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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所有的人中,我最怕他

回到新澤西以後,我想我安全了,因為我覺得史蒂威‧旺達不可能離開那個鬼地方,現在我知道自己那麼想真是太傻了——史蒂威‧旺達可謂是超級天才,他足智多謀,而且擁有強大的力量。

我已經在閣樓上睡了一段時間,因為這裡出奇的熱。等父母上床以後,我就會悄悄地爬上樓梯,關掉換氣扇,然後鑽到那個陳舊的冬季睡袋裡,我把睡袋拉緊,只把臉露在外面,這樣我就能夠通過出汗來燃燒脂肪了。關掉換氣扇之後,閣樓裡的溫度會飛速升高,用不了多久整個睡袋就會被汗水浸透,我能夠感覺到自己又減掉了一些贅肉。好幾個晚上我都是這麼度過的。其間根本沒有發生過奇怪的或者不尋常的事情。

可今晚我感覺不太對勁兒,我躺在閣樓裡,不停地出汗。突然之間,我聽到黑暗中傳來了唱歌的聲音。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在心裡默默地從1數到10——我知道,我只是出現了幻覺,就像帕特爾醫生所說的那樣。可是史蒂威開始抽打我的臉,我睜開眼睛,看到他就在我父母的閣樓上,他的頭被一圈光環圍繞著,就像耶穌一樣。我看到了方形的黑色太陽鏡,看到了模糊不清的鬍鬚,看到了他光禿平滑的額頭,看到了用珠子裝飾的長長的髮辮。他一襲黑衣,微笑著,整個上牙齦幾乎都暴露在外面,就像往常一樣。

「你是怎麼……怎麼找到我的?」我問他。

「簽名、蓋章、送達,我是你的,」他用無比溫柔的聲音說著,同時用他的下巴追蹤著那些永無休止的符號——雖然我正在出汗,可我依然在不停地打顫,「你是我生命中的陽光,因此我總會圍繞在你身旁。」

「求你了,」我開始向他求饒,「放過我吧!」

可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就開始唱歌了。「我親愛的愛人,像夏天一樣可愛……」我立刻在睡袋裡挺直了身子,然後開始不停地用右手的手指拍打自己的腦門,試圖讓歌聲停下來;「我親愛的愛人,像銀河一般遙遠……」我的整個腦袋都快要炸開了,我開始大聲喊叫:「停!停!停!停!」;「我親愛的愛人,我喜歡的小不點……」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衝向了腦門;「你是唯一的女孩,我的心只為你跳動,我多麼希望你屬於我……」我開始猛擊自己的腦門,不停地擊打……

隨後媽媽和爸爸衝了進來,他們試圖抓住我的胳膊,可是我依然在大聲尖叫:「別唱那首歌了!別唱了!求你了!」

媽媽被我撞倒在地板上,於是爸爸衝著我的腹部狠狠地打了一拳——史蒂威‧旺達消失了,歌聲也停止了!當我躺倒時,爸爸騎到了我身上,開始不停地打我耳光,媽媽突然跳了起來,她試圖把爸爸從我身上推下去,我開始像個嬰兒般抽泣。媽媽衝著爸爸尖叫,告訴他不要再打我了,隨後爸爸就放開了我,媽媽對我說一切都會好的,雖然爸爸剛才還在用拳頭猛擊我的臉。

「就這麼定了,珍妮。明天早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送回那所醫院。」說完這句話之後,爸爸就怒氣沖沖地下了樓梯。

我幾乎無法思考,我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

媽媽坐到了我的身旁,她對我說:「好了,帕特。我在這兒呢。」

我把頭枕在媽媽的大腿上,媽媽用手撫著我的頭髮,我就那麼哭著沉入了夢鄉。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換氣扇已經打開了,陽光從最近的紗窗上透過來,媽媽依然還在撫弄著我的頭髮。

「睡得好嗎?」她問我,強擠出一絲微笑。她的眼睛紅紅的,臉上還留著一道道的淚痕。

有那麼一瞬間,我有了一種很幸福的感覺:躺在媽媽的身邊,我能夠感覺到她的小手放在我頭上的重量,她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耳畔迴盪著,可我很快就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於是我坐了起來,隨後我的心開始狂跳,一股恐懼感傳遍了我的全身。「不要把我送回那個鬼地方。對不起,對不起。求你了……」我開始乞求媽媽,無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對那個鬼地方恨之入骨,我也非常討厭那個極度悲觀的廷伯斯醫生。

「你會跟我們住在一起的,就住在這裡。」媽媽看著我的眼睛說——每當她說實話的時候都會看著對方的眼睛——然後她親吻了我的臉頰。

我和媽媽一起下樓,她在廚房裡為我煎了幾個雞蛋,煎的時候她放了一些奶酪和番茄,所以吃起來非常可口。事實上,我還吞下了所有的藥丸,因為我覺得這是我欠媽媽的,我昨晚把她給撞倒了,還惹得爸爸那麼惱火。

看表的時候我大吃一驚,竟然已經11點了。我飛快地吃光了盤中的煎蛋,然後就開始鍛煉了——今天我得把所有的運動都做兩遍,否則我的鍛煉計劃就要拖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