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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二章送他返家

    吳老六憂心忡忡:「對不起,大哥,上車以後沒發現裡面不對勁,到了半途才察覺過來,可是,方副官沒有和我一起逃出來,不知道他會怎麼樣。」
    楊硯卿同樣擔心這一點,卻也是無可奈何,看著楊硯卿的臉,齊石突然明白過來:「大哥,你當時曾經說過,洪三是豬見嬰猴淚長流,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
    齊石說不下去了,就在洪三與方副官的婚禮前夕,謝七拿著兩人的八字過來,楊硯卿講出這樣的批言,也曾讓齊石費解不已,因為再往前,大哥曾經說過洪三是有福之人,最終一定會夫妻和睦,過得不錯,這兩者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可是,大哥說過的話,尤其是看相算屬相之類的,從未錯過,凡是從他嘴巴裡講出來的內容,就從未錯過!
    此時,還被手雷綁著的司機苦巴巴地說道:「幾位,幫幫我吧。」
    楊硯卿看了底下一眼,突然面色一變,一用力就把那根線給扯斷了,這個舉動讓那司機胯下一熱,當場尿了出來!
    楊硯卿恨恨地將手裡的線給扔到地上:「這是障眼法,根本就沒有綁上去,只是做了一個假象罷了,可惡,這次完全被耍弄了。」
    不顧得那名司機,楊硯卿飛速地往前走去:「我們現在先追上孔少爺他們。」
    那名司機爬出車子,不顧得屁股下面還濕漉漉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失措地看著遠去的三人,良久,突然嚎哭出聲……
    齊石扶著吳老六,吳老六的身子徹底無力,全身的骨頭都折斷的感覺,再加上齊石的手受傷,只能單手扶他,兩人行進得相當慢,楊硯卿突然折返回來,將吳老六背在背上,一路狂奔,聽著楊硯卿粗重的呼吸聲,吳老六抱歉道:「大哥,我很沉吧?」
    「不礙事。」楊硯卿說道:「我對不住你們,讓你們先後遇險。」
    「心裡真是憋了一團火。」齊石忿忿道:「感覺已經勝利在望,居然在這種時候被人下了套,輸得太不甘心了,方副官也不知道如何。」
    楊硯卿一抬頭,看到孔令錚等人正在前面不遠處,三人頹然地站在那裡,獨獨不見洪三,齊石奇怪道:「怎麼沒有看到洪三?」
    近了,才看到洪三背對著大家跪在地上,頭低低地垂著,在她面前,方副官橫躺在那裡,遠遠地就看到他的一隻手攤開,露出來的衣服上,滿是血跡,方副官的臉上糊滿了血和灰塵,齊石心裡一咯登,踉踉蹌蹌地走過去:「他怎麼了?」
    扒開面前的三人,齊石看得清楚了,方副官身上足足有七八個彈孔,身上的衣服完全沾滿了血,看不清楚本來的顏色,見方副官如死魚一般躺在那裡,齊石倒抽了一口氣:「他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喂,方偉,以前我是愛捉弄你,笑話你,你不要故意嚇唬人。」
    「夠了,不要再說了。洪三抬起頭來,已經是滿臉淚水:「他走了,真的走了。」
    齊石閉上眼睛,不敢置信地後退一步,吳老六也從楊硯卿背上滑落,看著眼前的情形,孔令錚的一張臉鐵青,雖然極力扼制,但他的身子正瑟瑟發抖,謝七看著他,眉頭微微糾結起來,孔令錚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走到這裡便發現了方副官的屍體,感覺的確是死意一片的時候,心臟像停止了跳動一般,兩人小時候的事情突然湧上心頭,父親和方管家的訓斥好像還在耳邊……
    楊硯卿閉上了眼睛,今天的打擊可想而知,洪三一直無聲地流著眼淚,終於雙手顫抖著掏出手絹,仔細清洗著方副官臉上的血漬,一點一點地,謝七上前,拿出水壺幫著洪三處理,方副官的臉擦乾淨了,洪三接著去擦他的手和胳膊,拉著方副官的手,眼淚再次落下來:「都怪我不好,我要是阻止他上卡車就好了,明明那麼捨不得,要是和他坐同一輛車就好了。」
    「三姐,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們低估了東瀛人。」謝七心如刀絞,一把將洪三抱起來:「三姐,姐夫看到你哭,一定捨不得。」
    陳六站在一邊,眼眶發紅,突然恨恨地說道:「我們洪門這是怎麼了,四姐剛剛死,三姐夫又……」
    自知失言,陳六趕緊閉上了嘴巴,孔令錚突然頹然地坐下,良久,才說道:「當務之急是通知外面的人,看能否截到那夥人,再就是帶方副官的遺體回十里洋場。」
    兩件事情一一辦起來,有電台,通知外面的人就簡單得多,其實到了這種時候,孔令錚也知道事情難有回天之力,當務之急就是帶著方副官的遺體回去。
