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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5日

《曉松說——歷史上的今天》來到了1月15日。1897年這一天,民國大情種徐志摩出生。再有就是1967年,美國社會中最盛大的體育賽事,橄欖球「超級碗」總決賽,第一次在洛杉磯,誕生了。

| 徐志摩出生 |

1896年,徐志摩出生了。徐志摩大家都知道,大詩人、大才子、大情種,大家看過徐志摩寫的詩,詩當然寫得很好,我還給《再別康橋》譜過曲,還挺好聽。

但是你再看看他寫的信,當然現在已經沒有人寫情書了啊,現在好像就發幾個短信,或者聊天軟件搖晃搖晃,大家就開始約上了。那時候,大家寫情書特別多,而且那時候寫情書成了一種癮,他不是說非要跟你好,像今天寫情書懷著很明確的目的。像我們那時候寫情書就已經很有目的啊,我們那時候寫情書都寫得特簡單,都一頁紙,為什麼一頁紙呢?追你的時候一頁紙,結尾永遠要寫情長紙短,最後跟你分手了時候就寫,紙短情長。

徐志摩的情書都特別厚,寫給林徽因的,寫給林徽因他爸的,徐志摩跟林長民是忘年交,互相角色扮演給對方寫信,情書寫得那真是香艷。寫給陸小曼前夫的,還是拿英文寫的,那時候人還真逗,陸小曼前夫是哈爾濱市公安局局長,你說擱現在一個寫詩的,敢搶公安局局長老婆,那還活嗎?那就直接到裡頭死翹翹了。那會兒徐志摩還給人家公安局局長寫信,還拿英文寫,說我愛你老婆,如何如何。那個公安局局長因為也是海歸啊,軍校留學回來的,然後還給他回信說,那好吧,那你們倆好吧,我參軍去了。這哥們兒直接就入伍參軍了,把老婆給他了。

這個太有意思了,民國時期是一個空前繁榮、大師輩出的時代,大城市人民的生活完全接受西方的那一套東西以後,形成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氣氛。我認為民國是繼春秋戰國諸子百家之後最好的時代,一批大師站出來修了中國兩千多年文化史,而且開始改造這個國家。大家都是說著英文,說著法文,說著德文,徐志摩是其中重要的一員,他們的新月社也好,他們的雜誌也好,都是如此。當然那時候有寬鬆的氣氛,大家都可以隨手辦個雜誌啊,辦個詩社啊,等等。

徐志摩本人沒有什麼政治傾向,因為他忠於愛情,他對女人的追求,使他沒多大政治傾向。最感動的是什麼呢,他愛這些人也就罷了,問題是那些女孩都特愛他,每個人一直都愛他。林徽因被他傷害了,當然還是很愛他,一直到最後他去世,林徽因把他飛機失事現場那塊飛機皮,一直掛在牆上,那塊飛機皮還是林徽因老公梁思成給撿回來的。她就把這塊飛機皮掛臥室裡,掛了一輩子。徐志摩應該算是中國第一個登報離婚的,那時候簡直就是愛林徽因愛到瘋魔的地步,他登報離婚之後被各種人痛斥,但是他不管,他是為了愛情一往無前,真正的大情種。

他的前妻張幼儀也愛他一輩子,他跟張幼儀登報高調離婚,張幼儀也沒再嫁,張幼儀本身是一個大家閨秀啊,她哥哥是當時的大知識分子張奚若。張幼儀最後自己奮鬥成了一個女強人。生意做得很好,賺很多錢,而且一直養徐家老小,而且還接濟陸小曼。她一生愛徐志摩。

陸小曼也是。陸小曼當時是民國大交際花,陸小曼家的派對,全是年輕漂亮的海歸,林徽因家的派對,都是老一代的,那些什麼胡適、什麼徐志摩啊,都在林徽因的派對上,但是陸小曼的派對都是劉海粟、徐悲鴻什麼的那些學藝術的海歸。當然新中國成立以後她經歷很多迫害啊,很不得志。陸小曼在最慘的時候,編了徐志摩所有的遺留下來的手稿,而且自己還寫了一個情真意切的序言,叫作《遺文編就答君心》。

