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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潛意識裡,我還是覺得,路人甲並不是壞人。不,或許不該用壞人來形容,我們所有人都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火光透過石縫,將所有人的臉色的照射的忽明忽暗,石縫的另一頭,似乎有一些動靜,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什麼慘叫聲,片刻之後一切都安靜了。

雖然我不知道路人甲那幫人現在怎麼樣,但看樣子,應該也沒有出大事,否則真被火油上身,不可能這麼安靜。

顯而易見,這是所有人的目的地,悶油瓶顯然不希望其它人進來,所以甩開了路人甲。想到這裡,我有些心虛,這裡算起來也是悶油瓶的祖墳,二叔現在躺在人家祖墳裡,怎麼也說不過去,也不知悶油瓶會不會賣我個面子,他要真追究起來,我可是兩頭不好做人、

直到此時,我才有機會觀察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刀山後的一面平台,平台盡頭是虛空的,隔了大約六七米的位置,便有一根方形石柱,每根石柱的高矮和距離,似乎都有所不同,二叔所躺著的柱子略高,距離我們,至少有二十多米的距離,終於隔了嘶根方柱。

這裡空間比較大,左右兩邊都是石壁,事實上,我們腳下的平台並不大,但再遠一點的情況就看不清楚了。如今,我和二叔幾乎就只隔了二十多米的距離,我頓時也顧不得,立刻開始叫起來,連胖子也跟著叫:「吳二爺,起來吃飯了!」

我們叫了好幾聲,二叔依舊沒動靜,情況不太樂觀。

戌時,胖子安慰了一下我,道:「當初小哥他們在張家古樓,不也是怎麼都叫不醒,吳二爺被困這裡挺久,或許是身體太虛,開不了口了。」

雖然明知胖子這是在安慰我,但此時此刻,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強,我點了點頭,暗示自己鎮定下來。

刀山外面的動靜已經全部挺了,也不知路人甲等人是不是換了方向,但以我對他的理解,這個人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未免夜長夢多,接下來,必須要抓緊時間。

頓了頓,我摸了塊石頭,又朝前方扔了出去,這次依舊是一樣,石塊憑空消失了,彷彿在我們眼前,真的矗立了一扇無形的時空之門。

胖子琢磨道:「咱們要是這麼直接走過去,沒準一步就上火星了,我說天真同志,你不是在提倡時空言論嗎?這方面你是專家,你給整個主意啊。」

主意?我現在能有什麼主意,我就一大學畢業,又不是張博士,再怎麼猜測,也只能是猜測,根本就沒有證據,在沒有證據下所做的猜測,都有可能是錯誤的。

最後我道:「要不這樣,胖子你以身涉險,為我們探路。」

胖子樂了,道:「盡出損主意,你說,怎麼個探路法,要胖爺覺得可行,那我可以捨己為人,奉獻一下。」

我此刻也沒有心情說笑,歎道:「你走到那塊地方,先邁一半腳感受感受,看看空間的那一面是什麼。」這主意確實夠損的,悶油瓶似乎都笑了一下,胖子登時噎住了,道:「萬一胖爺探出去的那一半收不回來怎麼辦?」

我道:「就當為科學實驗做貢獻唄。」

胖子踹了我一腳,道:「去你大爺的,你就沒靠譜過。」說完,他問悶油瓶,道:「我說小哥,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你心裡到底有譜沒譜。」

我心說,悶油瓶要是有譜,我們一幫人還用在這兒廢話嗎?最後我還是覺定得試一試,於是從打撈袋裡拿出一柄折疊小鏟,道:「這玩意比較長,咱們就用它來試,探一半進去,如果最後能原封不動的抽回來,就說明這後面不是什麼火星,但如果抽不出來,咱們恐怕就得認栽了。」

胖子嘶了一聲,道:「胖爺認栽不要急,要緊的是你和小哥不能認栽,我看不如這樣,先按你的方法做,要真收不回來再重做打算,當初鬼狜國那個地洞,夠牛逼吧?咱兄弟不也照樣闖過來了嗎?」

我點了點頭,商議完畢,便用折疊剷去試探,我拿著鏟頭小心翼翼往前走,當我走到其中一段距離是,鏟頭的前端突然消失了,我又往前遞了一段,足抵到二分之一處時,折疊產已經只剩下一個手柄了。

