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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冬宮幽光

    早已在下游等候多時的巨輪,撞開河面上的浮冰,魚貫而行,向冬宮大橋駛來。當船隊駛過冬宮大橋時,所有輪船一齊拉響汽笛,向這座大橋和沉睡中的城市致敬。

    梁媛興奮地看著眼前這新奇的一幕,可唐風卻豎起了大衣的領子,警覺地朝周圍的人群看去。他相信伊留金的人很快就會再來找自己麻煩,更要緊的是史蒂芬和那些神秘的黑衣人。

    快到兩點時,冬宮大橋才緩緩降下,恢復原狀。唐風拉著梁媛匆匆走過了冬宮大橋,來到河對岸的冬宮前。

    深夜的冬宮,寧靜優雅,像一塊綠色的翡翠,靜靜地鑲嵌在白色的彼得堡中心。唐風和梁媛誰也沒去過阿斯托裡亞飯店,深更半夜也沒人可以詢問。兩人從涅瓦河邊繞到了冬宮廣場上偌大的廣場上,除了他倆,別無他人。看來並沒人跟蹤他們,唐風這樣想著,不覺放慢了腳步,最後乾脆停了下來,再一次在深夜欣賞這宏偉的冬宮。唐風指著廣場上佇立的「亞歷山大柱」,對梁媛介紹道:「這裡是冬宮廣場,這根亞歷山大柱是為了紀念1812俄軍打敗拿破侖而……」

    唐風說到這兒,突然沒了聲音,梁媛疑惑地問:「你怎麼不說了?」

    「你看,那是什麼?」梁媛順著唐風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冬宮三樓一扇不引人注目的窗戶內,有一團幽幽的亮光閃動。

    「是燈光吧?」梁媛猜測道。

    「這顯然不是冬宮電燈的燈光!這個時候,冬宮裡不應該有人,也不應該有亮光啊!」唐風判斷著。

    「那會是什麼?」梁媛不解。

    「我……我忽然想到了博士在來彼得堡前,曾對我說過關於冬宮幽靈的傳說,當時我只把這個傳說當故事聽,想不到今天竟然……」

    「冬宮幽靈?我猜一定是某位失寵的皇后幽靈吧,呵呵,越來越有意思了。我真想現在就進去會會這個幽靈,可惜,進不去啊!」梁媛天真地說道。

    唐風一副無奈地表情,看著梁媛,搖搖頭道:「你的想像力真豐富,可以寫小說了。你怎麼知道是失寵的皇后,而不是某位沙皇的幽靈呢?」

    「沙皇?呵呵,那我也想會會。是彼得大帝,還是葉卡捷琳娜女皇?」

    「得了,管他什麼幽靈,跟我們也沒關係。咱們還是趕緊找到阿斯托裡亞飯店吧!」唐風說著,拉起梁媛就向冬宮廣場外走去。梁媛還戀戀不捨地回頭望了一眼沉寂的冬宮,突然,那幽幽的亮光不見了。

    走過海軍部大廈,是著名的青銅騎士像。這尊銅像完全按照彼得大帝的相貌製成,也被彼得堡人稱做彼得大帝像。夜色中,彼得大帝騎在駿馬之上,身披戰袍,威風凜凜,遠眺涅瓦河盡頭。那是大海,是彼得大帝用一生心血為俄羅斯打通的出海口。

    唐風佇立在青銅騎士像下,嘴裡喃喃自語道:「又是位雄主!」

    梁媛不明白唐風說的是什麼,唐風也沒解釋。他們繼續向南,走過雄偉的伊薩耶夫斯基大教堂,終於找到了阿斯托裡亞飯店。

    寬大的套房內,溫暖如春,唐風重新感到了一絲安全和溫暖的感覺。折騰了一整天,唐風累極了,倒在沙發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上午。當唐風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張寬大的床上。他正詫異之時,梁媛端著早餐進來了。

    唐風怔怔地問梁媛:「我怎麼會睡在這兒?」

    「嘿嘿,你可夠沉的,我費了老大勁,才把你架到床上來。」梁媛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你把我架到床上?」唐風看看自己身上只剩下兩件內衣,驚詫道。

