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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八歲

    宮素素的臉上滑過一絲悲傷,蘇柏看到,心腸立刻軟了下來,他可憐兮兮地扯扯柏凌的衣服:「媽,慢慢來。」
    「你外婆失蹤了二十一年,就連我出嫁,她也沒有看到,她生死未卜,你讓我怎麼慢慢來?」柏凌奪過蘇柏手上的血珀:「這塊血珀,看似通透,但內有玄機,對著燈光看,裡面會閃現你外婆的名字。」
    柏凌握著血珀對著光,蘇柏探頭一看,裡面果然有兩個字——柏嫇!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這塊血珀根本就不是你的。」柏凌的語氣越發嚴厲:「宮素素,今天你若是不講個明白,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老媽翻臉的樣子還真可怕,蘇柏掉頭去看宮素素,她站在那裡,面色蒼白,血珀裡秘密的曝光,讓她受到的衝擊不小,她歎了一口氣,不敢抬頭看蘇柏,只是盯著自己的雙腳,她這幅樣子更讓柏凌著急:「這件事情不是你裝個林妹妹就可以逃得過去的。」
    「是,這血珀不是我的。」宮素素說道:「在我八歲那年,我曾經見過蘇柏的外婆。」
    柏凌吐了一口氣,玄虛道長也嚥了一口口水,從時間推算,宮素素與蘇柏同年,那麼,她在失蹤之後的第九年,還出現過,這足以說明她沒有死!柏凌雙手捂面,她沒有死……蘇柏愣愣地說道:「不過,你怎麼知道她是我的外婆?」
    不愧是智商180,關鍵時刻總算沒有忽略重點,柏凌抬起頭來,沒錯,就算八歲的宮素素巧遇一位中年婦人,怎麼就知道她是蘇柏的外婆?這中間的邏輯有些不對,宮素素說道:「在長白山裡,我已經向蘇柏說明,我們這一族屬於宮氏,其中有一支肩負特別使命,一直生活在地底下,我在地底出生,也在那裡長大,在我八歲以前,我從來沒有見過陽光。」
    怪不得,她的皮膚呈現的是不太健康的白,柏凌也愣在了那裡,與玄虛道長交換了一下眼神,宮素素笑道:「我八歲那一年,才第一次見到陽光,我自小在地底長大,鮮少在外面活動,我們這一族,雖然每隔二十年,就會挑選一人出來吸取新的知識,再行返回教授給族人,可是我根本等不及,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成為最幸運的那一個,所以,在我八歲那年,我偷偷溜了出去,從來沒有見過陽光的我,居然承受不住,暈死在山間,救起我的人,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人,她對我很好,問我的名姓,我當時年紀小,居然全盤托出,我還記得,她當時笑話我,說我這樣出去,一定會讓人賣了去。」
    柏凌握緊的拳頭鬆開來,這樣的話,母親也對自己說過,這樣的口吻,的確是她,對於宮素素的警戒,就鬆懈下來,宮素素眉眼中透著憂傷:「我才八歲,可是我喜歡她,我在她眼裡不像個孩子,她把我當作大人,對我傾訴了很多,我現在還記得那個月夜,她告訴我,她有親人,有女兒和外孫,可是,她的外孫可能以為她早就死了,她那麼年輕,那麼美,怎麼就有外孫了呢?她告訴我,她的外孫和我一般大,叫蘇柏,蘇柏,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蘇柏覺得心裡有一絲異樣的感覺,他一直以為,和宮素素的緣分始於十六歲,但對於宮素素來說,一切都開始在八歲的那一年,蘇柏剛才的急切頓時蕩然無存,八歲的宮素素,還有那個在月光下想念自己和老媽的外婆,心內湧起一陣暖意,外婆回來過,她知道自己的出生,也知道自己的名姓,只是她為什麼不露面與自己相認?
