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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印第安人離去之後,塔樓裡的武裝毒販才冒出頭來,在空地上不知道交談些什麼,然後有兩個人進到屋棚裡,把黎江拖到外面的空地上。

  黎江昨天晚上被馬拖著跑了幾百米,身上的衣衫都破了,身體刮擦在罌粟上,身體和臉上被劃破了幾道口子,血痕模糊,顯得異常狼狽。

  武裝毒販的頭目佩德羅指著空地上的一根立柱,讓人將黎江綁到立柱上去,然後解下皮帶,拿在手裡抽得辟啪響,拿腔作勢要抽打黎江,嘴裡大聲的喊著,他用的是西班牙語,可沒什麼作用,大拿和嫣兒都聽不懂。

  「他們知道我們還在附近,要引我們現身。」嫣兒揣測佩德羅的意圖。

  佩德羅對岡薩雷斯很尊敬,因此他交託的事情,會有始有終的完成,現在大拿和嫣兒逃走,他們肯定也會想辦法再抓回去。

  「看來我們只能是讓他們抓起來了。」大拿作勢要去開門,「總不能看著黎江挨打,他細皮嫩肉的,一皮帶下去夠嗆。」

  「能進卸嶺的,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脆弱。」嫣兒大拿制止大拿,說,「現在要再落到他們手裡,再想逃走幾乎是不可能了,他們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難道不管他了?」大拿聽出嫣兒的弦外之音,嫣兒的話無疑是正確的,昨晚兩人都露了真本事,也表露了意圖,武裝毒販們不可能還會那樣以禮相待,現在對付黎江,就是明證。

  「我們的目的是黃金太陽盤。」嫣兒說,「就算只剩下一個人,也要完成這個任務。如果我被抓了,你也要記得這一點。為了黃金太陽盤,我們犧牲了太多人,不能因為某個人,讓整個行動失敗。」

  「你……」大拿一時語塞。他沒想到嫣兒自從踏上尋找黃金太陽盤的路,就已經有了這種想法。

  「至少現在黎江不會有生命危險。」嫣兒接著說,「毒販們最多把他送返城市。接下來我們的處境,會比他更危險。那些毒販,一定會想辦法追擊我們!」

  大拿望著黎江,他不知道嫣兒的話是否正確,毒販們真會把他送會城市去?

  佩德羅喊了一陣,失去了耐心,他不知道嫣兒和大拿躲在哪裡,但他知道他們不會走遠,肯定就在附近的某個地方潛伏。他走到黎江身邊,拿起皮帶朝黎江抽去。

  黎江用西班牙語朝佩德羅怒罵。佩德羅被激怒,下手更重了,他是真正的毒販,動起手來沒有絲毫憐憫。昨天對嫣兒等人笑臉相迎,那是在三人沒有反抗的基礎上。

  大拿緊捏拳頭。

  嫣兒咬著牙冷峻的看著這一切,腮幫子時不時鼓動。她制止大拿不要衝動,塔樓上的狙擊手已經就位,那是最大的威脅,這時露面隨時有槍殺的危險。

  岡薩雷斯可能忌憚他們的背景,給了他們機會離開,但武裝毒販們不會在意太多,一旦場面失控,把他們槍殺在這裡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大拿深呼吸一口氣,背靠牆壁坐了下來,隱約能聽到黎江的罵聲,同時,其中還摻雜著中文,大拿仔細聽了下,發現黎江竟然是在提醒他們不要理會。

