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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逆鱗

  解天輝環抱著手瞪著我們,赤井嘉隆的人也不動,估計都是擔心下面有危險不敢貿然前行。
  我鄙視的朝他們冷笑,舉起火把走入台階,迎面而來是腥鹹的細微海風,碣石宮雖然修建在海底,但這一路上我們都沒有感覺呼吸困難,之前就推測,在碣石宮某處應該還有一條連通外面的出口。
  這裡的海風很清新,不像之前那樣渾濁,這只說明我們距離另一個出口越來越近。
  往前沒走多久,依稀聽見水流的聲音,前方也漸漸有了光線,當我們走出台階時,發現站立在一座高不可攀的海底山頂之上。
  不知道從什麼流淌進來的海水,在我們腳下匯聚成深潭,山頂的高崖巍然聳峙橫阻海流,海水從山崖上跌宕而下,聲聞十里,如戰鼓擂動,萬馬奔騰。
  我移步到懸崖邊,俯身眺望,一道甚是壯觀的飛瀑一瀉千里,落入下面的深淵之中,撞在堅石上,水花四濺,霧氣迷濛,婉如縞絹垂天。
  疑是銀河落九天,這七個字頓時躍然於紙上。
  瀑布飛落穿透高崖霧氣如飛珠濺玉,依山體鑿建的火槽光輝照射在上面,騰起的霧氣中流光溢彩,亦如長虹若隱若現掛在山谷之間。
  一條石路沿山體向下,田雞走過去大吃一驚說:「沒路了。」
  我們連忙跟上去,那石路被該是沿山而建,順著蜿蜒的通道能一直走到山腳,可石路在懸崖邊就斷裂,宮爵蹲在地上查看後說:「被炸毀的。」
  想必這石路,和碣石宮外的井壁通道,還有木橋,是一起被雷營衛破壞,目的就是防止有人進入這裡。
  海底高山高不可攀,沒有石路根本下不去,我轉頭看向解天輝,他一直都有準備,未雨綢繆帶了那麼多東西,不知道這裡的困阻有沒有在他的預計之中。
  「你看我幹嘛,真當我是神仙,什麼都能算到。」解天輝不屑一顧說。「難不成你還以為,我還能準備好繩子,你也不看看下面有多高。」
  目測從山頂到下面少說也有百年米,田雞有恐高症,縮在後面看都不敢往下看。
  「幹什麼都行,別指望我從這裡下去。」田雞心有餘悸說。
  「站住!」解天輝突然呵斥。
  我們都一愣,看見解天輝盯著田雞的腳底,田雞不知所措,停在一片泥濘中,這裡土質鬆軟,波濤洶湧的海水拍打兩岸,下腳的地方全是稀泥。
  解天輝把火把壓低,往前走了幾步,停在田雞的面前,他看著的是田雞站立的地方,是一處平整的凹陷,像是被什麼東西踩踏過。
  開始還沒看出來是什麼,等到解天輝讓田雞退出去,我們赫然發現,地上的竟然是一個爪印,我頓時心裡一驚,舉著火把看向四周,那爪印竟然到處都是。
  吼!
  還沒回過神,忽然聽見身後的陰暗中傳來一聲低吼,等我們回頭,一張凶神惡煞猙獰恐怖的獸首緩慢從黑暗中透出來,那怪物身上還流淌著血,其中一隻眼睛血肉模糊,狂暴不堪慢慢向我們逼近。
  這是之前那只被赤井嘉隆的人擊傷的蚩尾,我突然反應過來,這裡應該和我們遭遇虎鯧襲擊的海水是相通的,負傷潛入海水中的蚩尾退回到這裡,萬萬沒想到,我們居然自投羅網。
  蚩尾不停甩動著頭,巨大的身軀完全呈現在我們眼前,身後就是懸崖,我們退無可退,本想著還能指望東瀛人,可瞟見赤井嘉隆的手不經意間做了一個手勢。
  那些正準備拔刀的東瀛人全都令行禁止,緩緩向後退,我心裡咯登一下,赤井嘉隆根本沒打算出手幫忙,能到這裡說明距離碣石金宮越來越近。
  而我們存在的作用也越來越小,他本來就打算早晚會除掉我們,誰下手並不重要,他們有能力自保,我們的生死根本不關緊要。
  「你不是說,每個人存在都是有用的,你帶著這些東瀛人,有沒有算到這個。」我奚落旁邊的解天輝。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入龍潭虎穴,又怎麼能找到寶。」解天輝依舊狂傲不羈,一邊向後退一邊瞟了一眼下面的深淵。
  蚩尾已經近在咫尺,隨時可以發起攻擊,解天輝的話突然提醒了我,石路早在赤井信成來這裡之前就被炸毀,那倭寇又是怎麼離開這裡。
  「你相不相信我。」我突然轉身問田雞。
  他毫不遲疑的點頭,等我伸手抓住他時,估計田雞反應過來,頓時臉色大變:「你想幹……」
  田雞話還沒說出口,我一將他從懸崖上推了下去,解天輝居然笑了,身體向後一仰面無懼色的落入深淵,宮爵和凌芷寒目瞪口呆,畢竟是百米高的懸崖,下面是什麼都不清楚,可我都沒等他們回過神,抓住他們手一咬牙就往下跳。
  漫長的垂落中,耳邊聽見的全是凌芷寒和宮爵心驚膽戰的尖叫。
