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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亞洲入侵者

亞洲入侵者

今天的鍛煉時間相對較短,跟蒂芬妮一起默默跑步的時間就更短了,因為今天我要去看詹克。我跳上了開往費城的火車。按照詹克說的方位,我沿著市場路朝河邊走去,在第二個路口右轉,然後沿路一直走到他住的大樓。

找到詹克告訴我的地址後,我驚訝地發現他竟然住在一座可以俯瞰特拉華河的高樓裡。我必須告訴門衛我的姓名以及要找誰,他才讓我進去。門衛是一位老人,穿了一件有些滑稽的制服,看到我身上的巴斯克特隊服後,他興奮地喊了一聲:「老鷹隊加油!」不管他的制服是否好看,我弟弟住在有門衛的大樓裡的確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電梯裡也有一位老人,穿了另外一種滑稽的制服,他甚至還戴了一頂無沿的毛絨帽子——我告訴他弟弟的姓名後,他把我帶到了十樓。

電梯的門開了,呈現在我面前的是藍色的走廊和厚厚的紅地毯。找到1021號房間後,我敲了三下門。

開門的正是我弟弟,「最近好嗎,巴斯克特?」他穿著那件棕色的傑羅姆紀念隊服,因為今天又是一個比賽日,「快進來。」

客廳裡有一個巨大的落地窗,放眼望去,特拉華河上的風景一覽無餘,我可以看到本富蘭克林大橋、卡姆登海洋館以及河面上漂浮的小舟。這兒的景致真是太美了。我很快就留意到弟弟的客廳裡也有一個平板電視,而且個頭比爸爸新買的那台還要大。弟弟的電視看起來非常薄,竟然可以掛在牆上。最奇怪的是,弟弟的客廳裡擺著一架小三角鋼琴。「這是什麼?」我問道。

「讓我們來瞧瞧吧!」詹克回答說。他在鋼琴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掀開了鍵盤上面的蓋子,然後就像模像樣地彈了一曲。他竟然會彈《飛翔吧老鷹飛翔》,這簡直太令我驚訝了。說實話,弟弟彈得說不上特別好,只不過是一些簡單的和弦進行節奏,但的確能夠聽出來是老鷹隊的隊歌。當他開始高聲歌唱時,我也跟著唱了起來,唱完後我們一起喊了加油的口號。詹克告訴我他在過去的三年裡一直上鋼琴課。接著他又彈奏了另外一首歌曲,聽起來跟《飛翔吧老鷹飛翔》迥然不同。這首曲子非常耳熟——非常非常的輕柔,就像在高高的青草上閒庭信步的小貓咪,還真看不出來詹克能彈出這麼優美的曲子。我弟弟陶醉地閉著眼睛,身體伴著樂曲的節奏前後晃動,我的眼眶竟然有些濕潤了。不過,眼前的這番景象也有點兒怪怪的,因為詹克身上穿的並不是華麗典雅的禮服,而是一件老鷹隊的隊服。在彈奏的過程中他出現了幾個小錯誤,不過我根本就不在乎,畢竟他在非常認真地彈奏,而且是為了我,這才是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嗎?

詹克彈完了第二首曲子,我為他熱烈鼓掌,然後問他剛才彈的是什麼曲子?

「《悲愴》,第8號鋼琴奏鳴曲,貝多芬,我彈的是第二樂章的一部分,如歌的柔板,」詹克說,「你喜歡嗎?」

「非常喜歡。」說實話,我真是大吃一驚,「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學彈鋼琴的?」

「從凱特琳搬來跟我一起住開始,她帶來了自己的鋼琴,從那以後她就開始慢慢教我了。」

我開始有點暈了,因為我從未聽人提起過這個凱特琳。我想弟弟剛才對我說過他們倆現在一起住,這就意味著我弟弟跟凱特琳之間的關係已經非常密切了,而我對此竟然一無所知。這可有點兒不對頭了,兄弟之間應該知道彼此的愛人。我疑惑地看著詹克,「凱特琳?」

詹克把我領進了他的臥室,我看到裡面有一張四根帷柱的大木床,還有兩個雕花的大衣櫃,看起來就跟兩個相對而立的衛兵似的。他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個裝有黑白照片的相框,然後把它遞給了我。照片上詹克的臉跟一個漂亮女孩的臉擠在一起,女孩留著短短的金髮,看起來就像男孩子的髮型。從照片上看女孩子屬於嬌小可人型,而且長得也很漂亮。女孩子穿著一件白色的紗裙,而詹克穿了一件無尾半正式晚禮服。「那個凱特琳,」詹克說道,「她有時參與費城交響樂團的演出,在紐約也錄了不少唱片。她是一名古典鋼琴演奏家。」