    「看你這樣,好像我會吃了你似的。你放心,什麼也沒發生,我睡的沙發!」梁媛嗔怒道。

    唐風揉揉太陽穴:「唉!昨天真是太累了,所以……」

    「行了,快吃早餐吧。」說著,梁媛遞上了一盤標準的俄式早餐。

    吃過早飯,梁媛見唐風站在窗前,獨自盯著窗外大街上的行人出神,便問道:「在那兒想什麼呢?」

    唐風回過身,歎了口氣對梁媛說道:「我在想這幾天在彼得堡的遭遇。」

    「理出頭緒了嗎?」

    唐風坐下來,一本正經地對梁媛分析道:「現在可以肯定一點,韓江和博士一定出事了。他們昨天是去找伊留金的,所以我估計他們一定是和伊留金談崩了,並且發生了衝突。從後來伊留金找我的跡象上看,韓江和博士應該是逃出了伊留金的控制,只是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

    「他們要是真的逃出來,會不會回你的宿舍找你?」梁媛猜測道。

    「啊!那可糟了!」唐風這才想到要是這樣,韓江肯定凶多吉少,不禁又為韓江擔起心來。

    「先別管他們了,他們也許不會那麼傻,去自投羅網,還是想想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吧!」梁媛說道。

    唐風沉思半晌,才說道:「我們在彼得堡人生地不熟,誰也不認識,現在又失去了方向,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也許我們可以去找老馬和葉蓮娜?」梁媛提醒唐風。

    唐風這才想起來,韓江臨走時曾給自己手機上發了一條短信,並說那是葉蓮娜公寓的地址,還有葉蓮娜的手機號碼,當時唐風根本沒當回事,這時才想起來。唐風趕緊翻出手機,謝天謝地,那條短信還在。唐風理清了思緒,對梁媛說道:「對!我們現在只有去找老馬和葉蓮娜,他們是唯一可以幫助我們的人。韓江說過,葉蓮娜跟伊留金不是一路人,就是伊留金害得她停職了。我們完全可以去找她,而且……而且韓江他們無路可走的情況下,也會去找葉蓮娜。所以唯今之計,就是找到葉蓮娜。」

    「我們先給她打電話吧。」梁媛提議。

    唐風拿起手機想了想:「不!我們現在不知道葉蓮娜那邊怎麼樣,不能貿然給她打電話。萬一她不可靠,或者她已經被伊留金抓住,那伊留金很快就會知道我們的方位。」

    「那乾脆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找她。」梁媛迫不及待地想去找葉蓮娜了。

    但是,唐風卻拉住梁媛道:「現在不行,我估計伊留金現在很可能回過味來了,一旦他發現我騙了他,他一定會全城搜尋我的蹤跡。」

    「那你的意思是……」

    「等天黑後,再去找葉蓮娜。」

    「對!還是你想得周全。」

    「不過……」

    「不過什麼?」

    「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方便,我們最好能有輛車。萬一發現不對勁,也方便跑啊!」唐風提議道。

    「車?」梁媛想了想,道,「這個好辦,我去租一輛車。」

    「租?好吧,這事也只有你去幹了,我現在只能躲在這個地方。不過,你要早去早回。」唐風最後特別叮囑道。

    伊留金離開唐風的宿舍,沒多久就回過了味。他急命伊凡洛夫再次去搜查唐風的宿舍,立即控制唐風,等他過去。

    可等伊留金再次趕到唐風宿舍時,伊凡洛夫失望地報告道:「頭兒,讓那小子跑了。」

    「飯桶!這麼一會兒,他就走了?他一個人在彼得堡人生地不熟,能去哪兒?趕緊下令,全城搜捕。」

    伊留金失望至極,一屁股坐在沙發裡。他靠在沙發上,閉上眼,回想這兩天的事,玉插屏被盜,韓江和徐仁宇竟然越獄逃脫,現在,又……伊留金不敢想下去。他不敢想像,總部知道這些事後,會如何臭罵他。

    伊凡洛夫躡手躡腳地走到伊留金近前,伊留金突然睜開眼睛,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大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這個中國年輕人是誰了!」

