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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血淚

紙紮的枉死城至少有兩米高,而且十分厚實,紙面塗上了青灰的色,看來和真的城牆幾無二至,羅天寶指著城牆上的垛口道:」今天給你兩開開眼,咱三叔最牛的本事。」

「二哥,三叔肯定是個神仙般的人物,他到底會怎樣的本領?」楚森滿眼崇拜的道。

「三叔最拿手的就是起竹,這在整個土工行當裡都是有一號的。」

「起竹是做什麼的?」我道。

「是招魂術的一種,對這種死了後糾纏人十幾年的嬰靈就必須用起竹招魂,否則根本無用。」

「我可得仔細看看,從小只是在電視上見過,沒想到這次能親眼得見了。」楚森都快激動哭了。

當然我心裡也充滿了期望,畢竟做法不是隨意可見的,而且這次所行的還是大法事。

起初我也搞不懂法事的大小區別,在羅天寶的解釋下我才知道區分一場法事的大小其實是很簡單的,1-3人的為小,三人以上為大。

而這場法事用到了七人可算是一場頂級法事了,由此可知想要招落驚鳳的魂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我們所要做的不僅僅是一場招魂法事,尤晴母親的墳也必須重新修繕,這件事上老族長幫了大忙,他協調了家族裡各房頭的關係,最終大家都同意讓尤晴母親葬入祖墳。

之前所說的」難產而死的女人不能葬入祖墳」只是一句托詞。

於是晚上在尤家祖墳區域燈火通明,三叔讓人圍著」枉死城、奈何橋」點了一圈的蠟燭,四周魂旗招展,招魂幡抬頭可見,枉死城內有紙紮成的各種小鬼,什麼餓死鬼、吊死鬼、小氣鬼等等大小共有三十多個,分別立於垛口之後。

由於這些小鬼扎的異常逼真,村裡好些個小孩都給嚇的摟著媽媽哇哇大哭,而三叔七人則換上銀絲金線的法袍開始行招魂術。

在城牆上一眾」猙獰惡鬼的逼視下」,七人在」枉死城下」手持法器開始高聲誦唸咒語,腳下也走著奇怪的禹步。

三叔手持符菉,將一張張印著硃砂的黃表紙貼在」牆壁上」,分別是」往生、吉星、釋惡、天澤」四大符菉,貼上之後三叔雙手高舉過頭不停晃動雙手,口裡哇哇大聲喊叫著狀若瘋魔。

只見小姨長袍袖口一抖,取出了一個嬰兒雕像,雕像通體呈暗褐色,在燭火下閃爍著一層瑩潤的油光。

羅天寶道:」這就是蜂房雕成的落驚鳳法身,落驚鳳盤桓人間十八年,已經有了法力定心,所以她的法身必須用特殊材料製作,紙紮人、稻草人這些材質是騙不了落驚鳳的。」

「蜂房相比較別的材料有什麼不同?」我問道。

「準確的應該是馬蜂蜂房,馬蜂以同類為食,天生性情兇猛,毒性強烈,孕育這類生命的場地自然是陰煞之地,落驚鳳未出娘胎便已死亡,怨氣沖天,在我們這行稱為陰煞魂魄,兩者屬性相同自然容易吸引。」

「明白了,說白了就是什麼床睡什麼人,為的就是互相能對上眼。」我補充道。

「說的沒錯,就是這樣。」羅天寶笑道。

話剛說到這兒,就聽三聲鑼響,羅天寶趕緊衝我們擺了擺手道:」都別說話,要起竹了。」

只見一直在」城下轉悠」的三叔單手托舉這蜂房雕成的嬰兒像,邁開大步轉進了枉死城後,之後居然邁步上了紙糊的台階,由此可見二爺爺的手工有多講究了。

一路無阻的上到最高垛口處,三叔整個上半身高出垛口所以每一次動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只見他平舉左手正面對著手掌中的」落驚鳳」音調古怪的道:」一十三來、三十一,雙眼不見山中泥,玉檀花香陣陣襲,本來欲行通天道,誰知世上本曲奇。」