「我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凱特琳呢?」

詹克把照片從我手上拿了回去,然後放到了梳妝台上。我們回到客廳,在他的真皮沙發上坐了下來。「我知道妮可的事兒讓你很煩心,所以我沒有告訴你……我……嗯……我已經幸福地結婚了。」

結婚了?詹克的話宛如晴天霹靂,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事實上,媽媽當時的確想讓你離開巴爾的摩的那個地方,的確想讓你來參加婚禮,可你剛去那兒不久,他們不讓你出來。此前媽媽讓我先別跟你提凱特琳,所以我沒告訴你。可你畢竟是我哥哥,現在你回家了,我想讓你瞭解我的生活,凱特琳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我把你的事情都告訴她了,如果你願意,今天就可以見到她。今天早晨我把她支出去了,我想單獨告訴你這個消息。我現在就可以給她打電話,在去林肯金融體育場之前,我們可以跟凱特琳一起吃頓午飯。那麼,你願意見一見我妻子嗎?」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我出現在了南街的一家咖啡廳裡,對面坐著一位漂亮的女士,她親切地挽著我弟弟的手,一直衝我微笑著。大部分時間裡都是詹克和凱特琳在說話,就跟我和維羅尼卡以及龍尼共進晚餐時一樣。凱特琳問了我一些問題,大部分詹克都替我回答了,因為我根本很少說話。他們沒有提到妮可,也沒有提及任何與那個鬼地方有關的事情。凱特琳幾年前就嫁給了我弟弟,可我此前從來都沒見過她,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服務員過來問我們是否可以點餐了,我說自己不餓,因為我身上沒帶多少錢——媽媽就給了我10美元坐地鐵,來的時候我已經花了5美元買票。不過,我弟弟為我們都點了吃的,而且還說今天他請客,他真是個好人。我們美美地享用了漢堡三明治,而且還有某種曬乾的番茄醬。吃過午飯後,我問凱特琳服務是不是不錯。

「什麼服務?」她問道,我發現她正在偷偷地看我前額上的傷疤。

「你的婚禮服務啊。」

「哦,」她開心地看了我弟弟一眼,「是的,的確不錯。我們的婚禮是在紐約的聖帕特裡克大教堂舉辦的,隨後在紐約皇宮酒店辦了一場小型的婚宴。」

「你們結婚多久了?」

我弟弟衝他妻子使了個眼色,不過這並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有一陣子了。」她回答說。我簡直就要瘋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很清楚我根本不記得過去幾年都發生了什麼。凱特琳是個女人,她當然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跟詹克結婚的。很顯然,她是為了保護我才說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這讓我感覺很不舒服,雖然我知道她這麼做完全是出於一片好心。

我弟弟慷慨地為大家買單後,我們首先陪凱特琳走回到他們所住的公寓。詹克在入口處與他的妻子吻別,他對凱特琳的濃濃愛意一目瞭然。隨後,凱特琳竟然跑過來親吻了我的臉頰,我們倆的臉當時只有幾英吋的距離,她真誠地對我說道:「真高興終於見到你了,帕特。我相信我們能成為好朋友。」我點了點頭,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接著凱特琳喊了一聲:「加油,貝克!」

「是巴斯克特,傻瓜。」詹克說道,凱特琳一下子臉紅了。他們倆再次吻別。

詹克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然後對司機說:「市政廳。」

坐進出租車後,我告訴弟弟自己可沒錢付車費,他說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什麼費用都不需要支付,能這麼說當然很好,只是說出來總讓我感覺有些怪怪的。

我們在市政廳下車,買好地鐵票、通過入口,然後來到站台上等待往南開的橙線地鐵。

雖然現在才下午一點半,距離比賽開始還有近七個小時,雖然今天是週一,大部分人都得去上班,但站台上已經出現了很多身著老鷹隊隊服的球迷。我突然意識到詹克今天沒去上班,接著我又意識到自己甚至不知道詹克靠什麼謀生,我覺得自己真得要瘋了。我絞盡腦汁回想,我記得弟弟在大學裡的專業是商業,可我實在想不起來他在什麼地方上班了,於是我就直接問他了。

