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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眼看老任的驚慌神色,神偷和大拿都知道,小方的確是動了真格,而且顯露的本事,連老任也都非常忌憚,他們的三腳貓功夫,幫不上任何忙。

  「走。。。。」小方又說了聲,腳下踏步與地面撞擊,發出明快的節奏,空間裡無端的響起各種皸裂的聲音。

  神偷看到小方面對他的那張面具上的表情,竟然活靈活現的動了,怒目齜牙,狀同金剛。

  三四個被蠱蟲控制的不死鬼兵衝上前來,邊往前跑,身上的鎧甲便開始裂開,一塊接一塊的鐵甲,掉落在地。

  他們的頭部開始像被火烘烤的泥偶,起初是現出一塊塊的斑駁痕跡,接著血肉皮膚也都裂開來,那些侵入到不死鬼兵身體裡的蠱蟲,就從裂縫的鮮血之中,朝外紛紛爬出來,在地上暴斃。

  隨著蠱蟲爬出,作為宿主的不死鬼兵,也一頭栽倒在地上,口裡往外吐出血沫,渾身痙攣,沒多久,就不再動彈,像是已經死去。

  「不要!不要。。。。。。」老任見到此情景,痛心大喊。

  大拿很清楚,不死鬼兵們是老任復國的指望,真正是死掉一個就少一個的珍貴東西。然而,他沒弄明白,被卡車撞擊碾壓都沒事的不死鬼兵,為什麼會被小方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殺死了。

  小方一舉立威,老任讓苗人蠱婆不再控制不死鬼兵逼近,那些不死鬼兵遠離小方,倒是不會再受到多少傷害。於是,小方就帶著神偷和大拿,走向先前進來的方位,從原路返回。

  大拿面露欣喜,心想小方能對付不死鬼兵,之後的事情那就好解決了。

  神偷沒有那麼樂觀,他的視線落在小方的腳下,從小方戴上四張面具,變得所向披靡邁出第一步開始,神偷注意到了一個問題:小方沒有穿鞋,光著腳丫,他每走一步,腳下就會留下一個血腳印。

  不用說,小方所採取的手段很極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他或許堅持不了多久。而小方自己肯定知道結果,所以動手之前,出言奉勸他們離開。

  老任無計可施,眼巴巴放任三人穿過不死鬼兵的合圍,到了門口離開的位置。

  小方停下,不再繼續移動,做出一夫當關的架勢,讓大拿和神偷先走。

  大拿有點遲疑。

  「不要讓小方的努力白費。」神偷對大拿說,沒有停頓,朝上方的台階走去。

  大拿恨恨的望了眼並沒有放棄追擊的老任,跟上神偷,走上先前下來的台階,早前完全看不見只有觸感的台階,已經顯現出了形貌,略略帶著水晶般的螢光,很不真實。

  大拿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發現小方後腦勺上的那個面具微微一笑,像是訣別,爾後,四隻眼睛裡的火光陡然熄滅。

  那些不死鬼兵們,立即惡狗般朝小方撲了上來。

  「他媽。。。。。。」大拿罵了聲,扭身又折返回去,衝向黑壓壓的不死鬼兵。

  大拿不由分說又跑回去,神偷多走了兩步,停了下來,急躁得直摸腦勺。從老沙口中早得知大拿是個愣頭青,親眼一見,果然如此。

  神偷久經江湖,哪裡不知道小方是以命換命,為了他們做大義之事,讓他們逃出生天,大拿回去,無疑是飛蛾撲火,多增一條命而已。

  小方的行為,神偷非常讚賞,他們這類人,常在黑暗中走,做什麼事情都像火中取栗,隨時有危險,義氣當先,彼此協作,才能最大限度的減少損失。但人有權衡,小方那叫古道熱腸,深明大義,顧全大局,大拿的行為,多少就顯得愚蠢,沒有頭腦。

  神偷暗想:就算我回身也救不了人,何況我還是鏡面人,根本沒必要跟一群完全不相干的人抱團去死。。。。。

  這樣想著,神偷一咬牙,又轉身朝階梯上跑去。

  身後,大拿發出大吼,抱著一股必死的蠻狠氣,倒是接連踹退了幾個不死鬼兵,但很快就被不死鬼兵給圍攏。

  不死鬼兵在蠱蟲的控制下,缺少了之前靈活的身手,對付起人來,只能是僵硬的圍堵,勝就勝在他們體格健壯,大拿連踹帶打,都跟對付牆壁似的,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你他娘回來搞毛!」小方不甘的朝大拿大罵。

