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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三章 陰雲不散

  徐宗陽在人群裡看的分明,也吃了一驚,回顧玉陽子,兩人面面相覷,相互交換著眼色。

  楊之水卻仰面打個「哈哈」,得意洋洋道:「你居然真下河去撈了?那是徐師叔弄的替身!上當了吧?這就叫做,饒你奸似鬼,也要喝道爺們的洗腳水!」

  眾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老舅已經開始詢問徐宗陽,眾人也都一邊觀望,一邊聽,徐宗陽簡略的說了幾句,已經把事情大概交代清楚了,眾人聽了有的忍俊不禁,有的沉吟不語,有的皺眉思索,有的吃驚詫異,總之是形態百出,各自不一。

  青塚生盯著邵如昕,道:「這位便是五大隊的首領邵姑娘?」

  邵如昕並不回聲,只盯著我,道:「陳元方,玩弄我玩弄的真是好開心,是麼?」

  我的身體已經恢復了許多,當即便站了起來,拉開老爸,對邵如昕冷冷道:「笑話!你要置我於死地,難道我還要束手待斃?讓你輕易抓到,隨便處置?」

  邵如昕沉默了片刻,道:「我現在還是找到你了。」

  我道:「找到了又怎樣?」

  邵如昕道:「你們在這裡非法集會,組織異教,持械鬥毆,毀壞公共財產,影響一方治安。」

  我反唇相譏道:「沒有。我們在這裡是自衛反擊,保護鄉鄰,反抗異教,見義勇為,擒獲匪徒。有功無過,國家應當鼓勵、獎賞。」

  邵如昕「哼」了一聲,道:「真伶牙俐齒!我不跟你廢話,你知道,你鬥不過我,你們鬥不過我們。」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有權嘛。」我淡淡道:「太虛子也是卜術大師,心性和你也相差不多,功力又高出你很多,但是他現在的下場呢?到底是誰鬥過了誰?伏牛山一戰,陳家村一戰,咱們誰輸誰贏?我還是那些話,道為正,術為輔;順道者昌,逆道者亡。我順道,你逆道,你的下場會和太虛子一樣的。我勸你還是趁早收手吧。」

  木賜突然道:「姓邵的,這裡有十九家術界門派,現在都會聽陳元方的話,你贏得了嗎?你殺得盡嗎?」

  邵如昕在伏牛山中對木家大打出手,當場斃命兩人,連木菲明、木賜、木仙、木秀都險些喪命,這番深仇大恨今生絕難以解開。

  所以,木家是鐵了心要與五大隊為敵。

  老舅雖然與木賜不合,但是邵如昕的手段他親眼目睹,此時此刻也與木賜同仇敵愾,道:「姓邵的,當日天祐道長發了忍心,只廢了你的道行,你就該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回去之後不但不思悔改,還敢變本加厲作惡!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你一個人巴巴的跑來,還敢狂放厥詞,你信不信我們殺了你,也沒人知道!」

  邵如昕瞥了老舅一眼,緩緩道:「一個人?那你動手試試?」

  老舅罵了一聲,就真的搶上前來,表哥拉了他一把,道:「爸,先聽元方怎麼說。」

  邵如昕也又回頭看我。

  我心中稍稍詫異,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邵如昕彷彿和之前有所變化,而且變化似乎還很多,氣勢沒那麼尖銳,神情沒那麼悠閒,甚至連眼神都不如之前可怕。

  之前的她,給人的感覺像是一柄懸在人心上的冰劍,死亡的寒意近在咫尺,但你又不知道那劍何時能刺下來。你恐懼、不安、憂慮卻又無計可施。

  但現在的她似乎變得有些像人了。

  我忍不住細細的打量起她的面容,驀然間我瞥見她的額上中正、離宮處隱伏著一絲赤色,彷彿紅鯉之艷,一閃而逝。

  我心中不由得一動,暗自忖道,以《義山公錄?相篇?相色章》來說,現今時令為深秋,五行屬金,主肅殺,正色為白。紅色為火之正色,它出現的正常時令應該在夏,因為夏屬火。

  中正、離宮處,在面相十二宮中屬於官祿位,官祿位以光明瑩淨為上,不宜有雜色。

  此時,邵如昕中正、離宮處閃現這種顏色,而且又不是正紅之色,是紅鯉之異色,違時令又違面相十二宮之位,乃大不吉之兆!

  再細看下去,邵如昕的額上伏犀骨似乎有細微的傷痕,也不知道是利器所傷,還是撞擊所致,隱隱已經牽連至中正位。

  以《義山公錄?相篇?相形章》來說,伏犀骨、中正處如有破損,乃主橫禍,非官訴即獄災。

  我越看越奇,越想越怪,邵如昕本身就是五大隊的大頭目,權勢熏天,不但在上層如魚得水,在本部獨斷專行,在同僚間力壓九大隊,在地方上便宜行事,必要時甚至可以調動軍、警,她會有什麼官訴和獄災?

