那個邪祟就在一號別墅。」

  「但你不是也沒找到那個邪祟嗎?」池農說。

  我皺眉道:「這才是我最頭痛的地方,明明覺得就在那裡,卻找不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鄭家有一股怪怪的氣氛,而且昨天晚上,我去的時候,也確實看見鄭家一號別墅的樓頂上有異亮的光芒,那十有八九是人眼,樓頂有人!」

  「那為什麼鄭家人都說沒有?」成哥問道。

  池農也說:「而且鄭家的保安、監控設備我也看見了,確實不可能會有人爬到樓頂,而不引起人注意。」

  我歎了一口氣:「或許他們知道而故意不承認呢?這世上就是有許許多多人,寧可活得不明不白,也不要看清事實。」

  「你想多了,錚子。」池農笑道:「鄭景麓的死刺激到你了,不要放在心上,這不是你的錯。」

  我搖了搖頭:「我沒有受什麼刺激,我只是感覺鄭老太中風只是個開始,鄭景麓的死也不會是結束,鄭家,真的很奇怪……」

  說完這一句話,我默默地發起呆來,剎那間一股莫名的寒意遍佈全身,我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鄭家一號別墅到了。

  鄭景麓不在一號別墅,而是在四號,我們遠遠地就看見那裡燈火通明,幾輛警車停在那裡,我們便慢慢地開了過去。

  我給蓉蓉打了個電話,說我到了,她說馬上下來接我們。

  我們走到門口時,那裡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有兩個民警站在外面,攔著我們不讓進去,還神情嚴肅地盤問我們是什麼人,我們還沒解釋,蓉蓉便過來了,她告訴民警說我們是鄭家的家人,是來協助警察辦案的,這樣才順利把我們帶了進去。

  鄭蓉蓉的眼睛哭的紅腫,臉上還有淚痕,我們進警戒線後,她對我輕聲說道:「謝謝你能來。」

  我說:「客氣。你三哥怎麼樣了?」

  鄭蓉蓉帶著我們進屋,一邊走,一邊說:「醫院的醫生已經走了,說沒救了,現在有三個法醫在檢查,還沒有宣佈死亡,但是……」

  鄭蓉蓉的話沒有說完,就又開始流淚了。

  我連忙笨口笨舌地安慰她,她才停止哭泣。

  我們進了屋子之後,看見屋子裡有許多人,老頭子鄭衛鴻、鄭景山、鄭景岳都在,還有四五個民警,三個醫生,在大廳裡圍成一圈,大廳角落裡還有一個保姆、兩個保安,都惶恐不安地站著,他們的臉色都是慘白異常,眉頭緊皺,顯然是很害怕,而且還看到了不想看的事情。

  我們四個進來,屋子裡的人竟然都沒有注意到,圈子中間的人我們看不見,但顯然是鄭景麓。

  我忽然嗅到空氣中有一股異味,又腥又臭又香,這種味道是……

  我臉色一變,猛然聽見池農喃喃道:「人肉熟了?」

  我只感覺胃裡一陣噁心,成哥狐疑地看了我們兩個幾眼,鄭蓉蓉臉色更見慘白,幾無血色,我們湊到人群旁往人群裡面探望。

  這一看,我才知道鄭蓉蓉為什麼會在電話裡說鄭景麓一定死了,他確實一定是死了!

  躺在地上的鄭景麓呈現出一種讓人極端驚恐而噁心的情形,我相信任何看見這一幕的人都終身難以忘記,而且每想起來一次,都會驚懼一次!

  他身上沒有衣服了,赤裸裸地躺在地上,全身的肉色都已經呈現出異樣的白,就像乳豬被烤熟之後顯現出來的顏色。

  他的身子已經不是之前那種偏瘦的體型,而是像氣球被吹漲了一點,身子微微鼓起來,這讓他看起來「胖」了許多。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人觸目驚心,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鄭景麓全身上下都鼓起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氣泡,就像手被極高溫度的蒸汽燒出來的泡一樣!

  那些醫生碰到鄭景麓的身體,鄭景麓的身體立即會掉下一層皮,露出白色的肉層。

  一股淡淡的熟肉氣味慢慢地瀰散開來,我再也看不下去,轉過頭快速走到一旁,緊緊咬住牙齒,強行壓制住嘔吐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