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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身陷絕境

    一周時間過去了,基地內一切正常,馬卡羅夫的生活仍然像往常一樣平淡無奇。這天,他覺得有些頭暈,便來到基地的醫務室,想找基地裡唯一的軍醫給開點藥。

    走進醫務室,外屋沒人,於是,馬卡羅夫走進裡屋。這裡放著兩張床,他看見其中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人,軍醫戴著口罩,正拿著剪刀和醫用鉗子給那人拆線。

    馬卡羅夫和軍醫打了個招呼,就想到外屋去等,可他一轉身,卻發現躺在床上的那人竟是一周前被布爾堅科體罰的那個學員。

    他停住了腳步,怔怔地站在一旁,看著軍醫給那人拆線。軍醫很快拆完了線,馬卡羅夫看見那人的後頸處紅腫高大,但讓他驚詫的是,在那人紅腫的傷口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圖案,是一隻鷹立於狼身之上。難道這個圖案就是布爾堅科和李國文那天拿軍用匕首在這人身上留下的傑作?他想到這裡,渾身不禁一顫。

    馬卡羅夫正在詫異,突然門一開,李國文走了進來。兩人看到對方都是一怔。馬卡羅夫一把將李國文拉出了醫務室,厲聲質問他:「那學員身上的傷口是你的傑作?」

    李國文傻笑了兩聲:「呵呵,算是吧。」

    「你們就這麼對待他?」

    「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懲罰而已。」

    「小小的懲罰?你身上有嗎?」

    李國文沒想到馬卡羅夫這麼問,愣了一下:「我……」

    「這都是布爾堅科同志讓你們幹的?」馬卡羅夫追問道。

    「嗯,是他的命令。」

    「那你告訴我,那個圖案是什麼意思?」

    「圖案?!」

    「就是那個鷹,還有狼!」

    「哦!那個圖案沒啥意思,是布爾堅科同志叫我那麼幹的,他說是一個古老部落的圖騰。」李國文很鎮定地說。

    「古老部落?什麼部落?」

    李國文搖搖頭:「我不知道,布爾堅科同志說是在基地附近的山谷中看到的。」

    「哪條山谷?」馬卡羅夫頭腦中迅速搜索起附近的地形,但他卻想不出基地附近哪有什麼山谷。

    「我也沒去過,所以不知道那條山谷的具體方位。不過,布爾堅科同志好像提到過那條山谷離基地挺遠,已經非常接近邊境了。」李國文回答得倒還乾脆。

    馬卡羅夫內心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如果是刺青,為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方法呢?據我所知,現在刺青有很文明的方法。」

    李國文聳聳肩,解釋道:「您知道,我們這兒條件簡陋,再說軍隊裡又不允許文身,所以哪來專門的設備?還有就是……」

    「還有什麼?」

    「還有……」李國文支吾不語。

    「快說!」馬卡羅夫有些惱怒。

    「還有……您最好去問布爾堅科同志,我能說的已經都說了。」李國文忽然挺直了身體,十分堅定地對馬卡羅夫說道。

    馬卡羅夫有些驚愕,沒想到面前這個中國人會這樣回答自己,他只得沖李國文無奈地揮揮手。李國文對他行了個軍禮,然後又走進醫務室,架走了那個學員。

    馬卡羅夫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正事,於是,又回到醫務室。拿完了藥,他問軍醫:「剛才那人的傷重嗎?」

    「本來傷不算重,不過現在才送來,傷口化膿,再加上那人身體本來就不好,所以現在還不好說,要再觀察幾天。如果幾天後傷口還不能癒合,我建議將這人轉到伊爾庫茨克的醫院去治療。」

    馬卡羅夫沒想到這麼嚴重,他猶豫了一下,才又問道:「你看到那個圖案了嗎?」

    「圖案?嗯,看到了。」軍醫輕描淡寫地回答。

    「那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我只管治病,那個圖案代表什麼,我可不知道。不過……」軍醫似乎想起了什麼,但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馬卡羅夫追問。

    「不過這個圖案我曾經見過。」

    「哦?」馬卡羅夫來了精神。

    「以前有個學員也是這種情況,被抬來,請我處理。當時那人的情況比這人要慘,不但傷口發炎化膿,而且整個人都昏迷不醒,發著高燒。」軍醫回憶著。

    「後來呢?那個學員怎麼樣了?」馬卡羅夫身為基地司令,卻對這些事一無所知,不覺惱怒。

    「後來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給那學員做了處理後,就再沒見過那人。」軍醫無能為力地聳聳肩。