    伊凡洛夫被伊留金這神經質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戰戰兢兢地問伊留金:「他是誰?」

    「你還記得吧,葉蓮娜曾經對我們說過,他在中國結識的幾個對玉插屏感興趣的中國人,除了那個逃走的韓江,還有一個叫唐風的年輕學者。看來這傢伙也是個重要的人物。」

    「是啊!您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剛才見到他時,我就覺著這個年輕人有些眼熟。我曾經在救馬卡羅夫時見過他,他當時也摔下了山崖,人事不省。」伊凡洛夫回想起來。

    「所以他那個護照是假的,我們被他給騙了!還有,這樣說來,那個翻譯也很可疑。我現在可以斷定,他們三個是一夥的。他們來彼得堡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玉插屏。」

    「可現在玉插屏和他們三個都不見蹤影,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呢?」伊凡洛夫請示伊留金。

    「我原來交代你的事,繼續做,要嚴防玉插屏離開彼得堡,另外,繼續搜捕韓江、唐風等三人。讓我想想,還有什麼對策,還有什麼呢?……對了!我怎麼忘了,我還有一張牌沒出呢!」伊留金想到這裡,對伊凡洛夫附耳吩咐了下一步的任務,說完之後,伊留金發出了一陣駭人的獰笑。

    唐風在賓館房間裡熬過了難熬的一白天,梁媛出去租車,一直沒回來,直到天快黑了,才開著一輛紅色的寶馬跑車回來了。

    唐風一見梁媛租來的車,就搖頭道:「我說你是故意的,還是真的那麼喜歡紅顏色?」

    「又怎麼了?」梁媛怒道。

    「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能弄個低調一點的車?又是跑車,又是紅色的,太招搖了。」唐風搖著頭說道。

    梁媛一聽就不幹了:「哼!我本來還準備租輛法拉利或是保時捷呢?可惜租車公司沒有,他們最好的車就是這輛。」

    「最好的一輛,就被你租來了。不是我埋怨你,你想想,如果我們開著這車上街,萬一被伊留金的人認出來,他們可好抓我們了。一輛紅色的寶馬跑車,太顯眼了!」唐風道。

    「呵呵,依你的意思,我應該租輛伏爾加或是拉達這樣的老爺車比較好?」

    「對,就那樣的老爺車最好,不會引人注意。」

    「行了,行了!就這輛了,你愛用不用!」梁媛真的不高興了。唐風一看沒辦法,也只好這輛了,於是安慰梁媛道:「其實,這輛車也挺好,馬力強勁,咱們被壞人跟上了,就狂奔逃命啊!你就陪著我亡命天涯,呵呵!」

    梁媛被唐風這一說逗樂了。兩人吃完晚飯,外面天色已晚,梁媛便要去找葉蓮娜,唐風卻道:「再等等,再等等!」就這樣,兩人一直等到晚上九點,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才離開阿斯托裡亞飯店,駛向了葉蓮娜的公寓。

    唐風駕著寶馬車,在葉蓮娜住的公寓樓下轉了兩圈,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公寓樓下一片死寂,沒發現什麼異常。唐風看準了地形,將車停在離公寓樓不遠的地方,然後對梁媛囑咐道:「這裡可以看到公寓樓門口的動靜。我馬上上去找葉蓮娜,你就待在車裡。如果一切正常,我再叫你上來;萬一發生不測,你就趕緊把車開過去接應我。」

    「明白了!」梁媛沖唐風點了點頭。

    唐風打開車門,走進公寓樓裡,一樓的聲控燈亮了。光明讓唐風那顆緊張跳動的心臟稍稍平緩下來。他小心翼翼地邁上每一級台階,觀察著樓道裡的動靜。他並不知道就在不久前,韓江也曾像他一樣謹慎地邁向這些樓梯。

    四樓,唐風走到了四樓,他警覺地朝五樓上面望了望。五樓的樓道裡,一片黑暗。他不放心,又往五樓走了幾步,用力跺了一下地面。啪的一聲,五樓的聲控燈亮了。隨著五樓的一片光明,唐風猛地睜大了眼睛,因為他發現五樓樓道裡就隱藏了三個持槍的便衣。沒等那三個便衣反應過來,唐風扭頭就往樓下奔去。

