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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苗債(12)

    我從未見過反應這麼快的人,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個人實戰經驗少。長這麼大以來,記憶中除了和一位小學同學因為搶著買半塊橡皮泥打了一架外,幾乎沒和人動過手。
    與連道真的訓練,只是特例。他雖然下手重,但好歹有分寸,我也知道自己不會死。但如今不一樣,只要反應慢一點點,很可能連腸子都被劃成七八截。
    在那人的刀子幾乎要捅進我肚子的瞬間,一點金光從我手中湧出,金力不多,只能化作一小團堅硬的甲片。我用它擋住了刀子,而對方卻借勢向上一撩,刺痛感從胸口傳來,不用看也知道,胸口已經被劃出一個大口子。
    值得慶幸的是,在擋住對方的時候,我已經微微後撤,否則的話,那一刀不僅僅是撩開我的皮肉,而是很可能將我開膛破肚。
    我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想後退,腳後跟卻碰到了障礙物,然後便想起,後面是阿三。
    沒法退了,只能打。
    可惜的是,我打不過對方,幸好覺明和尚及時跳過來,用禪杖擋住對方順勢橫劈的刀子,否則我已經是個死人。
    這場戰鬥,到目前為止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可我已經在生死線上徘徊數次,可謂驚險到極點。
    覺明和尚的禪杖沒什麼花巧,仿若隨意的舞動,卻往往能準確掃開對方的刀子。他沒有殺人或者傷人的心思,只以防守為主。
    一位幾近成為羅漢的僧人,全力防守時,可謂滴水不漏。哪怕對方兩人左右包夾,一時間也無法攻破覺明和尚的禪杖。
    我趁機喘了幾口氣,調用一些木行之力來恢復傷勢,那刀子上也不知是否有毒,讓人感覺血肉酥麻。這裡是湘西,是苗疆巫蠱的聖地,那些人的武器上存在蠱蟲,實在算不上什麼奇怪的事情。好在木行之力和升天之氣同時運轉,血肉中的酥麻感很快消失,多少讓我鬆了口氣。
    對方四人久攻不下,外面的苗人有些按耐不住,如果不是屋子太小進不來那麼多人,他們肯定一擁而上把我們剁成餃子餡。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十分擔憂,畢竟苗人是站在面前,可暗地裡,還有那難以防備的巫蠱。蠱蟲沒有形跡,隨便找個窗戶縫就能爬進來。覺明和尚雖然能察覺蠱蟲的氣息,但是否能護得我們周全,這很難說的清楚。
    畢竟這裡已經深入苗疆,蠱婆數不勝數,隨便來個幾十人,蠱蟲就能把我們活生生壓死。
    我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眼下雙方雖然戰個不停,但還沒鬧出人命。如果真有人死了,那事情就無法挽回。
    我悄然後撤半步,用身體擋住阿三,然後對那四個人說:「你們這純粹是誤會,我們根本沒殺死洛丹老司,殺他的另有其人,我們知曉對方的來歷。」
    與銅甲屍戰鬥的一人冷笑著說:「你當然知道。」
    阿大身為銅甲屍,力量大的驚人,而且動作也是出奇的快。只不過那兩人很是小心,只糾纏,不貪功,讓它雖佔上風,卻沒獲得什麼實質性的戰果。
    雖然知道對方肯定不相信我說的話,但還是得硬著頭皮解釋:「那東西來自一個神秘的組織,不光你們這裡有,其它地方也有。它會進化,而且能夠吞吃人的軀體來加快這個過程。洛丹老司是被它吃了,和我們無關。」
    「待我殺了你,你也與我無關。」又有一人冷聲說。
    我氣的火冒三丈,這些人怎麼這麼不聽勸,難道就不能信我一回?可細想一下,人家的確沒有信我的理由。
    洛丹老司死前的那句話,就是一盆髒兮兮的洗腳水,直接把我們從頭淋到腳。我瞥了眼棺材中的半具身體,雖然心中敬佩老司的為人,可仍忍不住暗罵,死都死了,怎麼還留下一句話來害人。
    俗話說的好,說曹操,曹操到。
    我這剛想起蠱婆的事,就見覺明和尚舉起手中的禪杖,輕輕往地上一頓。無形的波動瞬間散出,十數縷青煙從空中飄起。聞著那腥臭的味道,我臉色微變,連忙散出金力,將我和阿三裹在裡面。
    金力剛剛成型,我便聽到辟里啪啦的撞擊聲。一瞬間,也不知有多少蟲子撞了過來。
    蠱蟲雖然是蟲,但它主要的攻擊手段,是那陰毒的蠱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蠱蟲本身就是一道法術。
