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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禁斷之線

  我問Shirley楊:「我看這兩塊石頭戳在這裡,雖然顯得突兀,但岩石本身卻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倘若是隕石,那應該在這裡有隕石坑才對,你看這附近哪裡有什麼被隕石衝擊過的痕跡。」

  Shirley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對我說道:「你看看你手腕上戴的潛水電子腕表,現在已經沒有時間顯示了。這石頭上有很多結晶體,我估計裡面含有某種稀有元素,電子電路晶體管和無線電設備,都會受它的影響。可能附近墜機事故比較多,與這兩塊隕石有關,偏離航道的飛機,一旦接近這上空,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會失靈,這裡簡直就是雲南的百慕大三角。」

  我和胖子都抬起手看自己的手錶,果然所有的數據全部消失,就像是電池耗盡了一樣。我又到那山石近處觀看,上面的確有許多微小的結晶體。我做了好幾年工兵,成年累月地在崑崙山挖洞,崑崙山屬於疊壓形地質結構,幾乎各種岩層都有,所以大部分岩石特性我都識得,但是這種灰色的結晶礦物巖,我從來都沒見過。

  胖子還有些不信,便從背包裡掏出一部收音機,那是我帶在路上聽新聞廣播用的,進了山之後,便沒有了信號,所以一直壓在包底,此時拿出來,剛一打開開關,立刻「呲喇呲喇」傳出幾聲噪音,隨後任憑怎麼折騰,也沒有了動靜。

  胖子奇道:「真他媽奇怪,還有這種石頭,不知道國際上成交價格多少錢一兩,咱們先收點回去研究研究。」說罷拿起登山鎬,就想動手去岩石上敲幾塊樣本下來。

  我急忙攔阻,對胖子說:「別動,萬一有輻射怎麼辦?我記得好像在哪看過,隕石裡面都有放射性物質,被輻射到了就先掉頭髮,最後全身腐爛而死。」

  Shirley楊在旁說道:「並不是所有的隕石都有放射性物質,這塊裡面可能有某種電磁能量,所以才對電子設備有嚴重的干擾。這塊隕石可能不是掉落在這裡,而是後來搬到谷口的,作為王墓入口的標誌。落下的隕石,必須與大氣層水平切線呈六點五度的夾角,否則就會由於與大氣層摩擦過度而燃燒,灰飛煙滅。這兩塊石頭,只是經過燃燒剩餘的一點殘渣而已,表面的結晶物就是強烈燃燒形成的。這裡雖然寸草不生,但是周圍有活動的蟲蟻,所以可能對人體無害。不過在不明究竟的情況下,我勸你最好還是別去動它。」

  胖子仍然不太甘心,但是畢竟在老榕樹那裡已經拿到了幾件貨真價實的古物,便就此作罷,揚言日後混不下去的時候,再來這蟲谷採石頭。

  我們站在谷口,又對準那兩塊畫著人眼的石頭端詳了一番,本來想今晚在這裡紮營休息,但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地方不對勁,老覺得被那雙眼盯著,不免渾身不自在。不過蟲谷中情況不明,如果再往裡走,鬼知道會碰上什麼東西,所以我們只好又順原路返回,到那片長滿紅花的樹叢附近紮營造飯。

  自從進了遮龍山,我們三人除了胖子睡了多半宿之外,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好好休息了,這時已經疲憊不堪,選了個比較僻靜空曠的地方,就地宿營。

  這附近蟲蟻不多,又有花樹清香襲人,確實是個野營露宿的上佳之地。明天開始,免不了又有許多玩命的勾當,今夜是最後一次休息的機會,必須把體力和精神狀態恢復到最佳狀態。於是隨便吃了些從彩雲客棧買來的牛肉和乾糧,留下胖子值第一班崗,輪流鑽進睡袋睡覺。昨夜在林中射殺了一隻大雕鴞,雕鴞是種復仇心極強的動物,接近黎明的時候,已經有幾隻來襲擊過我們,不過由於天色已亮,它們不習慣在白天活動,所以暫時退開,說不準什麼時候,瞅個冷子,便又會捲土重來,所以這守夜的人是必須有的。

  晚上我忽然覺得手上一陣麻癢鑽心,癢處正是在山中被那食人魚咬中的手背,一下子從睡袋中坐了起來,伸手一摸,原本用防水膠布紮住的手背,膠帶已經破了個口子,一隻隻黑色的蟲子,從傷口中爬了出來。我急忙用手捏死兩隻,而那蟲子越爬越多,我大驚之下,想找人幫忙,抬頭望時,只見四周靜悄悄的,月亮掛在半空,身邊也不見了胖子和Shirley楊的去向,睡袋全是空的。

  忽然附近的樹叢一片響動,一個身罩青袍的老者,頭戴黃金面具,騎在一頭大象之上,穿過紅色的花樹叢向我衝來。他來勢洶洶,我急忙滾開閃躲,忽然覺得有人在推我的肩膀,我一下子睜開眼睛,原來是個噩夢。

  Shirley楊正在旁邊注視著我:「你一驚一乍的,又做夢了?」

  我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冷汗打透了,這夢做得也太真實了。看來該輪到我守夜了,奇怪,我剛剛夢到戴面具的人是獻王嗎?夢中不會有感覺的,但是那傷口又癢又疼的痛苦,醒來後還隱隱存在,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手背上的傷口發緊,一跳一跳地疼痛。