    那三個便衣見唐風向樓下奔去,這才反應過來,一面用對講機向伊凡洛夫報告,一面和葉蓮娜公寓內衝出的兩個便衣一起朝樓下衝去。

    梁媛坐在寶馬跑車內,雙手緊握方向盤,一直死死地盯著公寓大門,隨時準備發動汽車。她聽不見樓道裡的動靜,但當她看見唐風衝出公寓大門時,就知道一定出事了。梁媛猛踩油門,向大門衝了過去,「吱——」一聲刺耳的急剎車,寶馬車不偏不倚,正停在唐風身旁。就在唐風打開車門,跳上車的同時,兩顆子彈就打在了寶馬車的車門上。

    梁媛再踩油門,寶馬車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去。奔出樓道的幾名便衣對著寶馬屁股連開數槍,但已無濟於事。那幾個便衣見狀,隨即跳上了一輛伏爾加,尾隨寶馬而來。

    在院子中待命的一輛福特接到命令,想在小路上截住寶馬。可當福特趕到時,卻晚了一步,寶馬已經先它一步,闖了出去。倒霉的福特卻把後面尾隨而來的伏爾加擋在了路上。

    唐風回頭看看還在鳴笛、倒車的福特和伏爾加,笑道:「想不到,你車技這麼出色。」

    梁媛聽到唐風誇獎,興奮道:「那是,你不要總小瞧了我,我五歲就摸方向盤,九歲就會開車了。」

    「哦!那你的車技一定比韓江還牛啊!」唐風半開玩笑地說道。

    「呵呵,有機會我也找他比比!」

    兩人說話間,寶馬車已經駛上了蘇沃洛夫大街。後面伊凡洛夫駕駛著一輛斯柯達跟了上來,再後面,是福特和伏爾加,三輛車緊緊跟隨。他們全速追趕,卻趕不上梁媛駕駛的這輛寶馬跑車。

    但是,梁媛完全不認識路,路邊的俄文標牌她也看不懂。唐風大聲提示道:「你只管開,我來告訴你方向。」

    「可我們該往哪兒去呢?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梁媛大聲問唐風。

    「我也不知道,葉蓮娜不知道是和韓江跑了,還是落入了伊留金之手。現在,咱倆可真的是舉目無親,相依為命了。」

    「你還少說了一個成語,咱們就要走投無路了。」

    梁媛說完,唐風才發現前方不知從哪兒又拐出一輛福特,攔在了他們前面。梁媛不等唐風提示,瞥見路旁有一條小路,於是猛打方向,拐進了那條小路,「但願不是死胡同!」梁媛心中暗暗默念。她的禱告讓上帝站在了她這邊,寶馬車從這條小路,又拐到了鑄造廠大街。午夜空寂的大街上,寶馬車在前,一輛斯柯達、兩輛福特,還有一輛「伏爾加」緊緊跟隨。

    不知何時,空中又飄起了雪花,唐風和梁媛前方是涅瓦河上的鑄造橋。唐風看看手錶,又看看前方的鑄造橋,「但願現在不是開橋時間!」唐風和梁媛都在暗暗禱告。

    上帝依然垂青著他們,鑄造橋上一切正常,寶馬車順利地飛馳而過。列寧廣場,古比雪夫大街,卡緬內島大街,博利紹伊大街,交易所橋,他們一路飛馳,基本沒受到阻擋,但是唐風和梁媛並不知道他們將要駛向何方。他們沒有目標,只是漫無目的地飛馳在午夜無人的大街上。

    「我們又到了冬宮大橋!」唐風驚詫道。

    「可是,這次上帝不站在我們這邊了。」梁媛看到,冬宮大橋又要開橋了,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巨大的橋身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從中間斷開,隨著機械的運動,慢慢地向兩邊抬起……

    「往那邊走!」唐風一指冬宮大橋旁的濱河路。

    但是,梁媛剛拐向濱河路,就發現前面的濱河路上,突然躥出了一輛標緻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梁媛猛踩剎車,轉而問唐風:「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唐風快速判斷了形勢,最後果斷地說道:「從冬宮大橋上飛過去。」

