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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六章 糟糠塞口

    蘇柏再次瞌了一個響頭,朗聲說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蘇柏謝晚了!」
    「使不得,使不得。」玄虛推開柏凌,單手扶起蘇柏,言語中頗多感觸:「看來我沒有救錯人,你有這樣的心性,實在是難得,知恩記恩,我沒有白救你。」
    「道長……」蘇柏眼圈有些紅了。
    「好孩子,此事莫要再謝了,你心中記得,我就很欣慰了,不說了,不說了。」玄虛道長回頭看著房子,這麼些年了,上面落滿了灰塵,角落裡全是蜘蛛網,兩扇木門也不像個樣子了,柏凌說道:「這房子這麼久了,必須得好好修葺一番,否則,怎麼住啊,蘇柏,你叫岳青他們上來幫忙,帶點油漆上來,還有工具,總之可以派上用場的都帶上來。」
    岳青與崔穎上來的時候,房子已經被打掃了一遍,塵土不見,顯得清亮了不少,只是破敗依舊,岳青與崔穎也趕緊加入了戰局,這地方原本就不大,東西兩間廂房,加上廚房茅房和正堂一間,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裡已經是雜草叢生,柏凌已經將它們清除掉,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岳青將那些灰燼移出去,看到屋子後面的墳包,愣了一下,他看著墳包,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掏出手機打給老爸岳白:「爸,您師父的墳墓是在屋子的後面?」
    「是,怎麼了?」岳白一隻手握著畫筆,一隻手握著手機:「有事快說,我忙著呢。」
    「你有多久沒回去那個地方拜祭了?」
    岳青的話讓岳白一愣,隨即說道:「將師父的墳修葺過後,我就再沒有上過山了,不是爸沒良心,當年受到的震撼實在太強烈了。」
    「爸,那屋子是不是在山腰上,墳就在屋後,墳後就是懸崖,還有,墳前立了一塊無字的石碑?」
    岳青一說完,岳白就傻眼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現在就站在這墳的面前。」岳青說道:「爸,這地方現在是玄虛道長住著。」
    電話那頭的岳白尚沒有說話,院子裡就傳來了一聲尖叫,岳青匆忙地說道:「爸,我回頭再和你說。」
    岳青來到院子裡,看到院子裡被挖開了一個洞,一根腿骨已經露出來,院子裡充斥著腐臭的味道,剛才尖叫的是柏凌,她嚇得花容失色,此時正緊緊地揪著蘇柏的胳膊,崔穎膽子大,還在繼續挖著,直至讓整具屍骨完全露出來, 岳青說道:「怎麼想起來挖開這裡?」
    「伯母說院子裡太荒蕪了,平整一下,把這顆枯了的老樹移走,等年後再種上顆新的,誰知道這一挖,就挖出來這個。」崔穎朝地上指了一下,同時用手摀住了鼻子。
    這具屍骨完全腐化了,衣服浸泡在屍液中,也無法完全遮擋住這具屍骨,玄虛道長突然變下身去,撿起一根樹枝,將泥土翻了起來,又小心翼翼地在從中擇出一點東西來,放在手上捏了捏,又聞了聞:「是糟糠。」
    所謂糟糠其實就是米糠,有些地方把酒糠也叫做糟糠,這些糟糠是在屍骨的頭骨附近發現的,玄虛道長說道:「莫不是以糟糠塞口,讓他死後做了鬼也不能言語?」
    岳青知道這種方法,有些通得法術的人,在殺死對方以後,為免其成鬼以後申冤,在其死後,魂魄尚未離體時,便以發遮面,以糟糠塞口,這樣就算三魂七魄離體,也是口不能言,生前的冤屈只能藏在肚子裡,這樣的鬼,才叫真正的枉死鬼!
