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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和巧合的奇跡 第一部分

「接著,我就那樣,聽著,我不在乎這看上去有多蠢,我不在乎這個,比如,賀曼邀請你去度假,或者隨便什麼……」琳賽嘮叨著帕特裡克的事情,一邊敘述故事一邊用手掌根敲著方向盤。她完美的自控力又回來了,雖然紮著馬尾辮,但頭髮足夠凌亂,塗著唇彩,噴著巴寶莉金色晚宴香水,身穿同一個牌子的太空裝夾克。自從昨晚那件事後,再看到她這副打扮,感覺實在古怪。不過,我仍然很高興。她雖然殘酷、嚇人、驕傲和給人不安全感,但依舊是琳賽·埃奇庫姆——中學一年級,瑪麗·提恩斯利叫她「大一妓女」,她偷走了瑪麗嶄新寶馬車的鑰匙。儘管瑪麗剛被選為舞會皇后,而且,沒有人,即使與她同年級的學生也不敢惹她——她依舊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怎樣,我依舊尊重她。而且,我知道,不管她犯了多少錯——比如一百萬件,對別人、對她自己——她都會自己解決。我從她昨晚的樣子知道了這一點——你可以看到陰影中她的臉是多麼的失落。

也許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但我願意去相信,在某種程度上,或者在某些世界裡,昨晚發生的事情很關鍵,並不會完全消失。有時我害怕睡覺,是因為自己還有很多事沒做。想著肯特的話,我的脊柱都在顫抖,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懷念和某人的接吻;第一次在醒來時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這麼生氣,也許是因為太在意你了。」後座的艾拉迪突然說。「你不這麼覺得嗎,薩姆?」

「嗯哼。」我盡情享受著手中的咖啡,慢慢地喝,一個完美的早晨,就像我親自指定的那樣:完美的咖啡;完美的鹹麵包;和我的兩個最好的朋友坐在車裡,並不是真的在談論什麼事,也不是真的試圖談論什麼事,而是嘮叨著我們總在嘮叨的相同的東西,享受著彼此的聲音。現在就缺艾麗了。

我突然有種衝動,想在裡奇維尤多轉轉,一方面我不想旅程結束,另一方面我只想最後一次看看所有的東西。

「琳茲?我們可以在星巴克停一下嗎?我,呃,有點想喝拿鐵咖啡。」我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手中的咖啡,試圖把它喝光,讓這一切更可信。

她揚起眉毛。「你討厭星巴克。」

「對,好吧,我突然很想去。」

「你說星巴克咖啡喝起來像拿著吸管從垃圾袋裡吸吮狗尿。」

正喝咖啡的艾拉迪哽住了。「噁心——嘿!有人正在吃喝呢。」她誇張地晃晃手裡的鹹麵包。

琳賽無辜地抬起雙手。「我可是直接引用了她的原話。」

「如果我又在聚合物科學課上遲到,我敢說自己一定會被終生留校察看。」艾拉迪說。

「你還會懷念和鬆餅互相吸臉的日子。」琳賽嗤嗤地笑著。

「你呢?」艾拉迪拿一片鹹麵包扔她,琳賽尖叫起來。「你和帕特裡克到現在還沒舔過臉,真是個奇跡。」

「快點,琳賽,拜託?」我朝她抖抖睫毛,然後扭身對艾拉迪說:「求求你們了。」

琳賽使勁歎了一口氣,在後視鏡裡和艾拉迪對視一下,然後打開轉向燈。我拍起手,艾拉迪呻吟起來。

「薩姆今天要做她想做的事。」艾拉迪說。「畢竟,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刻意強調了「大」字,然後笑起來。