    「什麼?從冬宮大橋上飛過去!搞不好,我們會摔到河裡的。」梁媛被唐風這個瘋狂的想法震驚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橋身抬起的角度不高,我們還有機會。」

    「好吧,有你陪著我,我就瘋狂一次。」說著,梁媛緊咬牙關,往後倒車,然後猛踩油門,寶馬車如離弦之箭飛向已經緩緩抬起的冬宮大橋。

    梁媛已經把油門踩到最大,寶馬車衝上了大橋。唐風的左手握住了梁媛的右手,兩人的手一起放在了方向盤上,此刻,他們要一起接受命運的安排了……

    冬宮大橋的橋身越抬越高,15度,20度,25度,當大橋橋身抬高到30度時,寶馬車飛過了大橋北側的橋身。車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美麗的弧線,然後俯衝著重重地落在南側的橋身上。寶馬車沒有散架,卻把車裡的梁媛和唐風摔得不輕。唐風只覺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顛出來了,梁媛更是一直驚叫著,完全無法再控制汽車,還是唐風控制住了方向盤,才使車子準確地落在了橋面上。

    大橋那邊,只留下伊凡洛夫帶著一群便衣呆呆地注視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唐風和梁媛兩個人一起使勁,將寶馬車拐進了冬宮附近的一條小路,但是很快,梁媛就沖唐風大喊道:「車快沒油了。」

    唐風看看這條黑暗的街道,說:「看來我們只能在這裡下車了。」

    「這是哪裡?」梁媛緊張地問。

    「我不知道。應該是冬宮附近吧!」

    說完,唐風拉著梁媛下了車。他們要盡快離開這裡,也許回賓館可以暫避一時。兩人匆匆走出了那條小路。過了一條街,他們又走進了冬宮廣場。巨大的廣場上空無一人,空中的雪越下越大,唐風和梁媛無暇在此逗留,只想快點回到賓館。他拉著梁媛緊走幾步,可梁媛卻突然停下腳步。唐風回頭望去,發現梁媛站在廣場上,癡癡地望著冬宮的方向。

    唐風走到梁媛身邊,也向冬宮望去。透過飛舞的雪花,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又一次看到了冬宮中發出的點點幽光,還是三樓。雖然他記不清昨天看見的那點幽光是在哪個房間,但是這個微微顫動的亮光,已經足以讓他驚奇、不安和戰慄。

    「看來你昨天沒有看錯,冬宮裡真的有幽靈!」梁媛轉向唐風,盯著他癡癡地說道。

    「哼,幽靈,算了吧,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吧。」唐風現在沒有心思管這個幽靈,他現在自身難保。

    唐風拉著梁媛向冬宮對面的總參謀部大樓走去。建於沙俄時代的總參謀部大樓,黃白兩色,呈半圓形,和冬宮合圍成了冬宮廣場。總參謀大樓中間由一座凱旋門相連,唐風和梁媛正想從凱旋門下通過,離開廣場,可就在這時,從門那頭駛進來一輛黑色的本田轎車。本田車擋在門裡,攔住了唐風和梁媛的去路。本田車打開了車前的兩個大燈,刺眼的燈光讓唐風和梁媛一時睜不開眼睛。

    本田車的大燈熄滅後,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車上跳下來一個人,那人穿著長風衣,戴著皮帽,一步步向唐風走來。

    唐風拉著梁媛向後退了兩步,直到那人走到近前,唐風這才認出來,來人竟是前天在冬宮不辭而別的季莫申。季莫申看見唐風,也是一副驚詫的表情,開口問道:「唐風,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麼晚了,你怎麼也會在這兒?」唐風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季莫申解釋道:「我剛跟一幫朋友聚會,這才結束,正準備回家。」

    「哦!是這樣!」唐風給梁媛介紹道:「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在彼得堡剛認識的學者季莫申,他是研究中國歷史的,中文說得很好。」

