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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了塵師太

  我看著阿秀,阿秀也勇敢地看著我,她說:「陳大哥,十道題目,你全部答對了,可是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愕然了,不知道阿秀是什麼意思。

  阿秀道:「陳大哥,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問題,不是師太婆婆出的。就算你不想回答,我也讓你們進去。」說完,阿秀睜著一雙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本來打算趕緊進去,問了塵師太一些有關萬年夜明砂,或者遠古溶洞,上古蝙蝠群一類的問題的,但是我又不忍心讓阿秀失望,於是我點了點頭,道:「阿秀妹子,你問吧。」

  阿秀高興的笑了。

  阿秀道:「這個問題不是我自己編出來的,是我在一本書上看到的,它是個離合詩,我記了下來,念給你聽——漁父屈節,水潛匿方。與時進止,出寺施張。呂公磯釣,闔口渭旁。九域有聖,無土不王。好是正直,女回於匡。海外有截,隼逝鷹揚。六翮將奮,羽儀未彰。蛇龍之蟄,俾也可忘。玟璇隱曜,美玉韜光。無名無譽,放言深藏。按轡安行,誰謂路長。這首詩是三國時期的名士北海孔融所作,是表達自己蟄伏於世,等待風雲際會之意。但這首詩又每一句都是個字謎,但總共是形成了六個字,陳大哥,你能猜出來嗎?」

  原來是這首詩,這是個極難的離合詩,如果是我第一次聽到,我是決不能在短時間內猜出來的。但是事有湊巧,這首詩,我恰好也看過,而且答案我也知道。

  該詩的第一句前半句的第一個字是「漁」,後半句的第一個字為「水」,「漁」離「水」為「魚」字。同理,第二句中的「時」離「寺」乃一「日」字,第一句的「魚」合第二句的「日」,即成一「魯」字。

  第三句中的 「呂」離「口」乃一「口」字,第四句中的「域」離「土」為一「或」字, 「口」合「或」就是一個「國」字。

  第五句中的「好」離「女」字為「子」,第六句中的「截」字離「隼」、「鷹」乃是一個「乙」字,「子」合「乙」乃是一個「孔」字。

  第七句中的「翮」字離「羽」,乃是一個「鬲」字,第八句乃是一個「蟲」字,「鬲」與「蟲」合成一個「融」字。

  「玟璇隱曜,美玉韜光」這一句詩中,以「玟」離「玉」成一「文」字,不需再合。

  「無名無譽,放言深藏」這一句詩中,以「譽」離「言」成一「興」字;「按轡安行,誰謂路長」,乃是一個「豐」字去一橫,這兩句合成一個「舉」字。

  故全詩二十二句隱含六個字:魯國孔融文舉。

  想起來這些,我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假裝努力思考了一陣,然後皺眉道:「我試著解答了一番,但不知道對不對,我且說出來,說對了,博阿秀妹子一笑,說錯了,阿秀妹子可不要失望,畢竟這題目太難了,我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推敲驗證。」

  孫嘉奇見我那樣說,連忙給我擠眉弄眼,嘴唇上下一動一動的,看來他也知道這個離合詩的答案,現在想要給我洩密。

  我當然是假裝渾然不覺。

  「陳大哥說吧。」阿秀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我。

  我假意沉吟道:「此詩一共是六個字,魯國孔融文舉,對不對?」

  阿秀的眼中立即閃爍出異樣的光芒來,她歡呼道:「陳大哥,你太厲害了!我本來以為你就算能猜出來,也猜得不完全,不準確,但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破譯了這首千古絕妙好辭!」

  「呵呵,阿秀妹子過獎了,我也是僥倖猜出。」我謙虛道,不是假謙虛,是心中確實一陣發虛。

  阿秀道:「陳大哥就是悟性高!絕不是僥倖!」

  我臉紅道:「阿秀,你再誇我,我就害羞了。」

  孫嘉奇笑道:「元方哥哥也會害羞嗎?」

  我當然不是害羞,而是因為弄虛作假而感到害臊,所以對於這個問題,我不想過多糾纏,我眼珠子一轉,道:「阿秀,要不,我給你也出個字謎,你猜猜吧?」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既然十道題目都答對了,阿秀出的離合詩也猜對了,咱們還不快點進去?」孫嘉奇佯裝不耐煩道。

  其實,孫嘉奇巴不得我和阿秀多說一會兒話,只是老爸不停地給他拋眼色,他才催促我。

  阿秀央求道:「等元方哥哥把這個題目說出來,我很快就回答!再等一會兒好不好?」

  孫嘉奇假裝嚴肅道:「好,元方你快說吧。」

  其實我也是一時口快,就想給阿秀出個題目逗她玩兒而已,這個題目並不難,是當年王安石所寫的字謎。

  當下,我念誦道:「一月復一月,兩月共半邊。一山又一山,三山皆倒懸。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長流之川。六口共一室,兩口不團圓。請問阿秀妹子,這是個什麼字?」

