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芬妮偷偷塞給我一封信
聖誕前夕，媽媽想讓爸爸陪她一起去聖菲利普教堂參加燭光彌撒，爸爸沒答應。於是我穿上媽媽月初給我買的新衣服，陪她去了教堂。這是一個涼爽的夜晚，我和媽媽走過了幾個街區，不久就到了我很多年前受堅信禮的教堂。整個教堂已經沉浸在平安夜的氛圍之中，聖壇上擺滿了紅色和白色的一品紅，每一排長凳的盡頭都立著古樸的鐵油燈，這座石頭建築在搖曳的燭光中顯得更加古樸典雅，我甚至感覺自己回到了中世紀。再次坐在教堂的長凳上，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和詹克的童年。兩個小男孩無比興奮地去教堂參加平安夜彌撒，無比興奮地等著在第二天打開所有的禮物。可今晚，只有媽媽和我在一起，詹克和凱特琳去了紐約，他們要跟凱特琳的父母一起過聖誕節，而爸爸選擇了一個人獨自在家喝啤酒。
我們先聽了幾個主日報告，欣賞了幾首聖誕頌歌，隨後神父開始給我們講述有關繁星、天使、馬廄、驢子和奇跡的故事，在聽故事的過程中，我不由自主地開始了祈禱。
萬能的主啊，請讓妮可明天出現在我們訂婚的地方，請賜我奇跡，請降福於我，因為我跟你一樣相信奇跡。我坐在這裡，對明天的會面心懷期盼，我在想，你是否真的相信奇跡，因為你是如此強大，因為你是萬能的主。既然你能夠讓聖母瑪利亞未孕降下耶穌，我想你也能讓妮可出現在我們訂婚的地方，這對於你來說肯定是輕而易舉的，輕鬆得就像是觀看一場老鷹隊的比賽——候補四分衛傑夫‧賈西亞輕易就連續贏了三場比賽。此時我竟然想到了橄欖球，這太奇怪了。如果你在一周之內就創造了整個世界，把你的兒子派來拯救眾生肯定也是不費吹灰之力。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你能讓耶穌來行神跡，在場的很多人都因相信會發生奇跡而鼓起了生活的勇氣。自從分居時間開始後，我一直都在努力自我改善，這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事實上我想感謝你讓我的生活出現了斷層，如果我沒被送去那個鬼地方，可能永遠也不會花時間改善自己的個性，可能永遠也不可能遇到克利夫，而且蒂芬妮可能永遠也不會成為我和妮可的信使，我知道這段旅程的出現是有原因的。我相信這是一個神聖的計劃，所以我也相信你會確保妮可明天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想提前感謝你讓我妻子再回到我身邊。我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盼，我會好好地待妮可，讓她得到一個女人應得的呵護和關愛。另外，如果不是特別麻煩的話，請讓老鷹隊在聖誕節的比賽中獲勝吧。如果贏了牛仔隊，老鷹隊就能排名第一了，那樣的話我爸爸的心情可能就會好起來，他甚至有可能因此願意跟媽媽還有我說話了。說起來挺奇怪的，雖然老鷹隊打進了決賽，但爸爸最近的舉動的確非常怪異，這讓媽媽非常難過。我好幾次看到她在偷偷地抹眼淚，不過你很可能早就知道這些了，因為你是萬能的主。我愛你，主！
神父結束布道時，我也結束了祈禱，正在胸口畫十字。隨後，每個人拿到了一根蠟燭，教堂裡出現了點點燭光，人們開始齊唱《平安夜》。媽媽輕輕地靠著我，我用一隻胳膊稍用力攬著她的肩膀。她抬起頭來看著我，然後笑著說：「真是媽媽的好孩子。」我們沐浴著燭光，開始跟眾人一起唱《平安夜》。
從教堂回到家，爸爸已經上床睡覺了。媽媽給聖誕樹的小綵燈插上了電源，然後拿出了一些蛋酒。（譯者註：eggnog，是美國聖誕節最具代表性的飲品，通常由雞蛋、牛奶和朗姆酒調製而成，也稱蛋奶酒。）我們開始邊喝酒邊聊天，媽媽回憶起我和詹克小時候搗鼓的那些裝飾品。她不停地指著那些手繪的松球、帶有小支架的相框（裡面是我和詹克上小學時的照片）以及用曬衣夾和清管器製作的馴鹿。媽媽一直在說：還記得你上某某年級時做的這個嗎？雖然我對這些裝飾品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但她每次提及的時候我都會點點頭。媽媽竟然記得我和詹克的所有事情，這挺奇怪的。我隱隱約約知道妮可永遠也不會再愛我了——無論我多麼努力地改善自己，這也是我真心熱愛媽媽的原因所在。
我們剛喝完最後一口蛋酒，門鈴突然響了。「會是誰呢？」媽媽這麼說的時候像在演戲似的，表情非常誇張，這讓我覺得她非常清楚來的人是誰。
