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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算計

  溫儒心有不甘在我面前掙扎,他扭動身體的樣子和幽都祭壇中,在暗無天日的暗室苟延殘喘的巫蠱王沒什麼區別。
  我從他眼中看見了驚詫和不服,想必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按照古書上的記載,完成獻祭後,明明繼承了神力,可依舊要被我踩在腳下。
  「為什麼?」溫儒憤憤不平的發出嘶啞的怒吼。
  「你窮盡一生都在研究巫蠱王留下的古書,你難道就沒有發現這中間有一個被忽略的細節嗎?」我趾高氣昂的問。
  「我到底忽略了什麼?」
  「你自己都清楚,任何人都無法在確保葉知秋安然無恙的情況下,清除她體內的初代異巫,只有重返魔國,借助神力才可以做到。」
  「我明明已經繼承了神力,為什麼……」溫儒努力的想要擺脫我控制。「為什麼會這樣?」
  「對,你的確是繼承了所謂的神力,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既然一旦神力被繼承,所有被祖神創造出來的異巫都會終結,可千年前神為什麼要把異巫交給巫蠱王呢?」我嘴角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溫儒掙扎的身體突然不動,他雖然居心叵測陰險狠毒,但他這個人並不笨,從他詫異的表情中,我想他也意識到這個被忽略的細節。
  我曾經問過解天輝和卓明風,神既然無所不能,為什麼要相信一個會背叛神的人,而且祖神一直千方百計在掩飾異巫的存在,為什麼要把如此至關重要的東西交給巫蠱王。
  他們告訴我這是祖神留給巫蠱王的選擇,也是讓他自己完成救贖,如果按照神的吩咐去做,巫蠱王依舊會是受到九黎後裔尊崇的大祭司,但如果他違背了神旨,後果我們已經在幽都祭壇看見,那就是巫蠱王背叛的下場,受到千年不死的詛咒。
  我曾經相信解天輝他們的解釋,直到剛才那些血液重新倒流回我身體中,好像這些流淌到四周神像中的鮮血,承載了全新的記憶,讓我終於知曉了在廣場中發生的真相。
  那一刻我才知道,解天輝和卓明風對我說的話,只不過說了一半,而另一半便是他們要求我自己去完成和追溯的過程。
  祖神具有洞悉凡人思維和意識的能力,也就是說,早在巫蠱王開始記錄魔國中發生的一切時,他的所作所為全都在祖神的掌控之中,並非是巫蠱王有多聰明,而是那些關於魔國的記載,不過是在祖神的默認下完成的。
  亦如我最開始所說,與其說是祖神賜予了巫蠱王選擇生死的機會,還不如說是祖神自始至終都算計了巫蠱王。
  那些異巫原本可以留在魔國,隨著獻祭的完成,根本不需要巫蠱王去摧毀,祖神把異巫留給巫蠱王,早就意識到他會擅自保留。
  包括巫蠱王身上的神血,也並非是他陰差陽錯接觸到,而是祖神刻意讓他承載了一部分神血,否則巫蠱王根本無法承受神血。
  「神為什麼要這麼做?」溫儒的聲音開始有些驚愕。
  原因其實很簡單,祖神知道巫蠱王因為覬覦神力,妄想成為神,勢必會用異巫和自己的身體融合,但凡人的身體是無法承載異巫的能力,為了確保巫蠱王能活下去,所以祖神才讓巫蠱王擁有了一部分神血。
  當然,這並不是恩賜,這是算計,背叛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何況巫蠱王背叛的還是神,這便是他最終不見天日的苟延殘喘千年的原因,並非是他得到永生,而是神不希望他死。
  「我是神選擇的人,但從某種程度上說,巫蠱王一樣也是被選中的人,只不過,我和他存在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和目的。」我笑的很愉快,這場持續千年的算計,神竟然控制的滴水不漏。
  溫儒有些疑惑,他還是無法想明白這其中的真相:「神算計巫蠱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不是已經找到答案了嗎。」我漫不經心的回答。
  「答案?什麼答案?」
  「你來的魔國就是答案。」
  溫儒一愣,巨大的身體抽搐一下:「神,神是希望巫蠱王重返魔國?!」
  我意味深長的笑著搖頭,神終究還是仁慈和憐憫的,亦如曾經也給過巫蠱王選擇的機會,但是神並沒有指望巫蠱王能重返魔國,他只要把異巫和自己結合,注定將會永世受到神的詛咒。
  「知道為什麼神會容許巫蠱王留下那些記載著魔國以及異巫的古書嗎?」我冷笑著反問。