  「呀,這個太簡單了!」阿秀嘟囔道:「這就是個『用』字嘛!」

  「呵呵,這個題目不簡單,是阿秀太聰明了,你孫叔叔我就猜不出來,走走走,快進去吧,師父都等不及了!」孫嘉奇推著撅著嘴的阿秀進了山門,我和老爸也笑著跟了進去。

  進入山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面石砌的屏風,屏風下面是一方草埔,整個院子都用青石鋪成,五六棵小樹穿插著種在其中,小院中間有一條三尺寬的鵝卵石小路,走上去會感覺到非常舒服。

  整個院子是二進式的院子,西苑坐落著蓮溪院的主房,正北面聳立著三間灰瓦房,中間的是一座大殿,一尊兩人多高的菩薩像坐落其中,龍女像和善財童子像則分立於菩薩左右。菩薩像面前三炷香正裊裊飄煙,菩薩像下面鋪著三個蒲團,最中間的一個蒲團上,此時此刻正盤膝坐著一個白髮比丘尼,閉目凝神,口中誦經,此人必定是了塵師太了。

  聽阿秀說,佛殿左右的兩間屋子一個是書房,一個是臥室,了塵師太和阿秀應該就住在那裡。

  書房下首有一溜廂房,一共是三小間,全是平房。東面有一個扇形小門,將東西二院連了起來,透過小門望去,能看見裡面種的蔬菜。

  整個東西二院看起來雖然冷清,但是卻十分幽靜,讓人一進入其中,就會悠然生出一種出塵之感。

  我們一行緩緩走到大殿正門前,了塵師太的面容也十分清晰起來。

  單從面容上來看,了塵師太或許只有四五十歲的樣子,臉上並無許多皺紋,皮膚也不鬆垮,老年斑更是沒有,其坐姿端正,雖然有些淒苦之氣,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佝僂疲態。但是她的頭髮、眉毛卻都白了,尤其是頭髮,幾乎是雪白,此足見歲月流逝之痕跡。

  既然了塵師太是孫嘉奇父親的表姐,那她的年齡肯定比孫嘉奇父親的年齡要大,孫嘉奇的父親年齡已將近六十,那這了塵師太至少也有六十歲了。

  但這師太帶髮修行,卻是塵緣未了之徵兆啊。

  老爸上前行禮道:「晚輩穎水陳氏族長陳弘道,拜見師太!」

  了塵師太豁然睜開眼睛,兩個眸子頓時迸發出兩道精光,她盯著老爸看了許久,神情開始激動起來,我看見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嘴唇張了幾下,居然沒說出什麼話來。

  「師父,你怎麼了?」孫嘉奇驚詫道。

  了塵師太沒有回答孫嘉奇的話,而是顫巍巍地站起來,問老爸道:「你剛才說什麼?你是穎水陳家的族長?」

  老爸點了點頭,反問道:「師太與陳家有舊嗎?」

  「那你和麻衣陳家有什麼關係?」了塵師太更加激動地問道。

  孫嘉奇接口道:「他們就是麻衣陳家的人!陳大哥就是麻衣陳家的族長!」

  了塵師太神情一滯,眼圈居然有些濕潤,她點點頭道:「我早該想到的,你和他長得這麼像……」說著,了塵師太又看了我一眼,頷首道:「這個就是元方小友了吧,你驕傲的神情和他也真像……」

  「婆婆,你在說誰呀?」阿秀上前扶著師太低聲問道。

  了塵師太淒然一笑,似乎是回想起了無數的陳年舊事,我們都不敢做聲,怕驚擾了她對往事的回憶。

  只見了塵師太悵然了許久,然後慨然一歎,道:「我三十多年不出深山,隱居於此,本以為終此一生,再也不會與他有半分瓜葛,可世事難料,誰能想到我今日居然又與他有了牽連。」

  了塵師太的這一番話,我們都茫然不解,可是誰也沒有問。

  了塵師太自顧自地笑了笑,臉上居然也現出了一抹嫣然之色,這師太雖然年紀大了,滿臉風霜之色,但是卻依然掩蓋不住其動人的風韻,觀其現在的模樣,足以想見其年輕時是何等的明耀動人。

  一個容顏出眾的女人,在風華正茂時退隱山谷,其中有著太多難以理解的事情,我因此也更加堅信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她肯定是為情所困。

  只聽了塵師太問老爸道:「你叫陳弘道,是陳家弘字輩的人,又是族長,那陳漢生是你父親吧?」

  老爸答道:「正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