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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荒魅影

    張野比我動作要快得多,在我跳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拔腳衝了出去,我還沒看清怎麼回事,他甩手已經丟出一道冷光,只聽一聲撲哧異響,似乎什麼東西被擊中,黑暗中一陣翻騰,忽然便躥向了草叢之中。
    那荒草一陣搖晃,便漸漸靜止了下來。
    我們一起跑了上去,拖著大奎跑了回來,在火光下,他已經滿頭大汗,雙手抱著左腿,一臉痛苦。
    張野隨即按住了他,沉聲道:「別動,不然你這條腿就廢了。」
    說罷,他將一把尖刀咬在嘴裡,飛快的翻捲起大奎的褲腿,我忙在旁打起手電,順勢一看,登時心中咯登一下,就見大奎小腿上面,赫然出現了一排細密的齒痕,流出的血顏色有些發暗,看上去很是恐怖,而且那一片皮膚都已經呈現出紫黑色。
    很顯然,傷口有毒。
    張野一聲未吭,看著這可怕傷口的表情就跟看著手指頭割了個小口似的,他抄起尖刀,在火中簡單的燎了幾下,動作極快地在大奎腿上轉了一圈,大奎疼的嗷的一聲怪叫,伸手便抓住了我的手,我頓時就覺得像是被一把老虎鉗子夾住了,火辣辣的疼,骨頭幾乎都要被捏碎了。
    幸好只幾秒鐘,張野就完成了他的外科手術,他從阿生手裡接過貌似金瘡藥一樣的東西,撒在傷口上,又扯出紗布,把大奎的腿包紮了起來。整個動作套路熟練無比,大奎這才漸漸鬆開了我的手,神情稍放鬆了一點,開始咒罵了起來。
    「我日你娘的,張野,你也太狠了,我的肉啊,你就不能給我多留點……」
    張野收起刀,也罵道:「別他娘的瞎叫喚,老子救了你的命知不知道,你自己說,第幾次了?」
    大奎還在不住口的叫:「我管你幾次,你就不能撒點麻藥再給我動刀?」
    「撒麻藥?就你這點小傷口還要撒麻藥,你也好意思說……」
    潘海根這時才走了過來,他剛才一直在旁邊觀察動靜,此時走過來便問大奎:「剛才是什麼東西?」
    大奎哼哼唧唧地說:「鬼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這一泡尿剛放出來,一個長長怪怪的東西,像蛇又像魚,就奔著我下了口,倒霉啊……」
    「長長怪怪的東西,像蛇又像魚?」潘海根皺眉問道,「那是什麼?」
    大奎用手比劃了一下說:「反正就大概一尺多長的,我也沒看清是什麼東西,那傢伙速度很快啊,我剛反應過來就已經咬上了。」
    阿生說:「潘爺,看來這裡不安全,要不咱們換個地兒?」
    潘海根想了想,搖頭說:「這裡地形複雜,黑燈瞎火的,到處亂走對咱們不利,張野,你把火弄旺一點,大伙往中間湊一湊,沒事。深山老林子咱們都鑽過,戴草帽的狐狸都見識過,這區區一個荒草甸子,怕個啥?」
    他一副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幾個人都不吱聲了,阿生想了想說:「潘爺說的也對,那今天晚上大家就都精神點,兄弟,你跟我來,咱們把空地範圍再擴大一些。」
    大奎一聽這話,翻身就想站起來,嘴裡還喊道:「我來我來……」
    潘海根衝他一瞪眼:「閉嘴,你要是不想腿瘸就老實躺著,少給老子逞能。」
    大奎那麼大塊頭,被潘海根一嗓子就喊老實了,張野隨即起身弄火,阿生一拉我,低聲道:「咱們走。」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一把長刀,跟著他跑了出去,他吩咐我:「千萬小心,留神草裡有東西。」
    我疑惑道:「為啥不放火呢?這麼打草多危險,反正現在這天正干,草也干,一把火乾乾淨淨,多省事?」
    阿生說:「你不懂,你看這裡的荒草,都快成百里連營了,誰敢放火?一個控制不住,整個草原都得燒起來,到時候,搞不好咱們就得自己把自己燒死了,跑都沒地方跑。」
    我一想也是,正拿起刀比劃了兩下,張野忽然低聲喊了句:「等等。」說罷他從身上掏出了什麼東西,往地上一丟,頓時兩團強光亮起,周圍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他丟出的應該是冷焰火,而且是高亮度的,經常混跡在古玩街,多少也懂得一些,阿生對我說:「這玩意最佳有效時間五分鐘,抓緊,別發愣。」