緊接著,我有將折疊鏟往外抽,一抽之下,整個折疊鏟又重新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裡。

胖子喜道:「沒去火星。」

我見這情況,心中也稍微按安定下來,心知這應該不是什麼時空之門,很可能是一種迷惑人眼的機關,於是我決定冒險,走進去看一看,悶油瓶擺了一下手,用繩子繫在自己的腰上,隨後將繩子的另一頭扔給胖子,淡淡道:「我去。」

「啊……小哥,老是讓你冒險,這多不好意思啊。」我道。

胖子道:「你個虛偽的資本主義,屁話一大堆,還不過來牽繩子。」事實上,我自己也知道,有悶油瓶在這裡,他不會讓我們趟雷,或許是因為一種兄弟間的保護,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覺得我和胖子很不靠譜,或許他自己上陣,一切會簡單的多。

很快,我們拽著繩子的一頭,看著悶油瓶逐漸向平台的邊緣走去,而他的身體,也漸漸變成了一種虛無。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個活人,在你面前,逐漸隱形,在此過程中,你幾乎可以看到只有一半的人在行走,在幽暗的環境中,其實是很驚悚的。

但我驚悚的場面已經見過太多,因此當悶油瓶變得只剩下半邊時,我感覺自己出奇的鎮定,但很快,悶油瓶整個都消失了。我喉嚨緊了一下,和胖子對視一眼,接著開始往回拉,但這一拉,繩索竟然紋絲不動,彷彿墜上了千斤之力。

這一變故,瞬間讓我們心中一緊,以為悶油瓶出事了,立刻招呼同子和灰老鼠,四人一齊使力往外拉,然而就在這時,那股力量不僅沒有減小,反而加大了,繩索另一頭,似乎被人用力扯了一下,我們四個大男人,竟然抵不過這股力道,同時往裡面撞。

緊接著,我眼前的景象如同萬花筒一樣,猛的就改變了。

不再是狹窄的平台,而是一根方形石柱的頂部,而此刻,悶油瓶也正在石柱上,他指了指我後面,示意我們回頭看,這時我們才發現,並不是平台變了,而是我們居然不知不覺,從平台上走下來了,而此刻,原本目測足足想個六七米的石柱,事實上居然是貼著平台而建的。

這是怎麼回事?

視覺故障?

我用眼神示意悶油瓶,他抬頭看著上方,道:「是這個東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我們頭頂是一個很大的拱形頂,但很顯然,它也是順勢而鑿,而就在與平台對應的頂部,竟然吊了黃澄澄的銅鏡。

這些銅鏡皆是圓形,有大有小,分佈之間,可以看出保持著一種奇怪的規律,我看了半天才發現,這些鏡子是由一大一小為一組,每組之間相連的角度,大約在四十五度左右,保持著統一的折射角度。

這裡很黑,按理說鏡子是不會折射的,但被古鏡圍繞的中央,也不知放置了什麼東西,或許是夜明珠,又或許是其它,似乎一直在源源不斷的輸出光源。

而此刻,我們一行人的影子就倒映在鏡子中。

這些鏡子很奇怪,但跟眼前的情景有聯繫嗎?我看不明白,同樣,胖子等人就更看不明白了,胖子直接道:「小哥,你別跟我打啞謎啊,胖爺什麼文憑你又不是不知道。」

悶油瓶搖了搖頭,起身,道:「不是,你們往右看。」

先是往後,再往上,接著往右,下一刻,是不是該往左看了?我心說悶油瓶可不是個喜歡賣關子的人,今天怎麼婆媽起來了?但隨著我們視線的轉移,所有人都覺得毛骨悚然了。

灰老鼠一臉要哭似的,問我:「吳哥,這咋回事啊?」

咋回事,我還想問咋回事呢。

就在我們右前方,大約相隔七八米的位置,有一根方柱,那方柱上,站了五個黑色的人影。

由於很黑,看不清人影是誰,但他們有很明顯的特徵,其中一個很胖,大肚子,剩下四人中,一個比較魁梧,一個身形猥瑣,一個消瘦,剩下一個身材挺拔。

這……這不就是我們嗎?怎麼一下子竄出了五個西貝貨?

