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西夏死書2:遺失的1964 > 第十六章 冰海怒潮 >

第十六章 冰海怒潮

    密集的槍聲終於停了下來,葉蓮娜帶人搜查了對面小山坡上的松林,找到了狙擊手射擊的位置,但是那裡什麼也沒留下來。

    唐風、韓江、梁媛、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依舊佇立在鮑裡斯教授的墓前,凜冽的寒風從眾人臉龐刮過。唐風怔怔地看著警察將幽靈米沙的屍體抬上了車,又死了一個,他不知道誰將是下一個,自己,還是韓江?同時,他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自己沒能早點看出季莫申,還告訴季莫申在冬宮撞見幽靈的遭遇。季莫申正是聽了自己的話,才確信幽靈米沙並沒死,才盜走了那個重要的佛頭。

    葉蓮娜勘察完現場,回到鮑裡斯教授的墓前,對眾人說道:「好了,咱們該撤了!」

    「撤?就這樣結束了?」韓江反問葉蓮娜。

    「你想怎麼樣?」

    「現在要乘史蒂芬和季莫申還沒有離開彼得堡,抓住他們!」韓江斬釘截鐵地說。

    「是要抓住他們,但不是在這裡。他們現在不會再來這兒了。」葉蓮娜判斷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道:「葉蓮娜說得對,玉插屏現在在我們手裡,他們已經不可能再留在彼得堡,他們一定會帶著那個佛頭離開彼得堡。」

    「是的,所以為今之計,只要加強機場、車站、公路,還有火車站的監控,防止他們逃走。」葉蓮娜道。

    「你以為這樣就能抓住他們嗎?」韓江質疑道。

    「那你說要怎樣?」葉蓮娜氣呼呼地看著韓江。

    「等等!」唐風突然打斷了韓江和葉蓮娜的對話,「葉蓮娜,你剛才說機場、公路、車站、火車站,但是……但是你忘了一點,彼得堡是座臨海城市……」

    「你是說還有碼頭!我怎麼忘了碼頭!」葉蓮娜驚道。

    「不僅僅是碼頭,他們隨時可能從任何一段海岸駛進大海。」

    「好吧!我立刻命令封鎖海岸,檢查碼頭。」

    「當然,他們的招數很多,各種辦法他們都可能嘗試。我看這樣吧,我和韓江去碼頭看看。梁媛,你帶博士和老馬去阿斯托裡亞飯店休息。大家隨時保持聯絡。」唐風道。

    韓江點點頭,「現在也只能如此了。葉蓮娜,把你的車借我用用,我保證不會弄壞它。」

    葉蓮娜將車鑰匙遞給韓江,叮囑道:「你們要小心!」

    韓江接過鑰匙,看看還放在雪地上的那件玉插屏,一把拾起來,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又對葉蓮娜道:「這個東西也讓我先用用。」

    葉蓮娜把眼一瞪,怒道:「你真是得寸進尺。」說完,葉蓮娜看看周圍,警察和安全局的特工大都已經離去,她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韓江將玉插屏交給梁媛,讓她保管。梁媛和徐仁宇、馬卡羅夫三人帶著玉插屏先回去休息,唐風和韓江兩人駕著葉蓮娜的菲亞特來到碼頭上。碼頭上的人三三兩兩並不多,也很少有船隻出海。

    唐風坐在車裡,仔細觀察著碼頭的人,問韓江:「你看到葉蓮娜他們的人了嗎?」

    韓江也正在注視著碼頭上的人,聽唐風這一問,嘴裡喃喃道:「沒看出來,也許他們的人隱蔽在什麼地方吧!」韓江掃視了一遍碼頭上的人,對唐風道:「咱們都兩天沒休息了,不能這樣硬扛下去,萬一史蒂芬和季莫申幾天不出現,那可夠我們受的,所以我們倆要輪番休息。怎麼樣,是我先休息,還是你先休息?」

    「你先休息吧!我還能挺著。」唐風大度地回道。韓江也不謙讓,吩咐完唐風一些注意事項,倒頭就睡。整個白天,唐風一直坐在車內,一邊注視著碼頭上的動靜,一邊忍受著韓江的鼾聲。

    下午四點,夜幕就要降臨了,碼頭上亮起了幾盞路燈,唐風也實在是有些頂不住了。他打了個哈欠,看看身旁的韓江。韓江依舊鼾聲如雷,沒有一點要接班的意思。唐風一皺眉,又看看車窗外,車外的氣溫開始急劇下降,碼頭上的人行色匆匆,很快便難見到人影。

    唐風盯著車窗外,眼皮卻不住地在打架。慢慢地,慢慢地,唐風還是合上了已經極度疲勞的雙眼。大約二十分鐘後,一個刺耳的聲音驚醒了唐風,他趕忙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車窗外望去,這才發現車窗外已是一片夜色,而且不知何時,外面竟下起了凍雨,菲亞特的車窗上滿是水氣。唐風伸手使勁擦了擦車窗上的水氣,又用刮雨器刮了兩下擋風玻璃,這才看見,不遠處的碼頭上,正停著一輛寶馬轎車。他努力回憶著自己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好像是剎車的聲音!」唐風想到這裡,又仔細打量起不遠處的寶馬車。他忽然發現好像有一個人正站在寶馬車後面,在後備箱裡取什麼東西。那人忙活了一陣,終於關上了後備箱,提著一個正方形的大箱子向寶馬車旁的一座生銹的小鐵橋上走去。

    「季莫申!」唐風見到那箱子,一眼就認出了那正是季莫申帶出冬宮的那個箱子。

    「在哪兒?」雖然唐風聲音不大,但韓江還是被驚醒了。

    唐風看看韓江,苦笑道:「你總算是醒了,我還以為你準備睡到明天天亮呢!」

    「少廢話!季莫申在哪兒?」

    唐風指了指正在小鐵橋上的那個人影,道:「那就是季莫申,他提的那個箱子裡面應該就是沒藏皇后的佛頭。」

    韓江定睛觀察了一下周邊,沒發現其他異常,他不禁疑惑道:「怎麼只看見季莫申?」

    「史蒂芬也有可能就在附近。」

    「不管那麼多,先抓住他再說!」說完,韓江撥通了葉蓮娜的手機。葉蓮娜聽完韓江的報告,說道:「你先盯住他,先不要行動,我很快就帶人來!」

    和葉蓮娜通完話,韓江看看唐風,道:「先不要行動?這可不符合我的風格!」

    「也不符合我的風格。萬一季莫申跑了,就不好辦了!」唐風這時急於想抓到季莫申,看看那個箱子裡究竟裝著什麼。

    「那我們還等什麼?」韓江把葉蓮娜的話拋在了腦後,拔出手槍,跳下了車。唐風也跟著跳下了車,兩人來到那座銹跡斑斑的小鐵橋前,鐵橋通向一座同樣銹跡斑斑的綠色鐵門,鐵門兩邊延伸出去是一圈圍牆。

