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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我像個流浪漢躺在長凳上,身上披著一件衣服,應該是耶律乞努怕我著涼,給我留下的,那是他昨晚穿著的衣服。

  全身都在疼,我檢查了下,發現有幾處地方衣服都已經磨爛,皮膚磕破了,血還剛剛凝上。

  左腳脖子青腫起來,估計是崴了腳,連動都動不了。晚上太慌張,沒來得及看,更沒注意到。

  我看傷口處沾了不少青苔和淤泥,怕感染,就趕忙打車到了小劉所在的醫院,準備讓他幫我找個人看看,再讓護士幫我清洗下傷口。

  我到了醫院,扶著牆,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正好看到小劉和他同事聊著天從病房出來,可能是要回辦公室。我連忙喊他,小劉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看我。

  「峰哥,腳受傷了?」小劉一看我不對,立刻就跑過來,他那個同事也比較熱心,跟他一起攙我。

  「不小心崴了一下。」我咬著牙,可能是最初的那股麻木勁頭過了,腳踝處越來越疼。

  兩人扶著我到了辦公室的躺椅上坐下。

  小劉的同事應該是外科大夫,沒二話幫我捲起褲腿看傷,用手在我腳踝處摸了幾下,也沒問我疼不疼,我也顧不得矜持,旁若無人的哼哼唧唧叫苦。

  他檢查之後,輕鬆的說:「沒什麼,只是輕微軟組織損傷,拿冰袋敷一下就沒事了。」

  「真沒事?我怎麼感覺這麼疼呢?」我不放心的望著小劉,用眼神詢問他這小子靠不靠譜,別忽悠我。

  小劉笑著說,「峰哥,這是我們院有名的外科大夫,海歸博士。他說沒事,就真沒事。。。。。」

  「峰哥。你這是上過山吧,摔了可不下五次,而且受傷的時間,大概在三到五小時之內,還淋了一場大雨。。。。。」海歸博士打量了下我身上,把磨破的幾處地方都看了看。

  「你福爾摩斯啊。」我不免多打量了這小子兩眼,看起來比小劉還要小幾歲,戴著副眼鏡,沒想到眼神挺利索。

  海歸博士笑了笑,說去讓護士給我洗洗傷口,別感染,倒是把我準備做的事情給想到了。

  「峰哥,你怎麼大半夜跑山裡頭去了?」等海歸博士走了,小劉問我,「昨天你不還說要有事去北京,沒去成?」

  「去北京?」我一頭霧水,「我什麼時候說去北京,前幾天我去了湘西,昨天晚上才坐車回來。。。。今天是愚人節,你逗我玩是吧?」

  小劉撓了撓頭,「難道是我記錯了?」

  「我從來沒跟你提過去北京的事!」我很肯定的說,「在北京我沒親戚沒朋友,又沒工作往來,我沒事跑去那裡幹嘛!」

  「我聽你說是工作來著。。。。。。」小劉笑了笑,「可能昨天喝多了,事兒記得有點混。對了,你要不放心,乾脆做個全身體檢,是我們醫院最近要做的一個福利活動,免費給醫生家屬體檢,我手上剛好有幾個名額。」

  「我真不放心,體檢一下也好,別留下什麼病根。」我說。

  其實身體受傷還在其次,別被昨天那群鬼兵嚇出什麼精神毛病才好。

  海歸博士拿冰袋給我冰敷,又開了點消炎藥,護士又幫忙清洗傷口,就算是治療完成。

  之後小劉拿體檢單給我,讓我填寫基本資料,說等我腿腳好了,隨時可以過去醫院體檢。

  我隨便翻看了下要體檢的項目,發現項目真不少,有些項目,我連聽都沒聽說過。老實說,醫院對職工家屬還是挺照顧的。

  我填完資料回家,就想著等腳好了,一定別忘了去體檢,臨走之前,還讓小劉記得打電話提醒我,反正不花錢,又對自己有益,這種事不做那真是傻X。

  我之前急著趕回宜昌,是當地有家出版社跟我談出版,各種事情需要洽談,電話裡處理不好,所以才不得不回來,現在受了傷,可出版還得做,又是談改稿,又是談印刷,該我管的不該我管的,都跟我談一談,一天到晚瘸著腿在外面跑,累得半死。