  「後人,巫蠱王的後人,祖神想要巫蠱王的後人看見古書上記載的一切。」溫儒驚詫的恍然大悟。
  我愉快的點頭,祖神留下的選擇並非只針對巫蠱王,他的後人因為承載著神以及混雜各種異巫的血液,勢必會異於常人,若是沒有僭越之心,如同溫儒的那些祖輩,聽天由命安安分分的活著,頂多只不過是天生的殘缺,但至少還能壽終正寢。
  但人性永遠都是貪婪的,只有這些後人中,有任何一個被古書中記載的內容蠱惑,終究會步巫蠱王的後塵,而溫儒便是祖神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
  他和巫蠱王其實都一樣,都是自以為是,當溫儒開始貪婪的嚮往古書中記載的一切時,他也不知不覺選擇了和巫蠱王同樣的下場。
  「你以為自己機關算盡,挾持葉知秋成功的迫使我們幫你找到魔國?」我聲音漸漸變的冰冷。「不,這還是神的安排,這不過是神對你們算計的其中一部分。」
  「神的安排?」溫儒越聽越慌亂。
  「無法開啟神門,以及通過祖神留下的機關,你以為可以到達魔國?」
  「當然不行,所以在祖神之殿,我發現你不懼怕異巫後,就知道你是唯一能幫我開啟魔國的人。」
  我冷笑出聲,笑聲中充斥著嘲笑和不屑,溫儒只是按照自己所期望的在思索,但他遺忘了最重要的事,整件事為什麼不是反過來,神為了讓選擇的人重返魔國,而需要被算計的溫儒呢。
  「你,你是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神計算好的,是神希望我迫使你開啟魔國?」
  「不,不是迫使,你既然是被神算計的人,又怎麼能迫使我。」
  「不可能,就算沒有我,你同樣可以開啟並且重返魔國,我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你又忘了,我最開始說過,每一個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
  「……」溫儒聲音開始顫抖。「我,我的作用是什麼?」
  「獻祭!你存在的作用就是為了完成這場獻祭。」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獻祭?!我已經完成,為什麼我明明繼承了神力,可……」
  溫儒說不下去,我猜想即便在語言上,他也不願意承認輸給我。
  我慢慢埋下頭,看著溫儒心有不甘扭曲的臉,在他耳邊聲音低沉:「你別忘了,巫蠱王留在古書中的記載,是神允許的情況下他才能記載,你又怎麼知道,古書上那些內容就是真實的呢?」
  溫儒身體頓時抽搐一下,憤恨的目光中透出愕然:「假,假的?!古書中所記載的是假的?」
  「不,都是真的,只不過巫蠱王留下的記載都是神願意他留下的內容,但是神卻沒有讓巫蠱王知曉,這場獻祭真正的作用,還有……」我嘴角上翹的弧度更大。「你並沒有完成這場獻祭,因為神沒有讓巫蠱王知道真正的獻祭過程和方法。」
  「完整的獻祭?!」溫儒震驚的說不出話。
  「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確成功的進行了獻祭,但是還差最後一步,同時你自始至終都搞錯了一件事,這場獻祭需要一個祭品,但這個祭品並非是我。」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聲音亦如寒冰般刺骨。「這就是神算計的結果,從你試圖開啟魔國的那刻起,你和巫蠱王一樣咎由自取,你才是這場獻祭的祭品!」
  溫儒先是一怔,似乎意識到什麼,拼盡全力想要從我控制中掙脫,他背後的肉翼艱難的招展開,我表情陰沉冷酷,伸手輕而易舉硬生生撕裂他的肉翼。
  溫儒在我腳下發出痛苦刺耳的哀嚎,我對他沒有絲毫的憐憫,這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到現在他都不清楚這場獻祭真正的目的,他身上融和了神和異巫的血,這是完成獻祭的關鍵。
  我向後退了一步,張開的五指中映射出光芒,照射在溫儒那龐大的軀體上,他的身體開始大片大片的潰爛,溫儒被禁錮在地上,只能痛苦的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從潰爛的身體中流淌出暗紅色的血液,沿著廣場中間的紋路勾畫出完整的圖案,他在我眼前如同被熔化一般,龐大的身體漸漸的在哀嚎中化成血水,直至把中間的圓淹沒。
  這個場面和雷山古墓壁畫中獻祭的場面一模一樣,這才是最完整的獻祭,可惜溫儒已經不可能知曉獻祭的真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