    我忙點了點頭,揮起刀,和他一起開始割草。
    有了這強光照射,草叢裡的一切都看的分明,我和阿生抓緊時間,一左一右分頭行動,終於趕在那冷焰火光芒開始漸暗的時候匯合,放眼一看,這空地的範圍已經擴大了許多,估計現在就是有頭黑熊衝出來,我們也來得及反應了。
    做好了這一切,我們便重新返回了火堆旁,潘海根站了起來,對我們說:「我來值夜,大家小心點,把褲角袖口什麼的都紮好,這地方別的怪東西應該沒有,但是毒蟲應該不少,留神別著了道。」
    張野起身道:「潘爺,我來值夜吧,你休息。」
    潘海根擺擺手:「別爭,我值上半夜,下半夜你和阿生輪流。」
    張野這才不說話了,我撓了撓頭,開口道:「那我跟你一起值上半夜吧。」
    潘海根對我微微一笑:「用不著你,你照看著點這傢伙就行,夜風涼,別讓他發燒,要不明天咱們麻煩就大了。」
    他指著大奎對我說道,我知道他說的有道理,於是點頭答應,看來他這個老大還是比較不錯的,關鍵時刻掌得穩舵把。
    阿生拿出了帳篷和睡袋,我們幾個七手八腳的搭好,不過睡袋沒人用,阿生說那東西太麻煩,晚上如果臨時有情況,想鑽出來逃跑都來不及。
    他們的意思讓我鑽睡袋,說是反正也用不到我,我拒絕了他們的好意,我說,既然大家都不用,那我也不用好了,再說,真要有情況,我也想快點逃跑啊……
    大家一起笑了,於是和衣而臥,又過了一會,我有點頂不住了,隱約聽見阿生和張野在低聲說話,大奎在旁邊卻已經是鼾聲如雷,我心裡暗想,這傢伙受了那麼重的傷都能睡得著,也算是夠沒心沒肺了。
    漸漸的,我也睡了過去,卻也是似睡非睡,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不知過了多久,帳篷外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似乎有人出去了,一個人帶著渾身涼氣走了進來,應該是潘海根回來交班了。
    又過了一會,朦朧中似乎又有人出去,但這一次,卻沒再有人回來,而是從外面再次傳來了一聲呼喝。
    「有情況!」
    我就感覺帳篷猛的搖晃了一下,突然就醒了過來,只見兩個人影已經飛快的躥了出去。
    我抹了一把臉,低頭看大奎還在沉睡,當下也跑了出去,四下一打量,就見一道冷焰火又亮了起來,潘海根和張野正往那邊跑,阿生則站在草叢前,頭也不回的低聲喊:「別過來,離我遠一點。」
    潘海根兩人登時停住了腳步,我跑到了近前,和他們匯合一處,開口喊道:「什麼情況?」
    沒人答話,張野回頭示意我噤聲,而阿生卻不知為何站在那裡不動,但前方的草叢中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蠕動,密密麻麻的,似乎,並不止一個。
    潘海根手裡已經抄起了槍,張野則拋給我一把尺許長的刀,語速極快的對我說:「槍你玩不明白,先拿著這個,站在這裡別動,有東西出來就照死裡劈。」
    我接過刀,緊張地看著前方草叢說:「老潘,那是什麼東西?是不是剛才咬大奎的那個……」
    潘海根搖了搖頭:「不知道,不管是什麼,你自己注意點。」
    他說的輕巧,但在冷焰火的強光下,我已經看到他的額頭隱約滲出了汗水。
    周圍突然一片死寂,阿生站在那裡,腳下就像長了釘子,一動不動,潘海根和張野一人持槍,一人握刀,站在阿生身後數米開外,警惕的望著周圍,腳下卻在極為緩慢的向前接近,就好像,生怕驚擾什麼似的。
    我知道壞了,阿生必然是發現了什麼才會高喊,但他此時不動,必然是已經中招,他不動,很可能是怕驚動了什麼東西,招來更大的麻煩。
    時間一點點過去,慢慢的,阿生忽然動了,但卻不是自己動的,而是好像被什麼東西猛然拉拽,一下子摔倒,在地面上被拖著往前滑去。
    阿生一聲大喊,揚手就是一槍,只聽砰的一聲,隨即一聲怪叫在夜空響起,草叢中猛的躥出一個影子,在夜空中一閃就落了下來。
    但阿生的身體卻只是滯了一下,那股拖拽他的力道很大,不等他第二槍響起,整個人就被猛的拖進了草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