    「圍牆裡面是什麼地方?」韓江問。

    「不知道,也許是他們的老巢。」唐風答道。

    唐風的話,讓韓江又提高了警惕。兩人很快來到了綠色鐵門前,韓江輕輕一推,鐵門吱呀一聲,開了。唐風和韓江一閃身,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鐵門之內。

    鐵門內沒有一絲燈光,也不見季莫申的蹤跡,一片死寂。唐風舉著槍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摸索。兩人誰也沒開手電,因為那樣會使自己成為對手的靶子。唐風擦了一把臉上冰冷的雨滴,繼續向前,突然,他感到腳下一軟,如萬丈高樓一腳蹬空。唐風暗道不好,腳下是什麼?陷阱,還是無底深淵?慌亂中,他本能地將身體往後靠,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摔了下去。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隻粗壯有力的手拉住了他。唐風抬頭望去,是韓江,韓江趴在上面拽住了自己。

    唐風大口喘著粗氣,心臟狂跳不止。他不知道韓江在上面能堅持多久,他感到自己的身體還在往下滑。不能光靠韓江,自己必須做點什麼。想到這,唐風奮力伸出另一隻手,向上,想抓到上面的什麼東西。他抓到了,又是一隻手,是韓江的另一隻手。「堅持住!」韓江一邊鼓勵著唐風,一邊一點點將唐風拖了上去。

    唐風終於重新站起身來,他急促地喘息著,從身上摸出了手電筒,推開電筒,向腳下照去,他要看看底下究竟是什麼,險些要了自己的命!

    「不用照了,下面是個干船塢。」韓江說道。

    「干船塢?」唐風疑惑地照了照下面,果然是個干船塢,一個又深又大的干船塢。干船塢內丟棄著許多廢銅爛鐵,船塢一頭通向黑色的大海,這會兒海水正捲著浮冰使勁拍打著干船塢,發出一陣陣巨大的聲響。而船塢的另一頭,像是一座廢棄的車間,車間建在干船塢之上,裡面黑洞洞的,看不到一絲亮光。

    「這原來是座船廠?」唐風轉頭問韓江。

    「不錯,是座船廠,不過早就廢棄了。」

    「季莫申呢?他會不會躲在……」說著,唐風指了指面前那座漆黑的車間。

    韓江微微點了點頭,兩人打開了手槍的保險,逼近漆黑的車間。車間的巨型捲簾大門銹跡斑斑,一片破敗景象,顯然這裡也已經廢棄多時。兩人在距車間大門二十米的地方立定,唐風看看韓江,然後沖漆黑的車間裡大聲喊道:「季莫申,我知道你就藏在裡面,你已經被包圍了,你是逃不掉的,趕快投降吧!」

    漆黑的車間內鴉雀無聲,一片死寂,沒有人應聲,只有海水捲著浮冰,更加猛烈地拍打船塢的聲音。唐風又看看韓江,不知下面該怎麼辦。韓江揮了揮手,意思是繼續前進。可他倆剛一邁步,漆黑的車間裡突然傳出了季莫申的聲音:「唐風,你別騙我了!我被包圍了?哼!我要真被包圍了,你們早就對我發起進攻了。」

    「你真的在裡面,我們的大部隊馬上就要來了,你躲在裡面還能跑得掉?」

    「我自有我的辦法,不勞你操心!」

    「好吧,就算我們馬上要分別了,咱們好好談談怎麼樣?」

    「談什麼?」季莫申質問道。

    「談談你的老師鮑裡斯教授。從我在冬宮碰到你,我就想問你鮑裡斯教授的情況,可你卻總是閃爍其詞,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你說說,你為什麼要害鮑裡斯教授?」

    「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季莫申狂叫道。

    「所以你殺了他!」

    「不!不是我,是史蒂芬殺了他!」

    「這麼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史蒂芬效力?」

    「呵呵!唐風,你太小瞧我了,我會為史蒂芬效力?我為『將軍』工作的時候,史蒂芬還在做他的文物販子呢!」

    「將軍?!」當唐風和韓江聽到這個詞時,猛地一驚。他倆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馬卡羅夫,但很快他倆就否定了那個可笑的想法。

    「將軍?你能告訴我將軍是誰嗎?」唐風問。

    「唐風,你已經知道得不少了,我勸你一句,你們不要和將軍鬥,你們是鬥不過他的。」

    聽到這裡,唐風和韓江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泛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唐風定了定神,又問道:「好吧,我還有一個問題,既然你們已經得到了玉插屏,為什麼不早點離開彼得堡呢?」

    廢棄的車間內沒有回聲。唐風和韓江等了許久,就在他倆以為季莫申已經溜了時,車間內再次傳出了季莫申的聲音:「那是因為我還有一樣重要的東西沒得到,如果得到了那樣東西,再加上玉插屏背後的地圖,我就能找到瀚海宓城了,那座隱藏在沙漠深處,堆滿西夏王朝寶藏的城市!」

    「還有什麼東西,能和玉插屏一樣重要?」唐風不解地大聲問道。

    「鮑裡斯教授的命!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比其他任何人知道得都要多,而我們知道得卻太少太少了。」季莫申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如果我沒猜錯,那件東西就藏在佛頭裡,對吧?」唐風憋不住,又打破了沉默。

