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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報還一報

  我不明白為什麼凌霄閣看見我的臉反應會這麼大,他如同是看見鬼魅一般恐懼,好在凌芷寒並沒意識到這個細節,我猜她多半是認為凌霄閣油盡燈枯。
  凌霄閣死的太突然,以至於我都沒來得及問他關於萬象的事,旁邊的凌芷寒早已聲淚俱下,我看著凌霄閣死不瞑目的眼睛,渙散的瞳孔已經徹底失去光澤,但似乎依舊透著驚恐的疑惑。
  我伸手幫他閉合眼睛,拉著不願離去的凌芷寒往外走,我們已經失去到這裡的意義,忽然想起我們已經撕下人皮面具,這樣出去立刻就會被發現,看見病房中的消防警鈴,我拉著凌芷寒躲在門後,觸發警鈴,頃刻間整棟大樓響起尖銳刺耳的聲音。
  門外的哨兵立刻開門進來,趁其不備我帶著凌芷寒閃身出去,大樓裡不明真相的軍警忙著疏散人群,我們混跡在裡面埋著頭終於有驚無險離開了醫院。
  凌芷寒還悲憤欲絕不住回頭眺望,我安慰她人死不能復生,讓她節哀順變。
  在病房見到凌霄閣之後,我已經能肯定杜亦真正的意圖,他布下的這個局從花惜雙找到葉九卿的那天已經開始,不過真正要追溯,恐怕要從杜亦二十多年前囚禁凌霄閣開始。
  這個局也漸漸在我腦海中變的清晰,凌家在明末遭遇的禍劫,在凌霄閣身上再一次上演,很顯然杜亦迫切的想知道凌家世代傳承的秘密,而唯一知道的只有宗主凌霄閣。
  「你爺爺二十年前急匆匆離開凌家,想必已經意識到有禍劫,所以他才會遠離凌家。」回去的路上我一邊走一邊對凌芷寒說。「這也是為什麼凌霄閣即便傳位給你爸,但卻沒將凌家的秘密告訴他的原因。」
  「爺爺是想一肩承擔,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秘密的人,即便找到凌家其他人也不可能得知。」凌芷寒也明白過來。
  「凌霄閣帶著秘密離開,對凌家反而是好事,他是不想凌家被牽連,可最終還是沒能躲過。」我點點頭聲音低沉。「你爺爺是條漢子,而且也是聰明人,不像你們凌家天啟年間的宗主凌無塵,他最終是沒熬過嚴刑逼供,吐露了秘密,可這樣一來,也再沒有能保護凌家安危的籌碼,你爺爺深知只要他一天不說出秘密,凌家就有一天太平,看得出他是做好打算,到死也不會說出半個字。」
  「這就是杜亦安排我們去找陸喬墓的原因!」凌芷寒在身後停住,聲音憤恨。
  「對!凌霄閣誓死不從,杜亦應該看出他的心思,知道凌霄閣是打算把凌家的秘密帶進棺材,這樣一來凌家傳承幾百年的秘密就再無人知曉。」我停步轉身看著凌芷寒點頭。「杜亦絕對不能讓這個秘密從凌霄閣身上失傳。」
  後面的事其實並不複雜,凌霄閣這樣做也是萬般無奈,他當然不希望從先祖流傳下來的秘密斷送在自己手裡,可這個秘密只能告訴凌家後人。
  凌霄閣這樣想,而杜亦也知道,監禁凌霄閣二十多年,半個字也問不出來,凌霄閣一直在堅持的恰恰也是他的軟肋,因此杜亦想到讓凌家後人和凌霄閣見面。
  像杜亦這樣輕而易舉便可翻雲覆雨的人,每一步都被他計算的恰到好處,直接讓凌家後人見凌霄閣,顯然是最笨的辦法,凌霄閣不傻當然能猜到杜亦的意圖,他若把秘密告訴凌家後人,秘密是傳承下去,可換來的只不過是另一個被監禁逼問的凌家人。
  「因此杜亦必須想一個能讓凌霄閣說出秘密的辦法,他最終想到了和凌家有關係的葉九卿,他把葉九卿和凌家綁在一起,探查陸喬墓就是這個佈局的第一步。」我重重歎口氣說。「讓凌家不知不覺被捲入其中。」
  「然後他再陷害姑父,迫使我們去病房見爺爺。」凌芷寒跟在我旁邊說。「人之將死,爺爺最大的心願就是把秘密傳遞給凌家後人,這一切都在杜亦的意料之中。」
