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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四章 浮生難閒

  冬去春來,眨眼間,飛雪化流水,木葉重整天地,中原又是暖意盎然。

  自***歸來,許久無事,時間過得極慢,又似乎極快,恍惚之間,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寒暑。

  但仔細想來,我也不過二十二歲罷了。

  昔日一別,木賜、木仙、阿秀、邵如昕久久都沒有消息;老舅、蔣夢白、蔣夢玄也輾轉回了蔣家村,除了偶爾電話聯絡之外,並無再見;張熙岳回到張家寨,身子已經修養爽利,曾子仲在冀北老家也已經將功力恢復……至於梅雙清,在陳家村盤桓一陣後,就和青塚生一起離開,結伴東遊而去,說是要泛舟海外,渡遠洋,尋仙山名島……

  思及之前並肩作戰的種種舊情舊景,我也十分想念他們,幸好平日裡有江靈作伴,太古真人、一竹道長、柳長青、柳長蔭、墨是金、守成和尚等人也來過幾遭,也不算太悶。

  老爸、奶奶平時也指導我一些修行氣功的法門,簡單的動作招式也練習一下。由於我不是從小打下的習武底子,協調性和柔韌性並不好,相較於江靈都差的很遠,所以這就遭大罪了。

  江靈抱著「為我好」的宗旨和借口,奔著「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可以繼續練」的毅力,冷血無情地督促我。

  單單就劈腿一項,我死活拉不開,江靈上來,用劍鞘點著我右腳,然後一個地堂腿,掃中我左腳,只聽「卡嚓」一聲響,蛋蛋已經磕在地上了……

  那一天,我哭得淚流滿面。

  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因為疼而哭的。

  在接下裡的四五天裡,我都沒敢怎麼動腿,就連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地,比穿一步裙的女生步子還小。

  彩霞和望月耳聞目睹了這一切,表面上同情悲憫,內心實則幸災樂禍,簡直是一點尊師重道的良心都沒有。

  令人唏噓的是,萬籟寂死了。

  不,應該說是無惡大師圓寂了。

  從***歸來之後,萬籟寂履行諾言,在曾子仲恢復功力之後,協助我們將望月身上的鬼面剝離出來,並從中抽離出朔月之魂,移至木偶傀儡之上。

  有萬籟寂的協助,我們倒是根本不用再找朔月的屍身。

  想當初,為了農皇子和朔月屍身而南下千萬里跋涉,歷經各種厄難苦事,到頭來結果卻出人意料,專門去做的事情實則成為陪襯,偶然遇到的事情反而成為主角,這便是人生,也是天意,即便是以我相門觀天知意,卜門機斷來去也無法預知漫漫前途,由此也可窺見冥冥天數不可揣度之浩淼大境的一斑!

  萬籟寂將朔月之魂分離出之後,將那部分屬於自己的惡魂重新收歸體內,未幾,便告圓寂。

  他在***一戰,竭盡全力為江靈壓制禁咒之力,幾十年的修行全托付在了白色念珠之上,已經是強弩之末,當辦完了最後一件事後,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顫巍巍雙手合十,閉目而誦,喃喃聲中,坐化了。

  涅盤之前,我聽見萬籟寂念誦道:「萬籟寂,萬籟寂,身陷恨泥潭,心無半菩提,一腔殺人火,千里輾轉迷。本為作惡生,豈料善結局。若能大地作黃金,或令滿空飛白玉,便是遂了重生念,萬籟他都寂!」

  大地作黃金,滿空飛白玉,是佛祖菩薩才能做的事情,萬籟寂這是願自己死後真能得脫大道,歸化成佛,那才算是遂了心意。

  江靈心中本來對萬籟寂有所芥蒂,但是萬籟寂一死,江靈倒是唏噓不已,手腕上那串白色念珠也成了珍惜之物。

  至於我,除了對萬籟寂的死感到惋惜之外,還有一點耿耿於懷,他似乎是知道一些天書的事情,也知道我太爺爺陳天默的事情,可惜,再也問不了了。

  我懷疑陳天默沒死,懷疑晦極就是爺爺,但是老爸統統否認,奶奶也不置可否,問老爸陳天默到底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又是什麼時候下葬的,老爸一會兒肯定,一會兒又說不準,奶奶也是這樣,再問三爺爺,又說是我爺爺親手操辦的,甚是隱秘……這些說法綜合起來的結果就是等於沒說,令人發狂!