    「是的,即便是四塊玉插屏都找到了,想要找到瀚海宓城也不會一帆風順,也會走很多彎路,因為快一千年了,歷史的變遷會改變很多、很多……所以還需要一樣東西,才能帶我順利地找到瀚海宓城。這就是我此生最大的願望!」說完,季莫申發出一連串駭人的狂笑。同時,伴隨著季莫申的狂笑,那座車間銹跡斑斑的捲簾大門,竟開始緩緩地向上提升。唐風和韓江猛地睜大了眼睛,他們不知道他們將要看到什麼。

    一束耀眼的燈光從車間內照射出來,刺得唐風和韓江睜不開眼。等他倆適應了燈光,這才看見那座廢棄的車間裡面,竟然有一條長長的滑道,而滑道之上,有一艘蓄勢待發的快艇。季莫申此時正端坐在快艇內,沖唐風和韓江微笑著。

    唐風和韓江見此情景,馬上意識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但還沒等他倆反應過來,季莫申衝他倆揮揮手,猛地發動了滑道上的快艇,就見白色的快艇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一頭衝進了黑色的大海。

    等唐風和韓江衝出廢棄的船廠,來到碼頭上時,他們正撞見伊凡洛夫帶著大隊人馬趕到。韓江用他那蹩腳的俄語對伊凡洛夫埋怨道:「你們怎麼才到,季莫申剛駕著快艇逃了。」

    伊凡洛夫剛想開口說什麼,韓江又質問道:「葉蓮娜呢?怎麼只有你來了?」

    「葉蓮娜另有重要的任務。」伊凡洛夫答道。

    韓江決定不等葉蓮娜了,他領著唐風,在碼頭上踅摸一圈,跳上了一艘有人的快艇。快艇的主人不知發生了什麼,剛想質問韓江,伊凡洛夫掏出了證件沖那人晃了晃,道:「你的快艇現在被聯邦安全局徵用了。」

    快艇的主人被稀里煳塗地趕下了船。伊凡洛夫也跳上快艇,對韓江和唐風道:「你們坐好了,小心被甩到海裡。」

    說罷,伊凡洛夫駕駛著這艘快艇,如離弦之箭,也衝進了黑色的大海。

    唐風和韓江死死地拽住快艇的欄杆,不敢睜眼。海水、凍雨、狂風不停地打在他們的臉上,像是刀子割,又像是被針扎。韓江沒料到這個伊凡洛夫駕駛技術竟是如此嫻熟,他估摸現在快艇的航速至少達到了五十節以上,自己只要不小心手一鬆,就會被顛到海裡,被這黑色的大海所吞噬。

    快艇在大海上顛簸了半個小時後,伊凡洛夫突然大喊了一聲,驚得唐風和韓江使勁睜開了眼。他倆這才發現原來伊凡洛夫已經追上了季莫申的快艇,季莫申的快艇就在他們左舷前方幾百米處。此時,季莫申顯然也發現了追兵,他加大了馬力,企圖擺脫後面的追兵,但是伊凡洛夫不依不饒,緊緊追趕。兩艘快艇之間的距離越來越接近,眼見就要並駕齊驅靠在一起了,伊凡洛夫突然回頭,對韓江和唐風大聲喊道:「你們小心,我要去撞他!」

    「什麼?撞季莫申的快艇?」唐風和韓江聞聽,心裡都是猛地一緊。

    他倆還沒反應過來,就覺著快艇劇烈晃動了一下。原來伊凡洛夫駕駛著快艇已經和季莫申的快艇並駕齊驅了,剛才海浪一顛,兩艘快艇碰在了一起。唐風和韓江已經看到了季莫申,季莫申剛才的自信此時早已蕩然無存,他對伊凡洛夫的瘋狂舉動感到恐懼。而伊凡洛夫卻毫不畏懼,他盯著季莫申看了一眼,又一轉舵,快艇猛地向季莫申的快艇撞去。砰的一聲,緊接著是吱呀的兩艇摩擦在一起刺耳的聲音。

    伊凡洛夫的瘋狂舉動,徹底激怒了季莫申。季莫申剛才的恐懼,似乎被憤怒壓了下去,面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旁邊快艇上的伊凡洛夫,還有唐風和韓江,他突然沖這邊大喊道:「你們既然想玩玩,我就奉陪到底!」

    說罷,季莫申也猛地轉舵,撞向伊凡洛夫駕駛的快艇。這一撞,唐風和韓江只覺得身體內一陣翻江倒海、天旋地轉。伊凡洛夫也沒料到這個季莫申竟會比自己還瘋狂,站立不穩,險些摔倒。而季莫申乘機開足馬力,向大洋深處逃竄。

    伊凡洛夫見狀,回頭對韓江道:「你過來駕駛,我來對付這個瘋子。」

    韓江不解其意,跌跌撞撞接替了伊凡洛夫。駕駛快艇繼續追擊季莫申,眼見兩艇又要靠在了一起,伊凡洛夫大聲沖韓江喊道:「靠上去!靠上去!」

    韓江開始明白伊凡洛夫的意圖,他想跳到季莫申的艇上去,這可是個極其危險的動作,如此之高的航速,如此顛簸的大海上,想跳到季莫申的快艇上,無異於……韓江不敢再想下去。但是現在除了這樣,還能怎樣呢?

    韓江看了看旁邊的季莫申,兩艇逐漸在靠近,韓江盡量在使快艇平穩些,但海面上波濤洶湧,小小的快艇根本沒法保持平穩。砰!兩艘快艇又靠在了一起,但是很快就被一個浪分了開來。

    伊凡洛夫沖韓江喊道:「你就不能穩一點?」

    韓江極力使自己保持鎮定,他駕駛快艇再次撞向季莫申的快艇。季莫申明顯被這一撞震得不輕,竟一屁股跌坐在後面的座椅上。伊凡洛夫認為這是絕好的機會,猛地向季莫申的快艇躍過去,但就在此時,一個巨浪打來,兩艘快艇又被浪分了開來。

    而伊凡洛夫這一躍,沒能躍上季莫申的快艇,他的身體整個跌進了海裡,只有雙手抓住了季莫申快艇的船舷。韓江和唐風見狀,便知大事不好。只見季莫申從座位上站起來,重新駕駛快艇,左右擺動,想將伊凡洛夫甩進大海裡,但是伊凡洛夫死死抓住船舷,不論季莫申如何擺動快艇,就是不撒手。