    「我當時羨慕極了這個叫蘇柏的孩子,我們同樣是八歲,可是他可以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像我,像一隻老鼠一樣,活動在黑暗的地底,他可以曬著太陽,不懼太陽光的照射,我卻要小心翼翼,慢慢地去接受陽光。」宮素素的眼神越發明亮:「我羨慕他,所以這個名字刻在了我的心裡,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遇上這個叫蘇柏的孩子。」
    蘇柏只覺得鼻子發酸,宮素素永遠是這幅嬌柔的模樣,深究下去,卻是她無奈的出身,柏凌也冷靜下來:「你們一起相處了多久?」
    「一個月。」宮素素說道:「她讓我叫她奶奶,可是我從來沒有叫過,實在是因為她的外表,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我叫不出口,因為我是偷跑出去的,所以族人最終找到了我,我被迫與她分開,臨走前,她送了這個給我,裡面的玄機,也是她親口告訴我,她說過,假如有機會,她真想把這塊血珀放到她外孫的手上,曾經她以為來日方纔,但是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她說要把我當作她的外孫,所以,這塊血珀,就已經放到她外孫的手上了。」
    曾經她以為來日方纔,但是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這一句讓柏凌的心抖了一下:「你確定她說的是再也沒有機會?」
    「確定。」宮素素說道:「雖然我只有八歲,可是她在我人生中,是不能抹沒的存在,要不是因為有她,我也不會奮力一拼,最終成為我們這一代可以出來與社會接觸的人選,她話裡的意思讓我感覺很不好,她好像知道自己的結局……」
    蘇柏心裡堵得慌,這一喜,一驚,現在莫不是要成為一悲?
    玄虛道長說道:「這事情的確像你母親的所為,可是她遇上了什麼事情,認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姑娘,你是在什麼地方遇上她的?」
    「九龍山。」宮素素說道。
    玄虛一驚:「九龍山,是在川南,她怎麼跑到那裡去了。」
    宮素素此時說道:「我每一字,每一句都屬實,我知道,我來歷古怪,你們覺得我不可靠,可是,我命裡是宮氏一族的人,這是我的命,我不能不接受,是她改變了我的生活,但也因此讓我有機會遇上蘇柏,轉學到那所高中,聽到蘇柏這個名字時,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蘇柏並不高興,假如是這樣,豈不是她當初對自己笑,對自己特別留意,這都是托了外婆的福,那她自己呢,對自己是什麼態度?他結巴地說道:「那,那,那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那個蘇柏的,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
    「最近。」宮素素說道:「見到你的母親之後,因為她姓柏,這才讓我確定,你就是她口中提到的外孫。」
    蘇柏的一張臉徹底苦了下來:「怪不得,所以你才把血珀送給我。」
    不是定情信物!!蘇柏又喜又悲,喜的是這血珀是外婆留給自己的,悲的是,自己完全會錯了意,定情信物什麼的,坑爹了……
    柏凌釋然下來:「素素,對不起,剛才我衝動了。」
    「沒關係,像我這樣的人,不被人誤解才怪,怎麼看都是怎麼古怪,原來,我也不屬於這裡。」宮素素淒然一笑:「倒是我,給你們帶來了不少麻煩。」
    「你們這一族為什麼要居於地底?」柏凌看宮素素面露難色,擺擺手:「好,你有難處,不願意講就罷了,唉……」
    玄虛也知道柏凌歎氣的原因,原本有了她的下落,是件喜事,可聽這姑娘轉達的語句,那一句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她究竟是遇上了什麼麻煩,預言自己回不來?玄虛突然站起身來:「柏凌,我看我要到九龍山一趟,事隔多年,或許沒有希望,但我也要去試一試。」
    「道長,我和你一起去。」柏凌剛說出口,道長就搖搖頭:「不,你留在這裡,假如她還活著,說不定會回來尋你,我先走一步。」
    玄虛道長迅速地消失在門外,蘇柏沒有想到,自己原本是來找素素驗證多羅格格的事情,卻額外地牽出自己外婆的下落,現在他的腦子有些亂,其實不是有些,是非常亂,柏凌哪裡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事,拍拍她的肩膀:「這個,我還有點事情,出去一趟,順便接你爸下班,你們倆,好好聊聊。」
    宮素素走到蘇柏的身邊:「對不起,我應該早些講出來的。」
    「不怪你。」蘇柏說道:「只是,你送我血珀,害我白歡喜了一場。」
    宮素素的眼神亮晶晶地,雙手絞在一起,良久,才說道:「其實我有送過一件東西給你。」
    「是那幅畫?」蘇柏的眼神瞬間亮了。
    「對不起,我沒有什麼名貴的東西可以給你。」宮素素說道:「當年你對我那麼照顧,我想感謝你,所以才畫了那幅畫。」
    這樣……蘇柏剛剛躍動起來的心又落了回去:「畫得挺好,我一看,就覺得是我。」
    「上面,上面寫了你的名字。」宮素素說完,蘇柏的臉馬上「唰」得一下紅了,他摸摸自己的腦袋:「是哦,上面寫了我的名字,嘿嘿。」
    想到今天的正事,蘇柏決意將這些心猿意馬丟在一邊:「對了,素素,你剛才回來,有沒有遇上什麼怪事?」
    「怪事?」宮素素縮了縮脖子:「沒什麼怪事,就是覺得今天的天氣有些涼。」
    蘇柏吃了一驚,馬上朝前後左右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