那五個突如其來的黑影,把我們所有人都給唬住了,而且他們還在動,似乎互相之間在交談。

灰老鼠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問同子:「老同,我是不是在做夢。」

同子掐了他一把,問:「痛嗎?」

灰老鼠眼淚都出來了,說:「痛,真他媽痛,絕對不是在做夢。」相比之下,悶油瓶淡定的不像話,他看著那五個西貝黑影,如同在看虛構的電視劇一樣。

我心裡陣陣打鼓,覺得事情不對頭,但具體是怎麼回事,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但片刻後,我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因為那五個黑影,突然都停止了動作,抬頭往上看了,片刻後,其中的『我』似乎發現了什麼,緊跟著,那個胖子便跟消瘦的人影對起話來,外加肢體動作。

我愣了,這一幕,不正是剛才發生過的嗎?

而此刻,那五個『人影』,彷彿根本就沒有發現我們,依舊自顧自的演著一場無聲的話劇,片刻後,那五個人同時轉身,看著我們。

黑暗中,我們兩批人對視著,對方瞬間沉默下來,安靜的如同似乎,片刻後,那個身形猥瑣的人轉頭,對『我』說了什麼。

原本,我是搞不清楚這其中的門道的,但當這五個西貝貨將面轉向我們時,我立刻發現了問題的關鍵點。

他們現在所做的,明顯就是在重複我們之前的一切,不、或許不該說重複,而是情景在現。但當他們轉頭時,卻出現了差錯,當時悶油瓶是讓我們所有人往右邊看,而我們也確實照做了,但那五個西貝貨,卻是相反的方向看。

唯一能造成這種現象的,只有鏡子。

我幾乎立刻就抬頭看上面的銅鏡,最後嚥了嚥口水,問悶油瓶:「小哥,是這些鏡子在作怪?」

不出所料,悶油瓶點了點頭,道:「是,但不止鏡子。」

其餘人顯然也明白過來,胖子看著頭頂的鏡子,古怪道:「我說小哥,你們家人都喜歡用鏡子當機關嗎?」

同子感慨道:「能將鏡子用到這種程度,很了不起了。」

灰老鼠道:「這麼說,那五個人都是假的?」

我點了點頭,將自己的分析說與眾人聽,一面問悶油瓶的意見,看我說對了沒有。

首先,這是一個靠鏡子來製作的機關,之所以會修建這麼多方柱,就是一種虛虛實實的陷阱。

鏡子由於大小以及角度的調整,使得折射需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會造成時間差,並且折射出非常仿實的影像,就像那五個西貝貨,事實上,只是我們所有行為在鏡子中的投影。

但投影為什麼可以實體化?

或許,這就是悶油瓶所說的另外一些東西在起作用。

而這一樣一來,我們眼前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虛虛實實的,比如我看到,六米外有一根方柱可以落腳,而事實上,那裡說不定什麼也沒有,再比如,我看到前方是虛空,但或許,那裡就隱藏著一個被視覺所蒙蔽的方柱。

這或許就是我們扔出去的石子會消失的原因,並不是石子真的消失了,而是光源神奇的作用力,蒙蔽了人的視覺。

我解釋的算比較通透,悶油瓶不喜歡多話,胖子對於一些現代科學的運用又很遲鈍,這個解釋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我頭上,我說完,悶油瓶微微點頭,表示認可,這時,同子卻驚道:「那二爺……也是個虛影?」他手指著遠處的二叔。

我怔了一下,無法給出準確答案,這個機關,看準的正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原理,使人摸不透真假。上面的古鏡,雖然排列很有規律,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環,角度之間互相折射,這樣就變得十分混亂,真的有可能變成假的,而假的則有可能變成真的。

一步走錯,便會墜入無底深淵。

甚至那方柱上的二叔,有可能只是兩面鏡子重疊的影像,真真假假,尚未可知。

直到此時,我已經對這個礁斗的建造者,佩服的五體投地,古人並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愚昧可欺,相反,每一個時代,都有那麼一些人,能留下跨時代的震撼。