    季莫申惱羞成怒,突然將高速行駛的快艇停了下來,拔出手槍,對著伊凡洛夫就是一槍。伊凡洛夫見事不好,只得撒手,一頭扎進海水中。季莫申一邊狂喊著,一把扣動扳機,連續向海面射擊。幸虧伊凡洛夫水性極好,潛在海水中,躲過了季莫申的槍林彈雨。

    終於,伊凡洛夫在季莫申快艇後面數米處,鑽出了水面。韓江看見伊凡洛夫一露頭,趕緊駕駛快艇,向伊凡洛夫駛去,想從水中救起伊凡洛夫。就在此時,季莫申也看見了伊凡洛夫,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並沒有乘機逃離,而是向後倒車,也向水中的伊凡洛夫駛來。

    唐風見季莫申竟然倒車向伊凡洛夫衝去,大驚失色,沖韓江喊道:「不好,季莫申想用快艇後面的槳葉襲擊伊凡洛夫。」

    不用唐風提醒,韓江早就明白了季莫申的險惡意圖,但是唐風話音剛落,還沒等韓江趕到,季莫申的快艇就搶先衝向了伊凡洛夫。伊凡洛夫趕忙向水下潛去,但一切為時已晚,高速轉動的槳葉,如可怕的絞肉機,一頭撞向了伊凡洛夫,瞬間,海水便被鮮紅的血水染紅了一大片。

    等唐風和韓江趕到時,伊凡洛夫血肉模煳,殘缺不全的屍體已經浮出了水面。唐風和韓江怔怔地看著眼前血腥的一幕,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大活人,瞬間成了一堆肉泥。就在他倆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季莫申企圖重新發動快艇逃跑,但是他幾次發動,快艇發動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然後冒起了一縷濃煙,卻怎麼也無法正常發動。季莫申驚恐地看看快艇後面,他明白是伊凡洛夫的殘肢卡住了快艇的槳葉。他在做了最後一遍嘗試後,終於放棄了發動快艇,他現在只剩下兩條逃生的路,一條是奪過唐風和韓江的快艇,另一條是跳到海裡去,游向大海彼岸,但對於他來說,兩條路幾乎都難以走通。

    一陣冰冷的海風刮過唐風和韓江的臉龐,兩人清醒過來,季莫申要溜!兩人一起掏出手槍對準了季莫申。季莫申也掏出了槍,三人就這樣在顛簸的大海上對峙著,季莫申開始明白,此時第一條路已經是不可能了。

    韓江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想一槍結果了季莫申的小命,可唐風卻小聲提醒他道:「季莫申一定知道很多內情,我們要抓活的。」

    唐風說罷,沖季莫申喊道:「你已經逃不掉了,放下武器投降吧!」

    「讓我考慮一下!」季莫申說完,海面上猛地掀起一陣巨浪,他險些摔倒,一個趔趄,扶到了身旁的那個箱子。那個裝有盧捨那佛頭像的箱子,季莫申是在考慮,但不是考慮投降,而是在想著如何脫身。沉默的三分鐘後,海面上又是一陣風浪,季莫申已經打定了主意,他沖唐風說道:「唐風,你們不就是想要佛像和玉插屏嗎?玉插屏已經在你們手上了,現在我把這個佛像也給你,你放我一條生路。」說著,季莫申提著箱子站了起來。

    「不可能!你不要癡心妄想了,你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就是投降!」

    季莫申冷笑了兩聲,然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冰冷的黑色大海,道:「呵呵,投降?除了這個,我還有一條路,就是抱著沒藏皇后的頭顱一起沉入大海。」說完,季莫申向後一仰,抱著那個箱子一起沉入了冰冷的大海。

    砰!砰!海上響起了兩聲沉悶的槍響,唐風和韓江誰也沒料到,季莫申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等韓江扣動扳機的時候,一切為時已晚,季莫申和那個箱子已經沉入了海中。

    唐風和韓江失望地對視了一眼,望著黑色的大海和海面上擴散開來的血水,兩人一時竟不知所措。

    遠處的海面上,又響起了馬達轟鳴聲,一艘巡邏艇由遠及近,很快趕到了唐風和韓江近前,兩人抬頭望去,是葉蓮娜。

    「發生了什麼?伊凡洛夫和季莫申呢?」葉蓮娜沖唐風和韓江喊道。

    韓江不知怎麼回答,他看看唐風,唐風只好開口對葉蓮娜道:「伊凡洛夫死了,季莫申也抱著那個箱子跳海了。」

    葉蓮娜看到海面上的血水時,就已知大事不好,但聞聽伊凡洛夫死了,葉蓮娜的眼睛還是禁不住濕潤了。

    葉蓮娜強忍住淚水沒有落下來,轉而對韓江說道:「韓,我來晚了,不過,我給你帶了個人來。」

    葉蓮娜話音剛落,一個穿著潛水服的人從巡邏艇的船艙裡鑽了出來。韓江一眼便認出來了來人正是趙永,他又驚又喜,跳上巡邏艇,使勁拍了一下趙永的肩膀,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到的彼得堡?」

    趙永埋怨道:「你們這些天一直不跟家裡聯絡,我以為你們出事了呢,所以首長就派我來救你。」

    「我們在彼得堡九死一生啊!不過,你來了就好了,你現在的任務不是救我,是去把那個箱子撈上來。」

    「你看我這身裝備,早換好了,葉蓮娜就怕你們會掉到海裡去。」

    唐風見到趙永也很高興,但他對趙永撈上那個箱子心裡沒底,不無憂慮地問趙永:「現在海面上風浪這麼大,海水冰冷刺骨,你能撈出那個箱子嗎?」

    趙永自信地說道:「我剛才查了這兒的水文資料,這兒的海床不算深,應該沒問題,不要忘了我原來是幹什麼的。」

    唐風這才想起來,趙永以前是海軍陸戰隊的蛙人,他這才對趙永有了幾分信心。趙永戴上氧氣罩時,唐風忽然想到了什麼,忙叮囑道:「你要小心,萬一那個季莫申沒死,你務必捉活的。」