  如果是傷處癒合,漸漸長出新肉,應該微微發癢,看來這傷又嚴重了。我揭開膠布,只見手背上略微發紫,已經打過抗生素了,應該不會是感染,但是傷口似乎比剛開始有點擴大。我只好又自己換了藥,將手背重新包紮上,心下琢磨,莫非是那些刀齒食人魚,吃了人俑中的水彘蜂,把痋毒沾染到我身上?想到那痋術的噁心之處,心裡不由得七上八下,只好盡量讓自己往好的一面去想,振作精神守夜。

  但是後來越想越覺得擔心,恐怕自己這隻手是保不住了,萬一真從裡面爬出幾隻蟲子,我真寧可先提前把這隻手砍掉,做了半天思想鬥爭,只好去把剛睡下的Shirley楊叫醒,讓她幫忙看看我是不是中痋毒了。

  Shirley楊看後,給我找了些藥片吃下,安慰我說這只是傷口癒合的正常現象,不用多慮,只要保護好別再感染,就沒關係。我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三人按照預定計劃朝目的地出發,準備在山谷中找到那個有蟾蜍標記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穿過山瘴的秘道。這獻王墓經營多年,佈置得十分周詳,即使有秘道穿過地面的屏障,恐怕這條秘道也不是那麼好走的。

  蟲谷中的植物遠比叢林中更為密集,所以狹窄難行。穿過溪谷前的兩塊巨大隕石,沿著蛇溪向山谷的深處前進,隨著地形逐漸下降,籐莖類植物也就越來越多,一叢叢的籐蘿將溪水上邊全部遮蓋,兩側的山壁懸掛了無數形形色色的小植物,猶如一個個五彩繽紛的空中花園。

  由於地形狹窄,這裡的生存競爭格外激烈,各種植物為了獲得多一點點光線,都拚命向谷外擴展,所以從高處完全無法看到山谷內的地形。

  谷中異常潮濕悶熱,我們目力所及,全是濃郁的綠色,時間久了,眼睛都覺得發花。為了在高密度的植物叢中前進,只好由胖子用工兵鏟在前邊開路,我與Shirley楊緊隨其後,在蚊蟲肆虐、老籐叢生的幽谷中艱難前進。

  比起籐蘿類植物的阻礙,最大的困擾來自溪谷陰暗處的蚊蟲。這些叢林中的吸血鬼,成群結隊不顧死活地往人身上撲,我們只好把隨身帶的大蒜和飛機草,搗成汁擦在身體暴露的部位上,還好彩雲客棧老闆娘給我們一些當地人特製的防蚊水,還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縱然是有這些驅蚊的東西,仍然被叮了幾口,叮到的地方立刻紅腫,變得硬邦邦的,觸手生疼,像是長了粉瘤。

  Shirley楊卻說感謝上帝,這些蚊子還不算大,毒性也不厲害,亞馬遜雨林中的毒蚊,才是叢林中真正的吸血惡魔,而且又有劇毒。不過那種毒性猛惡的蚊蟲怕大蒜,這個弱點倒是和歐洲傳說中的吸血鬼不謀而合。

  雖然谷中植物茂密,但是隨著不斷深入仍然可以看出,人類留下的痕跡越來越多,不時露出一些倒塌的石像、石人。這些都是王墓神道兩側的石雕,看得出來獻王墓與其他王陵一樣,都特意建立墓前的神道,供後人前去明樓祭祀參拜。可是獻王大概沒有想到,他死後不到七八年的光景,他的領地臣民,包括他的老家古滇國,就都納入了漢室的版圖。花費巨大人力物力,挖空心思經營建造的王陵,只能留在這幽暗的溪谷深處,永遠地被塵封在歷史角落中,只有我們這些倒斗的摸金校尉,才會不顧艱難險阻,前來拜訪他。

  走了三四個鐘頭,終於在前邊發現了一堵殘牆的遺址,這就是傳說中的第一道堤牆。現在只剩下三米多厚兩米來高的夯土石台,上面也同樣覆蓋了一層雜草,只有一些青條石上才沒有生長植物,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座綠色的土堆,混雜在深谷的叢林之間。若非Shirley楊眼尖,我們就和這裡擦肩而過了。

  為了進一步確認這處被植物覆蓋住的殘牆便是人皮地圖上標準的堤牆,胖子用登山鎬在那斷垣上鑿了幾下,想把表面的雜草和綠苔刮掉。沒想到這一敲不要緊,從這堵破牆的縫隙中「嗖嗖嗖」鑽出數百條手指大小的小樹蜥。這些綠色的小傢伙顏色與周圍的植物一模一樣,只有眼睛和舌頭是血紅的。

  胖子也被它們嚇了一跳,掄起登山鎬和工兵鏟亂拍亂打,把不少小樹蜥拍成了肉餅。

  Shirley楊按住胖子的手,讓他停下:「這些小樹蜥又不傷人,平日裡只吃蚊蟲,你何苦跟它們過不去。」

  我忽然發現這些小樹蜥在驚慌逃竄的時候,幾乎都是朝溪谷外跑,或者是爬上兩側的植物,被胖子一通亂打之下,卻沒有一隻往溪谷深處逃跑,不僅是樹蜥,包括四周飛舞的蚊蟲和爬行的昆蟲都不敢跨越雷池半步。溪谷那邊幾乎沒有任何昆蟲和動物,似乎這裡是一條死亡分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