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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磨鷹閃翅

  他們進來以後,就立刻有人在我家的院子中央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搖曳,把空中的月光都給比了下去。他們很是自覺的圍繞著篝火站成了一個圈。使得院牆上倒映著一個個村民的影子。隨著火光的擺動而不斷擺動,顯得特別的詭異。而我爸媽還有大伯也在其中,低著頭站著,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
  突然間。沒有節拍,沒有音樂。他們就那樣幾乎是同時開始轉圈,一邊轉圈一邊開始擺手跳舞。張哈子和陳先生看到這個之後,臉色同時變的很難看。陳先生講。張哈子,他們這是要跳擺手舞給我們看。
  我看見張哈子點點頭,眉頭緊鎖。我講,快想辦法讓他們停下來啊。
  張哈子講,現在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跳滴擺手舞是給哪個看滴。
  我講。么子意思。我沒懂。
  張哈子講,你個哈挫挫。中午滴時候我都才給你講過。擺手舞要到擺手堂前面前跳。現在他們到你屋院子裡面跳,你哈沒想明白?
  我想了想,十分震驚滴講,你滴意思是,我家就是擺手堂,也就是所謂的鬼堂?
  張哈子點頭講,你啷個不蠢死起?你只講對老一點,最關鍵滴是,擺手舞是跳給么子看滴?
  我講,你之前講是跳給鬼看滴。目的是求鬼,也就是祈禳。
  講到這裡,我再次震驚,有些難以置信的問張哈子,你的意思是,我們三個當中,有一個是鬼!?
  張哈子還沒講話,陳先生就講,不是三個,是四個!
  說話的時候,陳先生還伸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凌絳。
  看著陳先生的手指,我的一顆心整個沉了下來。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陳先生和張哈子不會是鬼,我更加不是,那麼四人當中還能有誰?----凌絳!
  儘管事實就擺在我面前,但是我還是不信。凌絳怎麼可能是陰人呢?她可是四川凌家的後人,她一身的匠術,要自保絕對是沒有問題的,怎麼可能變成陰人?不對,肯定是陳先生騙我的。我看向張哈子,想要聽他的親口確認。
  張哈子講,陳憨貨,你黑他搞么子,就他這死腦筋,萬一沒轉過彎來,想不通一頭撞死老,你付得起責?哈挫挫,你好好想一哈,難道我們這裡就只有四個人?
  我講,你么子意思?
  張哈子講,給你個提示,子母鬼煞。
  聽到這裡,我恍然大悟,我們這間屋子裡,從一開始就不是四個人,而是五個人!因為在凌絳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子鬼!我問張哈子,你的意思是,外面那些人的擺手舞,都是跳給凌絳肚子裡面的那個東西看的?
  張哈子一臉鄙視的講,難不成哈是跳給你肚子裡面滴東西看滴?
  聽到這裡,我嘿嘿一笑,講,只要不是跳給凌絳看的,跳給我看也不是不可以。
  張哈子聽到我這話,一巴掌就扇到我後腦勺上,講,不想死就滾出去和他們一起跳。老子和陳憨貨要辦正事。
  講完之後,就一腳把我從屋子裡面踢了出去。我看了一眼院子裡面的詭異場景,馬上轉身想要再進去。但是張哈子砰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我喊了好幾聲,張哈子都沒回我,最後是陳先生開門對我講,現在你屋就相當於擺手堂,那擺手堂裡面滴人相當於么子?相當於鬼!你身上一身鬼氣,張哈子這是為你好。少到這裡放屁,趕緊去跳。
  果然又是形式!只要他們在我屋院子裡跳擺手舞,那麼我屋就成了擺手堂,那麼擺手堂裡面的所有人,也就都是陰人了!就算現在不是陰人,很快也就會因為形式的關係,徹底變成陰人。加上我又是一身鬼氣,要變成陰人,我也是第一個。所以才會被張哈子趕出來。張哈子這貨,永遠都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
  我看了一眼院子裡的詭異場景,我笑著問講陳先生,跳擺手舞也是折壽,能不能站到門口看到起,但是不跳?
