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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辟榖而死

    他的身子顫抖著站起來,撲向床邊,手也顫抖著將被子蓋好,見到他這個動作,楊硯卿更是不解了:「江老爺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是什麼人,還有,我現在該叫你什麼好,胡老爺子?」
    江老爺子徹底呆住了,他轉過身,擺擺手:「不,楊老闆,不是你想像得那樣,你要聽我解釋。」
    「我相信。」楊硯卿說道:「剛才我們在家裡看了一圈,也看到了床上的屍體,你對這具屍體是十分尊敬的,妥善安置不說,一直在床頭擺著鞋子,只是鞋尖朝內,這在江湖上也算是一種祭奠的方式,自己不睡床,只睡椅子,也可見一斑,還有, 雜物室裡的鏡子和鍋,這些都像在傳達一種感覺,就是江老爺子在祭奠,或者說是紀念某人,紀念的應該是真正的江老爺子吧?」
    江老爺子頹然地坐在床上,雙手蒙上自己的臉,楊硯卿說道:「你要是想害我,一直都有機會,相反,你一直在幫我,從血玉開始,托你的福,我拿到了三塊血玉,還有,替我照顧老六,你照顧老六,就應該知道老六的傷不一般,這也是你對付我的機會,你還是沒有,再加上剛才,你一清醒就勸我離開十里洋場,我感覺不到一絲你對我的敵意,江老爺子,我現在只想聽你說話。」
    江老爺子垂頭喪氣:「我哪裡露了馬腳。」
    「不是您做得不夠好。」楊硯卿說道:「而是人活在這世上,總有見過的人,總會被別人記住,您還記得葉洪吧,他在十里洋場見過您,聽到有人叫您江老爺子。」
    「原來如此,他還活著呢。」洪老爺子說道:『既然被發現,我也無話可說,沒錯,我不是江老爺子,我就是胡風,床上躺著的才是真正的江老爺子,當年我險些餓死在街頭,是他帶我回來給我治病,我們倆就一起做著給南北兩派處理明器的活計,時間久了,彼此的過去都一清二楚,我們倆都和你爺爺有關係,你爺爺是我曾經要追捕的對象,卻是他的救命恩人。」
    楊硯卿說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和三爺爺見面的時候,也能應對自如,因為清晰地知道過去的事情,告訴我江城四傑的時候,心裡就做好打算了?」
    「沒錯,告訴你這些,你才能沿著這條線去查,我這是替他報恩,也是替自己贖罪。」江老爺子說道:「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能做的不多,除了打聽江湖上的動靜,就是替你找到血玉,幸好,我沒有辜負自己。」
    「為什麼不將前輩埋藏,一直放在這裡?」楊世間問道。
    「這是他的遺願,你們知道活人神嗎?」江老爺子說道:「肉身成神,死前辟榖,死後可不朽,肉身可以百年不變。」
    楊硯卿說道:「我知道,有些居士會如此做,生前食素,然後進入辟榖期,不少居士過世以後,火化時也可以產生舍利子,不過極少,還有一些人,死後屍身不腐。」
    「難道馬鍋頭也想這麼做?」楊世間大為吃驚:「可是,屍身並沒有不腐,而是化作白骨?」
    辟榖流傳已廣,先秦時代一度盛行,由於辟榖中有許多玄妙的地方讓人匪夷所思。所以歷史以來,辟榖養生只有典籍記載是民間或道門法術。辟榖期間一切從緩,一切從輕,一切從靜,先要減食,然後做到徹底絕食,只吸風飲露,不食五穀,兼以氣功相佐,思慮像胎兒一般似有似無,就是真正的辟榖了。據說辟榖會讓女性失去生育的能力,男生也是如此,甚至重要部位會縮成如嬰兒時期大小,某種程度上是返老還童了,死後,也會出現奇妙的現象,就是楊硯卿所說的屍身不腐或是直接燒出來舍利子。
    「辟榖看上去很順利,他不吃不喝也還算清爽,直到嚥氣的時候,他也覺得樂觀,一定可以成功。」江老爺子說道:「死後前三天,的確沒有**的跡象,可是三天以後就開始了,我有些手心腳亂,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後還是決定讓他繼續,我不停地處理他**的皮肉,好在我們平時也不怎麼對外交往,過來的南北兩派的人也不會逗留很久,根本沒有人發現,他已經死掉,後來有人詢問起來,我就說他已經離開,再後來,我成了江老爺子。」
    「皮肉脫落得十分乾淨。」楊世間說道:「骨架也十分完整,倒是上面有些舊傷的痕跡,處理起來不容易吧?」
    「是的,我必須小心不傷到骨架。」江老爺子說道:「唉,後來就習慣了,他躺在床上,好像仍在繼續,我守在邊上,會守到自己死為止,後來,我一直幹著這行活過來,齊石來的時候,我還不覺得有什麼,後來總聽他提大哥,大哥,言談舉止中都充滿著對這個人的依賴,我就在想,這個被齊石叫做大哥的會是什麼人,其實我不愛看戲,多少年習慣一個人度過了,有一次,我去了榮豐戲院。」