「我是一名期貨交易員。」他回答說。

「那是幹什麼的?」

「我做股票市場。」

「哦,」我說,「那麼你為誰工作?」

「我自己。」

「什麼意思?」

「我為自己工作,我的所有業務都是在線完成的。我是自由職業者。」

「那就是你可以提前下班跟我一起出來的原因吧。」

「自由職業者的最大好處就在這裡。」

詹克的工作能力令我刮目相看,他只是玩玩股票就能夠讓他自己和他妻子過上體面的生活。不過他好像並不想談論自己的工作。他可能覺得我還不夠聰明,所以無法理解他所做的事情,他甚至都沒試圖給我解釋一下他的工作到底是什麼。

「你覺得凱特琳怎麼樣?」詹克問我。

這時候地鐵進站了,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隨著一大群老鷹隊的球迷上車了。

「你覺得凱特琳怎麼樣?」我們找到座位後他又問了一遍,此時車已經開始移動了。

「她很不錯!」我說道,盡量避免與我弟弟發生目光接觸。

「我沒有及時把凱特琳的事兒告訴你,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我沒有生氣。」我想好好跟詹克說說我的情況:蒂芬妮一直尾隨我跑步;我找到了寫著「帕特」字樣的盒子;媽媽還在罷工,水槽裡全是髒兮兮的碟子,爸爸洗衣服時把潔白的襯衫染成了粉紅色;我的治療師克利夫說我需要保持中立,不能捲入父母的婚姻問題,我只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到改善自己的心理健康狀況上——可我怎麼可能做到呢?爸爸和媽媽已經開始分居了,爸爸總讓我打掃房間,可媽媽卻告訴我要任由家裡變得一片狼藉——應對這一切已經快讓我變得筋疲力盡了,可我今天又發現我弟弟能夠彈奏鋼琴,在做股票貿易,娶了一個美麗動人的音樂家,而且我還錯過了他們盛大的婚禮,所以永遠也不會有機會親眼見證我弟弟走向婚姻殿堂的那一刻了,我特別想參加弟弟的婚禮,因為我愛我的弟弟。可是,我沒說跟詹克提及這一切,而是說起了另外的事情:「詹克,我擔心還會遇到那個巨人隊的球迷。」

「你今天就因為這個才沉默寡言嗎?」我弟弟問道,好像他已經把上次球賽前發生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我不太相信一個巨人隊的球迷會來看綠灣隊的比賽,不管怎麼樣,這次我們換個停車場吧,以防那個混蛋的什麼朋友來找麻煩。別擔心,我會跟你在一起的。那些肥仔把帳篷搭在了瓦喬維亞中心後面的一個空地上,根本不要擔心。」

我們坐橙線在帕丁森大街下車,然後出了地鐵站,重新回到了午後的陽光之中。我跟著弟弟從一群群老鷹隊的鐵桿球迷身邊走過,他們也跟我們一樣,在比賽開始前七個小時就早早地趕過來了,雖然今天是週一,但車尾派對的火熱氛圍早已在停車場上空瀰漫。我們走過了瓦喬維亞中心,當肥仔們的綠色帳篷映入眼簾時,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肥仔們和斯科特站在帳篷外面,他們正衝著一個人大喊大叫,由於肥仔們的身體擋住了我的視線,所以我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一輛噴成綠色的巨大校車正在艱難前行,而且直衝著我們的帳篷而來。校車的發動機罩上立著布賴恩‧道金斯的半身像,畫像與真人的相似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道金斯此前曾為老鷹隊效力,在球隊中打游衛。)。走近一些後,我看到車身一側噴上了「亞洲入侵者」字樣,上面滿是黃皮膚的男人。現在時間還早,停車場上還有充足的空間,所以我不太清楚他們為什麼爭吵。

很快我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每當老鷹隊有主場比賽,『亞洲入侵者』都停在這個地方,從這個體育場開放的那天起一直都是如此,這會給老鷹隊帶來好運。我們也是老鷹隊的球迷,跟你們一樣。不管是不是迷信,如果你們今晚想讓老鷹隊獲勝,就得讓我們把『亞洲入侵者』校車停在這個地方,這很重要。」

