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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獨南密林

  到達獨南忽然有一種久違的愜意和輕鬆,在山林外看見群山環抱、綠水縈繞的苗家山寨,炊煙裊裊升起,那些老舊的磨坊和長滿苔蘚的木牆黑瓦,不時水田里有人吆喝,牛鈴聲漸行漸遠,一切都是那樣寧靜安詳。
  似乎讓我們都快忘記來這裡的初衷,哪些令人談虎色變的蠱毒,怎麼也和這裡的田園風光格格不入,苗人熱情好客,讓我想起上一次,祖神之殿坍塌後,幸好被苗人從河中救起,我到現在也很難把苗人和蠱毒聯繫在一起。
  田雞都想著到寨子裡休息片刻,還是被宮爵阻止,臨行前黃平的叮囑至今還記憶猶新,不想再節外生枝耽誤時間,我們繞過苗寨往山林裡走,黃平的人就是跟蹤苗巫在這裡失去了蹤跡,只不過黃平沒有告訴我們獨南有多大,一直以為獨南僅僅是座山,其實竟然是一處連綿起伏的山脈,我們沿著崎嶇的山路行走了兩天,前方已經沒有道路。
  即便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苗人,最遠也只深入到這裡,剩下的路我們只能靠自己摸索,在林中找了數天後,我們我們才意識到一個很致命的事,隨身攜帶的食物和飲水已經所剩無幾。
  這幾天我們一直很節省,一塊乾糧四個人讓著吃,從我手裡遞出去傳到我手裡來的時候還有一大半,可即便是這樣在進入山林第五天,我們吃掉了最後半塊乾糧。
  幸好有田雞在,畢竟是打過仗的人,總能找來乾淨的水,但食物就沒那麼容易了,這不知名的山林裡有太多果實,可大多沒見過,因為不知道有沒有毒,我們寧願餓著也不敢取碰。
  進來山林第六天,放眼望去還是茂密的叢林,別說想好找尋的苗巫,就連回去的路也無法辨認,我們的步伐越來越沉重,餓的有些天昏地暗的感覺,或許是運氣好,晚上田雞抓到一隻老鼠,剝皮後遞給薛心柔。
  「吃點吧,啥都別想閉著眼睛吃,不然我們走不出去的。」田雞沒多少力氣的說。
  薛心柔哪兒見過這樣的東西,可猶豫了半天還是把剝皮的老鼠接過去,閉著眼睛咬下去,生硬的咀嚼兩口後嚥下去。
  可宮爵打死也不肯碰這玩意,我突然有些想笑,經歷過那麼多艱辛,好多次死裡逃生,但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餓死。
  「將就點,想保住命……」
  噓!
  宮爵忽然站起身,示意我們不要說話,突然在山林裡響起一聲清脆的口哨聲,我猛然從地上站起來,能聽見口哨就說明有人,這或許是我們離開這裡唯一的機會。
  口哨的聲音只響到一半就停止了,宮爵已經確定了方位,我們跟在他後面,向口哨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在這茫茫的森林裡,這聲口哨無疑成了我們最後的救命稻草。
  在撥開一把樹枝後,宮爵對身後的我們張手示意停下,我慢慢走到他身邊,一處空曠的平地,在這森林裡極其罕見,一棵需要好幾個人合抱才能圍攏的參天大樹旁,一個穿苗服容貌極其嬌美的女子,年紀大約十七八,捂著腿靠樹而坐,從她指縫間有鮮血滲出,看來傷的不輕,我看見她手上拿著一個竹哨,剛才吹口哨的人就是她。
  女子身旁站立的三個男人,其中一個手裡拿著一把匕首,刀尖上還在滴著血,想必那女子腿上的傷就是被這把刀所刺。
  看穿著這三個男人和我們差不多不是苗寨的人,個個凶神惡煞,目光凶狠的盯著我們,拿匕首的男人給其他兩個遞眼色,都隨手從地上抄起石頭,田雞冷冷一笑大步走過去,擋在地上女子的前面。
  「你們干……」
  田雞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三個男人不約而同衝上來,以田雞的身手,這三個人哪兒是他的對手,一出手三人就躺倒在地,估計是田雞下手太重,那三個男人全都昏迷不醒。
  田雞鄙視的白了地上躺著的人一眼:「都他媽什麼玩意,老子還沒用勁就躺下了,就你們這慫樣,也就只能欺負女人了。」
  我們快步走過去,薛心柔攙扶起地上的女子,輕聲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裡?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地上的女子抬頭看看我們,然後搖著頭一句話也不說,表情有些柔弱,給人楚楚動人的感覺。
  我瞧見看她腿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撕下衣角給她包紮,我發現她在瑟瑟發抖:「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宮爵問。