    然後,唐風又對季莫申介紹道:「這位是……」

    「我叫梁媛,是唐風的女友。」梁媛沒等唐風介紹,就大方地自報家門,讓唐風無可奈何。

    「唐風,你還沒告訴我,這麼晚了,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唐風看看季莫申,暗自尋思:現在走投無路,也許面前這個季莫申能幫他一把。於是,唐風歎了口氣,道:「一言難盡,我們正被人追。」

    「被人追?什麼人追你們?」

    「我也不清楚,我才來彼得堡幾天,也沒得罪什麼人。」唐風沒有說是聯邦安全局的人。

    「那我有什麼能幫你的嗎?」季莫申問道。

    「你能幫我們暫時躲藏一下嗎?你住的地方安全嗎?」唐風請求道。

    季莫申想了想,說:「我很樂意效勞,不過,我是和另外一個朋友合住的一套公寓,你們介意嗎?」

    唐風略思片刻,搖頭道:「最好還是沒有其他人的地方。」

    「這個……讓我再想想。」季莫申思前想後,最後提議道:「我想到了一個好地方,沒有其他人,而且絕對安全。這樣吧,你們去我的辦公室暫避一時,如何?我的辦公室就在冬宮這裡,我單獨一人,沒有外人。」

    「你的辦公室?冬宮現在能進去嗎?」

    「不,我們不走冬宮大門。我們的辦公區單獨進出,不受冬宮門衛的檢查。」季莫申介紹道。

    唐風想想也只能如此了,於是對季莫申客氣地說:「那我們就打擾了。」

    季莫申將車停好,三個人向冬宮走去。在穿過冬宮廣場時,唐風又想起了冬宮裡神秘的幽光,便問季莫申:「我兩次在夜裡見到冬宮裡閃出神秘的亮光,你以前見過嗎?」

    「什麼亮光?在哪兒?」季莫申一臉驚愕。

    「在三樓!我也不能確定是哪個房間。」

    季莫申抬頭向風雪之中的冬宮望去,嘴裡喃喃道:「沒有啊!我沒看見啊!」

    唐風也向剛才發現幽光的地方望去,發現剛才看見的那點幽光,此刻已經不見了,正在疑惑時,季莫申在一旁說道:「可能是夜裡值班的保安吧,他們有時會拿著電筒巡邏。」

    唐風也只能接受這個解釋,他沒再說什麼,跟著季莫申從一扇偏門進入了冬宮。季莫申沒開燈,三個人在黑暗的樓道裡穿行。不大一會兒,季莫申領著唐風和梁媛來到了位於二樓的辦公室。

    進入季莫申的辦公室,季莫申還是沒開燈。黑暗中,他對唐風和梁媛介紹道:「這裡條件不好,你們將就一下,夜裡就不要開燈了,以免引起別人誤會。不過,好在這裡就我一個人,你們把門關上,不會有外人來找你們麻煩。辦公室裡面還有一個小衛生間,你們可以用。」

    唐風朝四周望去,季莫申的這間辦公室雖然很大,卻被各種書籍和資料堆滿了,所以顯得反倒有些侷促。他又看了一眼裡面的衛生間,滿意地說道:「真是太感謝你了,你這兒很好,連衛生間都有。」

    「還算可以吧,就是有些亂。原先還有一位老教授和我共用這間辦公室,不過,前幾年他退休了。博物館要求比較高,一直沒招到研究東方歷史的年輕人,這裡就暫時成了我的獨立王國。」

    「這裡是有些亂,不過,這才是研究學問的樣子。唉,這裡和展廳那邊不通嗎?」唐風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二樓有一扇門,可以通到展廳,白天開放,晚上是關閉的。門口有一整套的監控設施。所以,你們最好不要靠近那邊。」季莫申介紹道。

    「好的,我記下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季莫申看看表,道:「嗯,我是該走了,晚上辦公室的門我就不鎖了,白天的時候,如果我不在,你們一定要把門關緊,除了我,誰也不要讓他們進來。」

    「我明白!」唐風送走季莫申,將門關上。看看這間不大的辦公室,回想這幾天在彼得堡的離奇遭遇,只得無可奈何地沖梁媛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葉蓮娜的公寓內,伊留金捏著鼻子,從衛生間的浴缸內,提起了兩套還散發著臭氣的外衣,質問伊凡洛夫:「葉蓮娜呢?韓江呢?還有唐風呢?折騰了一夜,一個也沒逮到!」

