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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乾屍

    棺蓋移動間,發出了沉悶的摩擦聲,那只搭在棺蓋邊的手,也逐漸顯露的更多,緊接著出現的,是一隻藍色的衣袖。
    看到這顏色時,我心裡閃過一陣喜悅之情,因為我記得,女醫生麗麗的防風外套是藍色的。在這種時候,閃過高興的情緒,確實有點兒不厚道,但我也懶得去譴責自己了。
    很快,棺材被開了一半,從這一半的空間中,我們已經可以看到棺材裡的場景。裡面的死屍正是麗麗,這是個長相不算漂亮,但卻挺順眼的姑娘,但此刻,她的臉,被烏青和乾涸的血液給遮蓋了。
    烏青是人死後的積血,而那些血塊兒,則似乎是從嘴裡吐出來的。屍體仰面躺著,雙目圓瞪,眼球已經有些外凸的跡象,看上去分外的可怖。除此之外,棺材裡似乎沒有別的什麼東西,空空蕩蕩的。
    她是怎麼死的?
    很快,在她身上,我發現了兩處槍傷,一處在手臂上,一處在大腿上,但這些都不是致命傷,真正的致命傷應該是在嘴部,她的嘴唇完全爛了,像是死前就已經受了傷似的。
    懶貨對這樣血淋淋的場景似乎完全不在意,他手上戴著手套,因此毫無心理壓力的,用手指去碰麗麗的嘴唇,隨著腐爛的嘴唇被掰開,我立刻瞧見,她的牙齒竟然也崩壞了,像是被什麼堅硬的東西敲打過似的。
    她的嘴裡,堵滿了血塊兒,連舌頭都看不到。霎時間,我意識到,真正的致命傷應該是在嘴裡,這崩壞的牙齒,八成是被槍子兒打的,子彈直接打向了她的嘴裡,造成死亡。
    我有些心驚:這是誰幹的?
    文敏?劉隊?或者死去的秦石?
    這一槍直直打入嘴裡,準頭極佳,那秦石是個攝影師,沒有擺弄過槍支,因此應該不是他。最大的可能性,是死於文敏或者劉隊之手。文敏不可能隨意殺人,如果是她的話,那麼當時麗麗肯定是出了什麼變化。
    她為什麼要專門射擊嘴部?我立刻想到了之前那條長舌頭,心說莫非麗麗也被寄生過?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出?
    此刻,麗麗嘴裡的東西顯然已經沒有了,我揣摩了一下,腦海裡做出了一連串推測。估計最先被寄生的是麗麗,然後文敏或者劉隊開槍自保,誰知麗麗死後,那東西又從她身體裡鑽出來,寄生到了劉隊的身體裡。
    這個寄生的過程,應該是比較隱秘的,否則秦石後來也不會一直背著劉隊。那麼,現在隊伍裡的三個人都已經死了,只剩下文敏,她究竟在何處呢?
    以我對文敏的瞭解,在這樣的環境中,她很可能做出兩種決策,第一,是發現劉隊和秦石消失後,想辦法找到他們;第二,是先從這祭祀台退出去,等著我們匯合。
    一路走來,我們沒有發現文敏的行蹤,那麼她很可能選擇了第二條路,在發現這個地方的詭異情景不是自己能應付時,選擇了退出等待支援。想到這個可能性,我鬆了口氣,將麗麗搭在棺材邊的手,放回了棺木中。
    最後看了她一眼,我示意懶貨將棺蓋蓋上。整個過程沒人說話,懶貨是懶得說,我則是忌諱者陰陽沖,所以也沒開口。倒斗的人,很忌諱對著棺材裡的屍體說話,橫死的屍體,染了活人的陽氣,很容易屍變。我對自己的運氣已經完全沒有信心了,用豆腐的話來說,是霉運纏身。電視劇裡的主角,是掉進山洞就有高人,摔落懸崖就有秘籍,而我則是屍見屍起,棺見棺開。
    這詛咒帶來的倒霉體質,我可不想再去印證一遍。
    沉默中,我們二人推動著棺材蓋,準備將它給蓋回去。
    然而,就在這時,懶貨手裡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緊接著死死的盯著棺材。
    我心裡咯登一下,目光猛地移向麗麗,心說他媽的,不會真的屍變了吧?然而這一眼看去,那屍體卻還是剛才的模樣,也沒見動,更不見長毛,沒有什麼屍變的模樣。
    既然如此,懶貨是在看什麼?