還有凌叔華,其實凌叔華跟徐志摩沒正經好過,她愛徐志摩愛成什麼樣?徐志摩生前把自己的日記放凌叔華這兒了,然後徐志摩去世。徐志摩去世也是因為他是雙重情種,首先是陸小曼要花很多錢,他沒那麼多錢,所以到處去兼差、兼教授,兼亂七八糟的事情。結果他跑南京去了後,又非要飛回北京,非要聽林徽因給各國領館的人講中國建築,冒雨坐郵政飛機飛北京。他等於是為了陸小曼才奔波,又是為了林徽因去世。最後林徽因就瘋了,就非要找凌叔華要回徐志摩的日記,因為林徽因要看徐志摩到底是不是真的愛過自己。凌叔華就不給,林徽因就委託胡適去找凌叔華說,你把徐志摩的日記拿出來,我們大家這幫老哥們兒要為徐志摩編全集,全集當然包括日記了。凌叔華不得不拿出來,林徽因一翻發現恰恰少了她最想看到的那一本,就是在英國的那一本,就是徐志摩跟林徽因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在劍橋的那一本。這下就是打死凌叔華她也不肯拿出來,可見裡面寫的內容表明,徐志摩確實是愛林徽因的。當然凌叔華肯定就要吃這個醋,一直吃到什麼地步,一直吃到一九八幾年,她在加拿大已經垂垂老矣之時,她最後臨終前還在說,我就不拿出來,我就不把徐志摩怎麼愛林徽因的這一本日記拿出來,它就跟我一塊兒進棺材,我也不讓別人知道。

所以徐志摩這個人,簡直不知道有什麼魅力。我看過一張徐志摩和泰戈爾的合影,找不著徐志摩,因為泰戈爾特別巨大,頭髮奓著的那樣,林徽因嬌小倒是沒事,徐志摩也特嬌小,浙江的江南才子,照片上恨不得看不見徐志摩。

可見追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會寫情書、嘴甜,徐志摩就是特別會寫情書,嘴甜,關鍵是徐志摩還不是假的,他是真的,他每次都是真的,這種人沒辦法,這種人不是流氓啊,這種人是情種。

我想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徐志摩對當時的白話文詩歌,是起到了重大的作用。應該說在整個民國時期的詩人裡,徐志摩是首屈一指的,無論是他的長詩、短詩。雖然新中國成立後一直長期被壓制,但請相信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是永存的,因為徐志摩跟政治毫無關係,就是愛情。所以當政治稍微一鬆動,徐志摩的詩復出很快,到我上學的時候,大家又人手一本徐志摩的詩,每個人都在讀,「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如果對比一下郭沫若寫的詩,還是覺得徐志摩偉大,郭沫若有一首詩叫《毛主席,你賽過我的親爺爺》收在在郭沫若文集裡。我會背,「天安門上紅旗揚,毛主席畫像掛牆上,億萬人民齊聲唱,毛主席萬歲萬萬歲,萬歲萬歲壽無疆,毛主席賽過我親爺爺」。哈哈,郭沫若寫的詩。

我在一個美國人寫的回憶錄裡看到一個小片段,那個美國人在北京遇見徐志摩,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就看到梅蘭芳站在他旁邊,梅蘭芳一直站著。梅蘭芳當時在中國,地位可是崇高的,去外國演出,就代表中國形象,梅老闆收入又高,社會地位崇高,但是他在徐志摩旁邊站著,在求徐志摩寫一齣戲,於是這美國人還問這人是誰,怎麼那麼牛啊?這就是大詩人徐志摩,梅老闆正在求徐大詩人,給他寫一出新的戲,就可見那個時代,知識分子、文人受到尊重,是多麼有地位。梅蘭芳相當於今天的一線大影星,好萊塢式的一線大影星,然後在一個文人身邊站著,那文人非常有地位,在那兒坐著。你擱今天,那絕對是大明星在那兒坐著,文人在旁邊鞠著躬說,我給您寫一劇本好不好。可見徐志摩當時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 五角大樓竣工 |

1943年的這一天,正逢二次大戰,美蘇當時各有上千萬的軍隊,美國是左打日本,右打德國,承擔了反法西斯戰爭最重要的兩線作戰的任務。為了指揮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指揮世界上最大規模的戰爭,建起了一個叫五角大樓的建築,就在1943年這一天落成。

