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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殺

    我被豆腐這話氣的哭笑不得,急忙道:「快過來,救我出去,我被困在冰洞裡了。」

    豆腐反應過來,連忙跑上前、來的果然只有呂肅和豆腐。我示意呂肅去救不遠處的信使,豆腐則將我往外拔,一邊兒拔,一邊兒道:「老陳,你這是咋回事?之前那聲慘叫,我在下面都聽到了,擔心死你了。」

    我道:「你擔心死了嗎?不還活的好好的,使勁兒拔,沒吃飯啊!」豆腐越是拔,下面那東西纏的越緊,信使那邊的情況也一樣,呂肅力氣算是夠大了,同樣拔不出來。

    這一下子,便已經是四五分鐘了,我道:「那玩意兒就要回來了,快點兒。」

    豆腐說:「那玩意兒是什麼?就是把你們倆放洞離的東西?」

    我哪有功夫給他們解釋那麼多,眼瞅著腳纏的越來越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由急躁起來。信使的感覺似乎比我們更加靈敏,眼瞅著出不了冰洞,它忽然說:「回來了,快躲起來!」

    豆腐說:「我一定要救你們出去,躲?竇爺爺我就不知道躲字兒是怎麼寫的!」我對信使的判斷力已經有所瞭解了,忙對呂肅說:「來不及解釋那麼多了,帶著這個蠢貨快躲起來。」呂肅又怎麼會是傻子,一看不僅我中招,還有個非人的信使也跟著中招,便知道厲害了,立刻一拽豆腐,二人躲到了我之前藏身的位置。

    只要不像我之前那樣犯錯,應該不會被察覺到。

    緊接著,那陣啪嗒啪嗒的聲音靠近了,很快,那個赤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了我面前。就如同巡視領地似的,在我和信使之間轉了轉,隨即各舔了幾下,又轉身啪嗒啪嗒的準備走。

    須臾,它的身影便消失了。我大喜,讓呂肅他們出來,這下子時間充裕,可以慢慢想辦法。

    呂肅出來時,臉上一貫的從容和淡定消失了,他的目光有些幽暗,走到我旁邊,這樣少見的表情讓我心裡打了個突。我看的出來,呂肅有話要對我說,但最終卻什麼也沒說,而是問我:「你知不知道纏住你腳

    的是什麼東西?」

    我搖頭,道:「不知道,像是什麼活物。」但在剛才,我已經有了主意。這些儲藏食物的冰洞,肯定不止一個,其餘地方應該還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於是呂肅按照我的說法,走到了十來米開外的地方,果然發現了另一個冰洞。

    他凝視著冰洞,似乎有些驚訝,微微揚眉,片刻後走回來,面露思索。豆腐是個急性子,見呂肅一句話不說,忙道:「到底怎麼樣,你到是說話啊。」

    呂肅道:「和那個東西一模一樣。」

    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

    見我和豆腐都面露不解,便解釋道:「就是我們在湖泊裡遇到的東西,不過是很小的一團。」

    我有些吃驚。這冰洞裡的東西,和湖泊裡的東西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

    呂肅緊接著推測道:「我懷疑,這些東西,很可能是人為弄出來的,外面那個湖泊裡之所以會有,很可能是有什麼人無意間帶出去的。」我立刻想到了陳詞。

    如果那東西是普真墓的特產,那麼能將它從普真墓中帶出去的,似乎也只有陳詞的。或許那只是一個偶然,也或許是陳詞有意為之?

    呂肅接著說:「我觀察了一下,它們會因為活物而激動起來,強行掙扎,它們很可能鑽進人的身體裡,要想出來,只有把活物的特性給掩蓋了。」活物的特性,和傳統所說的陽氣並非一回事兒。陽氣是玄學的說法,而活物特性則包括呼吸、體溫、氣味兒等等等等,這要怎麼掩蓋?

    我們三人一時間都拿不出注意,而這時,呂肅忽然笑了笑,緊接著,他將自己腰後的鬼哭刀,噌的一聲拔了出來。刀刃剛好對著我的脖子。豆腐嚇壞了,擋在我前天,怒道:「你什麼意思?」

    我冷冷道:「你什麼意思?」

    呂肅微微一笑,溫和道:「當然是想辦法救你。」緊接著,他嘴角一勾,一步步朝著我旁邊的冰洞而去,那裡就是困住信使的地方。我腦海裡嗡了一聲,頓時明白了呂肅的意思。

    信使本身就是死人,但由於它們保留了活人的習慣,所以才有活物特徵,如果讓它停止這些活物特徵呢?如果用一些沒有活物特徵的血肉,是不是能將我自身的活物特徵給掩蓋掉?