    我朝他遞了個詢問的眼色,懶貨卻並沒有開口,而是忽然伸手往棺材裡一探,猛然揪住了麗麗的頭髮,將已經僵硬的屍體,從棺材裡粗暴的提出來,砰的一聲扔在了一邊。
    雖然我早知道懶貨是個嗜虐好殺的,但也沒想到他會這樣,有道是死者為大,好歹也是我們的同路人,人都死了,怎的還如此惡毒?我心中閃過一絲怒火,看了看一旁麗麗的屍體,不由沉聲道:“你夠了,凡事留一線。”
    他將屍體扔到一邊,卻根本看也不看一眼,對於我的話,也只是投來一個懶散而毫不在意的眼神,隨後目光又看向了棺材裡。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那棺材裡原來還有東西。
    是一具瘦小的乾屍,約莫是個少年人的體型,之前被麗麗壓在身下,因此沒有發現。我有些吃驚,隨即明白了懶貨剛才的舉動,但那種隨手將屍體一扔的舉動,還是很讓人反感。
    一邊的哈日查蓋也湊了上來,我們三人一屍,將這棺材周圍的空地都堵住了。哈日查蓋一屁股坐在另一具棺木上,盯著棺材中的乾屍,嘴裡嘖了一聲,道:“奇怪,奇怪。”
    只見這具乾屍很古怪,全身都被繩索給捆著,那種繩索,就是之前青銅轱轆上那種黑色的繩索,應該是經過某種特殊處理,因此至今不腐不爛。繩索將乾屍捆的很緊,乾屍的嘴大張著,嘴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我將燈光微微傾斜,燈光打進了他的嘴裡,不過什麼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個黑黑的洞口,咽喉一類的早已經粘黏在一起,洞裡面油光光的全是屍油。
    我覺得嗓子有些發乾,不舒服的咳嗽了一聲。
    哈日查蓋道:“你們說,這屍體為什麼會被捆起來?看上去年紀應該不大,莫非是生前犯了什麼罪?”哈日查蓋到底不是專業倒斗的,因此這個推測很不靠譜,於是我糾正道:“能裝進窨子棺裡的人,怎麼會是犯人?《葬書》云:葬著,藏也,為人而不可見也。這地方不是墳墓,而是個祭壇,將這些屍體放在這鎮壓01的祭壇裡,與其說是犯罪,不如說更像是某種祭祀。否則,這些屍體應該是埋葬而藏地的。”
    哈日查蓋一聽,笑呵呵的豎起了大拇指,說:“隔行如隔山,不愧是專業人士,你的意思是,這些屍體,生前其實是祭祀用的?”我點了點頭。劉隊本就說過,吞蠶古城的人每年會進行祭祀活動,借用天眼的力量鎮壓01,這種祭祀,很可能就是用這些活人去祭祀天眼。
    此刻,那天眼正放置在我的裝備包裡,這一個小小的東西,竟然就有如此大的威力,也不知鼎上所載,究竟是真是假。是古人的誇張神話,還是它真的能借用所謂的‘神’力?
    但這時,懶貨卻忽然道:“這些繩索綁的太緊了。”
    我下意識的說道:“大概是怕他們掙扎吧,這些人,應該是活著被封入棺木中的,實在殘忍。”
    不過,我這個答案,懶貨顯然是不滿意的,他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屍體,提醒道:“屍體和繩索,不該貼的這麼緊。”他這麼一提醒,我猛然意識到一件被我們忽略的事。
    如果繩索是活著時捆上去的,那麼緊緊貼著皮肉很正常。但在屍體質變的過程中,脫水、肌肉萎縮、最後變成乾屍,整個屍體縮小變形,那麼繩索也應該隨之而鬆開。
    但現在,這些繩索卻死死的勒著乾屍。
    如此一來,便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些屍體,被放入棺木前,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然而才被人勒上了繩索。
    可是,將一具乾屍捆成這樣,又有什麼意義?
    莫非是這些屍體有屍變一類的跡象?
    我心裡正想著這其中的原因時,懶貨忽然將目光一轉,看向了右側,那個位置,是一道方形的入口,根據這種非圓拱形的造型來看,我們顯然已經離開地下了。
    他耳朵微微動著,盯著那黑漆漆的入口,道:“有人來了。”
    我不懷疑他的話,在這方面,懶貨幾乎沒有過失誤,他說來的是人,就不會是鬼。
    這地方除了我們,唯一有可能的活人,似乎就是文敏了。
    難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