說罷他將雕像放在垛口上,舉起插在其上的招魂幡左右晃動道:」遠去的人兒,你回來吧,何必讓父母牽掛,姐妹想念,人生不過就是一場空,執著於此,生死便不分了。」說罷他忽然腦袋劇烈的震顫起來,要是讓我以這種力度、頻率晃上一會兒,我肯定支撐不住,但三叔卻似毫無感覺,就站在那紙糊的垛口上晃了很長時間。

就在我以為他被」鬼上身」時,卻清楚的看到他背後逐漸升起一根紫色的竹子,這根竹子也隨著三叔晃腦袋的節奏左右搖擺著,在燭火的照耀下看的是清清楚楚。

好像是沒人跟他一起上去,難道三叔身後藏著替他舉竹子的不是人?我好奇的盡量往他身側看,想要看清三叔身後暗藏的玄機。

羅天寶道:」別瞎看了,三叔身後除了一根竹子沒有人為他助力。」

「可竹子怎麼就升起來了?這肯定不是魔術吧?」楚森驚訝的望著懸在半空不斷搖晃的竹子道。

「當然不是魔術,這就是起竹,三叔用的這根竹子我不知仔細觀察過多少回,就是一根普通的竹子。」

話音未落只見竹子全身以完全超過三叔身體,還有繼續往上升起態勢,三叔隨即抬起右手對準紫竹,只見紫竹順著他的手掌又緩緩降下,等竹子完全低過他的身體,三叔反手用掌心對著紫竹的桿頭,這竹子居然在他掌心下方急速旋轉。

完全懸空的竹子在無引力阻攔下旋轉極快,而竹竿頭部鑽有小孔,隨著旋轉帶入空氣,桿子發出了如哨聲一般的聲音,賺得越快聲音越響,後來這聲音幾乎到了刺耳的程度,我們雖然站的很遠,但還是覺得耳朵難受,三叔卻恍若不聞,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這叫打竹響,即便是在天涯盡頭的亡魂,都能被這聲音給召回來。」羅天寶道。

「這一場起竹儀式什麼時候才算是結束呢?」我道。

「既然是招魂,自然是以召回魂魄為一場了。」

楚森咂舌道:」老於,要是沒見著你,打死我也不會相信世上真有這事兒,你家裡的親戚真是太有才了。」

羅天寶忍不住笑了道:」咱們漢人的殯葬文化源遠流長,起竹不過是其中之一,其餘手段多了去,你乍見覺得了不起,像我這樣天天看的都沒感覺了。」

「二哥,你肯定有很多過人的本領,改天也給兄弟我開開眼唄。」楚森一臉艷羨的笑道。

「我還真不是和你們謙虛,我會的那些就是三腳貓的基礎活兒,情況稍微複雜些就不是我的事兒了。」

「你肯定謙虛了,一家人都有本領,你就是看也看會了。」楚森道。

「唉,不說這事兒了,三叔的起竹就快要成了。」羅天寶臉上的表情變的有些僵硬,似乎楚森一句話戳到他的痛點上。

難道我這位二哥在家族裡沒啥地位?以至於很多本事他都學不到手?

我這邊在胡思亂想,卻聽空中尖利的哨音逐漸減弱,而紫竹的轉動也是越發緩慢,隨後三叔一把將紫竹抄在手中,穩穩插入身後,與此同時在枉死城下唸咒禹步的六人盤腿圍坐於供桌左側,三叔手抱落驚鳳法身從紙做成的垛口上緩緩下來後將雕像放在供桌上,之後點上三根貢香插在法身前也盤膝坐於供桌正面。

七人沒了聲音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沉寂,雖然圍觀的村民不少,但沒人說話,小孩都被大人趕回家不讓出來,但很快村子裡狗叫聲四起,這些天生陰陽眼的動物似乎是見到了什麼東西。

我四下看了一眼,只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場中七人身上,然而隨著有人發出輕微的驚歎聲,嬰兒雕像黑乎乎的眼窩裡居然流出兩股暗紅色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