    「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

    「來這兒的學員只有一個編號,我們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軍醫搖搖頭。

    馬卡羅夫這才想起來,在基地內部,學員之間,教官和學員之間只以編號稱呼,所以很多學員他若不去查檔案,也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就比如剛才被李國文架走的那個學員,馬卡羅夫覺得眼熟,卻叫不上他的名字,這也是當初布爾堅科制定的紀律。

    「那他的編號呢,你應該記得吧?」馬卡羅夫還不死心。

    軍醫還是無能為力地聳聳肩:「布爾堅科同志制定的紀律是學員來這裡看病不留病歷,所有處方都要經過他過目。所以我只管看病開藥,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上次那個學員是什麼時候被抬來的?這你總該記得吧?」

    軍醫翻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道:「大概是七八個月前吧!」

    看來從軍醫這裡是問不出什麼了,馬卡羅夫起身告辭。回到宿舍,不見布爾堅科,他無力地躺在床上,睡也睡不著,只能盯著天花板發呆。七八個月前的那個學員?古老的部落圖騰?馬卡羅夫想著那個圖案,咀嚼著李國文的話……覺得也許自己該做些什麼,想到這裡,他蹭地從床上蹦了起來。

    馬卡羅夫來到布爾堅科的房間。本來這裡只是一間臥室,但因為這間屋子比馬卡羅夫那間大一些,於是,這裡除了是布爾堅科的臥室外,還是整個基地的「機要室」。基地重要的檔案文件,備用的槍支彈藥都存放在這裡。

    馬卡羅夫掃了一眼布爾堅科的房間,床上的被單疊得整整齊齊,整個房間一塵不染。這是布爾堅科一貫的作風,即便在這異國他鄉,戈壁荒灘,布爾堅科依然保持著軍人的嚴謹。馬卡羅夫瞥了一眼書桌旁的大鐵皮櫃,這裡面存放著基地的重要檔案文件,還有備用的槍支彈藥。這個鐵皮櫃的鑰匙只有布爾堅科和他有,平時他很少打開這個鐵皮櫃,所以這鐵皮櫃基本上就是布爾堅科在負責。

    馬卡羅夫已經記不清自己上次打開這個鐵皮櫃是什麼時候了,好像是一個月前,放進去了一份文件……

    馬卡羅夫掏出自己的鑰匙,打開了鐵皮櫃。鐵皮櫃很大,佔據了整面牆,裡面分為上、中、下三層,上層存放的是基地重要的檔案文件,中層和下層存放的則是備用槍支彈藥。

    上層裡面還有一個小保險櫃,裡面存放的是基地的經費和賬本。馬卡羅夫用另一把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上層的櫃子,裡面整齊地碼放著幾沓花花綠綠的鈔票,分別是盧布、美元、人民幣和蒙古貨幣圖格裡克,這鬼地方沒有銀行,一切都得靠現金說話。馬卡羅夫剛來基地時,有段時間就擔心老鼠鑽進櫃子裡,把這些鈔票都給啃了,那就徹底歇菜了。不過後來逐漸放下了心,因為在這個不長草的鬼地方,他連一隻老鼠都沒看見過。

    馬卡羅夫一向對錢沒有什麼概念,基地的賬目也是布爾堅科一手管理的。他大概看了一下存錢的櫃子,覺得錢還挺多,賬本也都在,就放下了心。

    馬卡羅夫鎖上存錢的櫃子,又查看中層和下層櫃子裡的武器彈藥。除了基地裡的克格勃人員,學員們一律不配發武器,只有訓練時,才由教官來布爾堅科這裡領取武器和彈藥。這是當初他和布爾堅科一起定下的規矩。

    一排AK—47突擊步槍整齊地擺放在下層櫃子中,馬卡羅夫清點了一下,一共二十七支,少了九支。他翻了一下登記簿,布爾堅科訓練學員,拿走了九支AK—47,還有彈藥一箱。他又查看了中層,三十六支TT—33手槍,四支散彈鎗,三支狙擊步槍,兩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還有四支專門用來訓練特工的微型間諜手槍,都在櫃子裡,無一缺少;另有十二箱子彈,兩箱手雷,也都在櫃子裡。

    馬卡羅夫的視線又回到了上層櫃子中,那裡面還有許多的檔案文件,他找到了一盒檔案,取了出來。這是學員登記的表格,他在表格上查閱基地學員的情況。看著看著,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睜大了,發現在其中一個學員情況的備註欄裡赫然寫著:該學員在訓練中,企圖逃離基地,被當場擊斃。