  我內心深處十分想提議去祖墳起出棺材來驗屍,看看陳天默的屍體究竟在不在祖墳之中。

  當然,這個只是在心裡想想罷了,其實,這種大不敬之事,就連想想都覺得罪過。

  我倒是十分盼望著晦極能再次出現,如果他再出現的話,以我和老爸的能力,留下他應該不成問題,到時候,不管他願不願意摘下面具,我都會強行給他去掉,看看他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人!

  絕無情在這段時間裡也是安分了許多,沒有再找我們的麻煩,或許是四處尋找邵如昕了。

  我一直都擔心他會對軒轅八寶鑒念念不忘,會找些由頭來陳家村尋釁滋事,好在都沒有發生。

  術界也無大事。

  我不時琢磨軒轅八寶鑒,常常想起太虛子在觀音廟裡弄出「鏡花水月」那一幕奇術,然後感慨這上古之物的靈力絕非我眼下所發掘出來的這麼簡單,只不過究竟如何挖掘它的潛力,我還是尚無頭緒。

  用血滴在上面,或者用混元之氣注入其中,或者用夜眼、慧眼、法眼、靈眼去看,與鏡中的自己眼睛對視,都沒什麼新鮮有效情況出現。

  我也只能用時機不夠,機緣未到來安慰自己。

  人家太虛子在深山老林裡研究了幾十年才琢磨出來一個術,你剛拿到手才多久,就想有所作為,也實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也太急功近利了。

  好事多磨,暫且不急。

  除此之外,老爸、奶奶、三爺爺還在積極聯絡太爺爺,全國各地探查一切有關神相天書的線索。

  雖然說我手上握著神相令這一張王牌,但是尋找神相天書畢竟是陳家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因私費公,更何況,神相令中這麼多門派,當初也是因為各自的利益,才會團結起來,結成同盟,各個都有私心,誰能保證他們不會見書起意?

  這一天,我被江靈訓練了一個白晝,直到傍晚,我累的跟狗一樣時,才被允許躺在籐椅上休息一會兒,老黑躺在我椅子旁邊,盯著我,然後受到了我的感染,也跟我一樣,頻頻伸舌頭。

  老爸、老媽因族中事務,並不在家,江靈去做飯,望月和彩霞在御風台上修行,沒有了鬼面之後,望月自身的本事受到了影響,陰陽大執空術竟不如從前,這讓他不得不再繼續修行,我也用了一些《義山公錄》上提及的益陽補陰之術傳授給他,助他恢復,因此他和彩霞也勤勉的很。

  「汪汪!」

  老黑突然一躍而起,兜著屁股,晃著尾巴,興奮地叫了起來。

  我也早已聽見外面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大門開了,老黑「嗖」的朝著一苗條身影躥了過去,卻被來人一腳踹翻在地。

  「滾!」

  老黑嗚咽著跑了回來,耷拉著腦袋重新躺在我椅子下。

  我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在醫大讀書的老妹回來了,全家只有她最討厭狗,因為她天天在學校解剖室裡解剖狗、兔子、老鼠、青蛙,看著這些活物,有一種心理障礙。

  「姐,是你在做飯啊。」

  「哦,元媛你回來了!」

  跟江靈打了個招呼後,老妹就來煩我。

  「哥,你看你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躺沒躺相,看你這樣子,怎麼跟老黑一樣!老黑,我跟我哥說話,你滾一邊去!」

  老黑再次被驅逐,只好竄上樓去招惹望月、彩霞。

  我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見她還帶著一張報紙,讓我看,我懶得看,道:「什麼事情,你用嘴說讓我聽見不就行了。」

  也都是我慣的,老妹向來對我不客氣,白了我一眼後,直接把報紙摔我臉上,道:「什麼人啊,不看新聞,不看報紙,最近報紙上報道洛陽發生了多起失蹤案件!」

  「你這死妮子,好歹哥也是神相令主,不知道尊重一下。」我把報紙從臉上拿下來,道:「失蹤案件啊,國家這麼大,不是天天都有發生嗎?」

  老妹再次把報紙摔我臉上,道:「要是普通的失蹤案件,我會讓你看嗎?笨蛋!」

  都說女生性格什麼的會像奶奶,現在看來,確實有些道理。

  老妹叉腰指著我道:「這是一類離奇恐怖的失蹤案子!我在很早——至少是半年之前就看到過這個新聞,只不過那時候的事故發生地不是在咱們這裡。我本來以為案子已經破了,但是沒想到現在又發生了!所以才會回來告訴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我道:「你是說這案子不是尋常的匪徒綁架,而是術界中人所為,所以告訴我,讓我查查?」

  「算你還不是太笨。」老妹道:「怎麼樣,你管不管?」

  我沉默了片刻,道:「這種事情,似乎還輪不到你哥我管。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現在老絕一定在派人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