艾拉迪立刻接茬道:「我覺得,實際上,今天是羅布的大日子。」

「但願如此。」琳賽歪過身子,用胳膊肘捅捅我。

「噁心,」我說。「變態。」

琳賽控制著車轉彎:「今天一定會很長——」

「很難熬。」艾拉迪說。

琳賽嘴裡噴出一些咖啡,艾拉迪尖叫起來。她們又哼又笑的像兩個瘋子。

「真好玩。」我望向窗外,看著窗外的房子越來越密集,我們來到了鎮上。「很成熟。」但是,我在微笑,既快樂又平靜,想著,你們不知道。

鎮上的星巴克後面有一個小停車場,我們得到了最後一個停車位,琳賽猛地開車衝了進去,幾乎碰掉了兩邊停著的兩輛車的側鏡,儘管如此,她仍然喊著:「古琦,寶貝,古琦。」「古琦」在意大利語裡就是「完美」的意思。

我已經在心裡跟所有東西道了別,那些我經常看見、已經開始厭倦的東西:小山上的熟食店,裡面供應超棒的炸雞排,還有裝飾品店,我曾經進去買過做友誼項鏈的線,以及房產中介、牙科診所,還有一個小花園,七年級的時候斯蒂夫·金曾在那兒把舌頭伸進我嘴裡,令我自己也感到驚奇的是,我居然咬了下去。我無法停止去想人生是多麼的奇怪,想著肯特、朱麗葉,甚至還有亞歷克斯、安娜、布裡吉特、奧托先生和溫特斯女士——所有事情都是那麼的複雜而且還互相聯繫,像一張看不見的大網——還有,有時你覺得自己在做對的事情,但實際上卻很糟糕,反之亦然。

我們走進星巴克,我要了一杯拿鐵。雖然剛吃過東西,艾拉迪還是要了一塊核桃仁巧克力餅。琳賽拿了一個填充玩具熊頂在頭上,然後眼都不眨地說她要一杯水,咖啡師驚奇地看著她,似乎她是個瘋子。我再也忍不住了,伸出雙臂擁抱著她,她說:「先省省,到了臥室再說,寶貝。」結果把我們後面的一個老太太嚇得後退了好幾英尺。我們笑著走了出去,接著,我差點弄掉自己的咖啡——薩拉·格朗戴爾的棕色雪佛蘭正在停車場裡兜圈子,她手指敲著方向盤,看著手錶,等著某個停車位空出來——最後一個停車位——我們的停車位。

「你一定在跟我開玩笑。」我大聲說。她鐵定遲到了。

琳賽看到我兩眼發直,感到大惑不解。「我知道。如果那輛車是我的,我一定不會開著音樂經過車道,我想我寧願步行。」

「不,我——」我搖搖頭,意識到自己無法向她解釋。我們走過去時,薩拉翻個白眼,歎口氣,似乎在說「終於」。我覺得這一幕很滑稽,所以笑起來。

「拿鐵怎麼樣?」我們爬上車,琳賽問。

「像拿著吸管從垃圾袋裡吸吮狗尿。」我說。我們開出停車位,朝薩拉按了按喇叭,她長出一口氣,我們一離開,她就對準車位開了進去。

「她什麼狀況?」艾拉迪問。

「PNS,」琳賽說,「需要停車綜合征。」

我突然感覺事情並沒有那麼複雜,大部分時間裡——99%的時間——你只是不知道大網上的線是不是纏在了一起,這不要緊。做好事,出現壞的結果。做壞事,出現好的結果。什麼都不做,各種結果層出不窮。

還有,非常、非常少見的是——在某些奇跡時刻,由於機會和巧合的共同作用,蝴蝶扇扇翅膀,整張網上的連線勁往一處使——你就得到了做好事的機會。

這就是薩拉消失在我們的後視鏡(下車,關門,單腳跳著穿過停車場)之後我想到的事情:如果你動作太慢,以致會影響完成某個重要任務的速度,那麼,也許你應該在家喝咖啡。

到達學校時,我有點事要到玫瑰保管室安排一下,所以,我和艾拉迪和琳賽分開了。接著,因為已經遲到了,我決定要逃掉第一節課的剩餘部分。我在大廳和校園裡遊蕩,想著:你可以在一個地方住一輩子,卻從來沒有好好看看它,這也很奇怪。即使那些黃色的牆——我們曾經叫這兒「嘔吐大廳」——現在對我來說也有驚人的美。細長的、光禿禿的樹木擺出優雅的姿勢,疏疏落落地立在庭院中心,等待著雪。