    「沒死?不可能吧!」趙永搖搖頭,「他沒潛水服,這麼長時間早就該完蛋了。」

    「我是說萬一!」唐風道。

    「萬一……」趙永點點頭,「我有這個!」說著,趙永握著一把匕首,戴上氧氣罩,跳進了冰冷的海水。巡邏艇上的大探照燈照在趙永跳下去的海面上,眾人都在焦急地盼望著趙永和那個箱子浮出水面,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趙永沒有浮出來,那個箱子也沒有浮出來。

    終於,趙永躍出了水面,唐風和韓江趕緊將他拉上巡邏艇。只見趙永嘴唇青紫,渾身瑟瑟發抖。韓江忙給趙永披上厚厚的大衣,等趙永好不容易恢復過來,唐風急切地問道:「怎麼樣?發現了什麼?」

    趙永搖搖頭,道:「水下太冷,能見度也很差……」

    眾人聞聽,無不失望。但是趙永恢復體力後,要求再次下水。韓江思慮再三,還是同意了趙永的請求。於是,趙永又一次跳進了冰冷漆黑的大海。

    這一次,趙永在水下的時間更長。眾人的心全部懸了起來,唐風望著黑色的海面,只覺一陣眩暈。「萬一季莫申沒死,萬一水下有史蒂芬的人,趙永可……」唐風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水面起了變化,就在探照燈照射的海面上,一個東西突然浮出了水面。「那是什麼?」唐風俯在巡邏艇的欄杆上朝下望去,那是……是一個人!不,是一具屍體!唐風突然睜大了眼睛,他認出來了,那人身上正是季莫申的衣服,但是他看不清那人的臉。

    韓江和葉蓮娜將那具屍體拖上甲板。唐風經過仔細辨別,那是一張被海水浸泡漲腫得已經有些變形的臉,但不論這張臉如何改變了形狀,唐風還是認出了,這具屍體正是季莫申。這顆聰明的大腦,卻被邪惡的慾望所充斥,讓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季莫申的屍體被抬了下去,可是趙永還沒浮出水面,眾人不免更加焦急。又過了好一會兒,水面起了更大的變化。先是一個箱子緩緩浮出了水面,漂浮在海面上,緊接著,趙永也浮出了水面。

    第二天上午,阿斯托裡亞飯店的客房內,唐風、韓江、梁媛、趙永、徐仁宇、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一起圍坐在豪華的客廳內,他們中間的茶几上,正是那個從冰冷海底打撈上來的箱子。

    唐風看看韓江,韓江衝他點了點頭,於是,唐風伸出有些顫抖的雙手,慢慢打開了面前的箱子。裡面是一些雜亂的海綿,因為箱子在海水裡浸泡的時候太長,大量的海水滲進了箱子裡,幸虧有這些海綿吸附了大量的海水;剝去雜亂的海綿,裡面是一個大塑料袋,透過塑料袋,唐風已經可以模模煳煳地窺見那件絕美的盧捨那佛頭像了。這是一種朦朧的美,就在唐風陶醉在這種朦朧之美時,他也注意到了大塑料袋裡滲進的海水。

    唐風不知道滲進塑料袋的海水對佛像有多大損傷。這尊西夏王朝的佛頭像已有近千年的歷史,它真的是沒藏皇后的頭像嗎?巨大的好奇促使唐風迅速地打開了大塑料袋,一尊完好的盧捨那佛頭像靜靜地佇立在眾人面前。

    「這就是沒藏皇后的頭像嗎?」梁媛輕輕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可就在梁媛問完這句話後,眾人面前的佛像開始發生變化,一條細小的裂縫從佛像頭部一點一點延伸下來,緊接著又是一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越來越多的裂縫從佛像頂部向下延伸。唐風注意到了佛像正在發生的變化,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他本能地想要阻止這尊美麗佛像的毀滅,他伸出了雙手。可就在唐風的雙手要觸到佛像時,佛像徹底裂開了,嘩啦一聲,剛才還散發著東方神秘氣息的佛像,瞬間便化為了一堆殘破的陶土。而在佛像之中,一個恐怖的人頭骨驚現在眾人面前。

    「沒藏皇后的頭骨?!」梁媛驚叫道。

    眾人圍攏過來,仔細觀瞧面前這尊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發黃的頭骨。頭骨的頸部和眼眶的位置被人有意用膠帶封了起來,唐風不知道這是什麼人幹的,又是為了什麼。這時,具有豐富解剖學經驗的韓江、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幾乎異口同聲地驚道:「這真的是一尊女性的頭骨。」

    「季莫申曾經說過,科茲諾夫在黑水城發現這尊佛像時,佛像已經裂開,頭像也有裂縫。他將佛像帶回彼得堡後,專家鑒定了佛像中的屍骨,是一具來自東方的女性遺骨,根據佛像周邊的隨葬物品,季莫申認為這尊佛像中的遺骨就是沒藏皇后。看來季莫申說的都是真的,只是……」唐風頓了一下,又道,「只是季莫申說佛像中的遺骨在衛國戰爭時丟失了,可我們卻在鮑裡斯教授的墓中發現了那具沒有頭骨的遺骸,現在又找到了這個頭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他撒了謊!」趙永道。

    「不!我覺得季莫申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撒謊。他還說過後來有人在冬宮的庫房內發現了這尊頭像,而發現這尊頭像時,原本已經裂開的頭像卻是完好的。於是,冬宮又將這尊佛像擺到了中國館中展出。」唐風說道。

    葉蓮娜肯定了唐風的說法:「關於這尊佛像,我上午已經問過冬宮的工作人員,他們的說法和季莫申的說法一致。」

    「也就是沒藏皇后的遺骨並沒有丟失,而是有人找到了沒藏皇后的遺骨,並將這尊佛像又修復了。」韓江推斷道。

    唐風點點頭,道:「那麼,最有可能做這一切的會是誰?」

    「你是說米沙?」馬卡羅夫驚道。

    「是的,除了米沙,還會有誰?衛國戰爭時,佛像裡的遺骨可能是丟了,但後來被米沙找到了,於是,米沙試圖修復這尊佛像。他沒有找到當年裂開的佛像身體部分,只修復了這尊頭像。你們看,現在佛像裂開的地方都是當初米沙用某種特製強力膠水修補的地方。而至於沒藏皇后那具沒有頭骨的遺骸,則被米沙一直珍藏著,並最終帶進了他的墳墓。當然,季莫申也可能知道這些事,因為將沒藏皇后遺骨放進墳墓的並不是米沙自己,而是季莫申。」唐風解釋道。