  「杜亦最高明的地方還不是這一步,逼問了凌霄閣二十多年,也沒有得到任何結果,即便凌家後人知道秘密,萬一又和凌霄閣一樣,總不能再等幾十年,杜亦應該是耗不起這個時間,所以他把事情推到葉九卿的身上。」
  我揉了揉額頭,這些精心設計好的連環套,可謂環環相扣,一切盡在杜亦掌控之中,若論探查遺跡或者古墓,想必絕對沒有誰比的上葉九卿和凌家的組合。
  杜亦算準只要拿著葉九卿生死,我一定會不顧一切想方設法救他,剛巧葉九卿又和凌家有關係,這就迫使我必須想辦法從凌家人嘴裡探聽出傳承的秘密。
  杜亦二十多年都沒完成的事,就這樣不顯山露水交到我的手裡,他讓我們來病房見凌霄閣,有兩個目的,其一是讓秘密從凌霄閣嘴裡傳承下去,其二是讓凌家人知道凌霄閣在他手裡,想要凌霄閣平安,就必須和我合作。
  可杜亦終究是百密一疏,恐怕他怎麼也沒想到,凌霄閣會因為看見我受驚過度而猝死。
  這樣一來他就失去對凌家的制約,理論上凌家沒必要因為葉九卿,透露出幾百年的秘密。
  「我不這樣想,人命關天,何況他還是我姑父,我不能見死不救,而且,凌家雖然風光幾百年,但一直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錯招致災禍,想必全因為這個秘密,之前有凌無塵,現在有我爺爺,將來……將來不知道還有誰會被牽連進去。」凌芷寒目光清澈看著我說。「想要凌家安平,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個秘密公之於眾,這樣一來凌家就不再是眾矢之的,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也不會在覬覦凌家。」
  「這麼說,你願意和我們一起解開凌家的秘密?」凌芷寒聰慧,比起凌然她想的才是萬全之策。
  「願意。」凌芷寒堅毅的點點頭。
  「杜亦自始至終沒提過什麼秘密,只是讓我們找一處叫萬象的地方,莫非萬象就是凌家的秘密?」我欣喜的笑了笑,可還是沒想通。「可惜你爺爺突然仙遊,都沒來得及問他到底萬象是什麼意思。」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城東的宅子,推門進去,看見宮爵和田雞坐在院子裡,見我和凌芷寒回來,慢慢站起身,看他們表情有些怪異,怎麼說我也是險象環生平安返回,他們多少該高興才對。
  可他們臉色凝重,下意識往屋裡看,我走上前問:「怎麼一副死人臉,能不能陽光點,大白天的被這麼晦氣。」
  「刺頭早上門了,在屋裡候著呢。」宮爵向屋裡瞟了一眼。
  我望過去,看見將軍和趙閻焦頭爛額站在門口,將軍在身前給我比手勢,示意別進去,看意思是想我有多遠躲多遠。
  越是這樣我越好奇,即便是杜亦在這兒,以將軍的性子也不買賬,什麼人能喘這麼大氣,兩將軍和趙閻都如臨大敵。
  我上前一步,看見屋裡葉知秋把泡好的茶送到那人面前,看了一眼,頭瞬間就大了,轉身想走就聽見後面聲若洪鐘的聲音。
  「葉九卿的地界上,你躲我幹什麼,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你小子牙尖爪利也不像條蛇。」
  我站在原地無力的揉了揉臉,這要葉九卿還在,還可以幫我擋著,看架勢這擺明是衝著我來的,倒不是怕他,總感覺有些對不住屋裡的人。
  其實田雞那話說的還是有些道理,估計葉九卿和凌家就是宿仇,三十年前他跑到凌家,把凌然妹妹帶走,然後我去又把凌然女兒帶走,真不知道上輩子凌然到底欠了葉九卿多少錢。
  我硬著頭皮走回去,坐在凌然對面,多少有些尷尬:「掌櫃出了事,我得想辦法救他,咱們之間的事,等以後再說。」
  凌然端起茶淺飲一口,漫不經心的反問:「我們有什麼事?」