    金力雖然能切碎蠱蟲的軀體,但在同時也被持續不斷的消耗。我能夠控制的金力本就不多,此刻感受力量快速流失,不禁焦急萬分。
    「好端端的解釋,為何要如此凶殘!」覺明和尚也微有火氣,他剛才那一杖並沒有殺掉多少蠱蟲,此刻只見四周突兀的升起一片黑雲,將他團團圍住。
    那黑雲,是蠱蟲的氣息聚集起來的實體化表現。普通人落入其中,怕是眨眨眼的功夫,就被融成了血水。
    覺明和尚很是不耐,他提起手中的禪杖,高聲念起一句佛號,我忽然從他身上感受到極其龐大的力量波動。
    而肉眼所見,他體內隱隱散出金色的光芒。
    那光很明亮,卻與金力不同。如果說金力是鋒利的刀子,那覺明和尚的金光就是溫暖的太陽。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站在覺明和尚的背後,竟隱約看到他身後升起一尊大佛的虛影。
    那佛盤坐樹下,手持一朵花,花中樹上似有佛光湧現。
    只是這佛影很是虛幻,模糊不清,不等我看清楚,就聽外面傳來一聲大喊:「苗王有令,退散!」
    那四人原本撲來撲去,像要吃人的老虎,而在外面的大喊聲傳來後,他們沒有絲毫猶豫,紛紛後退,離開了戰鬥範圍。雖然手中持刀,目光冰冷的看著我們,但是卻沒有再次攻擊的跡象。
    覺明和尚身子微微一頓,背後的佛影也隨之消散,我頓覺惋惜,總覺得自己錯過了難得一見的場面。
    這時候,外面跑進來一個身材消瘦的男人。他背著一把長弓,腰間綁著箭壺,略緊的衣衫,讓他看起來很是利索。這人進屋後看了我們一眼,並且著重的看了阿三,然後才對旁邊的四人說:「納多老司來了,快去迎接。」
    四人目中微有詫異,立刻點點頭,看也不看我們,轉身就出了屋。進屋傳話的人看著我們,雖然沒有明顯的敵意,但也沒什麼好臉色,說:「納多老司想和你們談一談,請出來吧,莫要再打擾洛丹老司的安寧。」
    我很是驚訝,不明白苗王為什麼會下令停手。想來,或許與他們口中的納多老司有關。
    人家說話還算客氣,我雖然之前被砍了一刀,但心中早已打算和解,自然不會多說什麼。轉過身,將哭成爛泥的阿三扶起來,然後招呼覺明和尚抱著還未醒來的嬰屍,接著與銅甲屍阿大一起走出屋子。
    七八個苗人與我們擦肩而過,他們眼中的憤恨很是明顯,雖然沒動手,但那眼神幾乎要殺人。我見他們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洛丹老司的棺材合攏,立刻便明白,他們肯定是在惱怒我們如此對待一位死去的長者。
    說起來,阿三讓銅甲屍掀開棺材蓋驗屍的行為,確實有些不妥。但當時如果不親自看一眼,我們也沒法確定真相。所以,我沉默著,任由周圍的苗人將憤怒的目光投來。
    阿三哭的太久,身子骨軟的像煮熟的麵條,說是扶著她,其實還不如說是抱著拖著。只不過,摟著她酥軟的細腰,倒是一種難得的享受,我也樂在其中。
    覺明和尚剛和人打一架,差點動真格的,此刻卻像沒事人一樣,面色平靜,看不出一絲火氣。他的冷靜與沉著,不比連道真差,當然,這主要因為他是個和尚。
    佛經上的戒律,說的最多的便是戒嗔怒。
    不過,我看覺明和尚不像個完全遵守佛門戒律的人,他先前之所以背後出現大佛虛影,就因為被打出了一點怒火。如果不是對方退的早,這會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也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想起在張家沖的時候,覺明和尚曾對那些人說,他心情不暢,不想動手。
    按理說,心情不好才會想打人,可這位大和尚的話卻完全反過來。
    難道說,他生氣的時候,才是最厲害的?
    我砸吧砸吧嘴,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哪天再遇到這種場面,我先罵他個狗血淋頭,氣他個半死。不過這也只是想想,如果真那樣做,大和尚肯定掉頭走人。
    我們走出屋子沒幾步,便見先前那四人,與許多苗人一起,朝著一位老人施禮。
    那位老人衣著樸素,看起來和四周的苗人沒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他腰間別著一把尺長的刀。
    那刀有鞘,無論刀柄還是鞘上,都鑲嵌著許多寶石,比先前那四人的刀子看起來更加華麗。
    我第一反應是,苗人們真有錢,這麼多寶石,拿出賣,得幾輩子能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