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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王青松死了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屋子裡就我一個人。張哈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想。他現在應該是在擔心我會揍他。
  出門以後,我媽剛好把飯菜端上轉,然後就招呼我吃飯,我問我爸和張哈子呢?不等他們吃飯麼?
  我媽講。村支書死了,他們都到他屋裡幫忙去咯。
  「啪」!
  我剛端上飯碗。就脫手摔到地上,瓷碗碎了一地,碗裡的飯菜也灑了一地。如果是小時候的話。那麼我這個時候肯定會挨我媽的一頓狠罵。但是現在,我媽只是問嘟囔了我幾句,她講,你都這麼大滴人咯,怎麼還連個碗都端不住。看你以後啷個討到老婆。
  我沒有理會我媽的嘮叨。因為我現在滿腦子裡都是昨晚在祠堂裡聽到的那個聲音。他說村支書。我大伯,還有我都快死到臨頭了。當時我還以為只是他在危言聳聽。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如果按照這個順序,那麼,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大伯!
  再然後,就是我!!!
  我飯都沒顧上吃,拔腿就往村支書家跑,我媽在身後一個勁兒的叫我先吃飯,我都像是沒聽到一樣,只顧著往前跑。
  我耳邊是不斷呼嘯的風,我眼裡只有不斷倒退的院子,我甚至能夠聽到我的心臟在咚咚迅速的跳動著,我張大著嘴巴盡力的呼吸,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我肺裡面因為缺氧造成的疼痛。我覺得這次奔跑,已經跑出了我人生最快的記錄。
  跑到村子中央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肺都要炸了,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下,而我停下來之後才發現,我所處在的位置,恰好就在祠堂大門口不遠處。我一邊弓著身子喘息一百年一邊側過頭去看了一眼祠堂的大門。
  大門上換了一把新鎖,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張哈子鎖我的那把鎖。大門還是原來那兩扇大門,古樸蒼老。而我,昨天就是在那扇門後面,聽到門這邊的聲音在對我說話。
  我看過去的時候,似乎都看見了有穿著一身白衣的人在對著我笑,可是等我再看的時候,除了那兩扇大門外,什麼都沒有。應該是我跑太快,大腦缺氧造成的幻覺。
  可如果是幻覺,那昨晚的事情怎麼解釋?門後的聲音,祠堂裡寫著我名字的靈位,難道也是我的幻覺?還有那個聲音讓我離村子外面的人遠一點,說他們都是衝著我爺爺的遺物來的,那是不是說我連張哈子陳先生都不能再相信了?
  想到這裡,我反而沒有之前那麼著急著去村支書家裡了。因為我要去那邊本來就是要找張哈子的,可是現在我猶豫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相信他們。
  所以我再看了一眼祠堂後,我直起身子來,走向村子中央的凹凹裡。速度走的不快,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邊走邊想。路上碰到了一些鄉親們,他們見到我後都是繞著路走。現在在村子裡已經有這樣的傳言,只要是和我家沾上關係的,都不會有好下場。這個傳言起源於陳泥匠死後,興盛於村支書死後。
  當初要燒死我大伯的呼聲,就是因為陳泥匠死後的五體投地,等到五體投地解開了,而且村民們親自見識了頭上的紅月亮之後,這才對我家和我大伯稍稍的態度稍微緩和一些,可是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村支書就死了,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地,甚至還不如以前。
  一路上我就看到很多村民對我指指點點,並且還有的老人對他的孫子孫女說,要離我遠一點,說我是背時鬼,化生子(我們那邊的方言,大致意思是災星、不聽話的人)。以至於那些小孩子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恐懼,
  等我走到村支書院子門口的時候,就聽到裡面有敲鑼打鼓以及吹嗩吶的聲音。村支書的院子裡人很多,和陳泥匠不一樣的是,村支書是王家村的人,只要是王姓的都會來祭拜。所以一個院子裡塞得滿滿當當,可是議論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一點,那就是村支書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了?
  他們看到我進來後,基本上就都閉口不言了,好像是生怕被我聽到什麼似的。對於他們的態度我沒有生氣,因為如果換做是我,我想我也會和他們一樣。
  我很快就在人群裡找到了我爸和大伯,因為他們兩個被人為的隔開了一段距離,就好像是他們身上長著一米長的倒刺一樣,扎的那些姓王的不敢靠近。我知道,他們這是在避著我爸和大伯,就和避著我一樣。
  我走過去的時候,我爸和大伯正蹲在地上,大伯再巴喳巴喳抽煙,我爸則是沉默不語。很明顯,王家的人不允許我爸插手村支書王青松的喪事。
  我也蹲著,問我爸,曉不曉得是啷個死滴?
  我爸講,他們講和陳泥匠滴死法一樣,嘴巴大大滴張到起滴,眼睛珠子都快凸出來咯,有人講是黑死滴。
  我又問,大概是么子時候死滴?
  我爸講,這個不好講,人是早上發現滴,那個時候人都冷咯,估計昨天晚上就死咯。
  這個時候大伯插話講,估計是昨天晚上九十點鐘滴時候。
  村子裡有喪事的時候,大伯一般都去幫忙,他在這方面比較有經驗。如果真的是九十點鐘的話,那麼就是在我昨晚暈過去之後。那也就是講,那個聲音真的預測到了王青松會死這件事。那麼,接下來就會是大伯,最後是……
  我不曉得我應不應該把這件事給大伯講,就在我猶豫滴時候,陳先生走過來找到我,讓我跟他過去一下。
  我跟著陳先生走到王青松的靈堂前,我本以為是要給他上香,卻沒想到陳先生直接帶我進了堂屋左邊的屋子。進了屋子之後,看到張哈子和劉桑禕竟然都在。他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看到我進來後,看了我一眼,沒有講話。
  我問,喊我過來搞么子?
  既然昨晚的那個聲音說的是對的,那麼他說讓我離這三個村外人,很可能也是正確的。所以我對他們的態度,就連我自己都感覺到在變化。可是,如果連他們都不能相信,我還能相信誰?
  陳先生問我,昨晚你到祠堂裡面看到咯么子?
  我把昨晚的事情給他們說了一遍,但是卻把最後那句話給省略了。
  陳先生聽完後皺到眉頭問我,你是講,你看到了牌位上面有你們三個滴名字?
  我點點頭,表示肯定。
  陳先生看了一眼劉桑禕,劉桑禕點點頭,然後我看到陳先生從身後拿出兩塊靈位,遞到我手上,他講,這是昨晚我們進去後找到滴。當時你平躺著睡到堂屋裡面,頭朝裡,腳朝外,這快牌位就立到你腳掌前面滴。
  我想了想陳先生描述畫面,然後心裡一驚,那樣的姿勢,不是應該是人死了擺在靈堂裡面的姿勢麼?
  我再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靈位,一塊寫著洛啟東,一塊寫著洛小陽!
  昨晚我看到滴是真的!
  我驚慌失措滴講,還有一塊呢?
  陳先生講,在外面靈堂上。
  我知道,那塊上面寫著王青松。
  陳先生講,王家人還沒來得及準備牌位,那塊牌位就擺在那裡咯。不過我問了哈,他們都不曉得是哪個置辦滴牌位。反正有咯一塊,他們就用咯。
  我心想,莫非是牌位自己走上靈堂去的?
  想到這裡,我全身寒毛豎起,手一鬆,牌位掉在地上,我大伯的那塊倒在地上,我的那塊,穩穩當當的立在我面前,背對著我,字朝前面,就好像是一塊碑,立在墳墓前。
  這時,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棺材裡面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