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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奮不顧身

  我們潛入海水中,深處有溶洞,剛好能避開熔漿和掉落的冰錐,不過水下異常難受,身體一半冰冷一半炙熱。
  好在這條溶洞並不長,等我們從另一頭游出來的時候,發現水溫變的正常,等我們浮到海面,憋的一口氣剛好用完,大家都大口喘氣,等平靜下來後才環顧四周。
  這裡的水流相對要緩慢,不過在海面上是一層很濃重的霧氣,我猜想應該和剛才的火海冰山有關,被蒸發的霧氣一直瀰漫不散聚集在這海面。
  我從來沒看見過如此奇異的景象,回頭還可以清楚這裡的地形環境,這裡的海水都是從我們之前過來的海道裡流淌出來的,而那壯觀又驚心動魄的火海冰山真猶如一道無法逾越的天簾,把之前的海道和這裡分割而開。
  濃重的霧氣籠罩在海面,我們看不清周圍具體的情況,離火海冰山越遠,海面越是安靜,我們漫無目的向前游動,漸漸我看見水中有植物,水面還有安然自得游弋的魚群。
  一片祥和的景象,被籠罩在霧氣中,宛如仙境一般,而之前的火海冰山就猶如阻擋凡人進入的仙境之門。
  「你們發現沒有,這一路的海流中,我們都沒瞧見有雷營衛和倭寇的屍骸。」宮爵一本正經說。「他們是怎麼躲過火海冰山的?」
  「修建碣石宮的時候,應該沒料到會有這兩座山才對。」我說。
  「為什麼?」田雞問。
  原因很簡單,我們在岸邊發現有船,從山頂石道下來後,按照碣石宮最開始的設計,應該是沉船沿海流而下,如果火海和冰山早就存在,那放一艘木船豈不是讓秦帝送死。
  那處火海冰山應該是後來,隨著海底火山噴發而形成的,但無形中也構成了一道屏障,陰差陽錯守護了碣石宮的秘密。
  「對了,解天輝幹嘛要救你?」宮爵問。
  「不知道,我們和他萍水相逢,按理說他斷不會顧及我的死活才對,可從進入碣石宮後,他前前後後幾次救我。」我搖搖頭重重歎口氣。「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
  「解天輝千方百計找碣石宮,就是為了裡面的寶貝,這個人腦子在想什麼,真琢磨不出來,明明是一個貪財的人,怎麼會捨身救人。」田雞疑惑的說。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這人沒那麼容易死……」我歎了口氣,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我環顧四周,身邊只剩下五六個解天輝的人,群龍無首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赤井嘉隆的對手。
  前方還有什麼也不清楚,即便最終能找到碣石金宮,我擔心,我們最終也會和解天輝一樣,死在這不為人知的海底。
  「赤井嘉隆居心叵測,解天輝的人咱們指望不上。」我壓低聲音對田雞說。「擒賊先擒王,你留意點東瀛人,萬一他們有異動,先控制住赤井嘉隆。」
  田雞點點頭,突然一臉嚴肅看著我:「咱們是兄弟,以後有事,大家一起扛,你再一個人擅作主張,我就真翻臉了。」
  「田雞這話說的是,你就是一個盜墓的賊,輪不到你當英雄。」宮爵瞪了我一眼說。「一起來就一起出去。」
  「你要真有三長兩短,我們也不可能獨自逃生的。」凌芷寒抿著嘴,語氣有些重。
  「當時的情況,總得有人留下。」我笑著說。
  「你憑什麼就能決定誰該留下。」田雞說。
  「別忘了,我現在可是掌櫃,你們也得懂點規矩,掌櫃發了話,必須得聽。」