    「米沙竟然珍藏著無頭的遺骸,真是個怪人!」梁媛覺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唐風笑了笑,道:「也不奇怪,因為他和季莫申都愛上了這具骨骸。」

    「愛上骨骸?!」眾人驚道。

    「當然,更準確地講,應該是他們愛上了沒藏皇后,一個已經死去近千年的女人,一個歷史上的人物。而也許正是季莫申和米沙有著同樣的癖好,米沙才會將他所知道的關於玉插屏的許多秘密告訴了季莫申。」唐風又解釋道。

    韓江聽了唐風的解釋,拍拍唐風的肩膀笑道:「唐風,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連這個都能想出來。」

    唐風撇撇嘴,道:「你要不相信就算了。從某種程度上說,米沙和季莫申不論人品如何,他倆都是天才,天才的某些癖好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同樣,天才也有一些東西是相通的,比如說瘋狂,只不過季莫申的瘋狂讓他步入了歧途。」

    「我看你也是天才,季莫申不是說很欣賞你的才華嗎?還想拉你入伙呢!」梁媛戲謔地說道。

    唐風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剛想開口,韓江倒搶先沖梁媛說道:「可他沒有季莫申那種獨特癖好,他喜歡像你這樣活生生的美人。」

    韓江的話,讓梁媛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

    徐仁宇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對唐風道:「現在不是你們談情說愛的時候,既然這個佛像是米沙修復的,那麼這頭骨上綁的膠帶也是他幹的嘍?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還有,季莫申拚命要搶這尊佛像,難道僅僅是為了他那獨特的癖好嗎?」葉蓮娜也問道。

    唐風看看綁在頭骨頸部和眼眶上的膠帶,他也不知米沙為什麼要在頭骨上面綁這些膠帶,還有……還有季莫申為什麼要搶這尊佛像呢?但是當唐風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捧起這件頭骨時,他似乎開始明白了。他感到這件頭骨超出了它本身該有的重量。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頭骨,裡面發出了一些輕微的聲響。「裡面有東西!」唐風驚道。

    眾人互相看看,每個人的目光裡都充滿了疑惑。唐風小心翼翼地扯去了頭骨眼眶上的膠帶,透過黑洞洞的眼眶,唐風發現裡面確實有個東西,但是他無法判斷那是什麼。終於,當他扯去頭骨頸部的厚厚膠帶後,一個黑色的筆記本掉了出來。

    唐風迫不及待地翻開了這個筆記本,他的手抖得越發厲害,但是他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也許,也許這裡面就隱藏著自己迫切想知道的秘密。

    唐風匆匆翻看了一下這本足有幾百頁的筆記本,他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將筆記本傳給其他人,平靜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現在總算知道季莫申為什麼非要得到佛像了。」

    「為了這個筆記本?」韓江反問道。

    「是的,你還記得在碼頭上的那個廢棄船廠裡,我曾問過季莫申有什麼東西和玉插屏一樣重要,以至於他非要得到,他說是他老師的命。我當時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我現在明白了,這個筆記本就是他老師的命,米沙也正是因為這個筆記本而被季莫申一夥害死了。」

    「筆記本要了米沙的命?」馬卡羅夫不解。

    唐風解釋道:「我剛才粗粗翻看了這個筆記本,筆記本上字跡很潦草,書寫隨意,沒有一定的格式,完全是想到什麼就記下什麼,還有大量塗抹修改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新的文字直接寫在了老的文字之上。而且米沙使用各種不同的文字,除了俄文,還有英文、法文、中文,更有晦澀難懂的西夏文,以及其他一些古老的東方文字。所以我現在也不能完全讀懂,但我隱約感到這筆記本一定記載了很重要的信息,以至於季莫申、史蒂芬一夥非要得到它。那麼,這些重要的信息是什麼呢?季莫申在廢棄船廠裡還說過,『即便是四塊玉插屏都找到了,想要找到瀚海宓城也不會一帆風順,也會走很多彎路,因為快一千年了,歷史的變遷會改變很多很多,所以還需要一樣東西,才能帶我順利地找到瀚海宓城!』他的話很有道理,也提醒了我,是啊!快一千年過去了,歷史會改變許多許多東西,瀚海宓城從沒有人能找到它,現在光憑四塊玉插屏就能順利找到它嗎?畢竟玉插屏是古人留下來的。季莫申一直苦苦尋找的另一樣東西,就是米沙的筆記本,因為這個筆記本上記載了米沙幾十年來關於玉插屏,關於玉插屏背後秘密的研究成果,包括他在科考隊的一些經歷,甚至米沙當年在科考隊失蹤後,有可能找到了沙漠深處的瀚海宓城!季莫申曾經說過,我們都知道得太少,而米沙知道得太多,所以,這就是季莫申非要得到這個筆記本的原因。」

    「如此說來,米沙是最接近謎底的那個人,也很可能是唯一到過瀚海宓城的人,可惜他卻死了!」徐仁宇不無遺憾地說。

    葉蓮娜翻了翻筆記本道:「這樣就能解釋彼得堡發生的一切了。八年前,季莫申知道了冬宮地下室的秘密,並想進一步得到米沙的筆記本,但是米沙發覺了季莫申的險惡用心。季莫申於是先下手,害了米沙,但是米沙也並非沒有防備,他很早以前就將自己的筆記本藏在了沒藏皇后的頭骨中,然後,又將頭骨封在佛像裡。八年來,季莫申一直在苦苦尋找這個筆記本,他認為筆記本很可能就在米沙曾經工作過幾十年的冬宮裡,可是他卻怎麼也找不到。他萬萬沒有料到,米沙會把筆記本藏在佛像中,直到唐風對他說在冬宮看到了幽靈,並說到那天夜裡佛像在展櫃中消失的情況,季莫申這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所以我們第二天晚上在走廊上聽到的腳步聲就是季莫申,那次他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想在次日夜裡盜走佛像,然後殺死他的老師,順便將佛像失竊嫁禍於米沙,只可惜他沒想到我們又闖進了冬宮。」梁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唐風沉思片刻,卻道:「第三天夜裡也許是幽靈米沙有意引導我們進入了冬宮。」

