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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木橋不寬,有一個俘虜一時站立不穩,又摔了下去,幸好他跟另一個俘虜綁在一塊,吊在半空裡晃來晃去,其餘俘虜顧不上去救他,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形。

  大拿還沒完全從剛才那墜崖俘虜的慘叫聲中沒有回過神來,他站在木橋的一端,望著下方的黑暗感到恐懼,看到又有俘虜要摔下去,立即想上前幫忙,但他靠近不了,夠不著對方,只能是干望。

  一個盧克亞亞女戰士,拿出弓箭對準了那個俘虜,準備將其射殺。因為俘虜吊在半空拚命搖晃,很有可能牽連到其他人。

  科斯祖瑪就在她身邊不遠,用手阻攔住女戰士,投出一根繩索,精準的纏在那俘虜的腰間,兩個阿茲特克勇士立即拉住繩索,把俘虜救上來。

  短暫的騷動最終停息,所有人都通過了木橋,開始朝羽蛇神廟進發。

  羽蛇神廟,建立在一座比較高大的金字塔頂端,這也是這一片金字塔群裡,唯一一座建有了塔頂神廟的金字塔。

  所有人來到這座金字塔前的空地上,不論是哪個部落的原住民,都開始朝神廟的方向跪拜下去。雖然分屬於不同的部落,但他們都擁有同樣的信仰。

  「大拿,待會兒他們會做出一些你無法忍受的事情。」嫣兒走到大拿身邊,輕聲的對他說,「你不要干預。」

  大拿不太理解嫣兒話裡的意思,「他們要幹嘛?」

  「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會舉行祭祀。」嫣兒知道此刻把話說開比較好,以免到時大拿做出多餘的舉動。

  「這有什麼難以忍受的。」大拿忍不住笑道,「他們要祈雨嘛,這個我知道。」

  「你還不瞭解。」嫣兒說,「他們祈雨的方式很特別,是人祭。」

  「人祭?」大拿眼睛猛得一瞪,忽然明白了這些俘虜存在的意義,以及他們在木橋上做出的那些舉動,「你的意思是,原住民要把俘虜都殺死?」

  嫣兒輕輕點頭,示意大拿聲音小點,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在阿茲特克部落,人祭是很常見的行為,這是傳統。」

  「不行,我們得阻止他們做這種事。」大拿按捺不住心頭的震驚,「我還以為他們祈雨只是跪拜幾下求個心理安慰呢,沒想到會要殺人,不然我早就攔住他們來了!」

  大拿邊說話,腳步朝科斯祖瑪走去,嫣兒早料到結果會是這樣,連忙將他攔住,「先看看再說,這可能只是我的一廂猜測。」

  「我們得提前去問個清楚,不然到時就晚了。」大拿說,「你還記得之前那個叫約翰-J-李的美國人嗎,他就是被印第安人在金字塔上砍了頭!我反應真慢,早該想到這一點!唉,我以為科斯祖瑪好說話,不會做這種沒人性的事情,原來他們都一個德行!」

  嫣兒深知大拿的性子,一旦拿定主意,幾頭牛都拉不回來,不過事前讓大拿去跟科斯祖瑪交涉也好,不然到時在祭祀中起衝突,局面難以控制。

  大拿來到金字塔的台階下,科斯祖瑪已經率領原住民中比較重要的人物開始攀爬,幾個阿茲特克人的勇士守在了金字塔的台階口,見到大拿和嫣兒,都是友好的行禮,但卻不讓他們繼續上去。

  大拿喊了幾聲科斯祖瑪,科斯祖瑪沒有回應,他已經同一眾祭司的身影快速的進入了羽蛇神廟。

  大拿跟守塔的阿茲特克勇士表達自己的意圖,可是對方根本聽不懂他的語言,嫣兒知道,就算他們能聽懂,也不會放任大拿上去。

  兩兩一組的阿茲特克勇士開始分據在金字塔四個方位的各層台階上,面朝四方,自主的喊著什麼,他們高舉火把,火光映照著他們身上的詭異紋身,面孔也顯得猙獰起來,雄渾的氣勢像是要將一切抵擋之外。

  面對已久的乾旱,他們將要進行神聖的祈雨儀式,拯救部落,因此不會允許出現任何差池。

  俘虜們被押送到塔頂去,一個個神情絕望,大概是都已經知道即將面臨的命運,但沒有誰再抗爭,到了這一步,抗爭也沒用了。

  大拿心急不已,眼睜睜看著俘虜被殺掉,他做不到,不過阿茲特克勇士太多了,把金字塔守衛嚴密,不可能沖得上去,於是他退回來,想繞到別的地方,看有沒機會。

  大拿繞著金字塔幾乎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大拿,放棄吧。」嫣兒這時才出言阻止,「你就算能到科斯祖瑪面前,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你見那叢林乾旱成什麼樣子了,他們急需一場雨。」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大拿憤然望著嫣兒,他覺得嫣兒肯定早就知道真相,故意對他一路隱瞞,「我早該在塔樓那裡就攔住他了。」

  「我們剛對付完岡薩雷斯和毒販們!難道又要跟科斯祖瑪為敵?」嫣兒的語氣毫不示弱,「有阿茲特克人的協助,我們能快些找到黃金太陽盤!」

  「黃金太陽盤!你眼裡只有黃金太陽盤!」大拿激動的說,「待會兒岡薩雷斯他們的腦袋被科斯祖瑪從塔頂上扔下來,我看你以後還能不能睡著覺!」

  嫣兒直直的盯著大拿,胸膛急劇起伏,「如果任務在我們手上完不成,組織以後會派出更多的人,同樣還會有流血犧牲。為了黃金太陽盤,死掉的人已經超出你的想像了,我父親、神偷……他們也可以說是為此而犧牲的!你不要只看到眼前,你應該想得更長遠!」