「我們不會把帳篷挪開的,」斯科特說,「告訴你沒門兒。誰讓你們不早點兒來呢。」肥仔們跟斯科特一樣激動,現場有點劍拔弩張的意思了。

是我首先看到了克利夫,於是我對朋友們說道:「把帳篷挪開。」

斯科特和肥仔們都轉頭看著我,我的要求讓他們非常吃驚,而且看起來大惑不解,好像我已經背叛了他們。

我弟弟跟斯科特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後斯科特問道:「漢克‧巴斯科特——巨人隊球迷毀滅者說,『把帳篷挪開』?」

「漢克‧巴斯科特說『把帳篷挪開』。」我肯定地說。

斯科特轉頭看著克利夫,克利夫看到我後大為震驚。斯科特說:「漢克‧巴斯科特說『把帳篷挪開』,那麼我們就把帳篷挪開。」

肥仔們嘟嘟囔囔地開始拆帳篷,很快就把我們的車尾野餐會挪到了三個停車位之外,斯克特的麵包車也隨之挪開了。隨後「亞洲入侵者」校車就開進了它的固有領地。大概50名印度人魚貫而出,每個人都穿了一件綠色的20號道金斯隊服,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分隊。幾個烤肉架就支起來了,我們周圍很快就飄出了咖喱的味道。

克利夫沒有跟我打招呼,我覺得他表現得很酷,他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告訴我:「你說了算,帕特。」然後就消失在一群道金斯隊服中,這樣我就不用費勁兒向其他人解釋我們倆的關係了,克利夫想得可真周到。

帳篷重新搭好後,肥仔們都鑽到裡面去看電視了,斯科特跑過來對我說:「嗨,巴斯科特。你為什麼要讓那些紅點額頭的印度佬搶佔我們的停車位?」

「他們額頭上沒有紅點。」我說道。

「你認識那個小個子的傢伙嗎?」詹克問我。

「哪個小個子,我嗎?」

我們回過頭去,克利夫就站在我們後面,手裡拿著一盤剛烤好的蔬菜和一些肉串。

「印度美食,非常好吃。感謝各位讓我們把『亞洲入侵者』停在它原來的位置。」

克利夫把盤子舉到我們面前,我們各拿了一些印度美食,肉串太辣了,但非常可口,蔬菜也很不錯。

「帳篷裡的那些人呢,他們要不要也來一點?」

「嗨,肥仔們,」斯科特喊道,「有吃的。」

於是肥仔們都鑽出帳篷,也來與我們分享印度美食了。很快大家都開始點頭對克利夫送來的美食表示讚賞。

「對不住,給各位添麻煩了。」克利夫非常誠懇地說。

克利夫真是太好了——他肯定聽到斯科特把他叫做紅點額頭印度佬了,我禁不住想要告訴大家克利夫是我朋友,於是我說道:「克利夫,這是我弟弟詹克,我朋友斯科特,他們都是……」我沒記住這些肥仔的名字,所以只能說,「斯科特的朋友。」

「靠,」斯科特說道,「你早該告訴我們你是巴斯克特的朋友,那樣我們就不會找你麻煩了。想來杯啤酒嗎?」

「當然。」克利夫說著把空碟子直接扔到了混凝土地面上。

斯科特給了每個人一個綠色的塑料杯子,我們都倒滿了英格靈啤酒,就這樣,我跟自己的治療師一起喝上啤酒了。我現在還在吃藥,本以為克利夫看到我喝啤酒肯定會大喊大叫的,可是他沒有。

「你們倆是怎麼認識的?」有個肥仔說道,我突然意識到他說的「你們倆」指的是我和克利夫。

跟克利夫一起喝啤酒讓我有點得意忘形了,所以竟然脫口而出:「他是我的治療師。」說完後我才意識到自己本該說個善意的謊言才對。

「我們也是朋友。」克利夫飛快地補充說,這讓我有些吃驚,但也感覺很好,而且誰也沒問我為什麼需要一名治療師。

「你們在忙活什麼呢?」詹克問克利夫。

我轉過頭去,看到他們十幾個人正把一大卷人工草皮鋪在地上。

「他們正在準備KUBB遊戲的比賽場地。。」

「什麼?」看來大家都沒明白。

「過來,我讓你們看一下。」

克利夫把這種玩意叫做瑞典海盜遊戲,在週一晚上的比賽開始前,我們就跟克利夫他們玩起了這種奇怪的砸木頭遊戲。

「一群印度人為什麼會玩瑞典海盜遊戲?」一個肥仔問道。

「因為好玩兒。」克利夫回答說,太酷了。

這些印度人在分享食物時非常慷慨,他們對老鷹隊的瞭解也非常透徹。他們向我們解釋了KUBB的遊戲規則:KUBB指的是立在底線上的木頭塊,遊戲時,甲方把木棒扔向乙方的木頭塊。如果把乙方的木頭塊給擊倒了,乙方就得把那些木頭塊扔到甲方這邊,甲方可以把扔過來的木頭塊立在它們落地的位置。說實話,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這遊戲到底是怎麼玩的。如果甲方把對方的木頭塊全部都擊倒了,就可以對立在乙方底線中央的王發起攻擊了。王是所有木頭塊中最高的一個,擊倒乙方的王之後,甲方也就贏了。

