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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瞞天過海

  我不知道劉姐為什麼會那麼驚慌。
  如果陳先生說的是真的,那麼她都在這個世上已經「活了」九十二年了,對人對事應該都已經看淡了。再說了。她從我的話裡就能夠知道爺爺的墳下面還有墳。這就說明了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厲害的鞋匠,至少,比陳先生要厲害。既然是這麼厲害的一個「人」,她為什麼會在知道這屍體不是陳先生準備之後如此驚慌?
  我問劉姐。如果這身體是別人準備的,對你會有影響嗎?
  劉姐搖頭說。影響倒是不會有,而且這具身體似乎就是為我量身打造的,所以一看到她。我就進去了。可是,小陽,問題的關鍵不是在這裡。
  我搖頭說,我沒明白。
  劉姐微戚著眉頭說道,雖然我不是趕屍匠一脈的。但是我也知道。趕屍術是和屍體的死亡時間有關的。死亡的時間越短,那麼趕屍術越有效果。相反的。如果時間越長。那麼就需要趕屍匠的能力越強。像我現在這副身體,恩義說已經死了一年了,在我所知道的趕屍匠中,就沒有幾個可以把屍體保存一年而沒有絲毫損壞的。而像我這個身體,不僅沒有損壞,甚至還能把皮膚滋養的這麼嫩的,絕對不是一般趕屍匠能做到的,甚至我認識的那幾個,都很可能做不到。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到底是誰,製作了這副身體。而這個「誰」,才是最關鍵的!懂了嗎?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們兩個這是對這位還沒現身的趕屍匠有所忌憚。
  確實,這麼一個強悍的存在,如果不知道是誰的話,估計誰都睡不安穩。畢竟我爺爺剛下葬不久,陳泥匠也剛下葬,這兩人哪個都不是好得罪的。特別是我爺爺,如果那個隱藏在暗處的趕屍匠想要對我爺爺動手腳,那麼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簡直不敢想像。更何況,在我爺爺的墳下面,還有一位!
  劉姐問陳先生,你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陳先生講,可疑滴太多咯。有一對老不死滴,哈有一個駝背滴,三個人渾身上下都是陰氣沉沉滴,都不是好角色。
  劉姐點點頭說,那對老不死的我知道,應該不是他們,你別去招惹。至於你說的那個駝背的,我就不知道了,有機會倒要好好領教領教。
  陳先生突然一拍大腿,慌慌張張的問劉姐,師叔,你上一次出來是么子時候?
  劉姐想了想,講,在雲南那邊轉了轉,本以為可能會找到蛛絲馬跡,但是什麼都沒找到。然後就直接回來了。
  陳先生藉著問,你在雲南那邊有沒有得罪么子人?
  劉姐沉思了一下,說道,沒有啊,我做事很低調,幾乎沒有引起圈子裡的人注意。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先生對劉姐講,這個人,可能是你帶回來滴。
  我忙問,為么子?
  陳先生講,不然那個傢伙為么子曉得師叔你會到這裡來?這件事我都不曉得,他為么子曉得?
  陳先生一說,大家這才恍然大悟,是啊,那個人應該不是村子裡的人,否則怎麼可能會這麼清楚一個不在村外人的行蹤?
  可是,很快,我就想到了破綻。
  我說,不對。那個人應該就在村子裡。
  劉姐和陳先生幾乎是一起開口問我,為什麼?(為么子?)
  我說,因為這副身體是給我們兩個的!
  陳先生講,你滴意思是講,不管我師叔會不會來,劉寡婦的屍體都會擺在這裡讓我們看到?
  我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說,不完全對。劉寡婦的屍體肯定是會擺在這裡,但是那個人一開始應該是不打算讓我們看到,我們能發現她,應該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陳先生講,你講慢點,我被你搞暈咯。
  我講,有人甲可能和劉姐一樣,也需要這副身體,但是卻被另外一個人乙阻止了。但是這個乙發現自己並不能阻止甲進行他之前的計劃,最多只能拖延,所以乙就想了一個辦法,把事情鬧大,然後驚動你陳先生。那麼怎麼才能把事情鬧大呢?那就是找個村子裡面的人下手,而且還必須是這個屋子附近的人家,所以他選擇了狗蛋。
  陳先生對我說的話不置可否,而是問我,你是啷個想到這些滴?
  我說,因為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在窗子上看到的那張臉,之前就一直覺得很熟悉,好像到哪裡見過,現在才想起來,那張臉就是劉寡婦死了兩年的丈夫王昌宏!王昌宏和劉寡婦的感情是村子裡出了名的好,他不可能拿劉寡婦的屍體開玩笑。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有人要對劉寡婦的屍體不利,所以他出來阻止。
  陳先生聽到這裡,一把將王二狗從桌子底下拉出來,衝他吼道,坦白從寬,你要對劉寡婦滴屍體做么子?
  在我們進來之前,屋子裡除了劉寡婦的屍體,就只有跪在地上的王二狗,雖然他在我們進來之後表現的很害怕,但是他卻忽略了一點,要知道,他之前可是被嚇瘋了的,可是在我們進來之後,他居然在呼救!試想,一個瘋子,怎麼可能還會呼救?而且在劉寡婦起身的那一刻,王二狗還求饒了,怎麼看都覺得可疑!
  王二狗一把推開陳先生,然後自顧自的坐在床邊緣,看著劉姐講,你這副身體本該是我滴!可惜了,讓你先走一步。這就是命,我認了。
  王二狗的話無疑是平地裡的一個炸雷,什麼叫本來應該是他的?他要這個屍體來幹什麼?
  陳先生問,你要這個屍體搞么子?
  王二狗冷笑一聲,反問了一句,陳先生,虧你哈是孩匠,難道你沒聽過「瞞天過海」?
  「啪!」劉姐猛地一拍桌子,從椅子說站起來,雙眼瞪著王二狗,似乎很是憤怒,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王二狗看到劉姐的反應,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是笑著講,你看,你這位師叔就曉得。
  陳先生回頭看著劉姐,問,師叔,啷個回事?
  劉姐說,這件事我後面再告訴你。
  說完之後,劉姐就走到王二狗面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瞞天過海」的?
  王二狗冷笑道,不僅我曉得,陳泥匠也曉得。不然你們以為陳泥匠是為么子死滴?嘿——他以為他可以,沒想到把命都搭進去咯。
  我感覺到我的智商再一次受到了壓制。陳泥匠竟然是因為這個所謂的「瞞天過海」死的?陳先生不是說他身上陰氣太重,被活活給壓死的嗎?怎麼現在到了王二狗的嘴裡,卻又成了另外一種解釋?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還有這個「瞞天過海」到底是什麼東西?
  劉姐突然一把提起王二狗的衣領,再一次問了之前的問題。
  王二狗似乎不為所動,而是死死的盯著我,然後才幽幽的開口講,我終於曉得咯,到頭來,我和陳泥匠都被廷公當猴耍咯。
  一聽到我爺爺的名諱,我頓時就不開心了,我問,你什麼意思,你們的事,和我爺爺有什麼關係?
  王二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即便被劉姐拽著衣領,他也無所謂。他忽然轉頭望著窗外,任那月光透進來,我剛好能看見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裡,我看到了絕望。
  王二狗自殺了,是咬舌自盡,即便是陳先生和劉姐,都沒能阻止下來。
  他臨死的時候,看著我,對我說了一句話:
  劉寡婦的屍體,是你爺爺留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