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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血棺入土

  只要是在農村生活過的人都知道,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養雞,除非是發了雞瘟。要不然怎麼可能公雞全部死掉?而且再說了。就算是發了雞瘟,也不可能僅僅只是死掉公雞。為啥那個中年人會說公雞全部死掉了呢?
  更奇怪的是,那個小孩子說的話,他說公雞的眼睛流紅色的眼淚。那也就是說公雞的眼睛在流血!
  我聽見張老爺子低聲問,公雞都是么子時候死滴?
  立刻就有一個聲音回應他。講,就剛剛,我看到它們一個接到一個倒下去。有些聲都沒做就死老,哈有些喊老幾聲,翅膀剛剛打開想跑,也死老。就剩我抱滴這隻老。
  聽到這裡,我心想。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很想我紙人舅公的手筆。當初為了抓我,他可是動用了上百隻的黑貓。而且我想。要讓全村子的公雞都死掉。這根本不是一兩個人辦得到的事情,只有我紙人舅公和他手底下的那群黑貓才能辦得到。想到這裡,我幾乎都已經確定是我紙人舅公在背後一直守著我了。
  嘿,這傢伙,嘴裡口口聲聲說是我爺爺害死了奶奶,但是等到我真的有難了,還不是要出面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突然對這個從沒見過真面目的舅公好感度上漲了不少。
  棺材外面呈現了短暫的沉默,然後我聽到那個中年人講,村長,是不是這個小娃娃怨氣太大,埋不得?
  這話一講完,我就聽到張老爺子講,放屁,這個世界上哈沒得我張漸不敢埋滴人!來人,起棺!
  張老爺子這話剛講完,我就聽到那隻雞驚慌失措的「郭郭」叫了起來,而且我還聽到了雞公翅膀不斷撲騰的聲音,好像是雞公看到了什麼讓它害怕的東西,想要逃出這個堂屋一樣。
  這個時候,人群中也響起了一陣驚呼,七嘴八舌的,聲音很嘈雜,但是我聽出來了,大致意思就是那只公雞跑了,有人去抓公雞,雖然抓住了,但是公雞的力氣竟然比那個人還要大,把那個人拖著跑了一段路,最後那只公雞一頭撞到了院子的高牆上,當場就撞死了。
  至於那個抱著雞公的人,有人講他在院子裡被拖了一截,身上都刮出血了,被扶下去了。
  隨後,我聽到張牧的聲音,他講,爺爺,時間快來不及老,要不硬抬?
  張漸老爺子講,朱紅血棺,一定要有雄雞啼鳴才能起棺,否則非死即傷,難道我沒教過你?
  張牧講,爺爺,要是沒按時下葬,後果……
  張漸老爺子講,嘴巴莫多,我曉得哈數。(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要囉嗦,我心裡有數)。你去扎一隻公雞過來。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乾脆閉上眼睛,這樣我的聽覺比平時要敏感許多。我聽見棺材外面好像又劃蔑的聲音,應該是張牧在準備紙公雞了。我想,等到紙公雞紮成之後,應該就是起棺之時了。我不知道紙人舅公是不是還有本事攔得下來,但是我想,我很可能等不到他出手了。
  因為我已經開始感覺到周圍越來越熱,呼吸越來越困難了,我知道,這是缺氧的表現。如果真的是紙人舅公在幫我的話,那麼他的手段或許是起到作用了,但是他是不是忘記了,我和他不一樣,他是一個紙人不需要呼吸,我畢竟是一個活人,我還需要呼吸。他的手段未免也拖得太久了點!