  「你是四方當鋪的掌櫃,我們可不是四方當鋪的人。」宮爵白了我一眼。「少拿這個說事。」
  「你們看,那邊好像有火光!」凌芷寒指著遠處大聲喊。
  我們望過去,在濃密的霧氣中果然看見若隱若現搖曳的光亮,我們向那邊慢慢游過去,因為擔心再遇到火海冰山之類突如其來的險境,我們前行的速度很慢。
  離光亮越近我們發現海水越淺,似乎是到了淺灘的岸邊,當我們從海水中站起來的時候,我彎腰拾起一捧海沙,細細的搓揉很真實的感覺,這片海灘同樣也被霧氣所籠罩,看不清前面有什麼。
  忽然我們感覺身後平靜的海面忽然在翻滾,帶著強勁的氣流迎面向我們吹來,圍繞在我們身邊的霧氣在風中被吹散,我們周圍的一切變的清晰。
  這裡居然是一座海島,和普通的島嶼沒什麼分別,有連綿起伏的群山和鬱鬱蔥蔥的樹木,只是這裡太過安靜,我們甚至連海浪的聲音都聽不見,那條御道一直在向海島深處延伸。
  遠遠望去這海島很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到過,我立刻讓田雞把紀林留下的絹布拿出來,在繪有碣石金宮的絹布上,所描繪的山水和我們眼前的一模一樣,碣石金宮原來修建在這裡。
  這處海底深處的島嶼一共有兩部分,前低後高,中間是一道天然的石橋,只能容下兩個人通過,走上較低的山頂,石橋就在我眼前,站在懸崖邊往下眺望,一股炙熱的氣流迎面而來。
  一條蜿蜒流淌的岩漿把兩個海島分隔開,從上面往下看,亦如一條緩緩游弋的火龍,這些岩漿應該是從海底火山噴發出來,從我們經過海流後,時不時地底就傳來劇烈的震盪,而且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
  對面的石橋在震盪中,好些地方有石塊鬆動掉落,這是連接對面海島唯一的通道,我很奇怪,雷營衛為了不讓有人進入碣石宮,炸毀了海底井壁入口以及木橋和下山的石路,為什麼這處地勢位置如此關鍵的石橋卻得以保留。
  「別磨蹭,震動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這石橋估計都得散架,先過去再說。」宮爵在旁邊嚴峻說。「這裡地勢設置不了機關,可以放心大膽過去。」
  宮爵的話,估計是被赤井嘉隆聽的真切,一旦石橋斷裂,我們就前後無路,會被活活困死在海底,我瞧見赤井嘉隆對東瀛人點頭,他們立刻動身快速的穿越石橋。
  「這幫孫子心裡沒裝好事,萬一到了對面,來一個過河拆橋,我們哭都哭不出來。」田雞連忙招呼我們快步跟上。
  我走在最後,上到石橋沒走幾步,前面的田雞雙腿就開始發抖,石橋兩邊沒有護欄,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和不斷翻滾沸騰的熔漿,他有恐高症,哪兒經得起這樣折騰。
  好在宮爵上前一把攙扶住田雞,我和凌芷寒留在了後面,到了橋心時,突然間地動山搖,好像山崩地裂一般,劇烈的震盪從山體中傳來,腳下的石橋也隨之傳來碎裂的聲音。
  兩個解天輝的手下,身體一晃從橋上跌落,驚呼的喊聲拉出一道長長的音軌,直至湮滅在下面的岩漿之中,我心裡一驚,石橋在震盪中搖搖欲墜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我大喊一聲,讓前面的人快跑,話音一落就聽見身後石橋開始碎裂的聲音,從這地方摔下去根本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好在對面的海島近在咫尺。
  剛跑出幾步,忽然感覺腳下在陷落,身體也隨之向下一沉,我心裡咯登一下,知道碎裂的石橋已經無法承受我們的重量,千鈞一髮之際,我把身前的凌芷寒猛然推了出去。
  轟!