    馬卡羅夫認得出來,這是布爾堅科的筆跡。有學員企圖逃離基地,被擊斃!馬卡羅夫竟沒有印象,他極力回憶著,慢慢地,慢慢地……在馬卡羅夫的記憶深處似乎泛起了一點碎片。七八個月前,布爾堅科似乎是曾對自己提到過,有個學員訓練時不按規定訓練,被同伴開槍打傷了。

    當時,馬卡羅夫曾問過布爾堅科該如何處理,布爾堅科說由他負責處理,不用馬卡羅夫管。馬卡羅夫便沒再過問這事,布爾堅科後來還曾主動對馬卡羅夫提到,那個學員被送回伊爾庫茨克的醫院,然後就從基地除名了。

    可是……可是這檔案裡的記載卻與布爾堅科所說的不一樣。被當場擊斃?!不,不可能,如果被當場擊斃,應該會有人報告他。雖然他不太管事,但基地如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是不可能瞞過他的。

    按照布爾堅科的說法,那學員有不軌企圖,被布爾堅科打傷。若是發生這樣的事,他也應該知道啊?馬卡羅夫的目光在此聚焦到布爾堅科的筆跡上,他盯著布爾堅科後面的日期,正是七個多月前!再聯想到軍醫對自己提到的那個被抬來的學員,他的心頭疑雲重重,又從備註一欄往前看,身高、體重,此人的各項指標都登記在案,但卻唯獨缺了姓名一欄。姓名之前的一欄是編號,此人的編號是:A711209。

    「A711209號已經除名了。」馬卡羅夫正在疑惑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布爾堅科渾厚的聲音。

    馬卡羅夫渾身一震,忙轉身望去。布爾堅科左臂下抱著四支AK—47步槍,右臂下抱著五隻AK—47步槍,正滿頭大汗地站在屋門口。

    「你……又去訓練了?」馬卡羅夫不知該說什麼。

    布爾堅科倒很淡定,將九支AK—47依次放回到鐵皮櫃子中,然後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指著桌上的檔案說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找這個。」

    「既然你知道我要來找這個,不如我們就談談這個A711209號學員。」馬卡羅夫盡量使自己保持鎮定。

    「沒什麼好說的。既然由我來負責訓練,那就得按我的方法來,誰也不能違反我制定的規矩,就是這樣。」布爾堅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現在有點明白你為什麼被降職委派到這兒來了。」馬卡羅夫盯著布爾堅科肩上的軍銜,若有所思。

    布爾堅科聽馬卡羅夫這麼說,非但沒發怒,反而笑了笑:「請相信我,只有用我的方法訓練出來的學員,才能完成他們將要完成的任務。否則,他們什麼也不是。」

    「那你能告訴我這個A711209號學員的下落嗎?你之前對我說有個學員受傷了,被送到伊爾庫茨克的醫院去了,然後除名了。但是我查遍整個檔案,所有學員當中,被除名的只有這一個人,而你在檔案中寫的是……」

    「我寫的是該學員在訓練中,企圖逃離基地,被當場擊斃。」布爾堅科突然打斷了馬卡羅夫的話,斬釘截鐵地說。

    馬卡羅夫怔了一下:「究竟哪個才是實情呢?你能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告訴你,你才是基地的司令嘛!」布爾堅科拿起這份檔案,看了看,然後嚴肅地說道,「馬卡羅夫同志,您應該明白,基地所發生的事,一切都以檔案的記載為準。」

    馬卡羅夫並不相信A711209號如檔案記載的那麼簡單:「不,我要知道的是實情。我想我有權知道實情。」馬卡羅夫提高了嗓音。

    「好吧!讓我來告訴你。親愛的伊萬,你先冷靜一下。」布爾堅科見馬卡羅夫態度堅決,馬上緩和了氣氛。

    「我可以冷靜,但如果我不知道實情,很難保證不將情況反映給總部,讓總部派人來調查這事。」馬卡羅夫也緩和了語氣,但話中卻帶著威脅。

    布爾堅科苦笑了兩聲,拍拍馬卡羅夫的肩膀,道:「其實,你口中所謂的實情,你還是少知道一些比較好。像你這樣,之前一直在列寧格勒坐辦公室的,根本不瞭解我們這些在基層幹事的人。」

    「也許我之前是不瞭解,不過我現在很有興趣瞭解一下你,特別是你的訓練手段。」馬卡羅夫咬住這事不鬆口。

    布爾堅科無奈地聳聳肩:「好吧,我告訴你,這些學員可不像我們,他們頭腦中已經沒有國家、民族、榮譽這些概念。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把他們訓練成一部機器,一部冷血無情、運算精密,又為我們所用的機器。那麼,我們首先就要擊潰他們心中的心理防線,抹去他們過去的記憶。這些人雖然大都是亡命之徒,但心中還殘留著雜念,我需要通過一種方法來剔除他們心中的雜念。」