克利夫主動要求跟我搭檔,這讓我感到有些意外。整個下午他都在告訴我應該瞄準哪個木頭塊,我們贏了很多次。期間,我們一直都在享用印度美食,暢飲我們帶來的英格靈啤酒和「亞洲入侵者」帶來的印度愛爾啤酒,當然,我們用的都是綠色的塑料杯子。詹克、斯科特和那些肥仔們跟克利夫的印度朋友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有些印度人鑽進了我們的帳篷,他們的KUBB比賽也有我們這邊的白人參加。由此可見,只要有共同的愛好,然後再來一些啤酒,任何人都可以相處融洽。

偶爾會有一個印度人站起來大喊:「啊啊啊啊啊啊……」於是,我們50多個人開始一起發威,「E——A——G——L——E——S!老鷹隊!」喊聲簡直能震破雲天!

克利夫擊打木頭塊幾乎百發百中。我們跟好幾個隊進行了較量,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克利夫在挑大樑,結果我們竟然贏了不少錢,直到最後我才知道原來玩這個還需要花錢。克利夫的一個朋友遞給我50美元,克利夫說我的參賽費是詹克代付的,於是我就把贏來的獎金遞給了詹克,可他說什麼也不要。最後,我決定入場後給大家買啤酒,這樣才結束了跟我弟弟之間獎金歸屬之爭。

太陽落山了,進場的時間到了,我問克利夫能夠單獨跟他談談嗎。離開「亞洲入侵者」後,我對克利夫說:「可以這樣嗎?」

「哪樣啊?」他反問我,從他無精打采的眼神上我就知道他有點兒醉了。

「我們兩個人像哥們兒似的在一起玩兒,用我朋友丹尼的話說就是『一起耍』。」

「為什麼不可以?」

「嗯,因為你是我的治療師啊。」

克利夫笑了,他搖晃著一根手指對我說:「我跟你說過什麼來著?當我離開真皮躺椅時……」

「你只是老鷹隊的一名球迷。」

「太對了。」他說完後拍了拍我的後背。

比賽結束後,我搭「亞洲入侵者」校車返回新澤西,我和醉醺醺的印度朋友們一直高唱著《飛翔吧老鷹飛翔》,在全國性電視台的直播中,老鷹隊以31比9完勝包裝工隊。車開到我家時已經過了午夜,可是喜歡搞笑的駕駛員阿什維尼突然按下了「亞洲入侵者」校車的喇叭,接著50個印度人就開始大聲尖叫:「E——A——G——L——E——S!老鷹隊!」我估計附近的鄰居們肯定都被他們吵醒了,雖然有點兒擔心,但看著綠色的校車漸漸遠去,我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爸爸還沒睡,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ESPN的節目。看到我回來,他並沒有打招呼,而是開始大聲唱了起來:「飛翔吧老鷹飛翔!鷹擊長空,飛向輝煌……」於是我又跟爸爸合唱了一遍老鷹隊的戰歌,唱完後爸爸就起身朝臥室走去,嘴裡還不停地哼唱著。爸爸根本沒問我這一天過得怎麼樣,事實上,雖然漢克‧巴斯克特只接住了兩個球,只跑了27碼,而且距離對方的達陣區還有一段距離,但我依然感覺今天過得太棒了。我本想把爸爸扔在地上的空啤酒瓶給收拾一下,但突然想到媽媽說過在她罷工期間要讓房間保持一片狼藉,於是我就放棄了。

我下樓去了地下室,然後開始鍛煉身體,我告訴自己盡量別去想未能參加詹克婚禮的事情。雖然老鷹隊贏了比賽,但這事兒還是讓我心存芥蒂。今天喝了不少啤酒,而且還消滅了很多印度美食,所以我決定要在地下室連續鍛煉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