  腳下的山石四分五裂的碎落,我的身體也跟著下墜,幸好眼疾手快,單手抓住破損的岩石邊緣,本想試圖爬上去,但另一隻根本不敢用力,只能任憑五根指頭的力量來支撐全身。
  宮爵和田雞已經安全的到達對面,回頭見我半個身上懸在半空,兩人臉上瞬間大變,同時想要折返回來救我。
  「回去!」我厲聲大喊。
  石橋隨時都可能崩塌,他們上來也救不了我,而且還會被我牽連。
  但我的呵斥一點用都沒有,他們兩人義無反顧想回來,認識他們這麼久,都是什麼德性,我心裡清楚,一路生死相隨,不管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會丟棄彼此。
  他們何嘗不清楚回來的後果,可但凡還有丁點希望,他們都不會放棄,即便是賭上自己的命。
  我知道阻止不了他們,換成是我,亦如也會如此,很慶幸身邊有這樣一群傻不拉幾的朋友,我很珍惜能和他們走到現在,雖然任憑我怎麼說,也不可能改變他們的決定,但我絕對不能,讓他們為我以身犯險。
  嘴角劃出一道弧線,很欣慰的笑了笑,在他們衝上石橋那刻,我鬆開了懸壁邊的手,身體向下墜落那刻,如果說我還能為他們做點什麼,我想現在已經做到了,無怨無悔沒有人任何遺憾。
  突然感覺身體被牽扯住,懸浮在深淵上來迴盪漾,一抬頭看見凌芷寒緊緊抓住我的手,她半截身體懸在搖搖欲墜的石橋邊。
  我剛才已經把她推開,沒想到她竟然重新返回,海底又一陣猛烈的震盪。
  「你怎麼還沒過去!」我仰頭心急如焚。
  「你別動,抓住你了,我能把你拉上來。」凌芷寒聲音吃力。
  在我印象中凌芷寒一直都很柔弱,可現在她把我抓的很緊,可以她的氣力根本救不了我,反而是她的身體被我牽扯著,一點一點懸空在深淵外面。
  「你他媽放手啊,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得死。」我一急破口大罵。
  「一起來……一起走。」凌芷寒艱難的回答。
  這話讓我心裡一暖,可我瞟見宮爵和田雞已經快要踏上石橋,再這樣下去,我們四個人都有可能萬劫不復。
  「誰他媽要你救了,撒手!」我拚命掙扎,試圖從凌芷寒手裡掙脫,指尖慢慢的脫落,可凌芷寒寧可身體被我往下拖,也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我一條命,用你們三人的命來換,何況還不一定換的回來,你腦子進水啊。」
  「你戴著凌家宗主手鐲,我便與你生死與共。」凌芷寒也不介意我如此罵她,咬著牙一臉堅定。
  我一愣,目光看向手腕上的手鐲,之前從未在意過,一直沒取下來,是因為考慮凌芷寒的感受,倒不是不喜歡她,只是我壓根都把這事當真過。
  葉知秋當時見到我戴這手鐲,憤憤不平欲言又止,最終也是無可奈何的接受,原來這手鐲對於凌芷寒來說,竟然有這麼大的意義。
  轟!