  「老子還以為你有兩把刷子,能搞定他們,原來是準備捨身取義!」大拿被幾個不死鬼兵抱住,拼了命掙扎也無濟於事,「我不會讓你做這種蠢事。。。。。」

  「。。。。。。」小方一陣無語,朝大拿逼近幾步,口中氣浪震盪,大拿身旁的不死鬼兵仆倒兩個,與此同時,小方左邊面具上的眼中火焰,又熄滅了兩盞。

  兩個人都快要陷入絕境,老任、苗人蠱婆還有被控制的、頭戴面具的耶律乞努,也都朝他們走來。

  一個黑影連縱帶跳的踩踏著不死鬼兵的頭頂或肩膀,好似飛燕似的掠起,朝老任撲過去。

  「兩個傻逼!」神偷口中大罵,去而復返,而且看準了老任的方向,想要擒賊先擒王。

  眼看就要接近老任,那頭戴面具的耶律乞努,跨前好幾步,拔出腰刀,大開大合的橫掃一刀,將神偷阻攔了下來。

  神偷貼著刀身避過,欺身而上,舌頭一動,口中就咬住了一葉寒光閃閃的刀片,割破了耶律乞努的脖子。

  在耶律乞努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一線鮮紅的血痕。

  神偷暗喜,但立即又陷入惶恐,那耶律乞努的刀,並未停止,對準他的肩部向下斜砍。

  「失手了?」神偷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刀片明明割破了耶律乞努的喉嚨,卻只留下了一線血痕,竟然連血都沒滲出一滴!

  準備接納死亡的瞬間,神偷感到後背突然被人猛踹了一腳,整個人朝耶律乞努身上撞去。

  神偷趔趄的撞到耶律乞努身上,就跟撞在牆上的感覺差不多,耶律乞努紋絲未動,但那毫不留情的一刀算是避過了。

  神偷撞得頭暈眼花,也不管身後是誰踹他,立即朝旁一滾,跟耶律乞努拉開距離,驚魂未定。

  大拿眼看神偷對付耶律乞努,知道他是不知道不死鬼兵的厲害,竟然敢跟不死鬼兵的首領硬碰,他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連示警都來不及。

  不過,大拿倒是看到了是誰救了神偷一命。

  小方。

  不知道小方用了什麼詭異的手段,一閃身就到了神偷身後,幾乎是憑空挪移了十多米,把神偷給救了。救完神偷,小方頭上的四個面具,接連的裂開了三個,全都分成幾片掉在地上。

  而剩下的那一面,也發出裂開的聲響,現出細密的裂紋,原本就猙獰的一張臉,更加的恐怖。

  小方吭哧哼哧喘氣,緊接著哇得一聲,吐出一口粘稠的鮮血。

  「好厲害的手段。」老任都忍不住誇讚,「但也就到這一步了。」

  「我還有一招。。。。。。。」小方虛弱的說,「我不用了,你放他們兩個走。。。。。。」

  大拿還在苦鬥,堅持不了多久,神偷也是胸悶氣短,沒有再戰之力。想必小方這種人,他們兩個,再普通不過了。

  「為什麼?」老任疑惑的看著小方,「這兩個人,跟你非親非故。。。。」

  「保得住,我就要保。。。。」小方說,「不要廢話,你知道我堅持不了多久。。。。但我死的時候,一定可以拿你墊背。。。。。」

  老任揮了揮手示意,苗人蠱婆動了動嘴唇,那些不死鬼兵停了下來。

  大拿掙脫開來,跑到小方身邊扶住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不用問,他也知道小方快要油盡燈枯。

  神偷站起,默然無語。

  「早就喊你們走了。」小方推開大拿,坐到地上。

  大拿收回手,手上濕漉漉的全是血,他看了看小方,發現小方全身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大拿和神偷對視,都是悲傷莫名。

  「把虎符留下來。小方你帶走。」老任朝大拿伸手。

  大拿二話不說,把虎符拿出,丟給老任,二話不說背起小方就走,比起小方來,虎符算不得什麼了。

  大拿背著小方,對誰都沒有再看一眼,急忙忙的往外走,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小方不能死,他一定要想辦法救人。

  神偷捂著胸口緊跟在後,面如死灰。他想:雖然他的心臟長到了右邊,但他仍然是神偷,懂得江湖道義,並不貪生怕死。

  大拿儘管背著小方,走得比他要很快很多,神偷發現自己無論怎樣,都追趕不上,漸漸的,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神偷感到異常疲憊,頭不時往下耷拉,他扶向近旁的牆壁,卻扶了個空,失重感立刻襲來,彷彿摔進了一個無底深淵,他猛然清醒,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有著無數鏡面的晶石空間內。

  那具古屍,與他面面相對,無數的鏡面映照出古屍的身影。

  四周無數的鏡面,有一面鏡子不見了,現出一個黑暗而幽深的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