    「就是在他們身上動刀?」

    「那只是一個小小的辦法。我有一整套的方法,讓這些學員們徹底忘記自己的過去,放棄自己的尊嚴,抹去他們的情感。只有當他們做到這一切後,才能成為真正強大的機器。」布爾堅科說到這,顯得很激動,他稍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又繼續說道,「至於這個A711209號,是這幫學員中最不聽話的一個。究其原因,就是我之前說的,他的頭腦中還殘留著許多雜念,他還想回到過去,還想尋找一種田園牧歌式的正常生活。我告誡過他,既然來到這裡,頭腦中就不要再想那麼多,執行我們的任務,是他唯一要做的事。可是A711209號並沒有聽從我的告誡,頭腦裡依舊充滿了不合時宜的雜念,所以我讓李國文他們教訓一下他。」

    馬卡羅夫從布爾堅科的話中已經嚼出了一些味道:「也就是說真實的情況既不是你對我說的誤傷送院,也不是檔案裡寫的企圖逃離,當場擊斃,而是被李國文他們折磨死了。」

    「他們太不小心了,當然這事也不能怪李國文他們,因為這是必要的手段。至於報告裡寫的『企圖逃離,當場擊斃』,無疑是對上面最好的解釋。」

    馬卡羅夫低頭沉思了片刻:「為什麼檔案裡沒有A711209的姓名?」

    「因為這人不肯說,怎麼問都不肯說,所以我們至今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布爾堅科無奈地聳聳肩。

    「那這樣的人,你為什麼又要把他留在基地呢?」馬卡羅夫不解。

    布爾堅科歎了口氣,道:「因為我以為我能訓練好他,但結果我錯了,這傢伙確實骨頭很硬。」

    「A711209號現在人呢?」

    「已經處理了。被埋在了基地外。」

    「埋在了什麼地方?」

    「離基地很遠的一處山谷中,我和李國文去埋的。」

    「我想去看看。」馬卡羅夫現在只想確定A711209號的生死。

    「那處山谷離基地很遠,那傢伙死時的症狀很像瘟疫,所以我和李國文把他埋到了很遠的地方。」

    「不管多遠,我都要去看一下,否則……我很難認同你的訓練方法。」馬卡羅夫話中帶話。布爾堅科剛要開口,馬卡羅夫又道,「不要說你不記得那地方了,我說了不管多遠,我都要去看一下。看過了,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布爾堅科無奈地撇撇嘴:「好吧,等有時間的時候我來安排。」

    「對了!還有那個圖案,那個圖案代表什麼?你為什麼要用那個圖案?」馬卡羅夫忽然又想起了那個奇怪的圖案。

    「沒什麼,那只是一個古老部落的圖騰。我看見了,就用了那個圖案。」

    「古老部落的圖騰?你在哪兒看見的?」

    「就在基地附近,有機會我帶你去看。」

    馬卡羅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兩人最終還是在友好的氣氛中結束了這次不太友好的談話。

    唐風和韓江聽完了馬卡羅夫的敘述,驚詫萬分。「這麼說來,這個圖案早就出現了?」唐風迫不及待地問。

    「至少我在幾十年前就見過了。」馬卡羅夫道。

    「怪不得你見到那些黑衣人身上的刺青時如此緊張!」韓江道。

    「是啊!我完全不能理解怎麼幾十年後,這些訓練有素的黑衣人身上會有這樣的刺青。」馬卡羅夫搖著頭說。

    「那個一直和我們為敵的神秘組織成員身上都有這種刺青,難道你們訓練的那批學員身上也都有這個圖案的刺青嗎?」唐風問馬卡羅夫。

    「這……」馬卡羅夫遲疑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不!我不敢確定,不過我後來又見到了那個圖案。那是一段無比痛苦和恐懼的記憶……」

    一連過了兩周,布爾堅科都沒有兌現對馬卡羅夫的諾言。馬卡羅夫表面鎮定,心裡卻一直在盤算著A711209和那個神秘的圖案。

    馬卡羅夫並不催促布爾堅科,他倒要看看布爾堅科最終怎麼收場。並且在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如果布爾堅科不能給他滿意的答覆,他就要把這件事捅到上面去。