胖子豎起大拇指,道:「這機關夠牛逼,這麼說來,咱們是被困在這裡,走一步都是半生半死,這不跟買彩票的幾率一樣?」

我看著一眼望去,數不清的方形石柱,頓時覺得心驚,這不是石柱,這一根根都是催命符啊,沒有真本事,絕技難以靠運氣活下去。

如果我沒有猜測,這些方柱之間的空虛下,應該佈滿了無數的陰毒機關,我立刻將探照燈往下打,光芒穿透虛空下的黑暗,一眼看不到底,也不知道下面究竟是什麼,但可以肯定,一但判斷錯誤掉下去,絕對難以活命了,不說機關,光是這不見底的高度,摔下去也夠嗆。

這種靠運氣的機關,實在是以前從沒有見過的,想必時至今日,除了這個斗的修建者們,唯一進入過這裡的,恐怕就是很久之前的悶油瓶了。

下意識的,我將目光投向他,試圖悶油瓶這次能爭氣點,想起些什麼,機關是人造出來的,靠機括運行,但凡借助外力的,都不能算完美,有機關,就一定有破綻。

但悶油瓶什麼也沒說。

胖子出餿主意,道:「既然是這些古鏡在搗鬼,那咱們就全部弄下來砸了。」

我目測了一下高度,道:「至少也有十五米,你怎麼弄下來,飛上去?」

胖子道:「這就是小看胖爺我的技術了吧……」說著,他掏出槍,道:「有這個,來一個打一個。」我心中一動,若真是用槍,到確實有可能,胖子的槍法確實很好,只不過……

我說出了一個比較現實的問題:「這些鏡子,大大小小加起來也有六七百,咱們的子彈,恐怕加起來還不到五十發,這跟隔靴撈癢一樣,解決不了問題,況且,接下來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麼東西,子彈用完了,可沒辦法複製。」

就在我和胖子討論,該怎麼破壞古鏡的時候,悶油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突然,他的上半身從方柱上彎了下去,就如同扭曲一搬,呈現出一個倒掛的姿勢。

胖子連忙拽住悶油瓶的胳膊,驚道:「小哥,你這是幹啥,就算你想不出辦法,兄弟們也沒怪你啊,怎麼就尋死了!」我直接道:「小哥,有什麼發現?」

悶油瓶會尋死?千年王八跳海,他都不會尋死。

我估摸著悶王又要大顯神威了,果不其然,片刻後,他彈起上半身,道:「我下去探路。」這時我才發現,這些方形石柱上,有一些成人拳頭大的小坑,分佈的並不均勻,大概是在製作這些方柱時,工匠們用來固定身體的地方,原先很可能架過木樑。

悶油瓶的意思我明天,這些鏡子是通過折射來迷惑我們的眼睛,但折射需要光下,這方柱底下太黑,不再古鏡的收納範圍內,自然,方柱底下的情景是最真實的,這也是這個機關最大的漏洞,盜墓賊只需要下到方柱底部,便可以避開這個機關。

但古人並不傻,為了掩蓋這個漏洞,底部肯定是危機重重,說不定充斥著未封蠟的火油、毒液、或者是其它更陰毒的玩意。此刻,下到方柱底下,絕對是一個很危險的舉動,但除此之外,似乎別無選擇了,就算我們可以靠運氣前進幾十米,或許下一步,就會跌入深淵。

與其將自己的生命交給運氣,不如靠自己的努力。

我沒說什麼勸阻的話,這時候說這些話,完全就是裝模作樣,我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因此雖然心裡陣陣抽緊,但也是不得不為之,於是我拿出了繩索,一頭栓咋悶油瓶腰上,一頭由我、胖子和同子拽著,一但下面有什麼危急情況,我們三個大男人同時使力,一定可以很快速的將悶油瓶拽上來,事到如今,也只有用這種最低級的人力保險了。

繫好腰繩後,悶油瓶將他的青銅古刀插到腰後,方便隨時拔刀,隨後便順著方柱的孔洞下移,慢慢離開了探照燈的可是範圍,進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悶油瓶有帶光源,但不知為何,下去之後,他一直沒有開啟,我們四人趴在方柱的邊緣,目光緊緊盯著下面,生怕出現什麼變故,然而就在這時,從下方的深淵裡,忽然傳來了一種尖嘯聲,就如同有什麼速度極快的機關在啟動一樣,於此同時,我們手中的繩子劇烈的搖晃了一下。

我立刻吼道:「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