    江老爺子說道:「那一天我看到了從戲院門口進來的你,那瞬間就驚呆了,世上絕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我開始有意無意向齊石打聽你的事情,心裡開始猜測,你會不會是楊家的什麼人,直到後來,事情突然爆發,江湖上暗流湧動,一切事情都指向《氣運錄》,而你,好像對過去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我才決定與你正式見面。」
    「齊石牽線,我們在戲院見面,從您這裡我知道了江城四傑的說法,開始回到江城尋找一切的答案。」楊硯卿說道:「其後,您又幫我拿到了血玉。」
    「當年對楊家的所作所為,我很內疚,以前為了討生活,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見到馬鍋頭以後我才知道,人也可以換種活法。」江老爺子說道:「我還活著,但要怎麼活由自己來做主。」
    楊世間突然雙手抱拳,恭敬地說道:「以前的事情請老爺子忘記吧,我們回來的事情也請不要聲張,一為是為了我們,二來也是為了保護您的安全。」
    「放心吧,活到這麼老了,該明白的都明白。」江老爺子說道:「你們見過葉洪了?」
    江老爺子看一眼床上的骸骨,說道:「我們還是到其它屋子說話吧,請。」
    原來這房子裡還有一間上鎖的房子,裡面是乾乾淨淨的床褥,只是江老爺子從來不用而已,三人坐下,江老爺子要去泡茶,楊世間擺手道:「我們現在沒有喝茶的心思,江老爺子,還請盡快幫我們理清頭緒。」
    江老爺子點頭:「也好。」
    楊硯卿將土匪窩裡的事情講完,順便也把秦一刀的現狀轉達,江老爺子一幅感慨的模樣:「想不到,秦一刀現在還在刀口上過活,希望通這過件事情以後,讓他可以徹底地退隱江湖,過點安生的日子,葉洪倒是懂得後退,這一退以後或許就能安享晚年了,你們去得真是及時。」
    「關於葉寨主提到的與袁大頭會面的人,您可有印象?」楊硯卿問道。
    「他們也都注意到這個人了。」江老爺子說道:「葉洪是怎麼說這個人的,想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吧?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陰寒的感覺,長得卻很像個娘們。」
    楊世間一愣:「娘們?」
    江老爺子看了一眼楊硯卿,說道:「和花旦不同,身段再嬌柔,如果是男相,男身,感覺也會不一樣的,那個人渾身上下都有一股子女人味,葉洪不是跟過他麼?沒提到這個人長得很不錯?」
    「您怎麼知道葉洪跟過他?」楊硯卿不禁笑了:「原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剛才的講訴中,我並沒有提到葉寨主跟蹤過這個人。」
    江老爺子說道:「你還真是精明,難道就許他葉洪好奇嗎?我當時就覺得這個人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又膽量驚人,所以產生了好奇,看到葉洪追過去,我也不甘示弱,也暗自尾隨在後面,那傢伙脫下面具的時候我也在呢。我怎麼就覺得,那張臉是一個女人的臉。」
    楊硯卿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一個女人?爹?」
    「江老爺子,您的話讓我們更沒有頭緒了。」楊世間苦笑道:「要是告密的人就是那個傢伙,而且是一個女人,我就徹底亂了。」
    江老爺子說道:「唉,我也是實話實說,我也很迷惑啊,那人我只見過那麼一次。」
    楊硯卿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之後,他說道:「您的看法我也會考慮進來的,這個可能性會改變很多事情,以前的設定甚至會全部打亂,但我樂於見到如此,既然沒有法子可想,不如打亂一切,重新開始。老爺子,多謝了。」
    江老爺子問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你走之後,你的家還有戲院都亂套了,戲院一連好多天都有人去盯著,你的家恐怕早就被翻了一個遍,對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怎麼忘記告訴你了,你是不是丟了兩本《氣運錄》,讓人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