    這天中午,吃過午飯,馬卡羅夫待在屋子裡,想睡個午覺。但這酷暑季節,悶熱的鐵皮房子如同蒸籠,電風扇吹出來的熱風,根本沒法讓人入眠。

    突然,布爾堅科走了進來,用皮帶敲了敲馬卡羅夫的床板:「既然睡不著,不如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馬卡羅夫望著窗外被太陽炙烤的戈壁灘,一陣頭暈,「有什麼好走的?周圍都是戈壁灘,連片樹蔭都沒有。」

    「你不是很關心那個A711209嗎?」布爾堅科平淡地說。

    馬卡羅夫一聽,蹭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你是說帶我去找A711209?」

    「還有那個神秘的圖案。」

    「哦?」

    「我上次忘了告訴你了。我們把A711209就埋在了我看見那個神秘圖案的山谷裡。」

    「什麼?山谷?」馬卡羅夫想起李國文曾跟他提過一個山谷,「不對啊!你說你是和李國文一起去埋的?可我在詢問李國文神秘圖案時,他說他也沒去過那個山谷,看來他騙了我。」

    布爾堅科笑起來:「這事你別怪李國文,他跟我去的時候,我沒告訴他那裡有什麼神秘圖案,也沒跟他提山谷的名字,所以他並不知道。這恰恰就是我欣賞李國文的地方,不該問的不問,守口如瓶,辦事可靠。」

    「那山谷叫什麼名字?」

    「野狼谷!」

    「野狼谷?」馬卡羅夫不知道為什麼當他從布爾堅科口中聽到野狼谷這個名字時,渾身猛地顫了一下。

    「我也是從附近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牧民口中聽說這個名字的。」

    「那裡有很多野狼?」

    「不!我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倒沒看見野狼,不過那裡絕對是個險惡的地方。聽那個老牧民講,所有進入谷內的人或者牲畜都有去無回,就連飛鳥都不敢從野狼谷上空飛過。」

    「這麼可怕?」

    「老牧民說野狼谷裡居住著魔鬼,發出一陣陣嚎叫,嚇得人肝膽俱裂。總之,在老牧民口中,野狼谷就是不能涉足的人間禁地,關於它的恐怖傳說,那個老牧民能說上三天三夜。」布爾堅科描繪著從老牧民口中聽來的種種可怕傳說。

    「野狼谷這麼可怕?你和李國文不是進去過嗎,真有那麼可怕?」馬卡羅夫並不相信,他以為那些都是布爾堅科為了不讓自己去野狼谷而編出來的瞎話。

    「我和李國文是去過,而且我還不止一次去過,但我們也只是在谷口附近轉了轉,很快就返回了。」

    「你們見到那些可怕的東西了?」

    「老牧民的可怕傳說我們沒見到,不過,我們在谷口往谷內望去時,看到了滿地的白骨。而且……而且那裡確實沒有人煙,沒有牲畜,甚至連飛鳥都沒看見。」

    「你們可都是訓練有素的特工,就沒再往山谷裡面去?」

    「就算我們膽子再大,帶足了裝備,也走不過去。」

    「為什麼?」

    「因為山谷中間就是國境線,如果你能穿過山谷,就進入了中國境內。」

    「原來如此。你這麼一說,我還更想到這個野狼谷去看看了。」

    馬卡羅夫和布爾堅科這就準備出發。布爾堅科穿戴整齊,收拾停當,卻見馬卡羅夫穿了件短袖軍常服,便冷笑道:「別穿這種短袖的,小心野狼谷的太陽把你曬掉兩層皮!」

    「有那麼誇張嗎?」馬卡羅夫這才發現布爾堅科穿了一套沙漠迷彩,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你要是不想把小命丟在野狼谷,就按我說的做。」布爾堅科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說。

    馬卡羅夫只好也穿上沙漠迷彩,帶上手槍。正要出發,卻見布爾堅科從鐵皮櫃子裡抬出了一支狙擊步槍,又拿了一支AK—47扔給馬卡羅夫,叮囑道:「拿著這個,萬一遇到危險,手槍靠不住。」

    「我們又不是上戰場,需要這樣嗎?」馬卡羅夫還是覺得布爾堅科小題大做了。

    「我告訴你,你就把那兒當成是戰場,如果沒遇到危險,那就看看能不能打到點野味,我們也該改善一下生活了。」說著,布爾堅科又往自己身上裝了四隻手雷。

    再看二人,一個提著狙擊步槍,腰裡塞著手雷;一個扛著突擊步槍,身上掛滿子彈,活脫美國大片裡準備上戰場拚殺的蘭博。二人跳上一輛軍用吉普,布爾堅科駕車,駛出了基地,衝向戈壁灘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