我開始覺得有些興奮了，因為我想敲門的可能是妮可，媽媽可能非常用心地為我安排了迄今為止最棒的聖誕節禮物。我急匆匆地去開門，可看到的只是龍尼、維羅尼卡、蒂芬妮和小艾米莉。他們幾乎是跳著進來的，進門口就開始唱歌：「我們祝你聖誕快樂，我們祝你聖誕快樂。我們祝你聖誕快樂，祝你新年快樂。」蒂芬妮沒有繼續往下唱，但龍尼和維羅尼卡堅持把第一節唱完了。媽媽臉上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她開心地聽著他們帶來的好消息。小艾米莉被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就像個小愛斯基摩人，她似乎很喜歡爸爸媽媽的歌聲，看上去一臉滿足的樣子，我甚至能夠在她的黑眼珠中看到聖誕樹上的燈光。唱歌的時候，他們看上去絕對是幸福的一家，我真羨慕他們。
蒂芬妮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當他們再次開始合唱時，她又加入了進來。
龍尼在唱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拖得太長了，可我媽媽還是熱情地給他們鼓掌，隨後我們就圍坐在了聖誕樹周圍，又喝了一些蛋酒。
「你或許該給你的朋友們送上禮物了。」媽媽提醒我說。
在過去幾周裡，媽媽多次帶我去購物，我們為所有幫助過我的人精心挑選了禮物。因為媽媽說要在特定的節日裡對這些人表示感謝，她還說這很重要，因為他們都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克利夫很喜歡我們送給他的老鷹隊飛鏢；現在看來維羅尼卡和蒂芬妮也很喜歡我們送的香水——感謝上帝，我當時的確把櫻桃山購物中心的每一瓶香水都聞了一遍；龍尼非常喜歡我選的正式比賽專用真皮橄欖球，以後再玩傳接球時它就可以派上用場了；我還特意為小艾米莉選了一個穿著老鷹隊隊服的玩具老鷹，剛打開包裝紙她就開始去啃那個黃色的鷹嘴了。
為了媽媽著想，我還是希望爸爸能夠下樓來跟我們一起過節，可他並沒有下來。
「我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龍尼說，「過來，艾米莉。讓我們把禮物送給帕特叔叔。」他把一個盒子遞給了艾米莉，艾米莉現在雖然能夠自己走路了，但那個盒子對於她這個小不點兒來說還是太重了，於是龍尼就和她一起把禮物遞給了我。
「送給帕伯！」艾米莉說完就開始撕那些包裝紙。
「你想幫我嗎？」我問她。大家開心地看著小艾米莉把所有的包裝紙都撕開了。
我把盒子打開，把手伸進那些塑料泡沫顆粒，感覺裡面好像是個牌匾之類的東西。我把禮物從泡沫顆粒中拿了出來，這才看清楚是一個裝裱好的相框，裡面是漢克‧巴斯克特的照片。他站在達陣區裡，手裡拿著一個橄欖球。
「這是在跟達拉斯的那場比賽中拍的。」龍尼說。
「看看照片上寫了什麼？」維羅尼卡提醒我。
送給帕特。
你正走在勝利的路上！
漢克‧巴斯克特，84號
「這是我收到過的最棒的禮物！你們是怎麼讓巴斯克特親筆簽名的？」
「維羅尼卡的表弟是個理髮師，」龍尼解釋說，「他的一個客戶碰巧在老鷹隊的宣傳部門工作，我們就找他幫了個忙。維尼說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的客戶要巴斯克特的照片，巴斯克特聽到後很興奮，因為他的簽名照需求量並不是很大。」
「謝謝，龍尼！」我說，隨後我們用男人的方式單臂彼此擁抱了一下。
「聖誕快樂！」龍尼拍了拍我的後背說。
「好了，雖然我也想多留一會兒，可在聖誕老人從煙囪裡下來之前，我們得讓艾米莉上床睡覺了。」維羅尼卡說。
在他們穿外套時，媽媽把送給他們的禮物都裝在了一個節日專用的袋子裡，袋子很漂亮，還有一個提手。她對每一個人表示感謝，感謝他們能過來跟我們一起過平安夜。媽媽說：「你們不知道這對於帕特和我來說有多麼重要。這一年來你們一直對我們很好，你們是好人，都是好人。多麼好的人啊！」說著說著媽媽又忍不住哭了。「對不起。謝謝，聖誕快樂。不用管我。上帝保佑你們。」
在所有人離開之前，蒂芬妮握住了我的手，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她對我說：「聖誕快樂，帕特！」當她把手從我的手中抽出後，我的手中留下了一封疊好的信，蒂芬妮給我使了個眼神，示意我不要聲張，於是我就把那封信偷偷地塞進了口袋，然後跟龍尼一家人道別。
我幫媽媽把那些包裝紙和空的蛋酒杯子清理乾淨，在走廊裡，她笑著指了指上面，我親吻了媽媽，向她表示晚安，媽媽走過來擁抱了我。「我很高興現在有你陪在身邊，帕特。」媽媽對我說。她的胳膊緊緊地抱著我，肩膀剛好抵在我的脖子下面，我都感覺有些呼吸困難了。
回到我的房間後，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蒂芬妮塞給我的那封信。窗台上點了一根電子聖誕蠟燭，那是媽媽在節日時特意幫我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