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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蒼白的臉

  從一開始和他接觸,到茶杯打碎之前,在我的印象裡。張哈子的爹老子是一個十分沉穩儒雅的男人。絕對不會做出捏不住茶杯這種事情。所以說,我不會匠術這句話,對他來說應該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再次肯定的對他講,我不會匠術。
  他其實一開始就聽清楚了我的話。只不過想要在確定一遍而已。當他聽到我的話之後,我看見他原本就鐵青的臉。似乎顯得更加難看了。他呆呆的坐在我對面,嘴裡不斷地念叨著,你啷個可能不會匠術?你啷個可能不會匠術?……
  我沒有接他的話。因為這個問題我也想問,我啷個不會匠術呢?我爺爺當年要是教我匠術的話,我想,就算只學到他本身的十分之一,現在可能在匠人圈子裡面也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傢伙了。而且參加五年一次的聚會。說不定我就會成為新一任的帶頭人。
  我問。我不會匠術這件事情很重要麼?為什麼你看上去比我還要緊張些?
  他講。張哈子滴爺爺會匠術,我不會。我曉得滴東西也只是皮毛。要喊我用出來,我是啷個都搞不出來滴。你爺爺會匠術,你滴爹老子肯定不會;四川凌家滴人我曉得,他們也是一樣滴情況。不僅僅只是這幾家,哈有湖南吳家,湖北謝家等等,我曉得滴這些村子裡面滴情況基本上都是一樣。他們滴孫子輩,到匠人圈子裡面都是有些名氣滴。匠人圈子最講究傳承,為么子會出現斷層滴現象,你想過沒得?為么子到老你們洛家這裡,就徹底滴斷老,你有想過沒得?
  我搖頭講,你講的這個問題我以前還真的沒有想過,畢竟我對你們匠人這個圈子瞭解的很少,你講的那些村子,我就曉得你們張家村,其他的姓,你要是不講,我肯定不曉得。所以我以前並不曉得斷層的這個現象,我以為我爺爺故意不傳我們後輩這些匠術。
  我嘴巴上雖然是這麼講,但是我還是聞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經過這些日子的磨礪,我從各個方面瞭解到了有關我爺爺的相關事情。我曉得我爺爺絕對不是那種空穴來風的人,他做什麼事,肯定都是有一個目的和講究的。從他把自己煉成活屍,張著嘴巴下葬就可以看出來他為了偷地下那位的氣運,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突然,我眼前這位臉色鐵青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講,我曉得老,我曉得老,洛大叔果然是洛大叔,這種大手筆,也真滴只有他才敢搞老。
  聽了他的話,我突然想到以前陳先生再給我脫陰鞋的時候,看到了我腳上的二十三雙陰鞋後,驚慌失措的講過類似的話,後來劉桑禕也講過類似的話。張哈子看過我村子的格局,當時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是之後從學校的佈局上來看,張哈子也是看出了一些門門道道的。
  但是這個大手筆,到底是什麼東西,一直沒有人告訴我。就算是張哈子,也只是曉得存在著這個佈局,但具體是什麼,他也不清楚。現在看來,張哈子的爹老子應該是看出來了。
  於是我問,到底是什麼大手筆?
  他搖搖頭,神秘的一笑,講,天機不可洩露。該你曉得滴時候,你想不曉得都困難。
  果然又是這樣,不愧是張哈子的爹老子,連講的話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講話永遠是講一半,把關鍵的那部分給省略掉,或者乾脆直接什麼都不講,一定要等到我發現了,然後才給我解釋。
  我把我的情緒講了出來,他卻笑到起問我,你覺得張哈子這個人怕不怕死?
  我講,怕死!他把命看得比么子都重!
  我想起當初他去我們村子的時候,開始的時候打死都不願意進去,最後無奈之下,立了筷子水碗留好了後路才進去。
  他講,張哈子從小就是這個脾氣,要是危害到他生命滴事情,他肯定不會去做。所以,你喊他給你透露那些事情,他怎麼可能給你講?你不要忘記老,他們匠人是有三差兩錯滴,沾染老因果,這個果哪個都受不了。更何況,張哈子身上滴因果哈少邁?他肯定也是曉得,有些事情要是經過他滴口講出來,估計哈不要等到下一個三差兩錯,他就死翹翹老。
  聽到這裡,我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張哈子也好,張牧也好,以及之前的陳先生和凌絳,他們講有些事情的時候,都是只講一半,把關鍵的信息給斃掉。原來是因為三差兩錯!
  但是不對啊,你老夫子不是匠人啊,為么子你也不給我講?
  他講,我雖然不是匠人,但是我是張哈子滴爹老子,要是從我嘴巴裡面講出來,我可能沒得事,但是你想過沒得,這個果會報到哪個滴身上?哈不是報到張哈子的腦殼上!
  好吧,一切皆有因果,看來我想要曉得這些秘密,最後還是只能靠我自己。
  這個時候他講,其實哈有一個辦法,你可以選擇當一個匠人。到時候要承擔後果滴,就不是張哈子,而是你老。但是你爺爺沒教你匠術,說明他是不想讓你走上匠人這條路滴,其中的因果厲害,你自己考慮之後再決定。
  這句話和陳先生當初講的很像,難怪當初陳先生教我一些簡單匠術的時候,會讓我做一些匠門的入門儀式,雖然不是很全,但是這樣多多稍稍會和匠門牽扯上一些關係,不至於讓陳先生一個人承擔後果。
  於是我只能問一些不涉及因果的問題,我講,那你曉得懸棺和你們張家的蒸蒸日上有么子區別不?
  他講,手法、佈局、方位基本上都不一樣,完全是屬於兩個匠術。你問這個搞么子?
  我講,就是隨口問一哈。對老,你還記得五十年前,你們村子裡面有沒有來過陌生人,我爺爺除外的其他陌生人。
  他想了想講,好像是有一個,不過我也不確定。畢竟時間那麼久老,我怕我記錯。不過我們村子一般很少有外人來,如果不是有本村人帶路,船工伯伯是不會把他們接到村子裡面來滴。
  我點了點頭,整理一下思路。我發現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是真的到了嘴邊的時候,一下子又不曉得到底要問什麼。有些問題很明顯不用問,因為就算是我問了,他應該也不曉得,那還不如不問。而有些問題涉及到張哈子,我問了他也不會給我答案。
  這個時候,我才藉著煤油燈的光打量一下這個房間。房間裡面佈置很簡單,就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在靠窗的那邊擺放著一個櫃子,應該是碗櫃。筷子放在碗櫃外面的掛簍裡。在床邊,擺放著一塊圓形的鏡子,除此之外,其他什麼都沒得。
  我想,這樣的日子肯定過的很清苦,人並不害怕孤單,但是就怕孤獨。他之前說我是第三個進這裡的人,那麼這些年來,他一直就一個人生活在這裡,要是換做是我,我想我肯定會瘋掉的。
  這時他講,你回去吧,張哈子應該已經出來老。對老,不要給他講你見過我。
  他已經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腆著臉留下來繼續糾纏著要問他事情的真相。我估計他也不曉得,畢竟張漸老爺子都說不出來那個人的身份,更何況是他?就算是曉得,也不會講。
  我出竹屋之前,準備回身關門的時候,往屋子裡面無意間的瞥了一眼,我看見,在屋子床邊上擺放著的那面鏡子裡面,竟然有一張蒼白的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