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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人之將死

    蘇柏躺在睡袋裡,卻睡不著,除了石繭裡發生的一切在腦子裡浮現,還有素素的臉,她的突然離去讓蘇柏不能不多想,如果不在意,為什麼不能坦然一點?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一大早,眾人匆忙收拾東西往回撤,崔穎刻意放慢了步子走在蘇柏的身邊:「整理清楚了?」
    蘇柏說道:「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難道要把手給跺下來?」
    崔穎無奈地說道:「看來你很苦惱啊。」
    「你們為了讓我從失去素素的痛苦中走出來想了不少辦法,就連素描也想辦法給我弄走了。」蘇柏說道:「沒想到現在成了這樣的局面。」
    白墨軒停下了腳步:「你怎麼知道是我們?」
    「拜託,我們家的方位風再怎麼大也是吹不進來的,而且好巧不巧把素描給吹走了,這能不讓我懷疑嗎?」蘇柏說道:「我只是想想,也只能想到你們了,你們是一片苦心,我也不好去死纏爛打,而且……當時我也想不那麼痛苦。」
    岳青苦笑道:「看來我們低估你了。」
    蘇柏用力地搖搖頭:「雖然我很苦惱,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搏一搏,救回外公的性命,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對嬰寧的心不是假的,你們相信我,她不是什麼替代品,她是用嬰寧的名義存在我的心裡。」
    崔穎便將要問的話嚥了回去,換了一個話題:「也是,現在你外公的情況危急,救他要緊,這兒女情長的事情就先放到一邊去吧。」
    蘇柏回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見外公,偏巧趕上外公的情況又一次惡化,這回讓蘇柏意外的是外婆也在,這麼多天了,外婆自第一次見面以後,是第一次來探訪外公,柏嫇見蘇柏過來了,首先盯著他的臉看:「奇怪,怎麼不一樣了?」
    蘇柏心裡知道答案,只是微微一笑:「可不是,我也感覺不一樣了。」
    床上的司徒風微微張開了眼睛:「讓你們來看到我這幅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柏嫇臉上有些動容,聲音卻比之前要柔軟了不少:「已經是這幅樣子,還能怎麼樣,我們來,也就是想看看你這幅樣子有沒有好轉。」
    「恐怕很難了。」司徒風說道:「大限之期就要到了。」
    蘇柏不忍心看著現在受苦的司徒風,抬起頭就看到吊瓶裡的藥水,這藥水好像比上次看到的要紅一些了:「是不是加大劑量了,藥水的顏色更深了。」
    「是啊,加大劑量了。」司徒風無奈地說道:「依現在的情況下去,藥水的顏色會越來越紅的。」
    「事不宜遲,我馬上就去龍脈交匯地。」蘇柏說道:「不管怎麼樣,我都要闖一闖。」
    柏嫇說道:「這件事情不能著急,你想想看,龍脈之地裡的東西都是靈力非常,萬一你外公承受不住怎麼辦?最可靠的始終是陰宅的風水,先人陰宅惠及後人。」
    「可是外公的親人墳墓都被剷平了,不知道挪到哪裡去了,時間不等人啊。」
    柏嫇轉頭看著司徒風:「以你的個性,不可能這麼早放棄,你的人還在外面尋找吧?」
    「什麼都瞞不過你。」司徒風開口說道,突然身子一震,他迅速地趴在床沿上,一張嘴,一口血噴了出來!
    「外公!」蘇柏匆忙過去輕輕地拍著司徒風的背部:「沒事吧?」
    外面的護士聽到了動靜,匆忙進來,看到血,臉色也變了:「先生,我去找醫生來。」
    「該找的醫生都找過了,不都是沒用麼。」司徒風輕輕地擺手:「不用了。」
    蘇柏替外公擦去嘴角的鮮血,見他的衣服上也沾了些,便說道:「我去拿衣服給你換上。」
    蘇柏走到房間的衣櫃裡,打開來,嗅到裡面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他使勁地抽了一下鼻子,那腥味又不見了,蘇柏拿出一件看著寬鬆的襯衫,關上了衣櫃門,那股腥味又傳來,蘇柏的身子打了一個激靈,再打開衣櫃門,味道再次消失,蘇柏苦笑著搖搖頭,不知道是不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的關係,自己的鼻子比以前靈敏了不少,弄得自己有點神經質了。
    蘇柏拿著衣服過去,替外公換上衣服,柏嫇馬上轉過身去,等蘇柏替司徒風換完了衣服,這才轉過來:「看樣子,情況又嚴重了。」
    護士說道:「我接手先生的時候,先生的情況就不太好,最近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開始咳血了,怎麼辦啊……」
    「你慌什麼,你只要做好護工的責任就好了。」司徒風擺手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活到現在,還有什麼不能面對的,好了,你就不要這裡多嘴多舌了,你出去吧,對了,蘇柏,你也出去,我有些話想和你外婆講。」
    蘇柏看一眼柏嫇,見外婆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和護士一起走出去,這房間原本是個套間,兩人並沒有出門,而是坐在外面,見護士是真心緊張外公的身體,蘇柏對她很有好感:「謝謝你照顧我外公。」
    「這也是我的工作呀,而且,司徒先生人真的很好,有風度又不帶有色眼鏡看人,以前有人病重,成天發脾氣折騰得我們死去活來,司徒先生卻一點也沒有,有時候扎針得不好有回血,也只是笑笑地說沒關係。」護士將雙手撐在下巴上:「司徒先生年紀這麼大了,看上去還是很有魅力。」
    想到外公年輕的時候可以吸引雪繽和外婆,看來年輕時的魅力更佳了,蘇柏抓抓自己的腦袋:「我外婆過來華夏只有他一個人?」
    「是啊,我還覺得奇怪呢,能夠住在這裡的話應該很富有,身邊卻連個照顧他的人也沒有,送他過來的是那邊醫院的護士,到了,人家就走了。」這名護士有些責怪地說道:「你們是他的親人,以後應該常來看看他,我看,他真的活不久了。」
    蘇柏回頭看著緊閉的房門,他很想知道,外公外婆在裡面說什麼呢?