  我抬手晃了晃戴著的手鐲,一本正經的說。「您千萬別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芷寒也沒忤逆您的意思,她宅心仁厚只不過是想救我們,何況凌家的事現在您也摀不住,我剛才見到了凌霄閣。」
  「……」凌然猛然抬起頭,目光銳利盯著我。「你看見誰?」
  身後的凌芷寒走上來,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凌然,他聽到凌霄閣去世,頓時痛心疾首,閉目長歎一聲。
  「爸,我知道您是為我,也是為凌家好,可事情並非您想的那麼簡單,凌家早已被人覬覦了二十多年,爺爺去世並不是終結,如果我們不能把凌家的秘密公之於眾,凌家禍劫會一直延續。」凝芷寒站到凌然面前說。
  「凌然不孝,家父含冤莫白二十年,如今仙遊竟然屍骨都看不到,凌家一直恪盡職守與世無爭,沒想到換來這樣結局。」凌然義憤填膺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凌家向來恩怨分明,這筆賬我早晚都要和姓杜的算。「
  「掌櫃和您是故交,如今掌管有難,還望您能施以援手。」我說。
  「葉九卿怎麼也算我妹夫,同時也是我知己,他被人陷害,救他我凌然責無旁貸,不過你求我,這事我們得先說斷後不亂。」凌然瞟我一眼聲音冰冷。
  「和我說什麼?」我茫然的問。
  「你戴上這手鐲,就是我凌家的人,解決完葉九卿的事,你得跟我回蘇州。」
  「……」我嗖一下站起身,半天說不出話。「我什麼時候成了凌家的人,您可是親眼瞧見,這手鐲不是我戴上去的,您要我現在就還給您。」
  我一邊說一邊取,田雞在旁邊幸災樂禍:「這是讓你當上門女婿啊。」
  凌芷寒臉一紅埋頭不語,葉知秋比我還著急:「舅舅,他就是一個痞子,渾身匪氣,而且還是盜墓的,咱凌家的門檻多高啊,您要是把他帶回去,那還不丟了您的臉,也辱沒了凌家門楣啊。」
  我怎麼也取不下那手鐲,聽葉知秋把我說的一文不值,都沒工夫搭理他,坐下來給凌然賠笑臉:「她這話也沒說錯,我就一個挖墓的,您把我帶回去,那凌家的臉豈不是全丟在我手裡。」
  「爸,當時情急,芷寒只能這樣做,您別為難他。」凌芷寒低頭聲音細微。
  「舅舅,您看姐姐都說話了,咱姐可是大家閨秀而且傾國傾城,您讓芷寒姐跟著一個痞子,不是糟踐了咱姐嘛。」葉知秋越說越急。
  「你怎麼說話的,我有那麼差……」
  「你閉嘴。」葉知秋一把將我掀開,把茶端到凌然面前。「舅舅,芷寒姐可是您親女兒,您可不能這麼隨隨便便就把她給耽擱了。」
  「知秋,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盜墓,甚至是厭惡,既然這小子被你說的如此不堪,你幹嘛這麼著急?」凌然接過茶意味深長反問。
  「……」葉知秋一愣,突然變的有些慌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被掌櫃收養,從到這裡第一天就簽了當票,算起來他自個還真做不了這個主,凡是也得等到掌櫃回來,掌櫃不點頭,您也不能帶走當鋪裡的東西。」一直沒說話的宮爵靠在門口漫不經心說。「所以說,他是留下還是跟您回蘇州,都得等掌櫃回來發話。」
  「對,對,就是他說這個理,得等我爸回來,才能決定這事。」葉知秋連忙接著宮爵的話說。
  凌然指頭有節律敲擊在桌面上,睿智的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人,忽然淡淡一笑。
  「葉九卿帶走我妹妹,我就得帶走他調教出來的人,這叫一報還一報,成,就按你們說的意思辦,我就等葉九卿回來給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