對於我的大部分人生歲月來說,現在不過是又一個難熬的、漫長的學校日——測驗的時候除外——表針似乎都在爭先恐後地賽跑,和今天很像。無論我是多麼希望一切都慢下來,時間仍然呼嘯著流逝。我還沒怎麼做出提厄尼先生的第二道測驗題,他就喊:「時間到!」然後狂暴地瞪著我們所有人,我不得不把只完成了一部分的試卷交上去。我知道這不重要,但還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答了題。我希望最後一天一切都正常,就像我所擁有過的其他任何一天一樣——當我交上答卷時,會擔心提厄尼先生因為我的成績而給波士頓大學打電話。但是,我並沒有因為化學測驗的表現而感到懊悔,我現在已經度過了懊悔的階段。

數學課的時間到了,我早早過去,感覺很平靜。我在鈴響前幾分鐘溜進座位,拿出數學課本,端正地放在桌子上。我是第一個到教室的學生。

戴姆勒先生走進來,靠在我桌子上,朝我微笑。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門牙非常尖,好像吸血鬼的牙。「怎麼了,薩姆?」他指指我的桌子,「提前三分鐘抵達,而且作好了上課準備?你要掀開人生新的一頁了嗎?」

「差不多是這樣的。」我平靜地說,把手疊放在課本上。

「那麼,丘比特日如何打算的?」他朝嘴裡丟了一塊薄荷糖,向我靠近一點。我差點被他噁心到,他好像認為憑著清新的口氣就可以色誘我。「今晚有什麼浪漫大計劃嗎?有什麼特別的人和你一起二人世界嗎?」他朝我揚揚眉毛。

一周之前,這句話會讓我昏倒。今天,我覺得十分冷靜,我想起他粗糙的臉貼在我的臉上,還有他驚人的體重,但這些不會讓我生氣或害怕。我盯著他的麻編項鏈,像往常一樣,它總是從他衣領下面露出來。我第一次覺得他有點可悲。戴著同樣的東西八年?這好比如果我堅持一直要戴那條糖果項鏈一樣,儘管我在五年級的時候很喜歡它。

「我想會的,」我說,微笑著。「你怎麼樣?你要一個人過嗎?單人桌?」

他愈發靠近我,我一點都沒有動彈,希望自己不要後退。

「你為什麼這樣設想?」他朝我擠擠眼,顯然認為這是我獨有的調情方式——似乎我正準備提出陪他一起過丘比特日什麼的。

我笑得更甜了。「因為,如果你有女朋友,」我平靜而清晰地說,這樣他就能準確地聽進每一個字,「你就不會來招惹高中女孩了。」

戴姆勒先生倒吸一口氣,連連後退,因為動作太快,他幾乎倒在桌子上。人們逐漸走進教室,聊著天,還比較著玫瑰,沒有理睬我們。我們看上去可能是在討論家庭作業,或者測驗成績。他盯著我,嘴巴張開又閉上,什麼都沒說出來。

鈴響了,戴姆勒先生晃晃肩膀,慢慢離開桌子,還在看著我。接著,他轉了一個360度的圈,似乎迷路了一樣。終於,他清清嗓子。

「好了,大家,」他的聲調有點不自然,又咳嗽了幾下。當他再次開口時,變成了咆哮:「每個人。坐下。現在。」

我得咬著手掌邊緣才能憋住不笑出聲。戴姆勒先生噁心地看我一眼,這讓我更想笑了。我望向旁邊,扭頭對著門。

就在這時,肯特·邁克弗勒走進來。

我們四目交錯,那一瞬,整個教室似乎折疊起來,我們兩人之間沒有了任何距離。我有一種被聚焦、放大到他那雙明亮的綠色眼睛裡的感覺。時間轟然倒塌,我們回到了風雪中的我家門廊,他溫暖的手指撫摩著我的脖子,他嘴唇溫柔的按壓,他在我耳邊的低語。什麼都不存在了,除了他。