    柏嫇坐得很遠,司徒風無奈地看著她:「你還在恨我?」
    「你讓我成了那個年代的笑話,也讓我的孩子沒有了父親。」柏嫇說道:「更不要提你我之間的恩怨了,你現在這樣回來,算什麼?我這些年的努力又成了什麼,笑話嗎?」
    「柏嫇,你覺得那時候的我是不愛你的?」司徒風說道:「到了現在的年紀,再這麼說或許很肉麻,可是你問問自己,那時候你真的沒有感覺到我的愛?我送給你的血珀就是最好的證明,要將你的名字弄到血珀裡,真的花費了我不小的氣力。」
    提到血珀,柏嫇的臉色有所緩和:「血珀我交給了蘇柏,如今在他最喜歡的女孩子手上,你覺得,我為什麼要送出去?」
    「因為不想面對吧,看到它便會想到我的無情無義。」司徒風的手按著自己的胸口,無精打采地說道:「那件事情的確是個意外。」
    「意外?」柏嫇怒氣勃發:「所以,生下我們的孩子也是意外嗎?我和你的那段過去你居然用這兩個字來形容!」
    「對,是意外……」司徒風咳了好幾聲,胸膛的起伏也越加劇烈:「我也沒想到我這個注定飄泊的人會為了你而留下,柏嫇,我知道你在意雪繽的事情,你有沒有想過,我這樣的情況,和雪繽在一起本來是更好的,但是我為什麼拒絕了她?那是因為我清楚地知道,雖然雪繽的外在條件很好,作為男人看女人的標準來看,她真的很好,但我始終不愛她,沒有這一點的支撐,我怎麼會為她停留?可是你不一樣,我走進戲院看到你在台上的一舉手,一投足,就被吸引了,那天,我只打算看一場戲就離開,沒想到,就那樣繼續留下了。」
    柏嫇冷冷地笑:「我倒寧願你那天離開,就不會打亂我的生活了。」
    「柏嫇,我愛你這三人字,年輕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不少次,但我現在最想對你講的只有三個字——對不起。」司徒風微微閉上了眼睛:「我對不起你,不應該讓我的出現擾亂了你的生活,更不應該讓柏凌缺失了父愛,對不起。」
    「你的道歉我不會接受。」柏嫇說道:「就算你死了,這份道歉我也不會接受。」
    「那我也要道歉……」司徒風一句話沒有說完,身子劇烈地顫動起來,他緊緊地摀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吐出那口血,強行忍下去之後,他淒然一笑:「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就當我的道歉是最真心的吧,就算不原諒,也把這聲對不起記住。」
    柏嫇站起來:「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她走出去,看到蘇柏和護士聊得熱火朝天,無奈地搖頭:「蘇柏,走了。」
    蘇柏想去和司徒風說一聲,看柏嫇臉色不好,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向護士點頭後離開,兩人站在電梯裡,蘇柏小心翼翼地看著外婆的臉色:「外婆,你和外公說什麼了?」
    「說對不起。」
    「外公知道錯了,外婆就想開一點吧,他都是要死的人了。」蘇柏又說道:「對了,外婆,你在外公的房間裡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
    「什麼味?」
    「腥味。」蘇柏說道:「一股很淡很淡的腥味,打開衣櫃的時候要清楚一些,可是站在那裡,我也能夠聞到一些,外婆,這個難道是人要死的時候會散發出來的味道嗎?」
    柏嫇看著蘇柏:「如果是要死之人身上發出的味道,為什麼是衣櫃裡比較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