    外面終於有車前來接應,回程的路格外地艱難,吳老六受傷,簡單地處理之後便堅持和大家一起上路,兩天以後,車輛終於到達十里洋場,孔令錚卻犯了難,讓車子停在郊區,遲遲不肯進城,眾人除了洪三,都下車,靜靜地看著孔令錚。
    「孔少爺,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是方副官的事情是瞞不住的,方管家喪子是很悲痛,可是,總要讓他入土為安吧?」陳六是快言快語的人,當下就說道:「再說了,他不早點入葬,我三姐還要看到什麼時候,這種時候,越看越傷心。」
    「六姐,體諒下令錚的心情,走的時候是活生生的人,現在回來的卻是遺體,他怎麼面對方管家?」謝七責怪道:「我們為了三姐著想,也不能無視令錚的感受。」
    孔令錚感激地看著謝七:「謝謝,我現在真的懦弱了,要怎麼進去,完全不知道。」
    「有我們在呢。」謝七說道:「接下來的事情,我們陪你一起受。」
    謝七緊緊地握住了孔令錚的手,孔令錚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上車,回家。」
    車輛停在孔家門口,大門打開的一刻,是方管家首先迎出來,一幅笑意盈盈的樣子:「你們終於回來了,少爺,路上還順利吧?」
    方管家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習慣性地尋找自己兒子的所在,沒有看到方副官,也沒有看到洪三,他不禁說道:「那對小夫妻現在在哪裡?是不是玩心大發,自己先回去了?太不懂事了,回來也應該向老爺問個好才對。」
    守在車上沒下車的洪三終於哭出聲來,再看孔令錚及眾人的表情不對,方管家的臉倏地變了,他推開眼前的人,快步朝車子走去,近了,看到車內的情形,一張臉先是僵在那裡,良久,一隻手拍在車門上,對洪三說道:「到家了,就讓他出來吧。」
    方管家的反應遠遠超過楊硯卿的預料,老人家雖然心中悲慟,卻仍保持著鎮定,孔令錚立刻過去,拉開車門,抱著方副官的身子出來,到達縣城以後,方副官的衣服就被換了,身上是一身乾淨的布衣。
    方管家仰天長歎一聲:「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來得太早了,太早了。」
    方管家往前走了沒有幾步,身子就搖晃了一下,謝七眼疾手快,趕緊扶了一把,孔老爺也聞訊趕來,孔府突然陷入了混亂,孔老爺此時的威嚴終於顯露出來,在短暫的混亂之後,方副官的後事提上了日程,他一一安排下去,此時,孔令錚才發現父親的確有一家之長的風範,關鍵時刻,還是能夠派上用場的。
    方副官的屍體暫時放在後院的一間房子裡,洪三坐在裡面,不知不喝已經一天了,謝七與陳六端著食物過去,見她仍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謝七便惱怒道:「你要這幅樣子到什麼時候?直到自己餓死,渴死?」
    陳六拽了一下謝七,洪三的性子她們最清楚,一旦固執起來,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想到許豐年這樣的人物都可以為了四姐殉情,陳六真害怕洪三一時間想不開做出傻事。
    「我要是你,就要打起精神,好好料理三姐夫的後事,完了,更要好好吃飯,好好地活下去,等著與東瀛人下一次交手的時候,到時候,再豁出去要了他們的命,給三姐夫報仇,你現在像林黛玉一樣淒淒哀哀有什麼用?」謝七訓斥道:「你這樣,除了自己受累受苦,三姐夫黃泉之下不會開心,那些東瀛人此時正得意地大笑呢!」
    洪三的臉抽搐了一下,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裡面滿是憎恨與仇恨,她接過謝七手上的盤子,就飛速地吃起飯來,非但飯菜光了,就連湯也喝得乾淨,陳六喜出望外,看著謝七:「七妹,還是你有辦法。」
    洪三吃完了,喝完了,看著躺在床上的方副官:「我恨那些東瀛人,更恨自己。」
    「三姐,你胡說什麼,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你願意的,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陳六說道:「剛才不是打起精神來了嗎?」
    洪三抹了一把眼睛:「和我有關,當然和我有關,我和方偉結婚的那天,有個小男孩,拿了兩個橘子過來。」
    「橘子?」陳六不解:「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