  直至撲通一聲,我們的身體重重撞擊在海水中,等我浮出海面時,除了後背隱隱作痛並無大礙,其他人也安然無恙,只是田雞一邊抹著臉上的水,牙齒還打著磕碰,整個人向丟了魂,還沒瞧見他怕成這樣,宮爵和凌芷寒都忍不住笑出聲。
  從上面接連有人跳下,但還是聽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沒有膽量跳下來的人應該被蚩尾撕成碎片。
  赤井嘉隆和東瀛人浮出海面,我看見赤井嘉隆陰冷的目光正盯著我,估計是沒料到我們居然有膽量敢往下跳。
  抬頭看見在懸崖邊徘徊的蚩尾,仰頭發出一身狂吼,洩憤的把幾具支離破碎的屍骸丟下來,田雞大口喘息,重重一拳打在海面上,多半是被我推下來,嚇的不輕,遷怒在蚩尾身上。
  「來,有本事往下跳,老子反正也只剩下半條命了,你敢下來,誰他媽跑誰是地上爬的。」田雞指著上面的蚩尾破口大罵。
  「你有點出息行不行,看把你嚇成什麼樣了,不就跳海……」
  我剛說到一半就聽見身邊的驚呼聲,看見田雞臉色頃刻間一片惶恐和震驚,身後宮爵拉著我向後游,等我抬頭目瞪口呆看見,那條受傷的蚩尾居然真的跳了下來。
  頃刻間撞擊在海水中,激起巨浪扑打在我們臉上,蚩尾在海中更加靈活,我們根本看不見蚩尾的蹤跡,只聽見其中一個人慘叫一聲後,瞬間消失在海面,那地方快速的騰起一團鮮血。
  我們連忙游到岸邊,跑了幾步發現田雞竟然停住。
  「你幹嘛?」我吃驚的問。
  「說了不跑,就不跑。」田雞執拗的握緊拳頭。
  「都他媽什麼時候了,你還較勁。」
  我剛想折返去拉田雞,轟然一聲,蚩尾破水而出,跳躍到一塊山巖上,抖動身上的海水,怒目圓瞪的盯著面前的田雞。
  田雞功夫是了得,可面對的是一隻無堅可摧的怪物,他和蚩尾硬拚無疑是以卵擊石,何況田雞距離蚩尾只有幾米,一旦蚩尾撲過來田雞躲閃的地方都沒有。
  我知道田雞性子倔強,但沒想打他會倔強到這種程度,當我看見田雞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時,張開的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田雞在手裡掂量幾下石頭,竟然砸在蚩尾的身上,他居然在挑釁這凶殘嗜血的怪物,蚩尾被砸中,身體向後縮了一下,立刻狂暴,張開血盆大口狂嘯一聲,從山石上居高臨下向田雞撲去。
  我們能怔住,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事實上,我們做什麼都是徒勞,我以為田雞會閃避,沒想到,在蚩尾撲下來的瞬間,田雞不退反進,也同時踩踏在一塊岩石上,迎著蚩尾而上。
  當蚩尾即將咬住田雞的剎那,我忽然聽見崢的一聲,亦如龍吟嘯天,一抹寒氣激盪而出。
  呲!
  一聲乾淨利落的穿透聲,像是利刃刺入身體的聲音,同時伴隨著蚩尾痛苦的嘶鳴傳來,然後看見體型巨大的蚩尾淹沒田雞,重重的撲倒在地。
  我心裡猛然一沉,可好半天只看見一大灘血跡在地上彙集成血泊,但見地上的蚩尾動彈,我們僵直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拉我,拉我出去,快被,被壓死了。」田雞斷斷續續的話從蚩尾身下響起。
  我們這才回過神,跑過去合力推開蚩尾,看見下面渾身是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田雞。
  「你什麼地方被傷到了?」我擔心的問。
  「都是這畜生的血。」田雞抹了一把臉,被宮爵和凌芷寒攙扶起來。
  我茫然的看著田雞,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等我看向一動不動的蚩尾,在它的胸前是一把劍柄。
  「這畜生從上面跳下來的時候,我瞧見它身下鱗甲有一塊黑鱗,那叫逆鱗,觸之必怒,不過逆鱗也是最薄弱的地方。」田雞上前狠狠提了蚩尾屍體一腳,順勢把劍拔出來。「剛巧,我手裡還有一把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的寶劍。」
  拿著田雞手中的是太阿劍,我長鬆一口氣,虛弱無力的問:「你就不怕這劍也無法穿透它的逆鱗?」
  「不怕。」田雞擦拭乾淨太阿劍,想都沒想回答。
  「為什麼?」我問。
  「你說過這是神鑄造的劍,神都殺不死這畜生,那我就認命了。」田雞轉頭看著我笑了笑。「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