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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道青色的瘀腫出現在我眼前,我幾乎呆住,這一次的震撼,完全不輸於看到自己的複製品!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我差點眩暈,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大腦裡彷彿有個漩渦在飛速轉動,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攪得一塌糊塗。

  我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清理思路,回顧記憶。

  我剛從湘西回來,在路上被老沙弄走,老沙稱自己是耶律乞努,帶我去石屋古村,然後不死鬼兵變化,我嚇壞了,離開時崴了腿。。。。。

  這些記憶,都沒混亂,每一個節點都很清晰,問題出現在之後,我的腳傷莫名其妙好了,而這個複製品卻受了傷!

  我想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也許,複製品,跟我一樣也崴了腳,作為鏡像,兩個人的特徵雷同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隨即,我就推翻了自己的設想。

  這個複製品,他受傷的也是左腳,跟我受傷的腳是同一隻,而鏡面人,應該是左右互換才對。

  有一個非常不好的念頭一閃而過,或者說,其實已經很明顯,只是我不願意接受,最合理的解釋,當然就是我才是正的鏡面人,而躺在地上的,是正主。

  我繼承了他的記憶,而且把我原先的記憶都給覆蓋掉,很淺顯的道理,就像某個文檔被同名文檔覆蓋,內容都變掉。

  這可能嗎?

  要驗證並不是什麼難事。

  對,用手摸摸心臟在哪邊就行了。

  我不敢驗證,不管我是不是鏡面人,我都是徐雲峰,我害怕自己是鏡面人的事實,雖然我不知道鏡面人的身份,到底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問題。

  但光是想想,就覺得很恐怖不是嗎?自己竟然就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清楚是什麼的存在。

  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我走了過去。

  是小劉打來的,我遲疑了下,按下接聽鍵,本想說話,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我擔心口中說出來的是陌生不受控的聲音。

  「峰哥,你有時間來做體檢了嗎?」小劉熱情的說,「你要今天能過來,我還能照應一下。明後天我輪休,你也知道,都是職工家屬體檢,到時你再來,可能就沒那麼方便了。。。。。」

  「不。。。」我喉頭有點發癢。

  「不什麼?」小劉疑惑。

  「我不體檢了。。。。」我的聲音近乎機械,不敢說太多,掐掉了電話。

  「峰哥,你有件東西落在。。。。。。」小劉趕忙提醒,但聲音很快斷掉。

  我坐在沙發上,揪扯頭髮,不知道怎麼處理眼前的事情,報警?找個地方偷偷埋掉?似乎都不太靠譜。

  我只能呆坐,眼看天漸漸暗了,我也越來越害怕,到了晚上,跟一具長得跟自己一樣的屍體共處一室,恐怕不會好過。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峰哥,你在嗎?」小劉邊敲門邊喊。

  我坐著沒動,下意識的摀住嘴,這個時候我不能答應,更不能去開門。

  小劉敲打了一陣停了下來,然後又加重敲了幾下,喊了幾句。

  我雙眼直直的盯著門口,緊張到了極點,生怕那扇門不牢靠,被他推開。

  還好,之後就幾分鐘都沒有動靜,我估摸他是沒見我在就走了。

  我還是不確認,於是站起來,慢慢的走向門口,附耳在門板上聽。

  外面過道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鬆了一口氣,摸了摸額頭,神經繃得太緊,有點小眩暈。

  就在這時,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屏幕陡然亮了起來,隨之震動。。。。。

  我X!

  我拔腿就往沙發處跑,可是已經晚了,手機震動之後,鈴聲也開始響了,緊接著就是搖滾歌手的咆哮!

  完了。我冒出一身冷汗。

  果然,門外再次傳來小劉的聲音,「峰哥,峰哥,你是不是在裡面!」

  「今天怎麼這麼倒霉!」我暗罵,他既然聽到了我的電話聲音,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要是我再不應答,他估計要喊房東來開門,再不,甚至有可能報警!當然他不一定會這麼做,可是他很多警察朋友,誰知道他會不會喊他們幫忙!

