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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他鄉遇故知

  凌璇視死如歸看著我,在她目光中沒有怯弱和懼怕,好像她早已做好面對這個結局。
  她這個樣子我並不感到吃驚,用她自己的話說,她應該戰死在神域才對,她僥倖從那場浩劫中生還,或許對於凌璇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命運和她開了一個玩笑,千辛萬苦逃了幾千年,最終還是落在我手裡。
  我相反並沒有凌璇那樣急切,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的,就是說,不管我在這裡停留多久,我的壽命也不會消耗丁點。
  我走到凌璇對面的石柱,可能也是累了,和她一樣依靠著石柱坐到地上,沉默了很久抬頭看著凌璇聲音很平靜:「你有多久沒說過話了?」
  「什麼?」凌璇有些疑惑的望向我。
  「我給你算算,你在唐初之前離開的那艘船,到現在已經千年,如今你甦醒過來,就是說你有一千多年沒有說過話了。」
  凌璇的目光看向我手中的刀,然後陰冷的打量我:「你追了我們這麼久,無非是想斬草除根,何必那麼多廢話。」
  我把手中的匕首收起來,以凌璇目前的狀況,我殺她根本不需要用刀,至於那個還在玉棺中長眠的彭廷就不足為據,我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讓凌璇放鬆些。
  「你離開月宮九龍舫的時候,涅槃輪已經被彭廷帶走,就意味著,你一旦離開那艘船,就沒有機會再回去,所以你才會修建萬象神宮,等待你的族人找到你。」我漫不經心說。
  凌璇沒有說話,或許是擔心在我面前洩露了什麼。
  「你不用這樣,你做的事我都清楚,沒有了神域圖,月宮九龍舫無法前往為水晶充能的龍氣之地,所以必須要有人勘查九州龍脈,你幸不辱命不但找到了那些地方,並且把九州龍脈圖留在萬象神宮,同時你還隱藏了三條龍脈。」我面無表情看著凌璇說。「如今所有的龍脈我都已經知曉,唯獨還有一條不知下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月宮九龍舫現在就應該停泊在那處龍脈之上。」
  「你是想從我口中知道那艘船最後停泊的位置?」凌璇冷冷一笑。「省省吧,你要動手就快點,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向你吐露半個字。」
  我埋頭重重歎口氣:「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
  「怎麼?你感覺到害怕了?從時間推算,那艘船很快就要完成晶石的充能,等到月宮九龍舫重返神域,就是我們歸墟復仇的時候。」
  「怎麼回去?神域圖你們早就遺失,而且你們留著崑崙金闕的鴻蒙珠如今還在我手中,即便月宮九龍舫完成充能,你們和我一樣,都無法重返神域。」
  「鴻蒙珠在你的手中!」凌璇大吃一驚。
  「至於最後一條被你藏匿的龍脈,不用你告訴我,我也知道在遼東,你說的沒錯,月宮九龍舫就要完成充能,但你卻忽略了另一件事,我會在完成充能之間找到那艘船。」
  凌璇神色更加吃驚,看她的反應我就知道自己沒有說錯。
  「你既然知道最後一處龍脈的位置,為什麼你會來長生……」凌璇說到一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涅槃輪上,在嘴角露出高傲得意的笑容。「離開神域,你的壽命支撐不了你活到現在,你和我一樣,想要得到涅槃輪來延續生命,看起來你應該活不了多久了。」
  凌璇吃力的大笑,好像她已經打敗了我一樣。
  「是的,如果我不能返回神域的話,早晚有一天我會壽終正寢,不過我比你要好一點,暫時我不會擔心壽命的終結,我所剩的時間不多,只有一千年的光陰,可在這個世界中,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時間,我相信還有機會活著回到神域。」我波瀾不驚回答。
  「你想說什麼?」凌璇有些慌亂。
  「不是我想說什麼,剛才我就問過你,還記不記有多久沒說過話了,離開那艘船以後,你一直要隱藏自己真正的身份,你從來沒有和誰聊過神域中的一切,因為那些秘密你必須藏匿在心,這都過來一千多年,相信你有很多話憋在心裡吧。」
  「你,你想和我聊天?!」凌璇大為疑惑。