  總算把出版的事情敲定,在家裡剛坐下歇口氣,連杯子端上還沒來得及放到嘴邊,小劉打來了電話,問我腿好得怎麼樣了,能行的話,可以去體檢了。另外,還有一件東西要給我。

  我很疲憊,也就沒那麼急了,胡亂的應付幾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就掛了電話,在沙發上躺下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聽到有人開門,我心裡一激靈,這房子我臨時一個人在住,是誰在開門。

  那不是撬門,而的確是開門的聲音,我聽得很清楚,還有鑰匙串亂晃動的響聲。

  防盜門發出匡當幾聲,被人拉開,我驚醒過來,手裡隨手抄起根板凳,躡手躡腳的摸到門口,窗外是大白天,但空氣不好,光線迷濛一團。

  我心想光天化日之下,拿鑰匙套門,現在的賊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非得好好收拾下不可。

  我舉起板凳,就等著那賊推門而入。

  房門被鑰匙開啟,一隻手把門推開,我屏住呼吸,喉頭蠕動,那人向前走了兩步,腦袋出現在我視線裡。

  我一板凳朝他揮過去,當然也沒敢砸人腦袋,以免落個防衛過當的罪名,這一板凳砸在他腿上,那人發出一聲慘叫,手上提著的蔬菜、肉、還有一條活魚,掉了一地。

  當我看清那人長相,立刻大聲尖叫起來,這真他媽比見了鬼還恐怖!

  那是我自己!

  倒在地上的那人也在大叫,表情也是驚恐到了極點,整張臉扭曲顫抖。

  看著自己的樣子真的很滑稽,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但我沒有心思發笑,幾乎沒有什麼任何想法,光靠身體本能就立即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翻在水泥地上。

  他嘴裡發出咕嘟嘟的怪聲音,不去扯我的手,反而也掐住我的脖子。

  真實的觸感令我雙手發麻,腎上腺素狂飆,全身滾燙,我從小打過不少架,但任何一次都比不上這次認真。

  我知道這是我的生死之戰!

  那個人的架勢跟我一模一樣,兩個人手掐腳踹,在地上掙扎,誰都沒了半點理智,也沒人說話,只咬牙切齒,抱著要把對方弄死的決心。

  兩個人勢均力敵,僵持半天,翻滾來回,把鐵門撞得砰砰響,地上散落的菜也被壓得稀巴爛,門口的鞋架和垃圾桶被踹翻,一片狼藉。

  最終兩個人死死掐住對方,他眼珠子都鼓起來,在他瞳孔裡,我看到自己的樣子也差不多。

  沒有誰會一天到晚對著鏡子看,每個人對自己的長相並不會有多熟悉,所以我看著他,知道是自己,但越來越覺得陌生,除了滿腔的仇恨,我看待他,已經是個陌生人的感覺。

  他的腳開始亂蹬,嘴裡吭哧吭哧的喘氣,眼珠子往上翻,手上的力氣變大,我知道他是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心裡非常得意,用盡力氣控制場面。

  再堅持一分鐘,我就是唯一!沒有誰再能冒充我!

  再堅持一分鐘,我就是唯一!

  再堅持一分鐘。。。。。

  我心裡這麼想著,嘴裡也就隨著喊了出來,連我自己都覺得非常癲狂,但我根本控制不住情緒。

  他不動了,癱在地上。

  我一直沒敢停止,就那樣一直掐住對方的脖子,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確保那人完全沒了呼吸,我才顫巍巍的鬆開手,倦怠和後怕席捲全身,手足發抖。

  等稍微清醒過來,我意識到房門打開,所幸沒有人路過,看到剛才的場面,我趕忙站起來關緊房門。

  回過頭,看著地上面的自己,我的心臟跳動得飛快,全身發冷。

  鏡面人的事情我聽得不少了,可我完全不相信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我沒時間去想其中的原因。現在我該想的是要怎麼去處理掉這個複製品!

  我飛快的思考,可什麼都想不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這時,我猛地停住,心裡頭有種失重的感覺,讓我眩暈。我緩緩的提起褲腿,看向腳踝。

  其實不用看,我知道我的傷已經好了,但那正是讓我慌張的原因。

  我崴腳之後,並沒有聽那海歸博士的話在家好好休息,裡忙外忙,把腳傷搞得更嚴重,在睡覺之前,腳腫得跟棒槌似的,一片青瘀,絕對不可能睡一覺就變好。

  我趕忙檢查自己身上,發現除了剛才打鬥時有些新傷之外,之前在山裡摔跟頭產生的各種疤痕,也都無影無蹤。

  我沒有遲疑,弓著身子將地上那個複製品的褲腳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