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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蛇影

    前方黑黝黝一片,我問顓吉,說:「那蛇還在嗎?」

    顓吉說:「一晃就跑前頭去了,小鍾八成已經被……」顓瑞目光盯著黑暗處,沉聲說:「我的手下,沒有那麼容易死的。」說罷打了個手勢,當先走在前頭,眾人穿過密密匝匝的草木,周邊籐蔓挨挨擠擠,寒霧在草木間穿梭,使得眼前的一切,在燈光下都是朦朦朧朧的。

    就在此時,遠方黑暗的草木中,忽然出現了一點昏黃的燈光。

    難道是鍾恭?

    眾人不由得加快腳步,誰知湊近一看,卻是一棟單獨的小木屋,矗立在草木間,大敞著的木門,在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陰風中,吱呀吱呀獵獵作響。門內一片漆黑,而我們之前所見的燈光,卻是來自於木屋前一個破落的燈籠。

    燈籠掉在地上,按理說早該熄滅,但它卻依舊亮著。豆腐朝地上的燈籠裡望了一眼,猛的倒抽一口涼氣,說:「老陳,這燈籠裡有燈芯兒,但沒燈油。」沒有燈油的燈怎麼會亮起來?我不由得朝燈籠裡看了一眼,果然,裡面只有孤零零一根發黑的燈芯,兀自跳動著火苗。

    隨著距離的拉近,我鼻子間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腥味兒,味道的源頭似乎就在眼前的木屋裡。眾人都是老手,互相一個對視,便齊齊將武器對準木門內。我將頭上戴著的頭燈打開,這玩意兒比較耗電,可以騰出手,一般情況下,我們盡量用手電筒,除非到了騰不出手的時候才會打開頭燈。

    強力的燈光,穿透黑色的濃霧,直直照射到木屋內部,我原以為,這木屋裡會躲著顓吉所說的蛇,但沒想到,燈光打開後,裡面卻躺著一個人,是鍾恭。

    顓吉大驚,立刻奪步而出,將鍾恭半扶起來,伸手去探他脖頸的脈搏。

    顓瑞問道:「怎麼樣?」

    我們其餘人沒有急著去看鍾恭,這地方情況過於詭異,在顓吉動作時,我們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這間古怪的木屋裡。

    顓吉說:「還活著,但人暈過去了,拿水給我。」顧文敏從裝備包裡扔出水袋,我和豆腐以及顓瑞三人分散開來,將這個不算大的木屋很快摸了個遍,看樣子,這似乎是個臨時的休息室。或許是琊山寶殿的建築面積太大,因此在殿的內部,有一些供人休息的地方,當然,一般人肯定沒資格進入這裡休息,大約也只有監工一類的才有資格。

    木屋裡結滿了蜘蛛網,散佈著厚重的塵灰,豆腐一邊兒坲著蛛網,一邊兒被灰塵嗆的直咳嗽,就在此時,他的咳嗽聲忽然一頓,嘶了一聲,說:「老陳,當初你跟我講,負責督修琊山寶殿的人叫什麼來著?」

    我道:「叫吳堰師,是明朝時期的一位風水大家,擅堪輿,通尋脈術,怎麼?」

    這時,我發現豆腐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靠牆的一塊佈滿灰塵的案台,似乎上面有什麼東西,我不由得湊近一看,霎時間只覺得後背心發涼,因為那案台上還有一個倒下的牌位,上面的字跡依稀可辨,書著:吳堰師之靈位。

    豆腐嚥了嚥口水,說:「這地方怎麼還有牌位?這吳堰師不是負責修建琊山寶殿的監工嗎?難不成最後死在這裡了?」

    這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誰還說的清楚。我一時也滿頭霧水,便揣測道:「這地方地質結構複雜,或許是督建過程中出了什麼意外,身死於此,所以給他立了這個牌位。」

    豆腐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珠子亂轉,片刻後說道:「那他的屍體,會不會也埋在這裡?」

    屍體?我道:「死了當然得埋,這幾百年,早已經爛在沼澤裡了,別想太多。」雖說嘴上是安慰豆腐,但我心裡也有些打怵,就算真出了什麼意外,像吳堰師這種人,肯定是躲在安全地帶,死亡的幾率還是比較低的,莫非是感染了什麼疾病?

