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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看到眼前的一切,神偷懵了,一股如尖刀似的寒意直衝腦門,瞬間滿頭冷汗。

  「怎麼回事,不是已經逃出去了嗎,為什麼又回到這個地方?」他腦中萬千思緒混雜,渾身更是冰涼,止不住打顫。

  一剎那間,他又變得恍惚起來,不知道跟大拿還有老任的見面,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夢境。眼前的景象,又是不是因為睡著而出現的噩夢。

  神偷冷靜不下來,儘管在過去的無數個日夜,他都在練習時刻讓自己保持冷靜,但眼下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瀕臨崩潰。

  神偷沒辦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他只想從這該死的地方出去,不管怎麼進來的,再離開就好。

  他望著水晶鏡面上缺失的那一塊地方,看上去是一扇空門的形狀,可當他移動過去,卻實實在在的觸摸到了一堵牆,有著冰冷的金屬質感。

  難道,這是地獄?人死後到達的地方?

  神偷腦海裡冒出這種念頭,隨即,他更是覺得,在六鰭鯉魚挪動的時候,自己就被那些山體崩塌的巨大石塊給壓死了。

  現在,他是一個漂浮著的虛無鬼魂,被困住,永世無法再逃。而之後發生的,無論是他以為是夢境還是真實的部分,其實都是臆想,是他難以忍耐孤寂,聊以自娛的消遣。

  神偷見識過死亡,也想過人死之後的事情,可他料想不到自己死之後會陷入這種情形,這比意識消散更加恐怖。

  他甚至想,究竟在這裡待了多久,會不會其實已經待了百年,千年。。。。。

  神偷在虛空裡坐著,這個地方就像個失重艙,隨意他做出任何動作,但他安靜了,什麼也不想去理會。

  他盯著眼前的古屍,漸漸已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身邊的一切永恆不變。

  不靜寂,也不孤獨,唯獨惶恐,他曾聽圈子裡的人說過,進了監獄,不怕其它,就怕被關在禁閉。三天禁閉,彷彿有十年那麼長,關過一次,一輩子都對黑暗的小房間心懷恐懼。

  然而,他們被關禁閉,總有一天會放出去,神偷卻不知道,自己要被關到什麼時候。他不抱希望了,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一個鏡面上,古屍被取代,出現了不一樣的影像,那是嫣兒。

  神偷癡癡的望了一眼,想到終於輪到嫣兒登場了,這個比他小了十多歲的年輕女孩,是他這輩子真心愛過的人。

  神偷不想看到嫣兒,因為會讓他更加覺得痛苦,但是嫣兒一出現,各種有關嫣兒的記憶,就如潮水般湧了出來,無從驅趕和躲避。他很思念嫣兒,哪怕就在她身邊再待一刻也好。

  嫣兒似乎發現了他,從鏡面裡跑了過來,面露欣喜,「你怎麼在這裡,我以為你出事了,真好。。。。。你沒事。。。。。。」

  神偷聽著嫣兒熟悉的聲音,一動也不敢動,他害怕一動,就會從驚醒,然後發現自己仍然是孤身一人。

  「你愣著幹什麼?嚇傻了。。。。」嫣兒用手在神偷面前擺動,試圖引起他注意。

  神偷的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卻不知道因為什麼緣由。

  「你的命真大。。。。。」嫣兒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打量神偷。

  神偷愣了愣,這個人是老穆,還有幾個屬下,也都跟著出現,有人手裡還拿著手電筒照明。

  鏡面在瓦解,閃爍著光,古屍慢慢消失了,神偷看著周邊景象變化,逐漸變成一條充滿磷光的地道。

  有兩個老穆的屬下,立即上前來,把神偷按住。

  神偷的臉貼在泥土上,碎石幾乎把臉給割破,緊接著,又被反剪雙手提起,老穆走過來,碰了下神偷的左胸。

  「不是鏡面人。。。。。」老穆讓屬下鬆開,盯著神偷說,「你是真的。」

  「我早說過神偷不可能是鏡面人。。。。」嫣兒在旁邊說。

  「有病啊,上來就動手!」神偷把靠近的兩個人推開,假裝扯了扯衣服,趁機仔細的打量自己的左右手。

  這一看,立馬差點把眼珠子掉出來:左手跟常人不一樣,食指和中指,天賦異稟!現在這個軀體,絕對不是鏡面人了。

  神偷不敢絲毫表露,表面上還是保持一副茫然的神色。

  「是個誤會。」老穆笑了下,「不過,你先劫持了嫣兒,這筆賬,我還是要跟你算。。。。。。」

  「劫持嫣兒?」神偷佯裝疑惑,提防老穆挖坑,「我怎麼會劫持她!我一直在這個地道裡走動,走得累了,就在這裡休息。。。。。。」

  「這麼說,那個劫持我的人,是假的神偷?」嫣兒說。

  「看來是這麼回事。」老穆點點頭,「好了,我們找條道出去,這地下錯綜複雜,都別掉隊,鯉魚翻了個身,可能跟當初的圖紙不一樣了,都注意點,有什麼異常,隨時報告。」

  那些屬下得令,繼續探路。

  神偷按了按腦門,感覺頭要裂開,在這地下一刻也不想在多呆。

  他真想找人說說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可是,卻注定只能悶在心裡。

  走了一陣,神偷才發現,這個地下密道分叉很多,簡直跟迷宮一樣,老穆和他的幾個屬下,每到一個岔路口前,都仔細的分析接下來要走哪條道。

  嫣兒跟神偷走得比較近,趁著老穆離得遠,身邊沒人了才輕聲問:「先劫持我的人真的不是你?」

  神偷搖了搖頭,口頭上則不作回答。

  「我一直想不明白鏡面人到底有什麼問題。」嫣兒說,「問我父親,他也不說,感覺一個個都神秘兮兮,心底裡都藏著天大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似的。。。。」