    「看來,我與這具屍體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鄰居啊。」玄虛道長說道:「屍體完全腐化,年頭可不短了,我離開這裡也接近二十年了,這屍骨恐怕還要早。」
    「要通知高明遠過來嗎?」蘇柏問道。
    岳青說道:「九死一生案雖然已經了了,兇手已經抓到,可是不要忘記了,還有一樁九屍案,兇手顯然就是面具男,可是一沒證據,二來,那人高深叵測,我們也逮不住他,高明遠眼下的情況並不好過,這是幾十年前的屍骸了,我看,就不要再讓他多一樁煩惱了。」
    「也是。」崔穎贊同道。
    玄虛道長說道:「這人死後被堵了口,殺他的人定然是懂得方術的。」
    幾人將那具屍骨抬到一邊去,先將那坑埋了,將枯樹根移走,蘇柏眼尖,看到地下還有個物件,從泥裡摳出來,抹去上面的泥:「這是一枚印章。」
    而且還是雞血石的,上面刻著的是人名,可惜,有一塊缺了,不完整,蘇柏說道:「有可能是這個人的,也有可能是殺他的人在埋屍時不小心落下的,先留著吧。」
    岳白匆忙趕了過來,他離開這個地方已久,再次回來,看到這屋子與以前一模一樣,絲毫改變也沒有,想到過去的情景,不由得感觸萬千,他先行去到屋後的墳前,給師父行了幾個大禮,這才走進院子裡,待看到地上的屍骨,岳白直接繞著它轉了三個圈:「都成這樣了,誰能知道這是誰。」
    「叔叔,你看這個印章,認得嗎?」蘇柏將印章放在岳白手上。
    「張正同。」岳白突然握緊了印章:「這是我師兄的印章,正少了一塊,不過還是認得出來的,印章在這裡,難道這屍骨是他的?看骨架的高度,與他的高度倒是一致,這衣服……」
    岳青拿樹枝將與屍骨粘在一塊的衣服撥開,好讓老爸看得仔細一些,岳白說道:「衣服也像那個時期的,假如真是他,怪不得我怎麼打聽,也找不到這個人了。」
    若是這個張正同有親人,還能做個dna鑒定,以此確定他的身份,不過張正同原本就是孤兒出身,是被岳青師父收養的,現在只能綜合這些信息,岳白研究了一下那具骸骨,看到右腿骨有些變形,他這才得出一個結論,「看起來,沒有其它的可能性了,就是他了,我師兄走路有些古怪,聽師父說,他以前摔下過山崖,傷到了骨頭。」
    岳白對張正同的心情很複雜,師父臨死前,留下的血字「逆徒,奇鬼志」,這五個字根本就是說師兄拿走了《奇鬼志》,師父被割去了舌頭,也只能是師兄的所為!可是,眼下他的屍骨突然出現在這裡,又怎麼解釋?
    「爸,你有什麼想法?」岳青問道。
    「衣服像,這印章和右腿骨更是直接證據。」岳白苦笑道:「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只是道長怎麼會來到這裡?」
    「我原本就是四處飄泊,二十年前經過這裡,覺得這裡不錯,又有一座廢棄的房子,索性就住下來,沒想到居然是令師的舊居。」玄虛道長說道:「屋後的墳頭,我以為是這家的主人或是親人,每逢清明,也會焚紙燒香,感謝他給了我一個住處。」
    岳白沖道長一拱手:「多謝道長了,這麼想來,我才是那個逆徒。」
    岳白環視著這房子,指著東廂房說道:「那裡原本是師父的住房,也是師父放各種典籍的房間,會客也在這裡,西廂房是我和師兄住的地方,原本是他一個人住,我上山以後,和他擠在一起,那陣子是我這輩子最難熬的日子,他百般針對我,晚上居然還搶我的被子!」
    最後一句讓蘇柏「撲哧」笑出聲來:「叔叔,這個不是重點吧。」
    「唉,畢竟有過一段同門之誼,」岳白說道:「如今這一門,師父沒了,師兄也慘死,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什麼恨,什麼怨,死亡都讓它煙消雲散,現在剩下的反而只是惋惜,岳白說道:「我想把師兄的遺骨埋在師父旁邊,若是他們在天有靈,知道這一切都是有人設計,過去一切就此煙消雲散,師徒情緣還能再續。」
    岳青與蘇柏在原來的墳頭邊上挖了一個坑,將張正同的屍骸埋進去,看著這一新一舊兩個墳頭,岳白不禁老淚縱橫:「師父,師兄,你們都是讓人給設計的,我一定會找到那個人,替你們報仇,《奇鬼志》我也一定會找回來銷毀,以免它再落在惡人手上,繼續作惡!」
    蘇柏沒有想到,送玄虛道長回來卻有這麼驚天的發現,不禁有了主意,繼續在各間屋子裡搜索,尤其是東廂房,當初道長住進來以後,並沒有進行任何變化,一切如往昔,就連那張破爛不堪的床,仍是以前那具,床邊上的書架空蕩蕩地,當年,岳白將所有的典籍全部帶走,開始了自己修行的歷程,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把塗著黃漆的椅子。
    蘇柏與岳青交換了一下眼神,一起動手把搖晃的木床拆開,柏凌不禁說道:「這床恐怕也沒有辦法用下去了,直接扔出去吧。」
    兩人點頭,三下兩除二就把床拆了個乾淨,扔出去,床底還有血跡,和在泥裡,與周邊泥的顏色明顯不同,道長說道:「當初我進來時,這床上倒是乾淨的,不見血跡。」
    「我當年安置了師父的屍身,曾經將這裡清潔過。」岳白解釋道:「但血滲到床下,是因為出血量很大,我發現他的時候,有明顯外傷,是用鋒利的鈍器造成的,傷口主要集中在前胸,還有腹部,我最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要割去師父的舌頭,如果想讓師父不言語,直接殺死師父不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舉?」
    沒錯,玄虛道長點頭道:「這個行為的確有些多餘。」
    蘇柏看著地上血漬的範圍,可見當年的案件慘烈程度了,不禁抹了下額頭的汗,他掃到牆角的灰塵裡,有個東西在閃,他在它撿起來,「哦」了一聲:「你們看這個東西,像不像是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