  「我和你可能真的很有緣,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見到同一個歸墟人這麼多次,你是知道的,歸墟神族在我眼裡,我更願意看見你們堆積如山的屍骸,所以同一個歸墟人我一般是不可能見兩次的,即便下一次再遇到,相信我看見的只會是一具屍骸而已。」我直言不諱對凌璇說。「可我居然前前後後見到你三次,你不認為還能活著見到我,對於你來說已經是奇跡了嗎?」
  「你見過我三次?」
  「第一次是我找到你修建的萬象神宮,當時你長眠在那裡,就連我都很好奇,當時居然沒殺你,然後是在東海,加上現在剛好三次。」我直視凌璇雲淡風輕說。「我和你雖然勢不兩立,可都是來自神域,我們有共同的故土,我追殺你們也有幾千年,雖然談不上是朋友,但相信沒有比我更瞭解你們的,也算是故交吧,都說他鄉遇故知是件幸事,反正你都不怕死,還怕和我多聊幾句。」
  「歸墟和龍伯勢不兩立,我實在不知道和你有什麼好聊的。」
  「你累嗎?」
  「……」凌璇一怔,估計她以為我會聊和那艘船有關的事,卻沒想到我突然問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問題。
  我知道凌璇回答不上來,從身上摸出卓明風留下的酒壺:「我不知道你累不累,反正我是累了。」
  凌璇一臉茫然迷惑,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我,好像現在的我讓凌璇不知所措,或許在她的印象中,現在的我和她熟知的那個龍伯國主完全是截然不同兩個人。
  我擰開酒壺仰頭喝了一口:「知道雪域嗎?在神域極北的苦寒之地,我就是在那裡出生的,我記憶中那裡終年呼嘯著凜冽的寒風,漫天風雪覆蓋著觸目可及的一切,那是一片白色的疆域,唯一的顏色就是會短暫盛開的冰紅花。」
  「雪域一直被神族先輩封印,沒有神族到過雪域,而且任何神族都無法在雪域生存下來。」凌璇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開口和我說話,我想是因為我提到了神域,她和我一樣,那個地方在我們的記憶中已經模糊了幾千年,從她離開月宮九龍舫到現在,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談及故土。
  「不是沒有神族能在雪域中生存,而是沒有任何神族願意留在雪域,當然,龍伯除外,我們只能被與世隔絕在雪域,幾萬年來一直忍受著風雪和嚴寒。」我仰頭又喝了一口酒,有些入神的說。「我記得,我最喜歡的就是爬到雪域之巔,在那裡可以眺望到很遠的地方,我一直試圖看到雪域外面的地方,可我的視線從來都無法穿透風雪。」
  「所以你才會覬覦神域,所以你才會率領龍伯大軍血洗整個神域。」凌璇說到這裡依舊義憤填膺。
  「覬覦……」我深吸一口氣淡淡笑了笑,連我都沒想到,我居然會對一個歸墟人笑。「知道我在雪域的時候都幹什麼嗎?」
  「幹什麼?」
  「從我出生開始,我一直在學的只有兩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學會如何在雪域中生存下去,這也是每一個龍伯人必須去學會的技能。」我看著凌璇心平氣和說。「而另一件就是找到離開雪域的辦法。」
  「我寧願你們永遠留在雪域,如果不是因為你們踏入神域,所有的神族也不會被屠戮,神國被摧毀,我們背井離鄉幾千年。」
  「你們是神族,龍伯也是神族,為什麼龍伯就要活著雪域之中,而你們卻能在神域安平的渡過漫長一生。」
  「神域之中各個神族之間一直都相安無事和睦共處,各有自己的疆域,你們生存在雪域,是因為你們能抵禦雪域的嚴寒,可龍伯居心叵測貪婪的試圖佔領整個神域。」
  「這麼說起來,在你心裡,龍伯人就該活著雪域?」我居然沒有被凌璇的話激怒。
  「事實上,龍伯和其他神族一直沒有交集和往來,而且你們即便想要遷徙離開雪域,也不用對其他神族趕盡殺絕。」
  「你知不知道龍伯人為什麼要生存在雪域?」
  凌璇一愣,好半天才疑惑的搖頭:「不知道。」
  「這個世界中的很多人相信因果,任何事的發生都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仇視我和我的神族,我也知道你經歷過我帶給神域的毀滅和浩劫,不過,你一直沒有問過自己。」我目不轉睛看著凌璇,聲音低沉而威嚴。「為什麼龍伯人要生存在雪域,又是為什麼要血洗整個神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