    「還……還有一個情況,還……還沒來得及向您報告。」

    「什麼情況?」

    「馬……卡羅夫也失蹤了!」伊凡洛夫戰戰兢兢地報告道。

    「什麼?馬卡羅夫也失蹤了?他不是在醫院嗎?」

    「醫院的人說他前天就出院了!」

    「媽的,那個韓江一來,他就出院了,不用問,馬卡羅夫、葉蓮娜和韓江都是一夥的。葉蓮娜和馬卡羅夫這兩個叛徒,放玉插屏的地方一定是葉蓮娜透露的,所以韓江才能那麼輕鬆地越獄。我要向總部控告他們!」伊留金暴跳地怒吼著。

    「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線索好像都斷了。」伊凡洛夫請示道。

    伊留金思考著,突然,他問道:「那個唐風呢?你對這個人怎麼看?」

    「很奇怪,他去找葉蓮娜,似乎並不知道葉蓮娜他們已經跑了,同樣,那天他回宿舍,說明他也不知道韓江越獄的事。我猜測他和韓江失去了聯絡,可奇怪的是……」

    「是什麼?快說!」

    「奇怪的是,今天好像還有一個人跟他在一起。」

    「還有一個人?看來他們還不止三個人!」伊留金咒罵著,但他隨即又問伊凡洛夫,「你們追的那個唐風,他最後消失的地方是哪裡?」

    「他飛過了冬宮大橋,然後就消失了。我們的人已經在冬宮附近找到了他們駕駛的紅色寶馬跑車,正在調查這輛車的來路。」

    「冬宮?」伊留金再度陷入了沉思,最後,他命令道:「加強冬宮一帶的監控。他們跑不遠,只要他們一露頭,立即逮捕!」

    伊凡洛夫領命而去,伊留金卻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獨自發狠道:「葉蓮娜,這次你可不要怪我了,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隨後,伊留金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

    一束強光打在有些生銹的鑰匙孔上,馬卡羅夫顫抖地用鑰匙打開了房門。這是他兒子維克多的公寓,半年前,維克多就被人殺死在這間公寓的衛生間裡。

    僅僅是半年光景,這裡已經積下了厚厚的灰塵。馬卡羅夫向牆上摸去,他想要開燈。葉蓮娜趕緊阻止他:「不要開燈。」

    馬卡羅夫乾笑了一聲,道:「開也沒用,電早被停了,暖氣也停了。葉蓮娜,你再去看看,水和氣是不是也給停了?」

    葉蓮娜去廚房檢查了一番,天然氣也被停了,只有水還沒被停掉。葉蓮娜翻出一塊抹布,開始打掃衛生。韓江和徐仁宇也幫著葉蓮娜,一起動手,幾人很快將公寓清理乾淨。

    葉蓮娜特別檢查了每一扇窗戶,窗戶上都拉著厚厚的窗簾,密不透風。做完這一切,四個人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葉蓮娜點燃了剛才翻出來的一支蠟燭。

    蠟燭發出的微弱亮光照在每個人臉上,給大家帶來了些許暖意,但是待在這沒有暖氣的房間內,還是讓人不禁瑟瑟發抖。大家誰也沒說話,一陣沉默後,葉蓮娜打破了這沉默:「明天早上我出去多買點蠟燭和食品,還要買電池。」

    「你現在出去還安全嗎?」韓江關切地問。

    葉蓮娜笑道:「你放心,在彼得堡,伊留金是抓不住我的。」

    韓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馬卡羅夫打斷了:「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那塊玉插屏隨時有可能離開彼得堡,還有唐風……所以我們必須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馬卡羅夫的話提醒了大家,韓江疑惑地問:「我一直沒弄明白,那伙黑衣人是怎麼盜走玉插屏的?」

    「伊留金做事太不謹慎。我對他說過玉插屏存放的地點要保密,他卻對很多人都說了,並信誓旦旦地宣稱地下室的彼得小屋固若金湯,沒人能盜走玉插屏。」

    「可他們具體又是如何進去盜走玉插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