  我腦子一下清醒,立即拖起地上的屍體往臥房裡去,然後在臥房裡給小劉撥回電話,假裝剛起床,讓他在門口稍等。

  打完電話,我把屍體用被子蓋住,拉緊房門,立即又回到客廳,把地上的垃圾桶扶正,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胡亂的收拾一下。之後我調整下呼吸,盡量表現得正常一點,才拉開了房門。

  「峰哥,病了?」小劉頗關切的問。

  「沒事,有點不舒服,躺了一會兒。」我站在門口,沒有讓他進門的打算。屋內我故意沒有開燈,顯得相當陰暗,怕小劉發現什麼異常。

  「我看你臉色很不好。」小劉藉著走廊的燈光仔細看我,「今天我打你一天電話,就覺得你有點不對勁,特意來看看。」

  「真沒事。」我勉強笑了笑,「這些天太累了,各種忙。小劉,真謝謝你,但今天就不說了好嗎,我還沒休息好。」

  小劉點頭,把一個紙袋子交給我,「你那天落在我那裡,我想了很久才想到是你的。。。。你好好休息,有事再聯繫。」說完,他就坐電梯走了。

  幸虧小劉是個乾脆的人,沒有多麻煩就打發掉。

  我轉身回屋,把門關緊,打開燈。

  小劉給我的紙袋子,印著他們醫院標誌,估計是被他臨時拿來用,我打開紙袋,從裡面拿出一件衣服。

  衣服不是我的。

  我心想小劉也搞笑,心急火燎的送件別人的衣服給我幹什麼。我也就沒當回事,把衣服隨手丟在椅子上,想去處理臥室那個爛攤子。

  衣服裡,掉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金屬物件。

  我忽然記起,衣服的確不屬於我,它是耶律乞努那天留給我的。

  我把金屬物件撿起來,發現是一支非常小巧的錄音筆。我立即想到,這應該是耶律乞努特意留給我的東西。

  我打開錄音筆的播放鍵,裡面還有電,最初的一陣沙沙聲之後,開始傳出嘈雜的聲音,音質不是太好,但聽清還是沒什麼問題。

  耶律乞努的聲音傳出:「我不知道能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在這裡講完。。。也不知道聽到這段聲音的人,會不會相信它真實發生過,就權當一個杜撰的故事吧。。。。。」

  我聽了十來分鐘。這的確是耶律乞努錄下來,跟之前他親口在我面前說的事情,有一些差異,但比所謂的「老沙」的故事更匪夷所思。

  我知道,這裡所說的,才是最真實的!

  聽了一段內容之後,我關掉了錄音筆。說實話,我現在沒有心情聽故事,因為我已經是身陷這個故事的人了。

  倒不是怕殺人的事情被人發現,畢竟,就算被人發現,也應該是屬於特別事件的範疇,到時肯定引起巨大的轟動,以及爭議。

  在這個時刻,我竟然想到一個無厘頭的問題:殺死自己的鏡面人,該如何定罪?

  我感歎,人性的可怕,誰都沒辦法去丈量。當初我聽故事,聽到兩個長相相同的人互砍,還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我全都理解了。

  這種事沒辦法解釋,當遇到的時候,身體和大腦的本能就會自然而然的做出決定!

  這才是最恐怖、也最絕望的地方。就像身體裡的醜陋惡獸,因為看到跟自己一樣的人,而被放了出來。

  耶律乞努在錄音筆裡的第二句話就說:「聽過那句話嗎?人最恐怖的敵人,就是自己。當遇到鏡面人,就會遇到兩個自己!一個長相跟你相同,覬覦你的生活,隨時想要奪走你的一切。而另一個,從內心深處咆哮而出,把你帶向真正地獄!」

  我望向臥室的門,那扇門掩著,裡面躺著一具屍體。我必須去把它處理掉。

  當我終於鼓起勇氣再次來到房間,卻發現床上空無一物,窗戶洞開,窗簾布在夜風裡翻飛。我追到窗口,下方已經有小區的居民正在進行晚間活動,一切如常。

  夜風吹來,冰涼徹骨。

  我傻眼了。好消息是我不用再處理屍體,但要命的是,另一個我,到底是自己活了,還是他媽被哪個無聊的人給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