  陳先生冷笑了一聲講,你曉得這個社會最恨么子不?異類!你可以試哈子不跳,會有么子後果。你不要問我,因為老子也不曉得。
  聽到陳先生這話,我嚇得趕緊衝進人群裡面,跟在我爸媽的後面,學著他們的動作,亦步亦趨。
  其實我很想看看張哈子他們接下來要用的手法,可惜的是,我現在什麼也看不到。擺手舞的動作不是很複雜,可以說是看一遍就能夠學會。加上我以前在中學的時候就學過,所以沒怎麼費力就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擺手舞有很多種動作,幾乎都是模仿動物的動作,現在他們在跳的這個,名字就叫做「磨鷹閃翅」。磨鷹,是土家方言,指的是飛的很高的鷹,因為這類鷹一直在空中盤旋,像極了磨盤磨磨的樣子,所以叫做磨鷹。
  在我們老家,磨鷹一旦閃翅,就肯定會有家禽被抓走。甚至還有老一輩為了嚇唬小孩子,說磨鷹會把小孩給抓走,腳上的爪子可以抓破腦殼,然後飛到沒人的地方,給慢慢的吃掉。小時候我看見天空中有磨鷹,基本上都不敢出門,只敢躲在屋簷下看著。
  跟著他們轉了幾圈之後,我對這些動作已經十分熟悉了,可即便如此,我竟然漸漸的感覺到開始跟不上他們的步子了。他們越跳越快,到了最後,簡直就是一路小跑了。速度慢一點,我還能跟得上,這麼一快起來,我就有些手腳不協調了。
  等過了幾圈之後,我才又重新找到節奏感,越跳越順,到了後來,我發現好像整個天地間都只有我們這一群跳擺手舞的人了。四周變得黑漆漆,只有院中的火光是唯一的面明亮。我突然你有一種感覺,感覺到我的動作都不再是我自己在支配,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不斷的牽引著我去跳。以至於到了最後,我只要全身放鬆下來,慢慢的閉上眼睛就可以了。
  就在這時,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大喝,我聽到一聲清脆的吒音,嚇得我趕緊睜開眼睛。入眼處,是劉桑禕那張驚艷的面龐。我看見她高舉著手,看樣子應該是如果我沒醒,就準備一巴掌扇下來。
  劉桑禕見我醒來,問我,外面紙人都要來了,他們人呢?
  我講,到屋裡。
  劉桑禕講,你知道這個擺手舞跳的是哪一處嗎?
  我點頭講,磨鷹閃翅。
  她問,那你聽過磨鷹閃翅的傳說沒?
  我講,磨鷹抓小孩?
  劉桑禕講,你既然都曉得,還不趕緊讓他們都停下來?
  於是我把凌絳的情況大致給劉桑禕講了一遍,劉桑禕聽後,先是點點頭,然後臉色劇變,講,糟了,那兩個蠢貨弄錯了。
  講完之後,劉桑禕就拉著我朝著屋子裡走去。但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房門竟然從裡面拴住了。不管我怎麼樣拍門,裡面都沒有反應。於是我試著用肩膀撞了幾下,門紋絲不動,倒是我的肩膀一陣火辣辣的痛。
  劉桑禕一把將我從前面拉到身後,然後轉身一記漂亮的迴旋踢,房門應聲而倒----鞋匠滴本事,不僅僅是踢開棺材蓋子,踢門也是一絕!
  我和劉桑禕進門之後,藉著院子裡的火光,看見張哈子和陳先生竟然一左一右,跪在床前!他們兩個腦袋低垂,雙手上舉,神情無比的虔誠!
  而在他們身後的那七盞煤油燈,僅僅只有最後一盞,還冒著微弱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