    「我們也可能是米沙有意引導進入的冬宮。」韓江聽了唐風的話,嘴裡喃喃地說道。

    大家陷入了一陣沉默,葉蓮娜最後打破沉默,說道:「好了,彼得堡的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大家都很累了,趕緊抓緊時間休息……」

    韓江卻打斷葉蓮娜的話,說道:「不!我們在彼得堡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弄清,這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將軍』究竟是誰?」

    唐風也說道:「季莫申在船廠裡曾經說過,他比史蒂芬更早為將軍效力,他還勸我們不要和將軍對抗,說我們是鬥不過將軍的。我想,這個將軍可能就是那個神秘組織的幕後黑手吧!」

    「將軍?」葉蓮娜疑惑道,同時扭頭看看了身旁的馬卡羅夫。

    眾人一起朝馬卡羅夫看去,一下把馬卡羅夫看毛了。老馬從沙發上蹦起來,道:「你們看我幹嗎?將軍多了,又不是就我一個!」

    「但知道這件事的將軍可不多!」徐仁宇忽然陰陽怪氣地說道。

    馬卡羅夫一聽就急了,道:「也許這個什麼狗屁將軍只是個綽號,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將軍!」

    唐風沖馬卡羅夫笑了笑,道:「老馬,我們當然不是懷疑你。我們只是想搞清這個將軍是個什麼人。」

    「我也想弄清楚!可這應該怎麼查?」馬卡羅夫眉頭緊鎖。

    韓江想了想,對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說:「這個問題倒讓我想起了伊凡洛夫找來的那份關於米沙的文件。」

    「文件?你是說缺失的1964年那些文件?」葉蓮娜驚道。

    馬卡羅夫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你們還是懷疑克格勃內部出了問題。」

    「是的,克格勃內部應該還有人,甚至不少人或多或少知道當年的事,知情人當中很可能就包括這位將軍。」韓江推斷道。

    「韓江,你這樣分析還是太草率了,季莫申也許是在誤導我們,也有可能就像父親說的,將軍只是個綽號。」葉蓮娜不相信韓江的判斷。

    「好吧!葉蓮娜,我不跟你爭,我也只是推測,不過,有一件事你要幫我去查。」韓江請求葉蓮娜。

    「查什麼?」

    「就從那份文件查,從缺失的1964年查。雖然我不太懂俄文,但我也看明白了關於米沙的那份文件,那份文件的每一篇報告下面都有一個落款,也就是派去監視保護米沙的克格勃特工的姓名,去找到他們,看看這些人有沒有嫌疑,特別是找到缺失的1964年。」韓江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葉蓮娜輕輕哼了一聲,道:「你現在倒給我指派起任務來了,你知道把那些人查一遍需要費多大工夫嗎?而且這裡面很多人也許早已經不在了,永遠查不到了,更別說那缺失的1964年。也許1964年的報告就是丟失了,克格勃丟失的文件多了,特別是蘇聯解體的那段時間,丟失的文件和槍支彈藥太多了,很多原來的特工都下海經商,或是出國去了,帶走了許多有價值的文件。」

    韓江一看葉蓮娜衝自己發起了脾氣,趕忙安慰:「別抱怨,我也是沒辦法,也許你一去查,就查到了是誰,我相信你一定會有好運氣的。」

    葉蓮娜非但沒消氣,反而嚷道:「你說得輕鬆!我們假設你的推測有道理,負責保護米沙的特工裡面有人有問題,但他也可能只是個小角色,我們還是找不到將軍。」

    葉蓮娜說完,還沒等韓江開口,馬卡羅夫搶先說道:「韓江,你的懷疑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葉蓮娜說得也有道理,所以調查可以,但是你不要對這條線抱太大希望。據我所知,克格勃的特工被派去保護像米沙這樣的人時,是不允許打聽任務之外的事,所以即便葉蓮娜找到那些特工,也不要奢望能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韓江聽了馬卡羅夫的話,微微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葉蓮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想那麼多了,你放心,這個事我會去調查的,現在你們的任務是抓緊時間休息。」

    韓江苦笑兩聲,道:「休息?我們沒有時間休息了,從季莫申所瞭解的情況看,我們的對手比我們瞭解的多得多。我們不知道他們還知道多少,但我知道我們已經落後了,所以我們要搶時間,搶在他們前面,弄到全部玉插屏,找到瀚海宓城。」

    「是啊,我們得趕緊帶著玉插屏和米沙的筆記本回去,否則伊留金上校也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唐風也同意韓江的意見。

    葉蓮娜輕輕歎了口氣,道:「不錯,你們的判斷很準確。來之前,我剛剛得到消息,因為伊凡洛夫犧牲了,總部又起用了伊留金,讓他戴罪立功,他是不會讓你們帶著玉插屏離開彼得堡的。」

    「啊——」葉蓮娜的話讓眾人都吃了一驚,梁媛驚道:「那我們現在在這裡豈不是很不安全。」

    「是很不安全,不過我在這兒,伊留金暫時不敢把你們怎麼樣,但是如果你們想帶著玉插屏走,可就不那麼容易了。現在,既然你們不想休息,那我就對你們說說我的計劃。」葉蓮娜停了一下,環視眾人又道,「如果你們想帶著玉插屏平安離開彼得堡,就得聽我的安排,這點有誰有意見嗎?」

    趙永看看韓江,梁媛看看唐風,誰也沒說話。葉蓮娜接著說道:「好,既然大家沒意見,你們也不需要休息,那就聽我的。事不宜遲,首先,你們不能一起走,一起走人太多,目標太大。我的意思是讓趙永和梁媛你們倆先走,比如你們可以飛去香港,因為伊留金沒見過你們,你們也不要帶玉插屏,這樣伊留金應該不會為難你們;然後韓江,你和唐風、徐博士一起走,至於你們怎麼走,等我的安排。」

    「葉蓮娜,我也要跟韓江和唐風一起走。」馬卡羅夫忽然插話道。

    「父親,你年紀太大了,不能再去冒險了,季莫申已死,殺害維克多的兇手也算是得到了報應,你應該安享晚年了。」葉蓮娜勸道。

    「不,葉蓮娜,殺害維克多的真正兇手並沒抓到,所以我還不能休息……」馬卡羅夫執拗地說著。

    葉蓮娜無奈地搖搖頭,不等馬卡羅夫嘮叨完,就對韓江囑咐道:「那我父親就交給你了,你可得保證他不能掉一根汗毛。」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父親就不會出事。」韓江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