「邁克弗勒先生。不介意坐下吧?」戴姆勒先生的聲音很冷酷。

肯特轉過頭去,剛才的美好時刻戛然而止。他對著戴姆勒先生迅速嘟囔了一句「對不起」,然後走向自己的座位。我轉過頭,目光跟隨著他,我喜歡他滑進座位卻完全碰不到桌子的樣子,我喜歡當他拿出數學課本,一大堆皺巴巴的素描跟著出來的情景,我喜歡看他緊張地用手胡亂撥弄頭髮,把頭髮向後攏,可它們又馬上掉回來擋住眼睛的樣子。

「金斯頓小姐。我想打擾你一秒鐘極為寶貴的時間。」

我轉過頭面向教室前方,看到戴姆勒先生正對我怒目而視。

「我想可以。」我大聲說,大家都笑起來。戴姆勒先生的嘴巴抿成一條細細的白線,但是,沒有說什麼。

我翻開數學課本,但無法集中注意力。我的手指敲著桌子底下,既坐立不安又滿心興奮——因為我看到了肯特。我希望能原原本本告訴他我的感覺,我希望能和他解釋一些事情,他可能會知道。我緊張地看著表,迫切地期待丘比特們的到來。

肯特·邁克弗勒今天多收了一枝玫瑰。

下課後,我在大廳裡等肯特,心裡忐忑不安。當他走出來的時候,手裡小心翼翼地拿著我送他的玫瑰,似乎怕它破掉似的。他抬起頭,表情嚴肅,若有所思,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搜尋著。

「你要來告訴我事情的原委?」他沒有笑,但是,他的聲音裡卻有一種故意開玩笑逗樂的意味,而且,他的眼睛閃閃發光。

我決定也逗一下他,雖然離他這麼近讓我幾乎很難思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舉起玫瑰,輕輕把上面的卡片翻過來讓我讀,不過,我當然知道上面的內容。

今晚。開著你的手機,把車停在外面,還有,做我的英雄。

「真神秘,」我說,給他一個微笑。他擔心起來的時候,比平時還要可愛十倍。「秘密仰慕者?」

「沒有那麼秘密。」他的目光依然在我臉上打轉,似乎上面寫著什麼謎題的答案,我不得不向別處看去,抗拒著那股把他拉過來的衝動。他頓了頓。「我今晚要開個派對,你知道。」

「我知道。」我接著說。「我的意思是,我聽說了。」

「那麼……?」

我放棄了和他玩遊戲。「聽著,我可能需要你開車到什麼地方接我。最多二十分鐘。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我也不會問你。」

他一邊的嘴巴彎了起來,變成一個微笑。「有什麼東西要送給我嗎?」

我靠過去,嘴巴距離他輪廓完美的耳朵只有幾英吋,他的味道——剛剛割下的青草和薄荷——令人心醉。「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

「現在?」

「過一會兒。」我撤回身。否則我沒法制止自己去親他的脖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跟羅布在一起的時候從未有這種感覺。在肯特身邊,我的手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也許死過一陣之後,你的荷爾蒙會被打亂什麼的。我喜歡這樣。

他的臉又變得嚴肅起來。「你寫在這裡的……」他手指輕撫著卡片,疊起又打開,眼睛熠熠有神,閃著金色的光。「最後那一點……英雄什麼的……你怎麼會——」

我的心瘋狂地亂跳起來,有那麼一秒的工夫,我認為他知道——他想起來了。我們之間的沉默異常沉重,所有經過的、憶起的、忘記的和想要的事物都像鐘擺一樣搖晃著。「我怎麼會什麼?」我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詞句。