  「不知道也好。。。。」神偷說。

  「你是不是也知道點什麼?」嫣兒問。

  神偷避而不答,反問:「那鯉魚真的翻身了?」

  「嗯。」嫣兒點頭,「跟地震一樣,什麼都塌了,要不是他們,我估計要被活埋。。。。」

  「沒把鯉魚的氣孔堵住,不會有問題?」神偷說。

  「我爹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把它暫時壓制住了,不然這些密道全得塌掉,連虎符鎮都會沒了。」嫣兒說。

  神偷噢了一聲,對老穆望了眼,心想這群人的本事真是不小。

  「可惜,還是犧牲幾個人,就在眼前。。。。」嫣兒歎了聲,「我現在只想回家。。。。」

  「你找到了父親,是該回家了。」神偷故作輕鬆的說,「以後恢復身份,當個警察,不用再陪我鑽古墓,當盜賊,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你是不是很恨我?」嫣兒說,「這話是廢話,我的的確確出賣了你。。。。」

  「你以前跟我說,想去玻利維亞天空之鏡的願望,是真的嗎?」神偷沒有接嫣兒的話,問道。

  「是真的。」嫣兒抿嘴淺笑,「其實,是因為我父親的日記。。。。他說那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

  「他去過那裡?」神偷說。

  「去過很多次。」嫣兒說,「我以為他不在了,所以想去看看他曾去過的地方。。。現在,倒是不用去了。」

  神偷和嫣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漸漸的陷入沉默,彼此都有點尷尬,像那種分手之後的男女朋友多年以後又遇見,原本熟悉的人,成了陌生人,卻又跟真正的陌生人不一樣。

  嫣兒可能也受不了這種氣氛,說是到前面去幫老穆的忙,跟神偷拉開了距離。

  其實有老穆他們帶隊,哪裡用的這嫣兒花心思去找路。

  老穆他們帶著很多簡便的測量儀器,用來尋找密道的真正出口。其中有兩個人甚至還背著鎬,在水下湖岸的時候,神偷並沒見他們身上帶著東西,想必是後來從哪裡找來。

  老穆手裡圖紙,像是個工程師,四處指點,不時根據屬下報來的數據進行對照,然後再指一條路,眾人才繼續往前走。

  神偷沒點破嫣兒的借口,一個警察,一個偷,注定就是兩條路上的人,沒堅持的必要。

  神偷也不去想自己是怎麼到密道的了,即使想破腦袋,也不會有結果。他只希望老天溫柔點,如果是夢,就不要醒,如果不是夢,那就不要再出現什麼意外,讓他順利的上到地面,以後做點穩妥的生意,一輩子不再往地底鑽。

  又走了一陣,大家停下來休息,老穆的一個屬下,拿出乾糧分給大家,嫣兒多拿了一份,跑過來交給神偷,送完之後,又返回到老穆身邊。

  神偷沒有客氣接過嫣兒給的食物,是一小盒鐵皮裝的軍用餅乾,嫣兒很細心,已經給他撬開了外殼,神偷拿出餅乾,下意識的聞了下,聞到一股類似藥物的氣味,餅乾壓縮成小長方塊,硬得跟磚頭似的。

  其他人都自顧的吃著,咀嚼得砰砰響。

  神偷知道,密道的情形未知,說不準什麼時候能出去,這些人,應該是不會把寶貴的食物浪費給他吃,要不是嫣兒主動,他很可能分不到食物。

  吃完食物,老穆安排了兩個人站崗,讓其他人就地休息,大家都比較累了,和著衣服靠著牆壁睡覺。

  神偷吃了兩口壓縮餅乾,覺得跟嚼粉筆差不多,也沒什麼食慾,就把餅乾裝起來,靠著牆壁發呆。

  這一段密道,相對之前比較寬廣,但還是令人壓迫,牆壁上細微的光亮閃閃,像是夜空裡的繁星。

  神偷一直覺得這光不對勁,忽然想起來,一般發光的礦物,都是吸收了太陽光裡的紫外線,存儲光能之後,移到暗處,才有可能發光。

  地下湖泊,因為跟鏡面世界連接,照見對面,是類似海市蜃樓的幻象,有光亮還說得過去,或者六鰭鯉魚本身能夠發亮,多少也能解釋。

  可密道牆壁是冷冰冰的石壁,怎麼會自行發光?

  神偷忍不住用手在牆壁上觸碰,發現牆體,並不是想像當中的硬,而是略有彈性,當他收回手指,手指上沾到螢光粉一樣,有了亮光。

  不一會兒工夫,細小的亮光,在他指尖上移動,朝四周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