    我已經知道呂肅想幹什麼了,他想讓這個信使,成為真正的死人。

    普通的武器或許不行,因為信使是不死的,但如果是他那柄相傳軟硬粽子看了都要嚇哭的鬼哭刀呢?

    或許是受到詛咒的影響,近年來,我知道自己的心性產生了很大的改變,在某些做法上,越來越乖僻冷漠,我甚至想過,我是遺傳了陳詞,還是說,陳詞也是因為詛咒,才變成了那副模樣。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我是不會反對呂肅『呂肅』這個做法的,但就在不久前,這個信使向我求救過,並且兩次提示我們躲起來。它原本就是趙老頭試驗的一個犧牲品,在這冰洞裡痛苦的度過了三個月,沒有什麼危險性,甚至一直在提點我們。

    而現在,我卻得殺了它。

    我陳懸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沒有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在研究所,我能冷靜的放棄那些信使,是因為與它們素不相識,是因為它們有危險性,但現在的情況顯然是不一樣的。

    我的情感先於理智,喝道:「住手!」呂肅停下腳步,側身看向我,面上依舊是常見的柔和笑容,他說:「陳兄弟,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我道:」我寧願不用這個方法。」

    豆腐不明所以,見我和呂肅氣氛不對,急的抓耳撈腮,道:「你們倆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明白?什麼方法?「

    呂肅微微一笑,帶著開玩笑的口吻,對豆腐說:「這種方法,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你是個好孩子。」

    豆腐怒了,道:「我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倆什麼意思,但我聽老陳的。」接著,他問我:「老陳,我現在該做什麼?」我抬了抬下巴,道:「不要讓他動刀。」

    豆腐得令,一下子撲過去,雙手抱住呂肅握刀的手,饒是呂肅力氣夠大,但有這麼個大男人調在手上也施展不開,臉上的笑意也有些隱退,輕聲道:「陳兄弟,你真的決定了嗎?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緊接著,他將刀插回了腰間,豆腐也跟著鬆開雙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依舊不明所以。

    我有些吃驚,到沒有想到呂肅如此好說話,不等我開口,他便道:「那對於這件事情,我無能為力了。」事實上,我現在才是最糾結的那一個。不逃命,遲早被那東西給吃了,我活不了,信使也活不了。逃命,就得先忘恩負義,把信使給殺了。

    這一刻,兩種選擇在我心中天人交戰,理智告訴我,心軟,留在這裡,最後的結果都一樣,信使照樣要死,我也要死。但道德底線和情感告訴我,不能跨出哪一步。

    豆腐見我臉色難看,顯得比我更著急,怒道:「你們倆打什麼啞謎,欺負我傻是吧?有什麼說出來,讓我也拿拿主意行不行!」

    我歎了口氣,道:「這個主意你拿不了。」

    呂肅看了看手錶,道:「還有二十分鐘。」

    我知道,這期間,很可能會有別的東西闖入這片領地,如果再耽誤下去,讓呂肅和豆腐遇上,他們也是凶多吉少。現實逼著我,必須趕緊做一個決定。

    該死的!

    該死的!

    該死的!!!

    秒針每走一下,都像是一個催命符,現在耽誤的每一秒,都可能牽連豆腐和呂肅。我盯著呂肅掛著淡笑的臉,道:「那東西你也見過了,刀槍不入,如果對上它,你有幾成把握?」

    呂肅微微一笑,道:「一成也沒有,它是天兵。」

    豆腐吃驚道:「天兵?」

    呂肅點了點頭,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有機會我解釋給你聽。」緊接著,他看向我,說:「我如果碰上它,只有和你一樣的下場。」

    時間從來也像此刻一樣慢。

    我的大腦有些混沌,心臟卻慢慢冷了下來,所有的掙扎都慢慢被一股寒冷壓了下去。

    呂肅盯著我,溫和道:「人生事,難兩全。陳兄弟,我尊重你的任何選擇。」

    最終,我只能閉上眼,用盡精力,吐出一個字:「殺。」這一刻,我覺得自己還僅剩的一些良心,也跟著被凍住了。爺爺說,但凡干倒斗這一行的,沒有一個是好人,他們或許曾經是好人,但總有一天。會慢慢退化成惡鬼。

    這是一個,讓人不斷放棄底線的職業。

    豆腐有些不安起來,就是再單細胞,聽到那個殺字,也知道不對勁了,他的神色緊張起來,緊接著,呂肅一步步朝著信使所在的位置走去,舉起了刀。

    豆腐終於明白過來,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