他歎口氣,搖搖頭,對我淺淺一笑:「沒事。忘了吧。那很傻。」

「噢。」我意識到自己屏住了呼吸,我深吸一口氣,向別處看去,這樣他就不會看到我有多麼的失望。「謝謝你的玫瑰,順便說一下。」

在我收到的所有玫瑰中,我只留下這一枝。這是我的摯愛。——當瑪利亞·賽克斯把它遞給我的時候,我說。

她抬眼看著我,驚呆了,接著四下張望起來,似乎我不可能和她說話。當她意識到我是在和她說話時,她臉紅了,微笑起來。

你有那麼多的玫瑰。她靦腆地說。

問題是,我不能讓它們活下來,我說。我似乎總養不活花草什麼的。

你得按照一定的角度切割它的莖,她熱切地說,接著臉又紅了。我姐姐教給我的。她曾經喜歡園藝。她扭過頭,咬著嘴唇。

你應該拿著它們。我說。

她盯著我看了一秒,似乎懷疑這是開玩笑。你是說,可以養著?她說,讓我想到了伊奇。

我剛才告訴你了,我不想讓這些花在我的照料下死掉,我說。你可

以把它們帶回家。你有花瓶嗎?

她略微遲疑了一下,接著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的模樣似乎變了。我會把它們養在自己的房間裡,她說。

肯特挑起一邊的眉毛。「你怎麼知道是我送的?」

「拜託。」我翻翻白眼。「其他人不會以畫些奇怪的漫畫為生。」

他把手放在胸口,假裝受到侮辱的樣子。「不是為生,而是因為愛好。而且,它們也不奇怪。」

「隨便。那麼,謝謝你完全正常的贈言。」

「不客氣。」他咧嘴笑道。我們站得很近,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熱量。

「那麼,你會不會成為我的騎士,身穿閃亮的盔甲出現呢?」

肯特微微鞠了一躬。「你知道我無法拒絕一位困難之中的女士。」

「我就知道我可以依靠你。」走廊現在冷清下來。大家都在吃午餐。我們就那麼站在那裡,面對面微笑著。然後,他眼神裡的什麼東西突然變得異常柔軟,我的心衝上了雲霄。我身體的每一個部分似乎都插上了翅膀,變得無比自由,似乎隨時都能飛離地面。音樂。我想,他讓我覺得像音樂。接著,我又想,他要在這兒吻我了,在托馬斯·傑弗遜高中的數學樓裡。我幾乎要昏過去。

不過,他沒有,而是伸出手來碰了一下我的肩膀,輕輕地。當他抽回手指後,我仍然能感覺到它們在我皮膚上留下刺痛的感覺。「那麼,今晚見。」一絲閃亮的微笑掠過他的臉龐。「你的秘密最好說得過去。」

「它令人驚異,我保證。」我希望自己能深深銘記關於他的所有細節。我希望把他烙印在我的腦子裡。我不敢相信這麼長時間以來自己是如此的有眼無珠。我開始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在我做出什麼狂野的舉動之前,比如跳到他身上。

「薩姆?」他叫住我。

「嗯?」

他的目光又在我臉上搜索起來,我現在明白之前他為什麼告訴我可以完全看清我了。他實際上一直在注意我。現在,我感覺他正在閱讀我的思想,這多少有點尷尬,而且,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驚歎他的嘴唇有多麼完美上面。

他咬咬嘴唇,活動了一下雙腳。「為什麼是我?我是說今晚。我們其實有,好像是七年沒有真正談過話了……」

「也許我想彌補失去的時間。」我稍稍蹦跳著繼續後退。

「我是認真的,」他說,「為什麼找我?」

我想起肯特在黑暗中握著我的手,帶著我走過一串月光交織的房間。我想起他撫慰我入睡的聲音,像潮水一樣把我托起。我想起他捧起我的臉,嘴唇湊過來碰到我的嘴唇上那時間靜止的一刻。

「相信我,」我說,「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