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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血冠

  其他人全都圍到田雞身邊,然後每個人嘴都微微張開,特別是宮爵,她的目光中除了震驚外還透著惶恐,好像看見讓她懼怕的東西。
  我走到她們身後,這幅壁畫只有三種顏色,黑色和紅色幾乎佔據了壁畫所有的地方,從神域的極北之地,亦如宮爵在幻像中所見,混沌的黑色席捲整個神域。
  「祖神大軍竟然對神域發起了征戰!」薛心柔大吃一驚。
  「黑色是祖神大軍的旌旗的顏色,壁畫上大部分地方被黑色所吞噬,可見祖神大軍勢不可擋,眾神的國度快要在這片黑色中淪陷。」葉知秋點點頭說。
  「紅色……那是血的顏色!」田雞再一次蠕動喉結。
  我一直站在他們身後一言不發,黑色和紅色充斥著整幅壁畫,而中間的那抹金色就顯得格外醒目,那是穿金色鎧甲的我,正和近衛靜立於山頂,猙獰的面具令所有的神族心驚膽戰,我相信這抹金色在當時,是每一個神族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代表著血腥的死亡,亦如壁畫中被鮮血染紅的大地。
  我知道這幅壁畫記載的內容,那是歸墟國主統領神族聯軍,試圖和我決一死戰,那應該是一場慘況空前的廝殺,歸墟國主的孤注一擲倒是幫了我最大的忙,我不用再疲於奔波一個一個去屠戮不同的神族。
  我在最短的時間完成了我向族人承諾的復仇,那場決戰之後,剩下的就只有歸墟之國,關於這場決戰,在我的腦海裡那是血紅的記憶,即便我現在回想起,記憶裡甚至還能聞到血腥的味道。
  可這麼慘烈的屠殺我竟然記得並不是那麼清楚,或許我經歷和目睹過太多的毀滅和死亡,甚至連令人作嘔的血腥也習以為常,對於屠殺我已經麻木的沒有感覺,這場決戰對於我來說,和攻下一個神國並沒有多少不同的地方。
  一樣的勢如破竹,一樣的摧枯拉朽同時也是一樣的片甲不留,就連結果都是一樣,屍橫遍野堆積如山,如果還有不同,在我眼裡,僅僅是這次決戰後留下的屍骸的竟然在,流淌的鮮血匯聚成河。
  「這根本不是勢均力敵的攻伐,這是屠殺啊!」田雞算是看明白了壁畫的含義。
  「祖神大軍一己之力攻伐整個神域,這支軍隊到底有多強大,為什麼其他神國竟然毫無招架之力。」薛心柔慢慢放下相機,聲音震驚無比。
  「我關注的並不是征伐的結果,而是征伐的原因。」葉知秋指著壁畫中的那抹金色,一臉認真說。「這個人很顯然是祖神大軍的首領,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此人要發動如此血腥的戰爭。」
  「看來神域和我們的世界都一樣,也充斥著慾望和權力,發動戰爭還能有什麼原因,當然是為了得到更大的權力和利益。」田雞說。
  「彭廷留在外面的文字說神域是眾神之國,可見在神域中有很多神族,這場諸神之戰的結果很顯然是以祖神完勝而終結,祖神是想要佔領神域全境。」薛心柔想了想指著壁畫說。「會不會有這種可能,神域中的各個神國,就如同我們春秋戰國時期的各個諸侯國,最後被祖神通過這場征伐而一統神域。」
  「不!」宮爵斬釘切鐵說。
  我看向宮爵,她已經沉默了很久,臉色越來越惶恐蒼白。
  「可從發動征伐的原因以及結果看,這是最合理的解釋啊。」薛心柔繼續堅持自己觀點。
  「如果是為了攻佔一城一池,甚至是佔領整個神域,從壁畫中的描述看,祖神大軍明顯遠遠強大過其他神國,根本不是勢均力敵的對抗,其他神國完全沒有能力也沒必要去抵抗,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即便知道必輸無疑,壁畫中所有的神國聚集在一起也有拚死一戰,這只說明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葉知秋問。
  「抵抗和不抵抗的結果都一樣,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奮起一搏。」田雞畢竟是行伍出身,這方面他看的很通透。
  「你是說,這些神國中的諸神,無論結果如何都必死無疑?!」薛心柔震驚的張開嘴。
  「如果這個穿金色鎧甲的人想要得到的是神域,以此人統御的祖神大軍,這完全是唾手可得輕而易舉就能完成的事。」宮爵指著壁畫上被黑色吞噬的部分。「你們看看這些代表著被祖神大軍征服過的地方,再對比一下之前第一幅神域全貌的疆域圖,就不難發現,但凡祖神大軍所過之地,必定寸草不生片甲不留,那些神國的疆域以及城池全都變成殘垣斷壁的廢墟。」