  一聲劇烈的轟鳴,石橋四分五裂的徹底崩塌,宮爵和田雞被阻隔在對面的海島上,只剩下我身前的這處斷崖,但隨時都會垮塌。
  「你現在不用罵我了,反正我也過不去了。」凌芷寒居然釋懷的笑了笑。
  「你這又何苦……」我歉意的歎口氣。
  「如果掉下去的是我,你會這樣做嗎?」凌芷寒抓緊我,吃力的問。
  「我從來不會丟下朋友。」
  「那你幹嘛罵我。」
  「……」我無言以對的苦笑,從來沒有這樣去看過她,秀麗的臉頰雖然佈滿灰燼,但依舊美麗動人,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悸動,很奇妙的感覺,從未經歷過。
  「堅持住,我們想辦法救你們。」田雞站在對面大聲喊。
  雖然石橋斷裂,可我們距離對面並不遠,宮爵拿出繩索固定在岩石上,然後用力把繩索扔給過來,解天輝的人還算仗義,也過來幫忙,只有東瀛人和赤井嘉隆無動於衷。
  我們的生死在他們眼裡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們不動,田雞也不動,拿著太阿劍,全神貫注站在東瀛人和繩索之前,別看田雞平時像榆木疙瘩,關鍵時刻心裡挺通透,他是擔心救我們的時候,赤井嘉隆會釜底抽薪玩陰的。
  凌芷寒接到繩索,從上面遞給我,我纏繞在手上,看見她會心一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我剛準備讓她把繩索繫在身上,轟的一聲,支撐凌芷寒身體的石橋徹底垮塌,她因為想想著救我,手中沒握繩子。
  她整個人連同碎裂的山石跌落,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順著繩子被蕩向巖壁,我擔心凌芷寒會被撞傷,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後背結結實實撞擊在石頭上,劇烈的疼痛險些讓我沒抓緊繩子。
  凌芷寒把頭埋在我胸前,抿著嘴眼睛緊閉,看她樣子應該是害怕,之前也抱過她,可都是為了救人,根本沒想過其他事,可現在看著懷中她心驚膽戰的樣子,忽然感覺有些楚楚動人。
  她的呼吸透過我衣衫,溫暖而酥麻好像心弦被撥動,淡淡的幽香從她身體中傳來沁人心脾,宮爵在上面和其他人拉動繩索,我才回過神,被救上去後,心跳莫名的加快,分不清是因為之前命懸一線還是凌芷寒靠得太緊。
  「鬆手!」宮爵拍著我後背,被撞傷的地方一陣劇痛,我才反應過來,把凌芷寒從懷中鬆開。
  或許她也有異樣的感覺,抿著嘴低頭不語,我尷尬的不知所措,連忙避開她的目光,扭動肩膀痛的呲牙咧嘴,轉身沒好氣對宮爵說:「你就不能輕點。」
  「你臉幹嘛這麼紅?」我剛才差點就沒命,看如今在宮爵臉上已經看不見擔心,直視著我咄咄逼人。
  「……」我一怔,手足無措撓撓頭。「被嚇的,你去試試,被吊在懸崖上是什麼感覺。」
  「對啊,從沒見你怕成這樣,臉都嚇紅了。」田雞走過來,一臉關切。
  「聽他說,命都敢不要的人,臉會被嚇紅?」宮爵瞪著我冷冷一笑。
  「有你這樣說話的嘛,我剛才可是在鬼門關前打了一個轉,才回來的。」我有些心虛的避開宮爵的目光,連忙岔開話題。「給我看看,後背傷的嚴不嚴重。」
  「顧朝歌,你行啊,在下面晃動幾下,春心都蕩漾。」宮爵陰陽怪氣說。
  「你說什麼呢,我可是差點把命都撘進去。」
  「你這鐲子帶上癮了吧,打算什麼時候取下了啊?」宮爵根本不聽解釋,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冷冷問。
  「喲,你該不會是不想取了吧。」田雞咧嘴一笑。
  「滾一邊去,小爺後背都快散架了。」我白了田雞一眼,可發現宮爵目光如電,看見凌芷寒坐在遠處休息,歎了口氣小聲說。「取肯定要取,可得挑時候,人家才救了我的命,總不能讓芷寒難堪不是,等有合適的機會,我就還給她。」
  「別打馬虎眼,說個具體的時間。」宮爵一本正經問。
  「我的事,你幹嘛操心。」我無奈的苦笑。
  話一出口,宮爵臉色立馬陰沉,他的樣子,讓我瞬間想起葉知秋,宮爵拉起田雞就轉身:「聽見沒,他的事以後不用咱們管,別死皮賴臉留在這。」
  「爺,你們都是爺。」我一把拉住他們倆,無可奈何的笑。「如果有命活著從這裡出去,我就把鐲子還了,可成。」
  「你可是顧小爺,說出來的話可別忘了。」宮爵心滿意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