  「白癡!」大拿聽到更加不好受,氣呼呼說,「你們卸嶺的人都是白癡」。

  「如果你被他們抓住,也會跟他一樣。」嫣兒說。

  大拿閉嘴不再說話,他設身處地的想了下,意識到嫣兒說得沒錯。

  嫣兒見大拿克制住衝動,鬆了口氣,和他並排坐著,「我們得繼續等待,他們總有鬆懈的時候,但可能要等到晚上。」

  「我們的食物不多了。」大拿拖過背包看了下,裡面裝著繩索和手電筒,只有一小包壓縮餅乾,他猛地想起另外一個裝食物的背包之前是由黎江背著。

  嫣兒勉強的笑了笑,指著抽水泵說,「至少我們不缺水。」

  兩人坐著等待,過了小半個小時,佩德羅抽打黎江的聲音逐漸停頓。

  大拿探頭去看,發現佩德羅對著樓頂的狙擊手問了兩句什麼,狙擊手搖了搖頭,佩德羅罵了幾句,派人騎著馬,朝採石場方向去了。

  「他們是不是去找岡薩雷斯了?」嫣兒問。

  「有一個人騎馬離開了塔樓,看樣子是去找岡薩雷斯。」大拿點頭。

  「他們把我們弄丟了,又沒辦法找到我們,肯定會去告訴岡薩雷斯。」嫣兒說,「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放棄,如果岡薩雷斯來了,我們逃脫的機會會很渺茫。」

  「岡薩雷斯比他們要厲害多了。」大拿說,「我們沒辦法等到晚上了」。

  嫣兒站起身對著發電機看了一陣,對大拿說,「你有辦法把發電機停掉嗎?」

  「現在是白天,停了發電機,他們不會在意……」大拿其實早想過這個方式,並且給否定了。

  「罌粟種植園需要大量的水澆灌。」嫣兒說,「一旦停水,他們會損失慘重,一定會派人過來檢修的。」

  大拿拍了下腦門,傻笑說,「我光想著照明,忘了還有這一茬了。」

  「動手吧。」嫣兒說,「運氣好的話,能把黎江救回來。」

  嫣兒的計策很簡單,利用當下的環境,把武裝毒販給引過來,但這個計策有個不可控的情況,那就是無法預計毒販們到底會來多少人。

  狙擊手守在塔樓頂,不可能挪位,還有其他三人如果察覺到發電機是因為人為破壞,一起過來的話,計策很有可能落空,甚至導致火拚,這是最壞的打算。

  大拿和嫣兒顧不上那麼多了,因為這是唯一能引起毒販注意的方法,不管怎樣都要試一試。

  石屋內有一台柴油發電機,整個塔樓以及抽水機運作的供電,都有這台發電機提供,大拿對它不陌生,在虎符鎮的鋼廠,就有一台這樣用來臨時應急的發電設備,但這一台的規模明顯要大於他之前所接觸到的。

  看得出毒販們對這個發電的場所非常放心,沒有任何阻攔措施。

  大拿摸索了一會兒,就找到了關閉閥門,他和嫣兒對視一眼,猛地拉下了閥門,將發電機組關閉。

  機器轟鳴聲很快消失,抽水泵也停止了工作,管道裡不再有水流動,隱藏在罌粟花徑的噴頭中水流也停止。

  大拿觀望著毒販們的動靜,機器聲停止後,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畢竟機房離得不遠,聲音異常都能聽得很清楚,這大概也是他們會把塔樓和機房建得比較近的緣故。

  佩德羅讓一個武裝毒販過來看一下情況。

  那屬下把槍械反背,朝機房走來,嘴裡罵罵咧咧,對這份差事很為不滿。

  「看來這機器經常出毛病,他們沒有懷疑是我們做的。」嫣兒看到這種情形,與大拿相視一笑,這是他們最期望看到的,顯然佩德羅沒有想到,他們會膽大到就躲在眼皮子底下。

  那個被派來的武裝毒販手上纏著繃帶,走路一瘸一拐,大拿很快認出,這人正是昨天晚上負責守夜的其中一人,曾被嫣兒打傷過,此人體型雖然瘦弱,但應該是有練過,反應速度不慢。