    「還有,玉插屏和米沙的筆記本你們隨身帶著,但是這個破碎的佛像以及沒藏皇后的頭骨,你們不能這樣帶著走,否則過不了機場的安檢。等你們回到國內,我再給你們一起寄過去,包括那具屍骨。我有專門的渠道郵寄,不會有人檢查我的包裹,只要你們那邊不會出問題,就一定能收到。不過,你需要給我一個可靠的地址。」葉蓮娜對韓江說道。

    韓江沒想到葉蓮娜竟然想得如此細緻,什麼都替他考慮好了,他略思片刻,最後,在一張卡片上給葉蓮娜留了一個他認為可靠的地址,然後,韓江讓徐仁宇把那個地址又用俄文寫了一遍,才遞給葉蓮娜。葉蓮娜仔細觀瞧,韓江留的是一個北京的地址,收件人是:「陳子建教授?」葉蓮娜輕輕讀出了這個名字。

    韓江解釋道:「陳子建教授是我國著名的人類學家,我以前和他打過交道,他很可靠,你將東西寄給他就行了,寄之前不要忘了通知我一聲。」

    葉蓮娜收起卡片,道:「好的,你放心,應該不會有問題的。下面的事由我來安排,你們就待在這兒,千萬不要出這個門,等我回來。」葉蓮娜說完,匆匆離開了這間客房。

    下午天快黑時,葉蓮娜又回到了阿斯托利亞斯飯店的客房,拿出了六張機票,兩張是給趙永和梁媛今晚經莫斯科轉飛香港的機票,四張是明天下午回北京的機票。

    韓江對趙永叮囑了多時,回頭一看,梁媛還在跟唐風卿卿我我,似有說不完的情話。韓江乾咳兩聲道:「快點起程吧,時間不早了。回香港後,記得替我問候你父親,另外,趙永會有些問題要請教你父親。」

    梁媛點點頭,這才和趙永上了路。葉蓮娜一路暗中護送他倆上了飛機,直到看見飛機起飛,才長舒了一口氣。離開機場時,葉蓮娜還是發現了伊留金的人,她不禁為第二天韓江和唐風他們捏了一把汗。

    唐風和韓江徹夜未眠,又熬過了一上午,這才和馬卡羅夫、徐仁宇擠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而去。韓江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不住地盯著後視鏡。他想從後面的滾滾車流中,發現葉蓮娜的倩影,他知道葉蓮娜一定在附近,暗中保護著他們,但是他總覺著後面似乎有一雙不友好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突然,韓江的手機響了,是葉蓮娜的電話。「不要去機場,到火車站乘國際列車。」葉蓮娜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韓江不解其意,但是他很快想到了伊留金,決定按照葉蓮娜的囑咐做,於是,他趕忙回頭對徐仁宇吩咐道:「對司機說不去機場了,去火車站。」

    徐仁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只得照辦,於是,出租車繞了個大圈,又折向了火車站。

    四個人混在火車站的人流中,來到了站台上。韓江不停地向四周張望,既是防止伊留金的出現,也是防備史蒂芬的攻擊,更是希望看到葉蓮娜的倩影。

    四人被人流裹挾至站台的偏僻處,馬卡羅夫看看這裡,來往的人不多,也便於觀察,而且正好有一個長椅,他沖韓江點了點頭,四個人便在這兒坐了下來。

    唐風、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緊張地注視著周圍,韓江忽然瞥見不遠處站台上有一個賣煙和飲料的小攤,他走過去,指了指小攤上的一盒萬寶路,小販一比畫,然後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報出價錢。韓江正在付錢之時,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入時、濃妝艷抹的漂亮女郎,也來買煙。韓江扭頭看了一眼那女郎,女郎戴著一副大墨鏡,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韓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正是葉蓮娜。他剛要開口,葉蓮娜摘取墨鏡,衝他使了個眼色,韓江馬上心領神會。待葉蓮娜離開,他點著一支煙,環視周圍,見沒有可疑之人,這才跟上葉蓮娜,來到車站的僻靜處。

    韓江一見葉蓮娜,便嬉笑道:「我還從沒見你打扮成這副摸樣,真像是某個電影明星。」

    「還像某個大人物的情婦,你是不是還這麼想?」葉蓮娜沒好氣地瞪了韓江一眼。

    「不,我可沒這麼想,你在我心中永遠是美麗的化身……」

    「行了,這類話伊留金和伊凡洛夫都對我說過。」

    「好吧,說正經的,你為什麼叫我們到火車站來?」

    「因為伊留金正帶人往機場趕呢!」

    「哦,看來我們不容易走了。」

    「這是四張回北京的車票,你們放心,只要你們離開彼得堡,伊留金就拿你們沒有辦法,他不敢向總部匯報,要求在半路檢查你們。」說著,葉蓮娜將四張車票遞給韓江。

    「那就好!咱們隨時保持聯絡,車票和機票的錢我會給你報銷的,呵呵。」韓江笑道。

    「誰要你報銷了?別嬉皮笑臉的,你要明白,我替你們擋住了伊留金,接下來,就全靠你們自己了。」

    「你是擔心史蒂芬那夥人?」

    「是的,這幾天我們全城搜捕,也沒抓到他們。他們在冬宮露了一面後就再沒露面,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但我想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明白了,我拜託你的事,不要忘了。」

    「當然不會忘,如果沒事,我就走了,我不能在這兒久待。」

    葉蓮娜說著,就要離開,可等她走出幾步,韓江又喊住了她。葉蓮娜回頭,望著韓江,問:「還有事嗎?」

    韓江急追幾步,走到葉蓮娜近前,一把摟住她的腰肢,含情脈脈地輕聲說道:「沒什麼事,我只是……只是有件事要告訴你,新年前夜你準備的晚餐,是我在彼得堡最值得回味的一頓晚餐。我希望還有機會品嚐到你的美味佳餚。」

    「一定有機會的。」葉蓮娜注視著韓江,輕輕地說道。說完,兩人緊緊擁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