  大拿的憤怒被嫣兒的話瞬間抽空,眼前閃過老穆、老任、神偷,還有虎符鎮外那些守陵千年的村民的身影。雖說他們是為了一個假的黃金太陽盤而死,但的確是因黃金太陽盤而受到的牽連。

  「我們就靜靜的等待吧。」嫣兒說,「或許,我可以陪你去別的地方走走,等祈雨儀式結束後再跟科斯祖瑪匯合。」

  大拿回頭望向羽蛇神廟,那裡人聲越加鼎沸,聲音似乎穿透了天地,科斯祖瑪和一眾祭司已經啟動儀式。空氣裡,逐漸的瀰漫起一股令人噁心的血腥味。人祭還沒實施,但殺戮的氣息已經將整個羽蛇神廟籠罩。

  今晚,將會死很多的人。

  嫣兒帶著大拿遠離羽蛇神廟所在的金字塔,到了另一個沒有修建完成的金字塔背後,這裡仍然能聽到羽蛇神金字塔那裡傳出的聲音,但避過了視線。

  「我真不該捲進來。」大拿沮喪的坐到第一層台階上,心裡五味雜陳,喃喃的說,「我又起不到作用,你為什麼要把我拖下水。」

  「沒有你,這個任務沒辦法完成。」嫣兒挨著他坐下,說,「其實組織上說找你做主持各種冒險任務的負責人,是基於你的特殊身份。」

  「發丘傳人?你看到了,我根本沒有繼承發丘門派多少有用的本事。」大拿說,「而且我知道自己的個性,也根本不是做負責人的材料。我就是頭腦發熱,一心想闖出點名堂來。但我現在是想明白了,我不是做大事的料,能當個片警都算是頂天了。」

  「你師父從來沒跟你提過發丘的起源。」嫣兒說,「劉叔叔倒是跟我提過一些。發丘一脈,其實跟我們卸陵沒什麼區別。它在古代,也是屬於國家機器直屬的特殊機構。」

  「啊?」大拿很詫異,「可是,我怎麼感覺發丘都是些散兵游勇,我、神偷還有老沙都有各自的師父,一脈相傳而已。」

  「那是因為你們門派祖輩們所效忠的國家已經滅亡了。」嫣兒說,「那個國家,名為遼國。契丹人的國度。」

  「你的意思……」大拿說,「發丘是起源於契丹?」

  「我早跟你說過,全世界很多國家,自古到今,都有像卸嶺這樣的組織,契丹當然也是有的。」嫣兒篤定的點頭,「並且我有理由相信,耶律齊奴是最後一位站在明面上的發丘領導人,在虎符鎮出現過的鏡面耶律,對風水玄術非常精通,同時,他所屬的部隊,身上的鎧甲等物,都有卍字徽記,那就是佐證。黃金太陽盤落在他手上,不是機緣巧合,而是因為他一直就是黃金太陽盤的保管者。自他千年前兵敗之後,他金蟬脫殼來到了美洲。但他所屬發丘並沒有全部跟來,自此散落民間。據劉叔叔說,曾有發丘傳人跟我父親接觸,聯手進虎符鎮掘墓,正是此人掌握了耶律齊奴疑墓的位置。」

  「老沙?」大拿反問。

  「我只能是猜測。」嫣兒輕歎,「我無法確認,畢竟知道這些陳年往事的人,都不在了。」

  「原來發丘還有這麼大的來路。」大拿說,「可這些,跟我們現在的任務沒半點關係。」

  「當然有關係,發丘的傳承雖然沒落,但在你師父的培養下,你仍舊保留了一些東西。」嫣兒說,「不過這些東西,需要在特定的環境下才能激發出來。所以,你不要看輕了自己。你身上的能力,比你自己所瞭解的,要強大百倍。」

  大拿默然無語,他知道嫣兒所指,在虎符鎮的表現令自己都感到驚訝。

  「虎符鎮只是耶律齊奴臨時佈置的一個疑陣,就牽制了無數人,前後數千年圍著那轉。」嫣兒說,「而在美洲這邊,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佈置更大的局。那是個接觸了異世界文明的人,掌握的知識以及謀劃能力,無人能及。」

  「他的後代,曾經建立起了一個帝國!即使面對歐洲人的入侵,仍然保留住了血脈。」大拿下意識的環視面前的金字塔,似乎看見千年前的耶律齊奴銳利的視線穿透時空,正凝視著他。

  「對。」嫣兒說,「我們面對的是一個頂級厲害的對手,幸運的是,你能和他較量。我們要做的,就是進入他佈置的局,然後由你一一打破。」

  「我沒你說的那麼厲害。」大拿雙手摩挲著,沒來由感到一陣巨大的壓力,有點喘不過氣來。

  「結局會證明一切。」嫣兒說。

  這時,羽蛇神廟處,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那是個高亢的聲音,所有的其他聲音,都隨之靜寂下去。

  「跟我預料的不差,盧克亞亞的女薩滿才是祈雨儀式的主導者。」嫣兒聽到這聲音,不由一笑。

  「她用的是契丹語。」大拿眉頭緊鎖,「為什麼會這樣?」

  「在契丹族裡,溝通上蒼祈雨,是神女的職責。」嫣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