    正想著,忽然便聽見肖靜發出了一聲大叫,眾人都正小心翼翼,猛然聽到這一聲,驚的不輕,一眼看去,卻並沒有發現肖靜。這時,顧文敏眼尖,說:「後面有扇門,她到後面去了。」說完便拔出槍朝著右邊角落敞開的一扇門中衝去。

    我和豆腐緊隨而至,進去一看,發現肖靜正嚇的躲在顧文敏身後,神情跟要哭似的,結結巴巴道:「有、有死人。」

    卻見這地方大約是個睡覺處,擺放這一架木床,木床上的帳子一類早已經腐敗,而最為奇特的,卻是木床之上沒有鋪蓋被褥,而是擺放了一具烏黑烏黑的棺材。

    想是肖靜因為我的事,不願意和我們待在一起,一個人亂闖,進了這個房間,被這棺材給嚇了一跳。

    顧文敏收了槍,打量著木床之上,好奇說:「這地方為什麼會有棺材?」

    我心中一動,心說:莫非棺材裡的人是吳堰師?人死了不下葬,把棺材擺這兒幹什麼?

    挖蘑菇的,對棺材比較敏感,我立刻朝前走了幾步,走到床邊,低頭一看,猛然發現了不對勁,這棺材蓋沒有闔嚴實,斜斜露出一條棺材縫,一股強烈的腥臭味兒從棺木中傳出來,嗆的人噁心欲吐。

    就在我們打量這具棺材時,顓吉扶著鍾恭走了進來,顓瑞則跟在二人身後,問我們出了什麼事兒,我指了指棺材,顓瑞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過來。豆腐見鍾恭醒了,注意力被吸引過去,說:「兄弟,你平時看起來挺牛屁哄哄的啊,怎麼歇菜了?」

    鍾恭平日裡不苟言笑,這會兒也不禁苦笑一聲,說:「豆兄弟,別打趣我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啊。」

    顧文敏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鍾恭抿著唇,片刻後,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站在門口守著,當時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黑暗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偷窺一樣……緊接著,你們在殿裡說話,提到了上一任家主,我分了一下神……」說到此處,他皺了皺眉,估計是在後悔自己太容易分心。

    「然後呢?」豆腐追問道。

    鍾恭搖了搖頭,說:「然後就在我轉頭的那一刻,我聞到了一種氣味兒,整個人就懵了,然後被什麼東西拖了出去,最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豆腐立刻道:「拖走你的,肯定就是吉娃娃看到的那條大蛇。」

    顓吉對於豆腐起的外號,已經懶得去糾正了,說道:「有可能,不過那蛇抓了小鐘,怎麼會好好的把他放著?」豆腐摸著下巴揣測,說:「八成是蛇覺得吃飯前要洗手,所以出去洗手了。不好,它一會兒肯定還得回來!」

    顧文敏聞言哭笑不得,說:「小竇,第一,蛇沒有手,第二,我覺得之前抓走小鐘的不一定是蛇,你們忘了,小鍾說,他是被一陣氣味兒弄暈的。」

    豆腐看著鍾恭道:「蛇放了個屁,把你熏暈過去了?」

    鍾恭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沒理會豆腐,而是看著我說:「你能跟這種人做兄弟,我現在真正開始佩服你了。」

    我一陣無語,片刻後,乾咳一聲,轉移話題道:「文敏說的沒錯,這件事情疑點頗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東西肯定還會回來,不論如何,大家要提高警惕。既然人已經救回來,就不要再耽誤,先離開這個地方。」我這話音才剛落,便聽寂靜的木屋裡,忽然傳來了啪嗒一聲,就像一條魚被扔上岸時,尾巴拍打地面的聲音似的。

    眾人的警惕性非常高,這忽如其來的聲音,霎時間讓我們屏住了呼吸,側耳一聽,豆腐猛然瞪大眼,指了指我們眼前的棺材,意思很明顯:聲音是從棺材裡傳出來的。緊接著,豆腐做了個嘴型,問我們:怎麼辦?好像裡面有粽子。

    這片刻間,棺材裡又是一聲響,緊接著,那股腥臭味兒更大了,彷彿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發酵一樣。我打了個手勢,示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撤。眾人也都沒有異議,紛紛退出這間放了棺材的房間,正打算離去,結果轉頭一看,卻猛然發現,那扇一直被風吹的吱呀作響的門,被一股強烈的腥風猛的罩過來,砰的一聲關了個嚴嚴實實,將我們的退路給擋住了。

    在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我瞧見門外的那只掉在地上的燈籠,正緩緩漂浮在半空中,燈籠後面,還飄散著黑色的長髮。

    「嘶……」豆腐倒抽一口涼氣,說:「燈、燈籠怎麼還長頭髮了。」此刻,門已經關閉,那顆長了頭髮的人頭燈籠,我們已經看不見了,但木門上,照射出了一個黑色的影子,足有水桶粗,長著三角形的腦袋,高高支起的上身,儼然要破門而入。

    顓瑞嘴裡嘖了一聲,對豆腐說:「它洗完手,回來了。」

    豆腐哭喪著臉,說:「土豪,這種時候咱能別開玩笑麼?一點兒也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