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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二)

  我看著那姑娘,很難判斷,我之前一直認為三叔是喜歡文錦的,但是文錦說三叔是解連環假扮的,那麼喜歡文錦也可能是假裝的。如果是這樣,那這麼多年有幾個姑娘陪著倒是正常。一來男人獨居總有扛不住的時候,二來三叔梟雄本色,純爺們兒,又有錢,自己不找也會有人貼上來。

  假設這姑娘是三叔的女人,那事情就糗大了。床笫之間的生活沒有距離,三叔身上的細節定然逃不過她的眼睛,而舉手投足的姿勢習慣這女人更是瞭解。要是露出破綻,她必然會發現。

  而且,即使她發現不了,她和三叔之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一旦和她獨處,問上一兩句,我聲音又不像,答案也不知道,更是無所遁形。

  進門之後,我就看到她的視線在我身上打量,確實和其他人的感覺不同,不知道是否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只能將目光死死盯住那個魚販,努力表現出抑制殺意的感覺,讓她覺得我現在沒空理她,心裡只想殺掉這個魚販。

  隊伍中還有之前和王八邱一起跟我們吃飯的幾個人,我一一對應了一遍,感覺差不多了,才喝了一口茶作為暗號,讓小花繼續。

  小花看了我一眼,便開口對其他人說道:「各位,相信各位這段時間都很納悶,三爺怎麼這麼久沒有出現?市面上也多是風言風語,在這裡知會大家一聲,那些都是謠傳。三爺前年查出身體抱恙,最近嗓子動了個小手術,一直在休養而已。不少別有用心的人在這段時期開始胡說八道,這不,三爺就出來給你們看看.大家別聽風就是雨的。」

  「哎喲,那三爺現在沒事了吧?」下面有個長得特別忠厚老實,忠厚老實到看著就可惡的「地中海」說道,「要我說呢,外面都是小人在傳,兄弟們這裡可從來沒相信過,是吧?」他就對邊上的人道。

  邊上那個人尷尬地點頭。

  我知道這地中海,這是三叔四個喇嘛盤裡最穩定的一個,三叔不在的這麼長時間裡,唯獨他們的賬目沒問題。雖說也不是太好的東西.但這個時候我不由就覺得他有些親切。

  小花繼續道:「三爺身體沒問題,只是還不太講得出話來,潘哥也受了傷,所以各位見諒,這一次就由我來替三爺說話。咱們這麼熟了,我就不自我介紹了,各位沒什麼意見,咱們就開始,別耽誤三爺休息,速戰速決吧。」說著他就對那個魚販道,「老六,杵著幹嗎?老規矩啊,你先來。」

  「來什麼來?怕是三爺早忘了我們這幫兄弟了。生病?生病也不打個招呼,說走就走,下面的兄弟問上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魚販道,他的聲音非常細.和他的身材落差極大,「好嘛,現在回來了,一句話也沒交代,先查賬本。您知道,老六我是走場子的,昨天回來一身泥,整不了賬本,對不住了!三爺,您下一位,今天我空手來的。」

  給我吃下馬威啊,我心說。果然如此,潘子把這個人放在第一個,就是看他的態度如何,從他的態度就可以得知王八邱的態度,也能知道他們到底準備到哪一步了。

  不過,剛才這種口氣介於囂張和抱怨之間,我聽著就鬆了口氣。看樣子,王八邱只是在試探。

  他這話一說,其他人就都互相看,也不敢贊同,也沒有反對。小花說道:「老六,多日不見,娘娘腔沒變,脾氣倒見長。你這是老娘兒們抱怨老頭子不回家,你他媽害不害矂。」

  說完下面的人立即爆笑起來,魚販卻不為所動,說道:「笑,笑,你們繼續笑,老子就沒賬!」說著對小花道,「花兒爺,要比身段誰也比不上您,娘娘腔那是我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也沒您練得好聽。您就別管這檔子事了,這兒是吳家的場子,您站邊上我都覺得您是不是改姓了。趕緊的,下一位。」

  聽完小花就失笑了,顯然是沒想到這傢伙還給頂回來了。小花一下靠到桌上道:「吳家和解家是鐵板上的親戚,這一次三爺的病很凶險,要說了讓外面長沙的那些大佬知道,興許就鬧進來了。三爺不說,有什麼問題?那是為了你們好!」

  魚販果然也笑,但絲毫不怵:「三爺不說那些人就不鬧了?陳皮那個老不死的,半年前弄死了我六個兄弟,我找不到人做主啊!三爺,那些是兄弟啊!沒您的話我不敢和陳皮對著幹,兄弟白死啊?我把話撂下了,三爺,您這麼折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兄弟們可吃不消。您行行好,真身體不好不想管我們,那就別管了,否則,兄弟們沒法混了。」

  話說完,小花剛想接話,另一邊的中年婦女也說話了:「就是,三爺,老六說得對,這幾個月您沒在,您知道兄弟們有多慘,我那盤口差點就沒了。要不是這坐著的四位扛著.長沙可就沒您三爺的事了。您回來,也得給我們個交代,下面的兄弟要一個過得去的交代!」

  說完,底下的人就都點頭,坐著的四個人中的一位道:「三爺,他們兩個什麼心思我明白,不過,阿紅這娘兒們有一句說對了,這段時間兄弟們確實損失很大,這話怎麼對兄弟們說,您得好好想想。我個人不相信三爺您是那種有點小病就嚇得連知會我們一聲都不肯的人。」

  我瞄向那個被稱為阿紅的中年婦女,心說這一唱一和,說的話點都很到位。三叔這段時間忙於尋找謎底,肯定疏忽了很多生意,而這些積怨應該早就有了,如今只是爆發了而已。

  而且,這些話在理,在中國,理大過天,我又不能無視,只得咧嘴笑笑,想了想,忽然意識到自己該怎麼回答,就低頭在紙上寫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