它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大的單體辦公樓。「911事件」的時候一架飛機就能把世貿中心一棟大樓撞塌了,可是同樣大的一架飛機,而且同樣跨海岸飛行的,都是從東岸起飛要飛到西岸,裡邊裝了一百多噸油的這樣一架大飛機,撞到五角大樓的時候,五角大樓只削了一個小角,特別小的一個小角。那麼大一飛機,跟五角大樓對比起來,就那麼小一小角,所以可見五角大樓是多麼大的一個建築。

當然我今天說這個的用意,其實不是在誇五角大樓大,為我國爭光的濟南市政府大樓,既不指揮最強大的軍隊,也不指揮最龐大的戰爭,而指揮一個叫全運會的面子工程,建成了世界上第二的單體辦公樓,僅次於五角大樓,這到底是我國的光榮,還是什麼?

| Super Bowl舉行 |

1967年的這一天很重要啊,對美國人民很重要,在洛杉磯舉辦了第一屆Super Bowl(超級碗)。當時那些隊今天依然是大腕兒。當時就是包裝工戰勝了酋長隊。美國其實是很不愛改變的國家,幾十年過去了,還是這些隊,這個城市還長這樣,超級碗還是超級碗。超級碗在美國人民的娛樂生活中是最最重要的一天,每年這一天相當於美國人民的春晚。超級碗這天一定是在禮拜天,大家全部在電視前面看。票要提前很久很久訂。

橄欖球在美國是第一運動,是大國球,而且是美國獨特的運動,大概只有美國、加拿大有美式足球,其他國家都很少有。排美國前五十名的最富有的體育俱樂部裡,三十二支NFL(National Football League國家橄欖球聯盟) 橄欖球隊全部在裡頭,其次是十六支有錢的棒球隊在裡面。最後有兩支籃球隊。籃球中國人那麼愛看,美國NBA籃球,只有西岸的湖人隊和東岸的凱爾特人隊,是美國五十個最富有的體育隊中僅有的兩支籃球隊。但是三十二支NFL美國橄欖球大聯盟球隊,全部都在前五十名內。所以他們是非常非常受美國人歡迎的。

美國大學裡邊,最受女生歡迎的人,就是橄欖球隊的「Quarterback」四分衛。這一定是一個白人,當然現在開始有點黑人了,之前一定是WASP,就是白種盎格魯-撒克遜人新教徒,這種白人在美國是一等白人,一定是WASP去做這個四分衛,而且是全校女生的偶像。而且大家心裡都盼著他跟啦啦隊隊長好,因為啦啦隊隊長也必須是一金髮白人大美女,所以這個大學裡一定要四分衛跟啦啦隊隊長好,大家才覺得這個大學好像很正常。終於這件事落定了踏實了。

就業的時候,你去應聘,你只要在大學當過橄欖球隊的四分衛,華爾街也好,硅谷也好,就搶你,因為四分衛有強大的組織能力、判斷能力、應變能力,在場上四分衛戴著耳機聽著總教練指揮,同時自己在現場指揮整個隊進攻,有巨大的團隊凝聚力跟組織能力,所以這種人是非常非常受歡迎的。

「Super Bowl」就是職業橄欖球裡的最大賽事,它有幾個最有意思的地方,因為全美國人民都在觀看,所以廣告是全世界第一貴,30秒廣告費平均高達380萬美元。這些廣告之前都沒有播過。所有要在超級碗比賽過程中播的廣告,事前都是嚴格保密的,這就形成了美國一個文化。因為大家在超級碗打完球以後,第二天還要評比誰家的廣告拍得最好,所以那些廣告都是花巨資拍攝,然後捂著誰都不給看,直到超級碗那天晚上,開始不停地播。

中場休息的演出,就相當於我們春晚壓軸,誰在超級碗中場休息演出,誰就是當年美國最大的腕兒。2012年是麥當娜,說明麥當娜依然還是美國娛樂業一線大明星。2013年我去了在新奧爾良的Super Bowl現場,中場休息登台的是碧昂斯。

另一個有趣的是,一般到那天洛杉磯電影院裡放中國電影。都是華人坐在電影院裡看電影,老美全在電視機前看超級碗。所以超級碗是美國每年一度最盛大的節日,美國電視年度最高收視率和最貴最貴的廣告,以及最紅的明星出場,都是在那一天。