  棺材一共就這麼大,四周又被封死,連最後的留後釘都被張哈子給親手釘死,這樣一來,根本就沒有空氣交流的可能,等到棺材裡面的空氣用完,我也就窒息而死了。
  我已經感覺到呼吸很費力了,求生的本能讓我覺得我必須要做點什麼。於是我併攏著雙腿使勁兒的提著棺材蓋子,雖然知道把蓋子踢開的可能微乎其微,可萬一踢出一條縫來,能讓空氣流通,這樣我至少也能堅持到紙人舅公來救我了。
  可是我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運動的越快,耗氧就越快,我還沒踢幾下,就已經覺得雙腿酸痛,這是缺氧的典型表現,而且,腦袋也開始變得昏昏沉沉,胸口悶,胃裡面有東西在翻滾,很想吐,可是憋在胸口那裡,又吐不出來,難受的要命。我想,這可能就是窒息的滋味了。
  迷迷糊糊中,我彷彿聽見有雞在叫,然後身子就變得搖搖晃晃起來,應該是棺材被抬起來了。我就好像是在坐船一樣,搖啊晃啊,晃啊搖啊,整個人都好像是在雲裡霧裡一樣,只是,什麼都看不見。
  期間,我聽到很多聲音傳進來,但是已經沒辦法分辨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就好像是戴著耳機睡著了,耳機裡面的歌聲還在唱,我很想伸手去關掉,卻發現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沒辦法阻止這個聲音在耳朵裡面徘徊。
  「砰」的一聲,我感覺好像地震了一般,我似乎清醒了一些,然後我聽到張漸老爺子講,子時沉陷,餘生避讓,張家晚生後輩上張下漸,恭請血棺入土!張家子孫(上方四周頓時應諾一聲「在!」),封土!
  嘩啦啦,嘩啦啦,我聽到無數泥土灑在棺材上的聲音,我知道,我洛小陽此生,終結於此。我的紙人舅公,沒能阻止得了這些所謂的匠人們活埋我。不過我早就該想到的,我的紙人舅公,畢竟還是一個紙人,他的身體都是這些扎匠們給弄出來的,怎麼可能鬥得過他們呢?呵,我果然如張哈子所說的那般,十足的一個哈挫挫!
  我想要晃動一下脖子上的鎮魂鈴,可是我連這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我不知道我爺爺把這個鎮魂鈴交給我有什麼作用,還囑咐我一定不能取下來,要一直戴著。可是,我現在都要死了,這個鈴鐺還是安安靜靜的躺在我的胸口,毫無反應。我想,很可能是被之前那些匠人們結的那個陣給鎮住了,以至於失去了靈性。
  只是我到現在都還沒明白,我不是跟著張哈子來張家村尋找關於太平間地下四樓那位的相關事情真相嗎?為什麼我剛到張家村,還沒進村,船工伯伯就說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難道說,是我的長輩和張家村有什麼仇恨舊怨?張家村為了不讓我報仇,於是先下手為強把我給活埋了?
  如果真的和張家村結怨的話,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我爺爺了。因為當初陳先生讓我去請張哈子的時候,就讓我不要透露我爺爺的真實姓名,這就說明我爺爺和他們張家肯定是有怨隙的。後來張哈子知道我爺爺的名字是洛朝廷之後,臉上的那副表情,也說明了張家對我爺爺是有恨的。
  後來解五體投地的時候,那些紙人替所有王家村的人都轉了身,就只有我大伯沒有轉身,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是張哈子故意不讓它轉身的?還有後面的靈位俯首,眾生稱臣,是不是也是張哈子暗中做的手腳?所以後面才會有我去祠堂立靈位,惹來了請仙登位,把我和大伯都陷於危險之中,幸好有陳先生,不然就可能真的被張哈子給借刀殺人了?
  這一切,我早就應該想到的,為什麼,為什麼我一直沒有在意這些細節!?我一直以為我不蠢,沒想到,我是真的蠢!
  等等,我不是大腦缺氧了麼?為什麼還能想到這麼多東西,邏輯還能夠這麼清楚?胸口的沉悶,胃裡的翻滾,這些感覺好像統統不見了!
  我,這是死了嗎?
  就在我疑惑間,我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然後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趕緊給老子起來,老子裡裡外外累死累活大半個晚上,你老人家睡到床上倒是舒服!趕快給老子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