  而且她以前的形容好像不是這樣的……

  「陳元方,你看什麼呢?入迷了?姓邵的有多好看?」

  我正在沉吟,卻聽木仙突然喊了一句,我立即回過神來,略覺尷尬,只見邵如昕卻渾不在意。

  我道:「話我已經說過了,態度我也已經表明了,你準備怎麼辦?」

  邵如昕道:「你是打算要死磕到底了?」

  我道:「有時候情勢所逼,不得不為之。」

  邵如昕略微一怔,然後道:「陳元方,如果咱們誰也不讓誰,死鬥下去,或許真的是誰也贏不了誰。」

  我眼皮霍的一跳,疑惑的看著邵如昕,她這話的意思,竟似乎是留有妥協的餘地?

  邵如昕繼續道:「你既然說天道倡恕,今日,只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我便也不為己甚。」

  我狐疑道:「什麼事情?」

  邵如昕道:「解散眾人,將天理宗一幹上下交付給我。」

  我愣了一下,見邵如昕不再說話了,便道:「沒了?」

  邵如昕眉頭一皺,道:「怎麼?你嫌我的處理太過寬大了嗎?」

  「不是。」我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我生性多疑,你不要騙我。這不是你的作風。」

  邵如昕冷冷道:「你不答應?」

  我道:「這個條件,我當然可以答應。我們本來就要散掉,天理宗一干人不是什麼善類,我又不能決定他們的生死罪責,自然也可以交給你們。」

  邵如昕道:「那就別廢話了。你們走,太虛等人留下。」

  邵如昕的條件如此簡單,張熙岳、曾子仲等人都鬆了一口氣,老爸扯了扯我的衣服,似乎也在勸我見好就收。

  我心中卻另有計較,當即冒出一主意來,道:「邵如昕,暗宗宗主晦極也在這裡,怎麼,你不管?」

  邵如昕道:「他在呢兒?」

  青塚生在旁邊道:「元方,他剛才離開了。」

  我連忙環視四周,果然沒看見晦極的身影,邵如昕又催促道:「再不走,小心我改變主意!大批軍警就在後面!」

  「喲!」木仙突然陰陽怪氣出了一聲,道:「大名鼎鼎的邵姑娘今天轉性了?以前可是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無所顧忌的,怎麼,也上了陳元方的賊船?喜歡上他了?呵,恐怕是有些晚了……」

  木仙的話還未說完時,我便看見邵如昕目中寒光一閃,情知不好,當即便將三魂之力散出,混元之氣調集,緊緊盯住邵如昕。

  果然,邵如昕正看著我,身形卻忽然一晃,鬼魅般欺近木仙,木賜、表哥、阿秀雖然離木仙很近,但是根本就沒來得及有反應!

  老爸、青塚生只照看著我,哪裡會料到邵如昕會突然出手去尋木仙。因此驟見邵如昕出手,呆愣之際,便失了先機。

  我早祭起奇行詭變,往前一掠,右手「呼」的拍出,正迎上邵如昕擊向木仙額頭的手!

  只聽「噗」的一聲輕響,我半邊身子酸麻,往後一仰,將木仙撞得倒退了幾步。

  老爸這才閃了過來,眾人也一擁而上,將邵如昕圍在當中,紛紛喝道:「放肆!」

  邵如昕泰然而立,盯著我道:「陳元方,幾日不見,本事竟有見長,你居然敢動手攻擊了。」

  青塚生「哼」了一聲,道:「邵氏,陳元方是大病初癒之體,所以你才討了便宜。他的三魂之力、混元之氣,全盛之時,不弱於陳天祐、太虛子之輩。」

  我站定身子後,看了一眼木仙,她已經掙脫了木賜和阿秀的扶持,只是臉色稍變,並沒有受傷、

  我這才調運氣息,也自覺無礙。當即便朝邵如昕獰色說道:「我骨子裡也非善人!你要是再敢對我身邊的人下毒手,小心我辣手行惡!」

  邵如昕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們走吧,下次別再讓我看見。」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周圍人物景色情勢明朗無遺。深秋落寞,寒意肅殺,我們這裡的事態更是緊張的一觸即發。

  如果真的聽邵如昕的話,一走了之,或許真的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在觀音廟裡被困了兩個黑夜一個白晝,除了方才青塚生救治我時,大家略微用了一些廟裡的飲食井水,再無其他補給,任誰也沒有好好休息過。

  是該離開了,是該修整了。

  但是我就是有種感覺,不要這麼輕易離開。

  似乎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觀音廟裡的陰雲,還未全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