  那女子還是搖搖頭,警覺的注視著我們。
  「會不會是一個啞巴啊?」田雞說。
  薛心柔指了指嘴,心平氣和的問:「你是不是不能說話?」
  那女子終於點點頭,我發現她的手一直握著竹哨,似乎這東西對她很重要。
  薛心柔重重歎了口氣,抬頭看著我說:「這怎麼辦啊,她不會說話,而且又受了傷。」
  「看穿著打扮穿,想必是山林外苗寨的人,她年紀也不多,應該是誤入山林不小心迷路。」我回頭瞟了一眼躺著地上昏迷的那三個男人。「這些到底是什麼人,幹嘛要在這裡襲擊她?」
  「想別考慮這些,這森林到了晚上野獸多,她留這麼多血會招來野獸的,必須先出去,她能進來就一定知道怎麼出去。」田雞想了想說。
  那女子聽我這麼說,扶著樹身想要站起來,薛心柔連忙攙扶著她站穩,然後我看見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們,最後指著前方。
  「她想帶我們出去。」我高興的點頭。
  女子回頭看看地上的人,看她手勢是示意我們把這些人也帶上。
  「帶上他們幹嘛,這幫廢物就該丟在這裡自生自滅。」田雞憤憤不平說。
  「算了,終究是條人命,還罪不至死,把他們丟在這裡,估計活不到明天,還是帶上吧,綁結實了不會有事,等我們出去再交給警方。」我說。
  「就是,你瞧瞧人家,被傷成這樣,都知道憐憫和寬容,把他們留在這裡,和草菅人命有什麼兩樣。」宮爵說。
  田雞沒有辦法,只好過來幫我和宮爵把地上的人綁起來,真不知道田雞下手有多重,那三個男人竟然醒不過來,我們只好一人押一個,踉踉蹌蹌跟著女子往山林外走。
  這女子似乎對著森林很熟悉,即便是夜晚她都沒有停頓下來分辨方向,被薛心柔攙扶著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忽然看見前面有光亮,知道我們已經走到了山林的邊緣。
  離開山林後再走了半小時,看見一間木屋很典型的苗家房子,但只有單獨的一間周圍都沒有人家。
  等我進到木屋裡才發現這個女子是一個人住,這木屋除了有些潮濕外卻相當乾淨,整個房間收拾的一塵不染,苗區多蚊蟲鼠蟻,可我在這屋子裡竟然連一個蛛網都看不到。
  女子點了一支蠟燭,或許是因為回到家的緣故,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竟然對我們感激的笑著,在我認識的女子裡面她算的上很漂亮的,特別是笑的時候婉約動人,招呼我們坐下後,她拿著木桶去做飯,薛心柔怕她有傷不方便,想去幫忙,女子客氣的讓我們坐著別動。
  我們都累的精疲力盡,好幾天沒睡好也沒吃好,現在坐在木屋裡總算輕鬆了一大截,女子再次回來的時候,木桶裡裝滿了不知名的蘑菇,一個人坐在灶台前生火做飯,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火光映射在她的兩頰上楚楚動人,我都沒想到能在這荒貧的苗家見到這麼漂亮的女子。
  很快屋裡飄來勾起食慾的香味,我們三個都已經不止一次在吞口水,女子端上來的是三碗熱騰騰的冒著香氣的糊糊,薛心柔告訴我們這是苗家待客常見的油茶,女子站在我們旁邊,因為不能說話,笑盈盈給我們做著吃的手勢。
  田雞也不客氣,端起就吃了大半碗,宮爵一邊吃一邊對女子說謝謝,我嘗了幾口不知道是不是餓了,真的挺好吃。
  喝了兩碗油茶後,薛心柔對裡面的蘑菇讚不絕口,說從來沒吃過口感這麼好的蘑菇,還有一種我半天沒認出來的米黃色顆粒鮮美多汁,田雞已經從我碗裡搶走好幾個了。
  女子看我們吃的這麼滿意,一直站在一邊笑著。
  薛心柔端著碗很好奇的問女子。
  「這米黃色顆粒是什麼啊?我怎麼從來沒吃過,真想帶點在路上吃。」
  薛心柔問完,應該是意識到女子不會說完,很歉意的笑了笑,剛轉頭那女子捧著一個木勺子放在燈下,我們同時愣住了,木勺子裡密密麻麻的蠕動著很多米黃色的蟲,看的令人毛骨悚然,我再看看自己碗裡的米黃色顆粒,正在木勺子裡那些蟲,薛心柔已經把碗扔在地上。
  一陣風吹過,蠟燭的火光在風中搖曳,那女子絕美的臉忽明忽暗,我看見她嘴唇慢慢蠕動著,我清楚的聽見她說話的聲音。
  「不用帶在路上吃,以後你們天天都會吃這個……」
  那是極其蒼老乾癟和嘶啞的聲音,從眼前這個美麗女子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整個房間變得詭異和陰森恐怖。
  我剛想站起來,只感覺頭暈的很,對面的宮爵和田雞還有薛心柔已經趴在桌子上,我意識越來越模糊,只記得那女子一直在對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