  大拿把衝鋒鎗拿在手上,躲到門旁的牆壁處,貼牆站立,嫣兒則躲在發電機後面,兩人形成犄角,互相照應。

  武裝毒販一開始毫無警惕,但走到門口後,突然想起了昨晚吃的暗虧,沒有急著進門,把槍端起,一步步走得很小心,進了門之後,槍口左右掃動。

  大拿沒料到來人竟然有了警覺,這槍口一掃之下,兩人剛好相距不到半米,一時間大眼瞪小眼,都有點愣神。

  還是大拿反應迅速,一把拽住槍口,順勢一拉,一腳踹在武裝毒販的手腕上,將槍搶過。

  那武裝毒販被踹到地上,正要大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逃命,嫣兒從機房後面殺出,用手槍頂住了他的腦門。

  大拿不禁一樂,眼前場景跟昨晚太相似了。這武裝毒販倒霉透頂,接連兩天被手槍頂頭。

  大拿和嫣兒制服了毒販,定下的計策成功,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抓獲一名毒販,然後跟佩德羅談判,交換人質。

  不過嫣兒現在更多了一個籌碼,那就是石屋裡邊的柴油發電機,她相信佩德羅一定會同意放他們離開。

  嫣兒暫時留在石屋之內,大拿則帶著捆綁住雙手的瘦子毒販走出來。

  「黎江,你還好嗎?」大拿隔著老遠就開始喊。

  佩德羅和另外一名毒販立即反應過來,端起了槍口,塔樓頂上的狙擊手,也調整了槍口,對準了大拿。

  「你們怎麼還沒走……」黎江聽到聲音,勉強睜開眼,身上已經疼得麻木,口乾舌燥。

  「沒有你這美洲通,我們跟瞎子聾子沒什麼分別。」大拿見黎江還能說話,感到很高興,「現在你跟他們說,我們要談判。」

  黎江很快把大拿的意圖轉達給佩德羅,佩德羅嘟囔一陣,怒氣沖沖,顯然不想談判。

  「你告訴他,我們佔領了他的發電機房,如果不同意,那一拍兩散,把發電機炸了!讓罌粟全都枯死算了!」大拿沒等黎江翻譯,就直接說道。

  其實說到這裡,他底氣不是很足,畢竟他已經知道雨季提前,在之前就下過了不少的雨,說不定佩德羅不在乎抽水灌溉。

  黎江翻譯了大拿的話,佩德羅急了眼,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通,把黎江從立柱上解開來。毒販們的槍口也都放低,不再對準大拿。

  「可以。他說我們可以走了!」黎江翻譯道。

  「這就可以了?」大拿不敢相信過程會出奇的順利。

  「是的,他同意了。」黎江吃力的點頭。

  「你讓他們把槍卸了。」大拿對佩德羅的話不太信任。

  黎江對佩德羅說了幾句,佩德羅果真把彈夾退出來,槍械都拆開,抖散在地上。其他毒販也都照做。

  大拿總算勉強相信了武裝毒販們是已經同意讓他們離開,於是把那個抓獲的武裝毒販放了,上前去接黎江,在大拿的攙扶下,黎江一瘸一拐的跟著大拿離開。

  他們和嫣兒匯合,依然對武裝毒販們心存忌憚,但佩德羅等人似乎沒有要追擊的打算。

  「難道他們真害怕我們炸了發電機?」大拿很疑惑的問嫣兒。

  嫣兒說,「我看過土層了,乾濕不均勻,很多地方都很乾燥,也就是說,這裡已經很久都沒有下過雨了,罌粟種植園一直都是在依賴抽水系統灌溉。」

  「可是這幾天不都一直在下嗎?」大拿更加疑惑了,「難道說,雨就下了一小塊區域?」

  「很有可能。」嫣兒說,「總之有有預感,我們已經進入到一個無法用常理和常識來判斷的地域了。」

  三人沒有停歇,一路奔逃,只想盡量離罌粟種植園遠一點。黎江很能忍耐,全身上下傷痕纍纍,硬是咬牙堅持,這讓大拿不禁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