  「是的,這是屠殺,而且還是有預謀的屠殺,祖神大軍想要得到的並非是統一神域,而是毀滅神域!」田雞點頭說。
  我看著壁畫依舊是趨於麻木的漠然,不知道是這場征伐發生的時間太早,還是對於我來說並沒有特殊的意義,我並不是記得太清楚,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只是龍伯國主,除了復仇之外完全不受任何事情的干擾和羈絆,我只記得,那個時候我很滿足。
  可現在重新目睹我發動的毀滅,竟然內心有一絲糾結,其他都都關注著壁畫,而我卻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雙手,我到底屠戮了多少神,竟然連我自己都記不清。
  我默不作聲往前走,當我停在第四幅壁畫面前時,目睹著畫面竟然突然有一種久違的快感,那是只有復仇者才會體會到的興奮和宣洩。
  但當其他人走過,特別是宮爵站在壁畫前時,我內心油然而生的快感瞬間蕩然無存。
  「這幅壁畫怎麼和前面一副是一樣的啊?」田雞來回看了看疑惑不解說。
  「不一樣,前面一副是諸神之戰的過程,而這一幅是征伐結束後的場面,從壁畫的記載來看,很顯然祖神大軍輕而易舉取得了勝利。」葉知秋看著壁畫說。
  「這裡,你們來看這裡!」薛心柔指著壁畫中的一處地方,那裡的顏色是金色,其他人都圍過去,只有我一動不動留在原地,他們關注著壁畫上的內容,而我卻注視著宮爵神情的變化。
  「這好像是在行刑啊!」田雞埋頭看了片刻。「而且還是由注視大家的首領親自執行的。」
  「其他神國已經戰敗,祖神大軍非但沒有鳴金收兵,反而是趕盡殺絕!」葉知秋大吃一驚說。「壁畫中被抓獲的戰敗神族全都當場處決,這簡直太慘絕人寰了吧。」
  「既然是征伐就注定你死我活,征戰是沒有對錯的,只有輸和贏的區別,所謂成王敗寇,輸了也不能怨天尤人。」田雞反應很平靜。
  「話不能這樣說,我當然知道疆場無對錯,生死各安天命,但是大局已定勝負也分,這些諸神全然是手無寸鐵的戰敗之人,如此屠戮簡直就是令人髮指的暴行。」葉知秋據理力爭。
  我一言不發從背後注視著其他人,我曾不止一次去試想,當有一天他們得知真相之後的反應,我分不清到底是我不願意去面對還是不敢,我很難想像他們知道一切後的心情和反應。
  如今葉知秋義憤填膺斥責的暴行,她恐怕萬萬想不到,發動這一切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後。
  宮爵輕輕推開壁畫前的田雞,神情震驚的把頭往前低埋:「這個穿著金色鎧甲的首領好像在處決被抓獲的神族,從這個神族的服飾看,明顯身份很崇高。」
  薛心柔也把頭往前低埋,看了片刻大吃一驚:「祖神大軍的首領砍下了這個神的頭顱,並且還,還穿透在旌旗上,這個舉動像是在洩憤。」
  「這個神的身份一定很顯赫,你們看此人頭上戴著的王冠。」葉知秋說。
  「王冠……」宮爵像是想起什麼,連忙望過去,看了一眼後整個人僵硬的愣住。「就是這頂王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見過這頂王冠?」其他人異口同聲問。
  「你還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在幻像中看見自己站在高塔之上,當時還戴著一頂很貴重的白色頭冠,看上去很聖潔莊嚴。」宮爵回頭看我,然後指著壁畫說。「我看見的頭冠,就是壁畫中被處決這人頭頂戴著的。」
  我當然知道,那是我對那場屠殺記得最清楚的畫面,就在我砍下歸墟國主頭顱,那頂頭冠就掉落在我腳下,我至今還記得那頭冠的樣子。
  被九條羽龍圍成半月形的頭冠,每條羽龍身上都以璀璨明亮的寶石裝飾,尖端則是一顆絢麗的明珠,在燈火的映照下璀璨奪目,異常威嚴華麗。
  那是歸墟神族的王冠,只會戴在國主的頭上,象徵著歸墟神族至高無上的神權,我並不認為這頂王冠向宮爵描述的那樣聖潔和莊嚴,因為我看見那頂王冠時,歸墟國主的血沾染在上面。
  那些璀璨奪目的寶石映射出血紅的光芒,落在我眼裡,那象徵著一個和我有著世仇的神族從此隕落和消亡。
  「你既然見過這頂王冠,該不會和壁畫上被處決的這個人有關係吧?」
  田雞話一出口,我心裡猛然一驚,這是我一直想要去迴避的事實,也是我不希望宮爵記起的真相,我下意識看向宮爵,她已經不再想之前那樣從容淡定,明顯開始驚詫和迷茫。
  但這都不是讓我惴惴不安的,我在宮爵的眼神中看見了一絲憤恨,雖然被茫然所遮掩,但那憤恨的眼神我太熟悉,在羅布泊時,她決絕果斷的把長劍刺入我身體時,就是這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